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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村里老小最头疼吃水问题

    提起吃水问题,是我们村老小最头疼的一件事。全村140多口人,只有一口井供吃水,还有两处小水头,队里喂的几十头牛驴,三四百只羊的吃水问题也解决不了,遇上天气大旱,牲畜的喝水还得赶到来回六七公里的畔坡山村沟底去饮。

    这一口水井,水源小,流速慢,没有两三岁小孩尿尿的粗度。无论白天还是晚上,等水的大人小孩经常排队,谁走在前面就排在前面,以此类推。等一担水,要足足十几分钟,家家户户到井上时,拿着铁瓢,水流一瓢舀一瓢,一家两只水桶满了,排队的第二家就搁在井下,再等着水流,排队的人有时候站上一两个小时也担不上一滴水,只能空着桶回家。

    大大每天早晨天不亮出动,过好一会挑满满一担水回来。看到这两桶清清的水,我高兴极了,从炕上做起来说:“大,明天早上我去等水,水桶满了,跑上来叫你去担,行不?”

    父亲迟疑了一会,说:“不行,深更半夜的,你一个小孩,怎么敢打发下去。”

    “况且,村里人看见,怎么说我和你大呀,我们在家里,让你一个比桶大一点的孩子下去等水,人家会笑话的。”妈妈接着说道。

    “那你掏窑洞不了?”我问大大。

    父亲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咱要掏一孔窑洞的?”

    “你们两个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不紧不慢地回答着。

    “以后大人拉话,你安心睡觉,不要管大人的事。”父亲带着批评的口气对我说。我嗯了一声。我和往常一样,叫醒了二弟,穿好衣服,叠好被子,妈妈窝窝头也蒸好了,端到炕上,又给二弟穿好衣服。

    准备吃饭了,妈打开小书柜的门,端出大约高1尺,直径20公分的一个瓷罐子,里面有多半罐糖。

    这是我前几年过年时,包饺子的萝卜馅熬得攒下的糖。“今天咱们吃一顿窝窝头拌糖怎么样?”妈妈说着,并用小勺子给父亲满满挖了一勺子,又给我们弟兄俩每人一勺舀在碗里,弟兄俩吃着这又香又甜的窝窝拌糖,心里特别高兴。

    饭吃完,妈妈把家中的一切收拾的干干净净,父亲出去安排今天队里锄草等事情,可我的口中回味萝卜糖的香味。这么多糖妈妈背着我们,今天才拿出来了。我不由自主地又打开书柜的门,看着糖罐子,这个瓷罐子的两个耳子引起我的注意。

    我当时就对妈妈说,把这个糖罐子腾下,给耳子上挽上一根绳子,把挑水的事交给我吧。妈妈听了一言不发。半晌才说,你一个八岁的孩子,干这活妈不忍心,把你跌打了,怎么办?况且别人家也会笑话我们的,不合适。

    这口井离我们家是最近的,大约五十米左右,一出家的大门口,走几步,下一个不怎么陡的坡就到了井边,只不过路有点窄,担上水还是要注意,稍不留意,要么水桶会撞到石头崖上,要么脚就踏在路的侧旁,人会跌倒,桶会打破。这近距离,我家占了先决条件,其他家一回水担不上去,我就可以担三四回了。

    我当时给妈回答:“你放心,把这两个罐子洗干净,耳子上把绳子挽上,让我大做一根扁担,家里的用水包在我身上。”

    “不管怎么样,我和你大商量一下。”妈说。

    “好的。”我心里想,大大会同意的。当天,我就让二妈家的儿子文林哥哥给我用铁丝制作了两根扁担绳,就等着大大同意,并给我削一根扁担。

    中午,父亲回到家里吃饭,母亲将我要担水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父亲当时就同意了。可他有担心的一点,现在天冻,井边结了冰,怕我滑倒打破罐子事小,头碰破可就麻烦了。可我坚持说,没事,你们放心,我会小心的。父亲勉强同意。过了几天,父亲从自己家中的柳树上砍回一根柳橼,用斧头给我削了一根长大约1.5米的扁担,两个头子上用烧红的火柱烫了两个小孔,穿上文林哥制得担杖绳。妈妈也给我腾下了两个罐子,耳子上挽了绳子,我担着瓷罐子,扁担绳子上拴着铁瓢,开始了为家分忧解愁。这是我第一次干活,当时的心情是很高兴的。从此开始,家里大多数用水,就落在了我的肩上。当时,遇到下雨下雪或者刮风的时候,担水任务肯定是父亲,有时候由母亲完成。

    我大多数在白天担水,几乎没有凌晨或鸡叫去担水的,白天虽然等水的比较多,可比起晚上还要少很多,因为男人们白天既要忙队里活,还要回神木城拉炭,有的要上山砍柴,女人们要为孩子们缝缝补补,洗衣做饭。大人们白天基本没有时间去干耗费时间的活,相对而言白天等水容易。

    我记得,为了能及时更快的等下一担水,我动用了二弟也去等水,并将父亲担水用的水桶也担到井边去,这样大桶上等满满一担,我罐子上就分开担四担了。不过此做法,村里比我大几岁的一个孩子很反感,提出大桶等水就大桶担,不让用罐子往家里担。我年龄比他小五六岁,可我坚持我的做法,他再也没有纠缠什么。

    担水时间也不长,我和二弟的手跟耳朵都冻了,脚后跟也冻得开了裂子。外面感觉不到什么,回到家里一会儿有了反应,有时疼,有时痒,耳朵上还流起黄水,手背肿的厚厚的。每天晚上,妈妈吃了饭,收拾完家里的零活,就用糜草和冬天的雪熬上一小锅雪水,给俩弟兄洗手、耳朵和脚。据说这种熬出来的雪水对治疗冻了的部位疗效很好,同时杀鸡后从鸡肚子挖出鸡油炼好,预先装下一小瓶子,鸡油治疗冻疮冻裂子疗效更快。煤油灯下,妈妈用手捏一点鸡油,抹在我的冻脚上,然后再将麻材在灯上点着,放在距冻脚不到一厘米的冻伤处火烫,鸡油也被烫的变成热水,渗入裂子缝以内,并渗入了更深处,那痒劲感觉很舒服,有时也有夹养夹疼的感觉。妈妈每天晚上就这样反复进行治疗,大约是七八个晚上,裂子好了,冻伤也好了。可这个冬季,妈妈再也不让我和弟弟去担水。

    公元一九六五年,我九岁了。这年妈妈又生下了我们的小妹妹,起名叫王娴娃。这一年秋天,外婆几乎住在我家照看三弟和妹子。相对而言,我除了担水,引着二弟玩耍,剩余的活,诸如收拾家、照看妹妹和做饭都由外婆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