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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回 张文锦死守安庆府 王守仁偷袭南昌城

    一

    朱宸濠的四万人马在九江和闵廿四与吴十三部六万人马会合,他留下两万人马驻扎在南康和九江,其余全部人马一共八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往安庆杀去。

    “报!”安庆府衙内探马叫道。

    安庆知府张文锦坐在案前,答道:“何事?”

    “报!望江县发现敌情!”

    张文锦和都指挥使杨锐相互对视了一眼,问道:“敌军有多少人马?现在何处?”

    “敌军在长江沿水路北上,大小战船约两百艘,现已抵达玉带洲!”

    杨锐对张文锦说道:“两百艘战船大约可载兵士八万人以上,如何是好?”

    “看来这宁王是直奔我安庆城而来啊!”张文锦咬牙道,“如今唯有死战而已!传令下去!紧闭各城门,守军登城!”他又转向杨锐道:“进之,你速速清点兵丁、运守城所需器械上城!”

    “我这就去!”杨锐起身便出了府衙大门。

    张文锦又对下面坐着的其他官员道:“诸位可按原定计划去各城门就位了!有敌情随时报告!”

    “是!”各官员领命也下去了。

    张文锦的心脏跳得厉害,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心道:“宁王终于来了!一场恶战就要开始了!”

    三个时辰之后,杨锐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都办妥了?”张文锦正在低头写着文件,问道。

    “嗯。”杨锐边擦汗边回答道,“都妥了。”

    “好。”张文锦放下笔道,站起身道,“进之,你在府衙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各城门巡查一圈。”

    “没事,我不累。”杨锐道,“我陪你一起去。”

    张文锦点点头道:“也好。有你在我也更放心些。”

    杨锐点点头,与张文锦并肩走出了府衙。

    两人刚走出大门,又接到探子情报:“宁王已率军与皖河入江口登陆驻扎!”

    “再探!”张文锦转头对杨锐道,“进之,果不出我等所料,宁王想要攻安庆,不可能从长江上进攻,只能于皖河入江口登陆,以此为据方可进攻。”

    杨锐点点头道:“正是。宁王必主攻正观门。”

    二

    “陛下!我陆军需主攻正观门,水军可于长江、皖河两个方向用佛郎机炮骚扰轰击敌军,使敌不敢分兵于正观门。我军再猛攻正观门,城必破矣!”在宁王召开的军事会议上,刘养正建议道。

    “刘丞相妙计!”朱宸濠笑道。

    “陛下!”李士实道,“安庆南门东门皆临长江,攻北门我军还需沿皖河绕道。所以臣赞同刘丞相主攻西门正观门之法。但我军是否分兵从水上轰击敌军?臣以为,若其他几门均不可入,则应集中兵力猛攻正观门方可速战速决!”

    “李丞相所言有理!”朱宸濠点头道。

    “李丞相!”刘养正道,“虽我众敌寡,但安庆城防颇重,若不以水军炮轰城墙,恐伤亡过重。”

    “都别争了!”朱宸濠道,“朕意已决!从刘丞相之言,令吴十三率水军两万于长江以十门佛郎机炮轰击安庆南城墙,令闵廿四率水军一万于皖河以十门佛郎机炮轰击西北城墙,朕自领大军五万主攻正观门!李丞相可率其余兵马留守军营以为后援。”

    “陛下!”李士实道,“安庆城高墙厚,我军共二十门佛郎机炮,应留陆军十门以攻正观门。若尽数分给水军,恐于攻城不利。”

    “李丞相过于谨慎了。”朱宸濠笑道,“敌守军不过数千,焉能敌我五万精兵?明日朕亲自督战,定士气大振,如此可保攻城无虞。”

    李士实还想再说什么,却将话咽了下去。

    朱宸濠道:“诸位都下去准备吧。”

    “遵旨!”众人应道。

    第二天清晨,宁王军便对正观门发起了猛攻。朱宸濠亲临前线督战,他拔刀领着三百督战队,准备斩杀退阵者。

    张文锦站在正观门城楼,他指挥着官兵用弩炮、滚木、巨石、热油、火铳、弓箭不断地杀伤敌军。突然,杨锐急匆匆地跑来道:“暗夫!敌军从长江用火炮猛轰我南边城墙,我军伤亡惨重!”

    “敌军从南门攻城了?”张文锦问道。

    “未曾攻城!”杨锐道,“只是在长江上用火炮猛轰,炮火很猛!”

    “南门不守了!”张文锦叫道,“进之!你去叫南门守军撤了防,全部给我调来西门!”

    “是!”杨锐赶紧往南门跑去。

    张文锦刚转过身,又见一人从北城门方向跑来,他眯着眼睛一看,那人是卫指挥使崔文。

    崔文跑到张文锦面前道:“府台大人!不好了!敌军在皖河上的水军架起了火炮,猛轰城墙西北角!”

    “敌军可曾攻城?”张文锦问道。

    “未曾攻城!”崔文道,“敌水军在皖河上,无法靠岸登陆攻城,只是一味地用炮火猛轰,将士们伤亡颇为惨重。”

    张文锦点点头道:“南门敌军亦是如此!传令!调北门守军尽数赶来西门参战!”

    “是!”崔文转身往北门跑去。

    张文锦在宁王军按兵不动的十天时间里做足了守城的准备——安庆城内粮草武器非常充足。虽然守军只有不到六千人,但他有信心能在安庆拖住宁王一段时间。

    三

    就在宁王军发兵安庆第二天,在吉安整兵的王守仁便从探马那里收到了这个消息。

    吉安府衙内,王守仁身穿一袭大红色的官服、头戴乌纱官帽居坐主位,吉安知府伍文定、赣州知府邢珣、袁州知府徐琏、临江知府戴德孺、赣州都司李许清、赣州守备郏文、漳州守备余恩等人也都衣着正式,分坐堂下左右。

    “如今宁王终于去攻安庆了。”王守仁道,“事不宜迟,我当即刻发兵攻占南昌。”

    “都堂,”袁州知府徐琏道,“南昌乃敌大本营,宁王亲率大军进攻安庆,其必重兵防守南昌。我军若久攻而不下,则安庆危矣。待宁王已下安庆,再回军攻我,则我军亦危矣!下官以为,我当速速发兵救援安庆,已保万全!”

    “宗献所言有理。”王守仁道,“急救安庆固然可行,但南康、九江尚有敌军驻扎,待我与敌交战之时,南康、九江之军一出,我必腹背受敌。;而如今宁王大军出动,南昌必然空虚,我军士气正盛,一鼓作气必可攻下南昌。我若得南昌,宁王必回师来救,安庆之围自解。”

    徐琏,字宗献,号玉峰,陕西西安人。他今年丁忧回来,刚刚就任袁州知府,之前并没有和王守仁一起参加过赣南剿匪。他虽然也听说过阳明先生的名号,但仍对王守仁的能力有些质疑。但考虑到自己毕竟是初来乍到,而且是王守仁的下级,也就没有再发表什么看法。

    “吉安知府伍文定!”王守仁严肃道。

    “下官在!”伍文定起身拱手道。

    “商船、民船改装战船之事可曾办妥?”王守仁问道。

    “回都堂!”伍文定道,“大小战船二百五十三艘均已安置妥当,停靠于白鹭洲。”

    “好。”王守仁点点头道,“着你领兵三万为水军,即刻上船开始操练。本官不需他们熟于阵法,只求他们在水上作战不晕船、能遵将令即可。”

    王守仁又说道:“赣州都司李许清!”

    “属下在!”李许清起身抱拳道。

    “着你协助伍知府操练水军,”王守仁的目光如炬,锁在二人身上,“务必在七日之内将水军操练好!”说罢便递过令牌。

    伍文定和李许清都是非常爽快之人。两人接过令牌齐声答道:“遵命!”

    “赣州知府邢珣!”王守仁又唤道。

    “下官在!”邢珣起身拱手道。

    “漳州守备余恩!”王守仁又道。

    “属下在!”余恩起身抱拳道。

    “着你二人领兵八千为前军,邢知府为先锋,余守备为副先锋,今晚便出发前往南昌,为大军开路!”王守仁又递上令牌。

    “遵命!”两人也接过令牌。

    “袁州知府徐琏!”王守仁唤道。

    “下官在!”徐琏起身拱手道。

    “着你领五千人马为后军,明晚启程开往南昌,以为大军后盾!”王守仁递上令牌。

    “下官遵命!”徐琏接过令牌道。

    “本官自领中军两万,明日一早出发进攻南昌。”王守仁也站起身来,“其余诸位皆随行中军。五日内大军于南昌府外洪毛洲会合。”

    “遵命!”众人都起身道。

    “都去准备吧。”王守仁摆摆手道,“时泰和洪楷留步。”

    伍文定和李许清留了下来,王守仁走到他们面前道:“守仁深知操练水军并非易事,七日之期确实紧了些。但江西水域甚多,我军与敌大概率将决战于水上。水军乃是重中之重,守仁拜托二位了。”说罢,他深深地施了一礼。

    “伯安放心!”伍文定道,“我和洪楷定竭尽所能,七日后水军必可一战!”

    “许清亦有此念!”李许清道,“请都堂放心!”

    “如此我放心矣!”王守仁笑道。

    四

    五天后,王守仁全军如期会合在了南昌府边境的洪毛洲。

    朱宸濠进攻安庆几乎是倾巢而出,南昌城内只剩了不到一千守军,守城的将领是尚廿八。与闵廿四和吴十三一样,尚廿八也是土匪出身。他是朱宸濠收编得最早的土匪,但是能力胆识都是朱宸濠手下人中最差的。派他留守南昌是李士实给朱宸濠的建议——尚廿八虽然打仗一般,但是入伙很早,很可信。前线攻城掠地可能用不到他,但这样可靠的人留守大本营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王守仁令大军在距离南昌城三十里的洪毛洲原地休整了一天。当天天色刚刚发暗的时分,王守仁便下令余恩率先锋八千以最快速度向南昌城突袭过去;与此同时,他又率大军主力匀速推进到南昌城下。

    不到两个时辰后,在夜色的掩护下,余恩的先锋军如鬼魅般地抵达了南昌城下。

    尚廿八在睡梦中忽听得城外杀声震天!他从梦中惊醒,忙问左右道:“何事喧闹啊?”

    “官军杀来了!”左右的声音都颤抖了。

    “不可能!”尚廿八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陛下和李丞相说过不会有官军啊,叫我放心守城即可!”

    “官军真的杀来了!”左右急道。

    尚廿八套上鞋,从床头拿起佩刀便往城楼上走去。登上城楼,他远远地看见了夜色深处尘土飞扬,马蹄震天。他提着刀,纳着闷地趴在墙头死死地盯住那个方向。渐渐地,他看清了——那是一大群奔驰而来的骑兵,后面还跟着狂奔的步兵和攻城器械。他们的身后有一面大旗随风飘扬,旗上写着一个大字:“余”!

    “怎么回事!”尚廿八大惊失色道,“来人哪!”

    他的副将一路小跑来道:“将军!”

    “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官兵!”尚廿八声音颤抖地问道,“为何斥候不早报我?”

    “回将军!”副将答道,“斥候一个时辰前刚刚来报,说没发现附近有官军啊!”

    “一群废物!”尚廿八急道,“如今如何是好啊!”

    “南昌守军只有不足两千人,”副将没底气地说道,“不如,咱降了吧?”

    “这……”尚廿八犹豫起来。

    在他犹豫之际,余恩率领的官军已经开始一边向城上放箭一遍搭架攻城云梯了。

    一阵箭雨袭来,尚廿八的副将被射中了脖颈,顿时一头栽倒在地。他的动脉被穿透,鲜血喷射而出,滋了尚廿八一脸。

    尚廿八这才反应过来,大叫道:“我投降!别打了!我投降!”

    正德十四年七月二十日,在宁王军倾巢而出攻打安庆之时,王守仁率军趁南昌城空虚在一夜之间攻占了南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