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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故人

    那老伯转身进了商铺二楼,一会楼上下来一个墨绿色骑服的少年,少年看起来明显与萧景兰他们差不多年纪,但长得颇为引人注目,其实只论容貌,不过比黎琅更为清秀些,但是令萧景兰奇异的是,这少年脸上一派云淡风轻之色,令他整个人看上去几乎带上点飘渺感。这太不正常了,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怎么会脸上一副几乎要成仙的表情。萧景兰盯着他,他似乎感觉到了萧景兰的注目,但始终是一副超然物外、清新淡然的神情。

    他手上持着那个笔筒,问柳琳:“你要买?”萧景兰这时注意到老伯跟在他后面恭恭敬敬的,是个有出身的啊,萧景兰暗想。少年问:“恕我冒昧一问,你为什么想要买呢?”柳琳迟疑了一会,道:“这上面雕的东西甚是有意思,我没怎么见过。”萧景兰松了一口气,柳琳这次总算没大舌头,不枉自己告诫了她良久。谁料那少年轻飘飘一句:“你没见过树吗?榕树没见过?”把柳琳堵得一噎,下意识求助地望向萧景兰,萧景兰一呆,忙上前道:“兄台,你到底卖不卖这东西嘛?问长问短的,还做生意吗?”少年回头,异常无辜地看看萧景兰,道:“卖啊,敢问客官们姓什么?”他答得漫不经心的,萧景兰一时竟无法判断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柳琳见萧景兰不答,就自告奋勇地答道:“我姓柳,他们一个姓黎,一个姓萧。”少年点点头,眸子倏地一亮。他对老伯道:“麻烦您避让一下,我想和他们详细谈谈。”老伯唯唯应下,上楼去了。这时,少年才正视萧景兰三人,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你们是南胤人。”萧景兰摸不太准他想干什么,于是点头,“柳姓——是木族吧。黎——就是水族,那萧想必就是火族了。”萧景兰大惊几乎不能自持,南胤的五行族的存在并不是什么秘密,可长久以来,五行族在所有书面记述中的称呼都是五行世家,即便是南胤一些历史渊源的世家也不知道五行世家,并非世家,而是族。

    金族族长封金祁伯,木族族长封木柳子,水族族长封水黎侯,火族族长封火萧伯,土族族长封土华公。

    除了南胤的陛下没有人知道五行族的存在,他们大家只知道有五个颇得陛下信赖的武将世家罢了。所以、所以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个少年好像知道萧景兰在想什么,轻轻一笑:“你们放心,我对你们并无恶意,只不过恰巧知道你们的身世,想请你们圆我家人最后的一点心愿。”他看着柳琳,眼中突然蒙上一层雾,轻轻道:“我是姚家人,我爷爷名讳一个谨字,”他深吸一口气,这让他看起来终于像个正常人般有正常人的喜怒哀乐了,道:“他是入赘到姚家的,他本姓柳。”柳琳不可思议地抬头,问:“你说你爷爷原本的名讳是什么?”少年人看着柳琳,缓缓道:“柳谨。”

    晴天一个霹雳。柳琳的脑子轰然砸回她在水族睡眼朦胧间听课的竹舍。

    少年自称姚重,柳琳一脸茫然地跟在他后面,她发觉自己有点接受不了。萧景兰试图问柳琳,可柳琳结结巴巴地表述不清楚,但大概意思是少年应该是木族后裔,萧景兰一想,五行族的庶出子弟多有流浪在外的,偶然间遇上一个不奇怪,也就没那么心惊胆战了。

    少年把他们领到城池一偏僻处,萧景兰仔细一看,好家伙,这姚府修的一片气派。少年没从正门走,而是顺着墙领到一个偏门,不无歉意地道:“抱歉啊,姚家大小事务都是我姑姑负责,我算是偷偷带外人回府,不能给姑姑撞上。”萧景兰很好奇,“你们是长女当家吗?”少年回头看了她一眼,温声道:“不是,只是因为长辈中只有姑姑一人是元道风系,我父亲和我都是不会战斗的木系元道。”言罢,面向柳琳,问:“但是柳姑娘,您按理应该是木系啊,为什么我都感觉不出呢?”柳琳面上一红:“我是水系的。”少年一挑眉:“哦,这倒少见。”语气平淡,似也不是嘲讽。

    姚府的建筑布局与南胤贵族的府邸相差不大,都是跨院[1]类的,不过审美看起来弱了一点,但至少没有花里胡哨的,只是色彩的选择偏暗淡了点。姚重一路带着他们走进了姚府最里面的院子,这个院子很僻静。

    姚重让他们在屋外的石桌旁坐下,行云流水地给每个人沏了杯茶,“请在这等一会。”自己走掉了。柳琳恍恍惚惚地坐下,萧景兰看出不对,摁住她握杯的手,道:“到底怎么回事?”柳琳张张嘴,又闭上,最后还是开口道:“因为柳谨在木族族谱上早已是个死人了。”此言一出,大家都是一惊,萧景兰张嘴,只觉得喉头干涩,于是问柳琳:“怎么死的?”柳琳僵住了,说实在的,族里长老讲族史时,她都没怎么听过,她隐约记得自己似乎确实是因为一些原因才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但她现在一时半会真想不起来。

    他们等了半晌,直到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柳琳伸长脖子看向那位老人。那是个精神矍铄的老者,灰蓝的深衣,步伐稳健,气度不凡。萧景兰突然想起五行族先族长一辈好像都是言字辈的,她心底隐隐有了点猜测。那个老者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眼神略微在柳琳身上停留了一下,旋即转向跟在他后面的姚重,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姚重微微一愣,很快答道:“孙儿不想看到爷爷的心愿始终不得圆满。”老者冷冷道:“你若是真清楚我的心愿,便不应该胡乱带这些人过来。”姚重仍是那副不动如山的表情,他静默片刻,眼看自己爷爷连一句话都懒得施舍给萧景兰三人便要转身离去,才轻轻道:“孙儿就是因为知道爷爷最大的心愿,才将他们带来。”他直视老者,微微一笑:“可是爷爷,你如果连问都不想问一下,您不会遗憾吗?”老者沉默了一会,才道:“我人生的遗憾已经够多了,没有什么是可以再让我力求圆满的。”

    萧景兰静静听着,此时忍不住开口道:“可是如果错过可以圆上遗憾的机会,难道不会更遗憾吗?”老者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小姑娘,你还年轻,不知道这世上没什么是可以不遗憾的,到最后你才会明白,遗憾是注定的。”“可是如果我没有在我尚能争取的时候努力,那才叫最大的遗憾,可是我拼上一切争取后依然得不到的话,我才算无话可说。即便是遗憾,我也不觉得是遗憾了。”萧景兰昂首而道。老者眼中突然逬出点光彩,他若有所思地看看萧景兰,道:“你说的也有点道理。”他叹口气:“年轻人啊,血气方刚,我老了啊……还有什么力气能去圆梦呢?”

    他接着面向柳琳,打量片刻,道:“你叫什么名字?”柳琳看看萧景兰,小心翼翼地答道:“柳琳。王林琳。”老者明显有点惊讶,“你是——嫡系的?”柳琳点点头,萧景兰大概可以明白为什么老者这么惊讶,毕竟嫡出子女极少会跑到落瑶盆地来。老者目光在他们三人间转来转去,思虑片刻,对萧景兰道:“这么看来,你便是领头的了,可你也不像是个火系元修啊。”萧景兰暗暗佩服这老者的观察敏锐,恭敬道:“晚辈确实不是,晚辈不才,是灵修。”老者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你是琴修喽?”他有所指地看向萧景兰背着的琴。萧景兰的琴塞不进储物的乾坤袋里,水犀又以磨砺身体素质为由,叫萧景兰自己背着。萧景兰回首看看自己那裹在黑布里的琴,本想解释自己不是琴修,但想想又太废口舌,索性承认自己是个琴修。

    “能让我看看吗?”老者问,姚重见萧景兰有点迟疑,道:“萧小姐放心,祖父一向对木制品感兴趣,只是好奇。”萧景兰心想这可不是什么木制品啊,不过想来老者估计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材质,给他看看也无妨。

    于是萧景兰将琴平放在桌上,缓缓揭开黑布,她本想只给老者看一眼就盖回去,可当她抬头对上老者眼神时,霎时惊住了。那是怎样的眼神啊?仿佛刚刚揭开陈年的旧疮,疼痛、悲伤、震惊相杂糅。萧景兰又下意识地低头看向琴,这才讶然发现琴变成了初见时的焦黑模样。萧景兰呆住了,她怔怔地问:“您认识这把琴?”老者嘴唇颤抖着,翕动着想说什么,却变成了无意义的缠绕在嘴边的气音。终于,他问道:“你从哪得到的这把琴?”

    [1]这是中国古典建筑的一种布局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