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罗成荣2
寒风在耳边刮过，从他的后背往前行的方向猛烈吹拂，往南似乎是希望，但是观这寒潮愈加猛烈的趋势，却又似不断深陷进绝望之中。
罗成荣看着光秃秃的山坡做了决定，他要离开这所监狱，没有和队员们商量，也没有告知那早已放弃希望的监狱长。
他独自一人上路，因为在他看来，那些年轻队员都是拖累，他们迟早会死在这里。
每一步都是困难无比，在这寒风中每呆一秒都是煎熬，在大迁徙中，他见过那些被速冻的人，那些放弃希望的人都永远留在了北方。
行进两公里，直到全身冻僵失去知觉，他才在路边搭起帐篷，用枯木枝垫在帐篷下，隔离凝结成冰的地面，整个人钻进帐篷将自己埋藏在睡袋中，以恢复体温。
南方没有冰天雪地，有的只是干冷，哪种你只要暴露在外，皮肤就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皲裂的寒冷。
短暂的恢复体温，罗成荣再次开始前行，在他的思维里永远只有一个信念，活下去，想要活下去，永远不能放弃。
“没有什么能让我放弃”他想着，曾经的苦难与折磨也未曾让自己放弃，何况是这区区极寒。
……
来自各地的新兵汇聚于青原市，在简短的新兵动员后便出发往北，来自于西部高原的新军在这时也陆续开拔。
普乐镇的新兵是第三批前往前线的队伍，新兵营各由几名老兵带队，大多数新兵甚至连武器装备也没有分配，便匆匆奔赴战场。
“这仗打得连把枪都不给，就给把匕首，怕是让我们去当炮灰的！”行军队伍中不知谁念叨一句，显然对这样草率的安排心怀不满。
毕竟谁都怕死，这一声抱怨像是投入水中的石头，瞬间在队伍中激起涟漪，不少新兵都开始议论纷纷。
话语最终是传入领队的老兵耳中，这样的话对这些自给联盟成员来说无异于侮辱诽谤。
领头的营长大吼一声：“肃静！”
只见他从军车上跳下，快步来到后面的的运输车队中间。
他说道：“先锋军在几日前就已抵达雪国，我们的联盟同志们正在那里奋勇杀敌，他们挡下了最猛烈的炮火，而我们，说好听是去增援，说不好听是去捡他们漏掉的功劳，当炮灰？你们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谁要是想走我不拦你们，但是请记住，联盟永远不会忘记任何一个逃兵！”
整个营的车队陆续抵达，营长的话无论如何都会传达到每一个新兵的耳中。
短暂的停留休息，并没有一个新兵退却，并不是他们有多勇敢，而是打心底忌惮自给联盟的铁血手段。
队伍继续往前，从西部高原往北一路走低，气温也渐渐变冷。
5号运输车内，阿荣正闭目养神，漫长的车程颠簸，对从未出过远门的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翻滚的胃液不断地上涌，额头冒出冷汗。
这时旁边罗永泽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让本就处于紧张痛苦的他后背一凉，脸色瞬间煞白。
阿泽显然不懂得看人脸色，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打扰了阿荣的“睡意”，熟悉他的人就懂得，他就是这种性子，做事从来都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也不管阿荣有没有在听，他自顾自便说道：“阿荣，听说没有，咱们启程前一夜，快乐庄园失火了。”
这件事，只要是普乐镇上还活着喘气儿的人基本都知道，阿荣自然也无意中得知这个消息，只是不知阿泽此刻提起为何。
阿荣微微点点头，并没有开口，因为他感觉自己只要一开口就会瞬间呕吐。
“那你知道是怎么发生火灾的吗？”罗永泽神神叨叨地问道，显然他知道些什么，毕竟他的父亲在秩序队工作。
阿荣摇摇头，依旧没有开口。
“听调查队说，火是从城堡外部引起，有人从破损的窗户往城堡内灌燃油，而且来去自如，似乎是从某个极其隐秘的狗洞进入庄园，他们推断纵火者定然十分熟悉快乐庄园，极有可能是提前逃跑的贵族。这人真是丧心病狂，放火烧死了很多人，必定是想来个玉石俱焚，我就想不通，他怎么能忍心放火烧那么可爱的小尤莉呢！”
阿泽忿忿不平，并不为那些死去的人感到可惜，他关心的只有尤莉一个，幸运的是尤莉躲过一劫。
“幸好小尤莉吉人自有天相，躲过一劫，可爱的人就是幸运，连死神都会眷顾她，等北伐归去，我还有机会体验她的美妙滋味。”罗永泽说着舔舔嘴唇。
阿荣艰难地看向他，眼中带着疑问，阿泽见他的眼神，立刻心领神会，对他来说最关心的是尤莉，而对阿荣来说最关心的自然是尤娜。
“尤娜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虽然人没有死，可是听说全身毁容了，阿荣你可能再也见不到美丽动人的大小姐了，不过没关系，你可以和我一起喜欢小尤莉。”
闻言，阿荣身体微颤，不知是强忍腹中不适，还是对心爱之人悲惨遭遇的痛心，
“阿荣，你没事吧？不要太难过，这些贵族婊子只是玩物，不要太上心。”罗永泽这才发现阿荣的异常。
这时，运输车经过一个陡坡，整体上下一个剧烈起伏，阿荣再也忍不住，趴在车尾“哇哇”地呕吐起来，这一幕引来同车士兵们的哄然大笑。
由于都来自普乐镇，车上的人基本都识得阿荣，这也是阿荣不想丢脸的原因，可，最终还是丢了脸。
“哈哈哈，小阿荣，你还太嫩，比你老爹可差远了，可别怪叔叔们没提醒你，这打仗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要是不行就趁早病遁回去。”一个大胡子汉子笑得最大声，话语中带着若有若无的讽刺。
阿荣亦识得此人，名叫胡德，是镇上的流氓痞子，成天无所事事，靠打零工和偷鸡摸狗过活，也不知这次为什么也来参军，也许是想投个机取个巧。
至于他的针对，也并不是无由来的，因为他记恨阿荣的父亲。
阿荣记得有一次，此人在父亲的肉铺偷盗，被父亲当众制住，扭送到贵族老爷那里，狠狠地挨了一顿皮鞭。
也许就是从那时起，他开始记恨阿荣的父亲，可奈何阿荣父亲太有能耐，让他也只能是藏在心中。
对胡德来说，也许这一次是报复的机会，那个杀猪匠的儿子和自己一同参军。
呕吐完毕的阿荣擦擦嘴，此刻舒畅太多，早知如此，一早就不该忍着。
至于姓胡的混子的挑衅，他没有兴趣去回怼，他也不擅于嘴上功夫，更觉这些毫无意义和伤害力度的嘴瘾完全没必要。
父亲曾经说过，咬人的狗从来都不叫，当你对它放松警惕，以为他十分温顺时，他随时会跳起来咬你一口，相反地，那些使劲咆哮狂吠不止的狗，都是在虚张声势。
阿荣继续闭目假寐，脑子想起罗永泽讲的事，可怜的尤娜小姐。
路途颠簸，军队全速前行，前线已开战第三天，传回来的全是捷报，这无疑极大的激励了这些正在赶赴前线的新兵，援军预计于明日抵达战场。
千里奔赴，又是一夜过去。
次日清晨，队伍抵达北地黄沙境地，这片不属于四大区的法外之地，荒凉仅次于雪国北部，往西部延伸的狭长沙地，像是天然的分割线，将雪国和南方分割开来。
这里生存着来自全大陆各地穷凶极恶的罪犯和坏人，这里是混乱和战争的天堂。更重要的是，这里是帝国时代罪犯的流放之地，他们在这里建立了自己的部族，自称黄沙部落，统治着北地黄沙数百年，哪怕凯联邦议会也没能将他们收服，而是让其自治。
可是，要知道，当一匹倔狼遇到一把不折且深冷的钢刀时，会是什么下场。
车队在沙地上行进，掀起黄沙漫天，遮挡视线。不一会儿，隐约间可以看见一个部落的影子，驶近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黑红的沙地。
罗永泽正探出头向外张望，险些与一个被穿在木桩上的人头来个碰面，吓得他立马缩回头。
阿荣看得清楚，在那木桩之下，是破碎的躯体和散落的肠脏，脸上是扭曲的表情，很显然这个人是活活被木桩穿透。
随着距离拉进，这样的木桩越来越多，男女老少皆有，甚至他们还看见几个婴儿。
震撼！这就是倔狼的下场。
也许黄沙部族试图阻挡联盟北伐的步伐，也许他们只是想要简单的宣扬自己的主权，可是，联盟从来不废话，任何前行道路上的石头都将要粉碎，黄沙部族必将付出血与泪的代价。
新兵队伍一连经过数个相同的村庄，那些部落人的下场和南方那些已故的贵族一样。
下一个村庄，不一样了，这里没有死人桩，活人，全都是活人。
只是当车队经过时，那些部落人纷纷抱头跪地，头像是撞钟般不停地与地面接触。
“联盟万岁！”不知是从那一营先开始，新兵队伍呐喊着这个口号，喊声像是夺命符，传入那些跪地求饶的黄沙部落人耳中，竟让他们吓得颤抖，有女人和孩子脚下竟流出不明液体。
对呀，在无情的联盟铁蹄之下，有多少人能挺直腰杆呢？
后面亦有被屠戮殆尽的部落，亦有活着跪地的部落，曾不可一世的黄沙部族，在联盟虎躯一震之下四分五裂。联盟甚至不屑于占领这片土地，让他们自生自灭，这看似是战争，实则是单方面的屠戮，也许单纯的只是因为他们挡道却不懂得让道而已。
正午，队伍正式抵达雪国境内，通讯兵最后一次连线前线。
“大捷！大捷！贵族的防线破碎，联盟正在乘胜追击！”通讯兵游走在各队之间，传达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有谁能够想到曾经无上权力的贵族，如此不堪一击，仅仅四天就被击溃。
这无疑让新兵们信心满满，原以为会经历艰难的攻防战，可现在看来，他们成为追杀的猎手。
雪国，这个季节，气温已如南方的冬天，听说再过一些时日，就要开始降雪，那时，就会见到真正意义上的雪国。
军队驶入道路，沿途可以看见不少平民，这些被战争破坏家园的无辜者，正举家往南方迁徙。军队在南方边界设卡，筛查这些逃难之人，以防有贵族混在其中。
当然，迁徙的只是少数，数代人生活在雪国的人们，总是不愿放弃自己的家园，他们蜷缩在被炮火化为废墟的旧址之下，等待着尘埃落定，无数个家庭在心中怀着重建的希望，等待着战争结束。
没多久，新兵援军队伍便抵达雪国南方第一座城市，这里叫做漠北市。
此刻的漠北市，只剩残垣断壁，随处可见战争的痕迹，新兵军团指挥官和留守的驻军进行短暂的会议。
阿荣所在的营队和其他各营在城中执行搜查任务，主要为了抓捕那些躲藏起来的贵族，并且回收可使用的武器装备，一时间，原本哀鸿遍地的废墟上，逐渐热闹起来。
“阿荣快来，你看我找到了什么！”阿荣所在的小队正在搜索一栋倒塌一半的居民楼，罗永泽似乎有所发现，呼唤着同伴的名字。
阿荣迅速跑至罗永泽身边，顺着他的指引望去，在角落被倒塌的墙体所淹没的地方，隐约可见有人体的迹象，随着阿泽将石头一块块挪开，那倒霉的人露出他的身份，贵族士兵。
从他制式的高档军装，一眼就能看出差别，也许他并不是贵族，仅仅是替贵族卖命的走狗，但待遇也不是他们这些联盟新兵所能比拟的。
“你瞧，这些贵族的废物，身体早被那风月场所的婊子们给透支，穿着这么好的装备，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我呸。”阿泽拉扯着贵族士兵的衣服，在各个口袋里摸索着，找寻着有价值的物品。
一个装满的弹夹、一把匕首、一块高能军粮，还有一张被死去士兵紧紧捏在手里的照片，他将照片仍在地上，阿荣看去，上面是一个年轻女人，容貌不算漂亮，想必是这死去士兵的爱人。
没有纠结于相片，那对死去士兵来说无比重要的东西，对他们来说毫无用处，阿荣学着罗永泽，也在这块废墟中扒拉起来。
他想，既然士兵死在这里，附近一定有他所使用的武器。
果不其然，在倒塌的更深处，一把黝黑地步枪被埋藏在最底，他趁着罗永泽还在摩挲着士兵的尸体时，迅速地将步枪挖出。
当他转过身时，将沾满灰尘的步枪抬在手中，刚好正对着罗永泽，罗永泽抬头瞬间被吓了一个激灵。
“阿荣，小心，枪口别对着我！”罗永泽声音迟钝道。
阿荣是会使用枪的，至少新兵集会的第一天，老兵们有教他们这些新兵如何使用枪械。
此时阿荣并没有将将枪放下，他看着罗永泽别在自己腰边的弹夹，笑着说道：“阿泽，你没有枪，要不，把弹夹给我吧。”
闻言，阿泽立即点头。
“对对，阿荣，你不说我也会给你的，这玩意没这烧火棍子就是废物，我拿来也没用，给你，可以多杀几个狗贵族。”
阿泽说着，将弹夹取下来递给阿荣。
弹夹到手，阿荣才将枪口放低，呼唤着罗永泽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搜寻，手中的枪始终紧紧握着。
并不是人人都如他们这样幸运，毕竟之前不知有多少士兵搜寻过整个城市，他们所在的营队找到枪的也只有阿荣一人。
当他拿着枪出现在其他队友的面前时，顿时令他们眼光发亮。
“小阿荣，你会不会使用啊？不如把枪给我？我可是神枪手！”有同镇的年长者说道，想让阿荣将捡来的步枪交给他。
没等阿荣开口，阿泽先跳出来大骂道：“老家伙，不要脸，你是不是想试试阿荣的枪法？阿荣，给他一枪。”
新兵营有过条例，战时，谁捡到的武器就归谁所有，自然没有傻子会将武器给别人，阿荣也不会做这种傻事，至于枪击队友，也是被严令禁止的，他自不会犯。
“滚！”他对着那长者说道，手上同时将步枪的保险打开。
没有人想到，平日里镇上着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阿荣，会有这样强硬的一面，就连身旁的阿泽也不禁对他另眼相看。
“呵呵，不错啊，果然虎父无犬子，老罗的儿子这一看就特像他，这股劲儿简直一个模子印的，小阿荣，叔叔和你开玩笑呢，这枪你可要好好使用，多杀几个贵族给咱们镇争光。”那长者突然大笑道，这一说顿时让旁边同镇的人纷纷认同。
阿荣没有多言，领着罗永泽离开这里，确切地说是罗永泽跟着他，经过胡德身边时，阿荣朝他笑了笑，可以明显地看见胡德的脸上表情有多难看。
当然，直至搜寻结束，也没有第二人获得步枪，晚时，从指挥营哪里传来消息，新兵营将连夜赶赴刚刚攻陷的城市，听说在哪里有不少暴民需要镇压，先锋军并没有功夫在他们身上浪费精力，这工作自然落到援军头上。
是夜，新兵营午餐过后再次开拔。
……
多么可笑，他们根本不知道所谓的战争，其实是一场屠杀。
罗成荣艰难地再次上路，逐渐僵硬的双腿似乎不再属于自己，那所谓的任务注定要以失败告终，但是和自己的命比起来，这些都不重要，活着才有希望，至于前程，这本就末路的时代里，又有多少前程可言。
罗成荣看着光秃秃的山坡做了决定，他要离开这所监狱，没有和队员们商量，也没有告知那早已放弃希望的监狱长。
他独自一人上路，因为在他看来，那些年轻队员都是拖累，他们迟早会死在这里。
每一步都是困难无比，在这寒风中每呆一秒都是煎熬，在大迁徙中，他见过那些被速冻的人，那些放弃希望的人都永远留在了北方。
行进两公里，直到全身冻僵失去知觉，他才在路边搭起帐篷，用枯木枝垫在帐篷下，隔离凝结成冰的地面，整个人钻进帐篷将自己埋藏在睡袋中，以恢复体温。
南方没有冰天雪地，有的只是干冷，哪种你只要暴露在外，皮肤就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皲裂的寒冷。
短暂的恢复体温，罗成荣再次开始前行，在他的思维里永远只有一个信念，活下去，想要活下去，永远不能放弃。
“没有什么能让我放弃”他想着，曾经的苦难与折磨也未曾让自己放弃，何况是这区区极寒。
……
来自各地的新兵汇聚于青原市，在简短的新兵动员后便出发往北，来自于西部高原的新军在这时也陆续开拔。
普乐镇的新兵是第三批前往前线的队伍，新兵营各由几名老兵带队，大多数新兵甚至连武器装备也没有分配，便匆匆奔赴战场。
“这仗打得连把枪都不给，就给把匕首，怕是让我们去当炮灰的！”行军队伍中不知谁念叨一句，显然对这样草率的安排心怀不满。
毕竟谁都怕死，这一声抱怨像是投入水中的石头，瞬间在队伍中激起涟漪，不少新兵都开始议论纷纷。
话语最终是传入领队的老兵耳中，这样的话对这些自给联盟成员来说无异于侮辱诽谤。
领头的营长大吼一声：“肃静！”
只见他从军车上跳下，快步来到后面的的运输车队中间。
他说道：“先锋军在几日前就已抵达雪国，我们的联盟同志们正在那里奋勇杀敌，他们挡下了最猛烈的炮火，而我们，说好听是去增援，说不好听是去捡他们漏掉的功劳，当炮灰？你们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谁要是想走我不拦你们，但是请记住，联盟永远不会忘记任何一个逃兵！”
整个营的车队陆续抵达，营长的话无论如何都会传达到每一个新兵的耳中。
短暂的停留休息，并没有一个新兵退却，并不是他们有多勇敢，而是打心底忌惮自给联盟的铁血手段。
队伍继续往前，从西部高原往北一路走低，气温也渐渐变冷。
5号运输车内，阿荣正闭目养神，漫长的车程颠簸，对从未出过远门的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翻滚的胃液不断地上涌，额头冒出冷汗。
这时旁边罗永泽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让本就处于紧张痛苦的他后背一凉，脸色瞬间煞白。
阿泽显然不懂得看人脸色，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打扰了阿荣的“睡意”，熟悉他的人就懂得，他就是这种性子，做事从来都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也不管阿荣有没有在听，他自顾自便说道：“阿荣，听说没有，咱们启程前一夜，快乐庄园失火了。”
这件事，只要是普乐镇上还活着喘气儿的人基本都知道，阿荣自然也无意中得知这个消息，只是不知阿泽此刻提起为何。
阿荣微微点点头，并没有开口，因为他感觉自己只要一开口就会瞬间呕吐。
“那你知道是怎么发生火灾的吗？”罗永泽神神叨叨地问道，显然他知道些什么，毕竟他的父亲在秩序队工作。
阿荣摇摇头，依旧没有开口。
“听调查队说，火是从城堡外部引起，有人从破损的窗户往城堡内灌燃油，而且来去自如，似乎是从某个极其隐秘的狗洞进入庄园，他们推断纵火者定然十分熟悉快乐庄园，极有可能是提前逃跑的贵族。这人真是丧心病狂，放火烧死了很多人，必定是想来个玉石俱焚，我就想不通，他怎么能忍心放火烧那么可爱的小尤莉呢！”
阿泽忿忿不平，并不为那些死去的人感到可惜，他关心的只有尤莉一个，幸运的是尤莉躲过一劫。
“幸好小尤莉吉人自有天相，躲过一劫，可爱的人就是幸运，连死神都会眷顾她，等北伐归去，我还有机会体验她的美妙滋味。”罗永泽说着舔舔嘴唇。
阿荣艰难地看向他，眼中带着疑问，阿泽见他的眼神，立刻心领神会，对他来说最关心的是尤莉，而对阿荣来说最关心的自然是尤娜。
“尤娜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虽然人没有死，可是听说全身毁容了，阿荣你可能再也见不到美丽动人的大小姐了，不过没关系，你可以和我一起喜欢小尤莉。”
闻言，阿荣身体微颤，不知是强忍腹中不适，还是对心爱之人悲惨遭遇的痛心，
“阿荣，你没事吧？不要太难过，这些贵族婊子只是玩物，不要太上心。”罗永泽这才发现阿荣的异常。
这时，运输车经过一个陡坡，整体上下一个剧烈起伏，阿荣再也忍不住，趴在车尾“哇哇”地呕吐起来，这一幕引来同车士兵们的哄然大笑。
由于都来自普乐镇，车上的人基本都识得阿荣，这也是阿荣不想丢脸的原因，可，最终还是丢了脸。
“哈哈哈，小阿荣，你还太嫩，比你老爹可差远了，可别怪叔叔们没提醒你，这打仗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要是不行就趁早病遁回去。”一个大胡子汉子笑得最大声，话语中带着若有若无的讽刺。
阿荣亦识得此人，名叫胡德，是镇上的流氓痞子，成天无所事事，靠打零工和偷鸡摸狗过活，也不知这次为什么也来参军，也许是想投个机取个巧。
至于他的针对，也并不是无由来的，因为他记恨阿荣的父亲。
阿荣记得有一次，此人在父亲的肉铺偷盗，被父亲当众制住，扭送到贵族老爷那里，狠狠地挨了一顿皮鞭。
也许就是从那时起，他开始记恨阿荣的父亲，可奈何阿荣父亲太有能耐，让他也只能是藏在心中。
对胡德来说，也许这一次是报复的机会，那个杀猪匠的儿子和自己一同参军。
呕吐完毕的阿荣擦擦嘴，此刻舒畅太多，早知如此，一早就不该忍着。
至于姓胡的混子的挑衅，他没有兴趣去回怼，他也不擅于嘴上功夫，更觉这些毫无意义和伤害力度的嘴瘾完全没必要。
父亲曾经说过，咬人的狗从来都不叫，当你对它放松警惕，以为他十分温顺时，他随时会跳起来咬你一口，相反地，那些使劲咆哮狂吠不止的狗，都是在虚张声势。
阿荣继续闭目假寐，脑子想起罗永泽讲的事，可怜的尤娜小姐。
路途颠簸，军队全速前行，前线已开战第三天，传回来的全是捷报，这无疑极大的激励了这些正在赶赴前线的新兵，援军预计于明日抵达战场。
千里奔赴，又是一夜过去。
次日清晨，队伍抵达北地黄沙境地，这片不属于四大区的法外之地，荒凉仅次于雪国北部，往西部延伸的狭长沙地，像是天然的分割线，将雪国和南方分割开来。
这里生存着来自全大陆各地穷凶极恶的罪犯和坏人，这里是混乱和战争的天堂。更重要的是，这里是帝国时代罪犯的流放之地，他们在这里建立了自己的部族，自称黄沙部落，统治着北地黄沙数百年，哪怕凯联邦议会也没能将他们收服，而是让其自治。
可是，要知道，当一匹倔狼遇到一把不折且深冷的钢刀时，会是什么下场。
车队在沙地上行进，掀起黄沙漫天，遮挡视线。不一会儿，隐约间可以看见一个部落的影子，驶近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黑红的沙地。
罗永泽正探出头向外张望，险些与一个被穿在木桩上的人头来个碰面，吓得他立马缩回头。
阿荣看得清楚，在那木桩之下，是破碎的躯体和散落的肠脏，脸上是扭曲的表情，很显然这个人是活活被木桩穿透。
随着距离拉进，这样的木桩越来越多，男女老少皆有，甚至他们还看见几个婴儿。
震撼！这就是倔狼的下场。
也许黄沙部族试图阻挡联盟北伐的步伐，也许他们只是想要简单的宣扬自己的主权，可是，联盟从来不废话，任何前行道路上的石头都将要粉碎，黄沙部族必将付出血与泪的代价。
新兵队伍一连经过数个相同的村庄，那些部落人的下场和南方那些已故的贵族一样。
下一个村庄，不一样了，这里没有死人桩，活人，全都是活人。
只是当车队经过时，那些部落人纷纷抱头跪地，头像是撞钟般不停地与地面接触。
“联盟万岁！”不知是从那一营先开始，新兵队伍呐喊着这个口号，喊声像是夺命符，传入那些跪地求饶的黄沙部落人耳中，竟让他们吓得颤抖，有女人和孩子脚下竟流出不明液体。
对呀，在无情的联盟铁蹄之下，有多少人能挺直腰杆呢？
后面亦有被屠戮殆尽的部落，亦有活着跪地的部落，曾不可一世的黄沙部族，在联盟虎躯一震之下四分五裂。联盟甚至不屑于占领这片土地，让他们自生自灭，这看似是战争，实则是单方面的屠戮，也许单纯的只是因为他们挡道却不懂得让道而已。
正午，队伍正式抵达雪国境内，通讯兵最后一次连线前线。
“大捷！大捷！贵族的防线破碎，联盟正在乘胜追击！”通讯兵游走在各队之间，传达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有谁能够想到曾经无上权力的贵族，如此不堪一击，仅仅四天就被击溃。
这无疑让新兵们信心满满，原以为会经历艰难的攻防战，可现在看来，他们成为追杀的猎手。
雪国，这个季节，气温已如南方的冬天，听说再过一些时日，就要开始降雪，那时，就会见到真正意义上的雪国。
军队驶入道路，沿途可以看见不少平民，这些被战争破坏家园的无辜者，正举家往南方迁徙。军队在南方边界设卡，筛查这些逃难之人，以防有贵族混在其中。
当然，迁徙的只是少数，数代人生活在雪国的人们，总是不愿放弃自己的家园，他们蜷缩在被炮火化为废墟的旧址之下，等待着尘埃落定，无数个家庭在心中怀着重建的希望，等待着战争结束。
没多久，新兵援军队伍便抵达雪国南方第一座城市，这里叫做漠北市。
此刻的漠北市，只剩残垣断壁，随处可见战争的痕迹，新兵军团指挥官和留守的驻军进行短暂的会议。
阿荣所在的营队和其他各营在城中执行搜查任务，主要为了抓捕那些躲藏起来的贵族，并且回收可使用的武器装备，一时间，原本哀鸿遍地的废墟上，逐渐热闹起来。
“阿荣快来，你看我找到了什么！”阿荣所在的小队正在搜索一栋倒塌一半的居民楼，罗永泽似乎有所发现，呼唤着同伴的名字。
阿荣迅速跑至罗永泽身边，顺着他的指引望去，在角落被倒塌的墙体所淹没的地方，隐约可见有人体的迹象，随着阿泽将石头一块块挪开，那倒霉的人露出他的身份，贵族士兵。
从他制式的高档军装，一眼就能看出差别，也许他并不是贵族，仅仅是替贵族卖命的走狗，但待遇也不是他们这些联盟新兵所能比拟的。
“你瞧，这些贵族的废物，身体早被那风月场所的婊子们给透支，穿着这么好的装备，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我呸。”阿泽拉扯着贵族士兵的衣服，在各个口袋里摸索着，找寻着有价值的物品。
一个装满的弹夹、一把匕首、一块高能军粮，还有一张被死去士兵紧紧捏在手里的照片，他将照片仍在地上，阿荣看去，上面是一个年轻女人，容貌不算漂亮，想必是这死去士兵的爱人。
没有纠结于相片，那对死去士兵来说无比重要的东西，对他们来说毫无用处，阿荣学着罗永泽，也在这块废墟中扒拉起来。
他想，既然士兵死在这里，附近一定有他所使用的武器。
果不其然，在倒塌的更深处，一把黝黑地步枪被埋藏在最底，他趁着罗永泽还在摩挲着士兵的尸体时，迅速地将步枪挖出。
当他转过身时，将沾满灰尘的步枪抬在手中，刚好正对着罗永泽，罗永泽抬头瞬间被吓了一个激灵。
“阿荣，小心，枪口别对着我！”罗永泽声音迟钝道。
阿荣是会使用枪的，至少新兵集会的第一天，老兵们有教他们这些新兵如何使用枪械。
此时阿荣并没有将将枪放下，他看着罗永泽别在自己腰边的弹夹，笑着说道：“阿泽，你没有枪，要不，把弹夹给我吧。”
闻言，阿泽立即点头。
“对对，阿荣，你不说我也会给你的，这玩意没这烧火棍子就是废物，我拿来也没用，给你，可以多杀几个狗贵族。”
阿泽说着，将弹夹取下来递给阿荣。
弹夹到手，阿荣才将枪口放低，呼唤着罗永泽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搜寻，手中的枪始终紧紧握着。
并不是人人都如他们这样幸运，毕竟之前不知有多少士兵搜寻过整个城市，他们所在的营队找到枪的也只有阿荣一人。
当他拿着枪出现在其他队友的面前时，顿时令他们眼光发亮。
“小阿荣，你会不会使用啊？不如把枪给我？我可是神枪手！”有同镇的年长者说道，想让阿荣将捡来的步枪交给他。
没等阿荣开口，阿泽先跳出来大骂道：“老家伙，不要脸，你是不是想试试阿荣的枪法？阿荣，给他一枪。”
新兵营有过条例，战时，谁捡到的武器就归谁所有，自然没有傻子会将武器给别人，阿荣也不会做这种傻事，至于枪击队友，也是被严令禁止的，他自不会犯。
“滚！”他对着那长者说道，手上同时将步枪的保险打开。
没有人想到，平日里镇上着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阿荣，会有这样强硬的一面，就连身旁的阿泽也不禁对他另眼相看。
“呵呵，不错啊，果然虎父无犬子，老罗的儿子这一看就特像他，这股劲儿简直一个模子印的，小阿荣，叔叔和你开玩笑呢，这枪你可要好好使用，多杀几个贵族给咱们镇争光。”那长者突然大笑道，这一说顿时让旁边同镇的人纷纷认同。
阿荣没有多言，领着罗永泽离开这里，确切地说是罗永泽跟着他，经过胡德身边时，阿荣朝他笑了笑，可以明显地看见胡德的脸上表情有多难看。
当然，直至搜寻结束，也没有第二人获得步枪，晚时，从指挥营哪里传来消息，新兵营将连夜赶赴刚刚攻陷的城市，听说在哪里有不少暴民需要镇压，先锋军并没有功夫在他们身上浪费精力，这工作自然落到援军头上。
是夜，新兵营午餐过后再次开拔。
……
多么可笑，他们根本不知道所谓的战争，其实是一场屠杀。
罗成荣艰难地再次上路，逐渐僵硬的双腿似乎不再属于自己，那所谓的任务注定要以失败告终，但是和自己的命比起来，这些都不重要，活着才有希望，至于前程，这本就末路的时代里，又有多少前程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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