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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人间俗事心中难解,仙侠盟主坐而论道

    黄狼吃饱喝足,满身的酒气双手叉腰挺着肚子一步三晃。身边有公良守陪着说笑,前面还有童子打着灯笼引路,片刻功夫来到了马棚。

    月色下驴精正在假寐,听到人声嘈杂一抬头,见是黄狼来了,驴耳朵一晃高声叫道:你个没良心的总算来了,他们把我关到这里,也不给我饭吃,连半口水也不给我。你小子吃饱喝足了,却不管我的死活!是我把那瘸小姐一路背回来,我的功劳最大,你却跑去喝酒吃肉领功劳,你这还算什么朋友?

    挑灯笼的童子在前引路,见驴精能说人话,先是一惊,不过终日服侍扶持在吕风的身边,来访的老妖怪、大神仙见的多了,也算有些见识,见怪不怪。

    公良守见驴精能说人话,借着几分酒力也没把驴精当驴看,反倒一拍黄狼的肩膀说道:原来还有一位兄弟在此,怎么不叫上一起去吃酒?

    黄狼见驴精抱怨,先是一愣,接着笑骂道:别听他胡说八道,你看他的驴肚子圆的跟头猪一样,还抱怨没饭吃。

    几个人正在说话间,范成推着一车刚割下的新鲜草料进了马棚。

    黄狼见状忙拦下范成:你怎么还喂它?你看它肚子圆的跟头猪一样,再喂可就撑炸了。

    范成挠挠头:我也怕它撑死,可是它说驴无夜草不肥,把它饿瘦了,明天就要到师傅那里去告状。

    黄狼:你这人也忒老实了,它说的话你也能信?你也不看看它的肚子,偏就饿它两天,看它能瘦多少。

    驴精叫道:你别听他的,我吃的多,拉的也快,一会不吃就饿瘦了,快点把草料推过来。

    范成听了驴精的话,老老实实的把一车草全填到食槽里。驴精见到草料来了,也不再理会黄狼,把头向食槽里一扎,驴牙翻飞,片刻功夫肚皮又涨了一圈。

    范成又搬过条凳,请黄狼与公良守坐到了驴精对面。

    黄狼看着驴精吃草头也不抬,不由长叹一声,对公良守感慨:不瞒老弟,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这千峰山不愧是仙侠盟主坐阵,山中的林林种种,大到楼宇,小到草木,样样都是非同凡响。我黄狼虽是个妖怪,可也算一山之主,可我那大黑山论大小不如千峰山百分之一,论物产不如千峰山千分之一,论人气更不如千峰山万分之一。什么时候我能把大黑山经营有千峰山十分之一,我就知足了。

    驴精听了黄狼的话,一抬头笑道:有什么好的?我看这山上的人多,条条框框规矩也多,人管人,事叠事。喂头驴也要有人指派、有人监工,还要砌墙建屋、划分场所。还不如大黑山呢,没那么多说法,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吃老鼠就吃老鼠,想吃人就吃人……

    身边挑灯的童子一听“吃人”两个字,眉头不由一皱。

    而公良守却不在意,笑道:驴兄所言有理。各处有各处的好处,各处也有各处的不自在。这山望比那山高,只要自己舒服就好,狼兄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更不必攀比,随性就好。

    黄狼叹道:宽心的话虽都如此说,可是名利在此,谁又能不动心呢?你看这蠢驴,嘴上一边说着“有什么好?”一边吃的比谁都欢快。

    驴精舔了舔厚嘴唇道:有草就吃,没草就不吃!你那大黑山上寸草不生,我也没跟你抱怨。我一头驴都懂随遇而安、乐天知命的道理,你又不懂了。

    公良守笑道:这位驴大哥悟的真通透,有什么吃什么,不强求。就像我我,有酒就喝,没酒就不喝,有小盅就用小盅喝,有大碗就用大碗喝。

    黄狼笑道:你们二位第一次见面,就一唱一和,倒是般配。

    公良守笑道:看来是我与这位驴兄有缘,在下复姓“公良”,单字“守”,公良守是也。不知驴兄如何称呼。

    驴精:你就管我叫“驴大仙”好了。

    黄狼又笑骂道:你连变化人形都不会,连个正经的妖怪都算不上!叫什么大仙?

    驴精一本正经说道:大仙就是个名字,那么多叫龙叫凤的,还真成龙成凤了不成?

    黄狼也懒得与驴精理论,抓了一把草向驴精的头上一扬:就你个蠢驴话多。

    驴精:还说我蠢,我看你两手空空,你送那个小仙女回来,不就是为了求件好兵刃?兵刃呢?

    黄狼:人家请我吃饭呢,我没好意思开口,明天再说。

    公良守在一边说道:黄公子缺一件趁手的兵刃?这个好说!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对师傅说就是了,他老人家的宝贝多的很。

    黄狼单手托腮:我也不知道我想要啥,这才是最难的。

    公良守一笑:此事明天再想不尽,黄公子,我看天色不早了,车马劳顿了一路,今日就早点安歇吧。

    黄狼看着月色,遥想自己盘踞在大黑山时,也没觉得大黑山有什么不好,可如今看到了仙家宝地——千峰山的气派,心中不免落差颇大,满不是滋味。想把大黑山经营成千峰山这般,可脑海中却连个头绪都没有,正所谓:

    井底之蛙看天小,学富五车恨书少。

    孤陋寡闻穷开心,博学广记多烦恼。

    这山望比那山高,阅尽千帆方识宝。

    登楼远眺望千里,脚下大路通飘渺。

    …………

    且说送黄狼走后,吕风、鱼英与几个女儿借着残酒闲谈说笑。侍女安夏与灵琴端上几盘切好的水果。

    鱼英吃了两片梨子,感叹:今儿的桌上肉菜多,还是吃些水果爽口。

    一家人正说到应该如何答谢黄狼。

    吕青向父亲说道:那黄狼打不过大黑山上的飞熊,所以他只是想要好一支好兵刃,我便许给他了。

    吕风笑道:我已听南荣策说过了,这个我已有计较,包他满意,你放心好了。

    鱼英接着说道:人家救你一命,一定要好好答谢,依我看,除了兵刃,再多给他一些钱财,不可短了人情。如果真让人背后说了闲话,可是丢了千峰山的脸面。再则,以后再有危难之时,谁还会帮咱们?

    吕风手捻须髯:那黄狼是个直性子,真性外露,喜怒哀乐两只眼都看得见,我吕风的谢礼定能让他喜笑颜开,这个你不必担心。还有,那头驴子驮了你一路,青儿你可想好了要如何答谢?

    吕彤在一边插话:一个畜生也要谢?

    吕风双眼一眯:那驴子也是有来路的。受了日精月华,已经成了精,就不可以与畜生论,江湖的礼数不可丢。再则,即便是畜生,身为你使,力为你出,也不可轻慢,也要力所能及为人家谋一个好出路。身为正派,就要谋正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事,你做过一次,别人看在眼里,嘴上不说,但心有戚戚,有损德行,不可为之。

    吕青听父亲如此一说,皱了皱眉头:还没听说那头驴想要什么,就是整天要吃要喝。它能人言,却不能变化出人形,我看他是缺少机缘,要不然父亲你点化它成妖吧。

    吕风轻轻摇头笑道:错,它有根骨,也不缺机缘,只是没有心性、没有那份心,也算是个异类。你看人世间,人人皆为饮食男女,皆为名利奔走四方,但也有极少淡薄俗事之人,要么是心性高深,要么就是真傻。妖也如此,并非天下所有的妖都想成妖,我看那驴子就是如此的异类。好财之人,谢他钱财,好色之人送他美色,就是这种无欲无求,自由放浪之人最难答谢。他什么都没有,什么也都有。如果不知谢它什么,青儿,你只需记得欠他这份人情就好。

    吕青一听要欠那驴精一个人情,不由撇嘴:那臭驴子一张嘴说的全不是人话,能把人气死。

    吕风哈哈一笑:他不愿成妖,就甘愿作一只驴子,每日嬉笑怒骂。你又何苦和一只驴较劲呢?

    听了半天谈话,在一边的吕鸣终于忍不住,抱着吕青的胳膊:二姐姐,二姐姐,你再讲讲那个狐狸精吧。

    也不知为何吕鸣就对狐狸精感兴趣,吕青只好把那狐苗又形容一番,说她如何为自己清理腿上的伤口……

    母亲鱼英坐在一边听到此处,插话道:看来那狐狸精也有助与你,将来有机会,你也要好好谢人家。

    吕青道:那时我身上有伤,又元神全失,也想多个帮手,让她与我一起回千峰山,并许给她说,一旦送我回到千峰山,就请父亲点化她成狐仙。可那狐苗却说自己修行太浅,一是怕千峰山巡山的剑气伤身,二又说有多大本事才有多大福份,德不配位必遭天谴,将来等她的道行够了,自然会来千峰山,求个大仙点化她。

    鱼英闻听一愣:那狐狸精果真如此说?

    吕青点点头。

    鱼英点了点头:不管是为人、为妖、还是为仙,最难的是省悟自身、有自知之明,这狐狸精,修行不高,心性到是高,居然识大体、知进退,也不知是什么来路?

    吕鸣又缠着吕青叫嚷道:二姐姐,二姐姐,那狐狸精到底长什么样?

    吕青也不知应该如何描绘狐苗的面容,想了一想便说道:那狐狸精面容和蔼可亲,你明知道她要害你,可还是觉得她特别的亲切。即便她真害了你,你依然觉得她亲切,也不记恨她。

    吕鸣眼睛一转:那我也要当狐狸精。

    吕鸣童言无忌,众人都是哈哈一笑。

    鱼英也跟着笑道:你觉得她可亲,是因为你是中了狐媚之术。

    吕彤一边吃着水果一边插话:狐媚之术是什么?

    鱼英:那是狐家的本领,也算是咒术一种。以弱示人,专攻人之心软。

    吕彤心中暗想,姐姐吕青精通种种仙术,外一哪天她学会这狐媚之术对付自己可就糟了。

    吕彤又继续问母亲道:可有解这狐媚之术的法子?

    鱼英:中了此术,多半是自己心里清楚,但又不想解开,正所谓看得破,忍不过。

    吕彤:那岂不是无解?

    鱼英:你修为高了,此术自然就破了!

    吕彤:难道修为高的仙人,都是铁石心肠之人?

    鱼英:修为高的仙人,都少了些率性,多了些顾盼,心有意但身不许,并非铁石心肠。

    吕青、吕彤两姐姝都是年少,都缺少江湖的阅历,也没有人间的磨练,听了母亲的话都似懂非懂,但还都是装模作样点点头。

    而吕鸣只顾在一边吃梅子,手上乱掐了个手诀,嘴里还嘀咕着:我就是一个狐狸精,我对你们使了狐媚术,你们都得听我的。

    看着吕鸣双腮被嘴里的梅子高高鼓起,再加上头上的双髻,不像只狐狸,倒是像只寻食的松鼠,众人又是一阵笑。

    吕风也拍掌跟着妻女一阵笑。欢笑片刻,吕风脸色故意一沉,说道:彤儿、鸣儿,天色不早,你们得去睡觉了。

    吕彤本还想再问问那飞熊的结果如何,而吕鸣还想问问关于狐狸精的故事,听父亲让去睡觉,两个人就要撒娇耍赖。

    可还不等吕彤与吕鸣张嘴,吕风早已看穿了女儿的小心思:鸣儿你再不去睡觉,明天就罚你抄书。彤儿,你的禁足明天才解呢,今天算是开恩,再不去睡觉就把你的禁足再加十日。

    夫妻默契,吕风唱白脸,鱼英就在一边扮红脸,哄着吕彤与吕鸣:彤儿,鸣儿,听话去睡觉,明个让人备果子茶水,再听姐姐细细说。

    鱼英一拉两个人衣领,吕彤与吕鸣无奈只能撅着嘴走了。

    鱼英拉着吕彤与吕鸣一走,堂屋内只留下了吕风与吕青父女二人,云移月影,一阵清风从堂前扫过。

    吕风道:我看你言谈间犹犹豫豫,是不是还有什么事不方便当着两个姝姝说?或是有什么事要问我?

    吕青:父亲,孩儿的确有一些事想说,还有一些事想问。

    此时侍女安夏、灵琴撤掉几只空盘,端上茶来。热茶入口,遍体生津吕风的酒意醒了大半。

    吕青也不再隐瞒,就把路过聚仙庄,陈富山、陈永亮父子想要暗害自己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还谈到了一个自称是“吴先生”的白蜈蚣精,还有他的密制的奇药“洗魂露”。

    不过吕青也藏了个心眼,从吴先生那里得到的一本秘笈《五毒术》并没有向父亲说。原本吕青得了这本《五毒术》还以为书中只是一些炼制毒药的方法。收起此书只是想借此书找一些破解毒术的法子。可是吕青粗看两页之后,发现此书中记录的都是一些五行仙术的法子,不过却都是五行带毒之术,更像是仙术、咒术合二为一,这让吕青大开眼界。这本《五毒术》只是路上偷空略看一遍,有些关节还没看明白。吕青怕父亲把书收走,所以就把这本《五毒术》瞒了下来。

    吕青一边回忆一边述说,当说到自己差一点就被灌下洗魂露,眼看就要终身成为一个废人的时候。吕风在一边不由得眉头一挑,双目寒光暴闪,纵然是仙侠盟主的修为,听到爱女受了如此奇耻大辱,也不由得动了杀心。不过听到最后,虽然女儿吕青元神全失,却也手刃了陈家父子,最后火烧聚仙庄,为江湖除了一害。吕风不由得舒展眉头,长出一口气,心念女儿福大命大。

    吕青说完了过往,问父亲:陈富山、陈永亮这样的恶人您就没有察觉?

    吕风说道:老早就有江湖传闻,说聚仙庄的陈家父子不求天地大道,反被名利所惑,用各种邪术害人。有数位成名的仙侠想要去聚仙庄打探此事,最后却都如泥牛入海踪迹不见,江湖传言这些成名仙侠也都是被聚仙庄的陈家父子用邪术所害,只是苦无证据,无法惩治。我是众推的仙侠的盟主,听得此传言,不能不管不问,独自一人去打探,显得剑有所指,怕打草惊蛇。我便以访友之名,带你去拜访那聚仙庄,就是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我带你去拜访的那两日,也没探出什么蹊跷。想不到这对父子如此恶毒,不过你能了结他们狗命,也算是为天下除害了。

    吕青了却一桩心事,喝了两口茶,犹豫一下:父亲我还有一事想问。

    吕风:噢?还有什么事?

    吕青想了想如何开口,踌躇片刻说道:那黄狼与驴精虽然送我回千峰山,不过这两个妖怪对修仙之人似乎有所腹诽。他们还说什么“一人升仙,十人受罪”我想反驳,可是又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想想我等修仙之人,终日只想悟透天地大道,却不为稻粱谋,吃穿用度都由别人供养。可到头来那些耕田的、织布的、饲养禽畜的却劳苦一生的。“一人升仙,十人受罪”!既然如此为何修仙?即便悟透了天地大道,飞仙成神,可又为何?女儿至今也想不明白!

    “一人升仙,十人受罪”正是那晚生吃王婆婆与阿牛时黄狼所说。看着两个妖怪吃人,自己却缩坐在床角看了一夜,那场景的确难堪,吕青只好略去。

    听了女儿吕青的这番话,吕风问道:一人升仙,十人受罪,真是那黄狼所说?

    吕青此时又反担心父亲生气,便回答道:也许只是他一时说者无心。

    吕风微微一笑:莫担心,我不生气,年少时愤世嫉俗,才是人之常情。不为天下鸣不平,不为穷苦者鸣不公,那才是良心有问题,我年青时与你母亲也是如此。为天地大道,为人间苍生,所以才会游走江湖仗剑屠龙。不过随阅历渐增,才发现世间曲直远非一语可道破,而且人间的大事小事也并不是非黑亦白,不是正、邪、对、错那么简单。

    吕青不解道:难道一人升仙,十人受罪,合乎天地正道不成?

    吕风:我来问你,如果这世间没了修仙之人,那些劳苦一生之人,难道就会从此好过?

    吕青反被父亲问的一愣,想了片刻回答到:这倒是未必。

    吕风又接着说道:真神盘古开天辟地,女娲娘娘以土造人。人之初,先是不知廉耻,同类相食,后有刀耕火种,布衣麻裙,再者到如今模样。人分百种,形形色色,凡事必然有先有后。人间智者追问天地,渐悟大道,领风气之先,这些看破天机之人被世人奉为“仙人”。没有修仙之人,就没有茫茫众生的引路之人,就没有农、畜、工、商,天地间还是一片混沌,人间还是一片蒙昧,无知之人只会更无知,劳苦之人只能更劳苦。所以说“一人升仙,十人受罪”此等言辞只是看眼前,却不识大体,只是看当下,却不望长远。只看到仙家的吃穿用度,却不看不到仙家的济世之功,不过是一时气盛说的混话罢了。

    吕风说的道理太大,吕青也一时想不通透,便又问道:可是看那些人间疾苦,总是心意难平,不能帮之助之,那么多圣贤书岂不白读了?

    吕风一笑:书要信一半疑一半,即便圣贤书也是如此。能著书立说流芳百世者,都是天地所选独领风骚之人,可既便如此,其人其书也受限于当时当地。天有星移斗转,地有沧海桑田,有大道理,有小道理,却没有万古不变的道理。书要读,那是前人留下的精粹,但读完要想,才会有自己的见解。

    吕风顿了一顿,呷了一口茶,接着说道:你把衣食舍给街边的乞丐,只能了却你的善心,但人世间并不会因此少个乞丐。天下的田产有个定数,天下的钱粮也有个定数,既便普天之下所有仙人都不再修仙,都是自耕自食,凡人百姓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如果你真心相助,不如苦修各式仙法,早悟天地大道,借天地之力增加天下的钱粮。再者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此话未必全对,但也对了大半。看那些穷苦者,天做其一,人做其二,自作自受为七。

    吕青听到“自作自受为七”,猛的想到了王婆婆与她的儿子阿牛,自己本想事后重谢母子二人,可不想母子二人却起了歹毒之心,最终被黄狼与驴精反噬,这也算自作自受了。

    吕风看吕青沉默不语,又说道:天地之间,永无圆满。既然生而为人,就要奋力向前,仙家也不例外。你越强,这世道才能越善。凡事要先私而后公,先求自身丰衣足食、人生圆满,有余力再求天地大道、人间苍生。切莫左顾右盼,力所不及,却乱起善心。善而无力,岂不伪善?

    吕青又问:为人间苍生,为万世太平!仙人怎么可以有私心?

    吕风一笑:私心才是人之常情,为人父母者私子女,为人兄长者私手足,为人师者私弟子,为人夫者私妻小,都是天下公认的美德。人人皆私,人人皆利,人人皆利,天下之公。以后行走江湖,举义事,最要提防那些道貌岸然,一副天下为公的嘴脸,却让你放下私心之人。

    吕青听了父亲的一番话,抓抓头想了好一会,说道:平日总想着“天地大道”,可如今听了父亲的一番话,这“天地大道”究竟是什么,我到是有点不明白了。

    吕风一笑:什么是天地大道?我心中也总是在变化。年少时想行侠仗义,铲强扶弱就是天地大道。但自从有了你们姐姝四人绕膝,尽享天伦之乐,心境一变,认为养育后人,教化晚辈才是天地大道。事到如今,你们姐姝四人都长大了,又想着与人无争,事事顺其自然,才是天地大道。

    吕青问道:那父亲您说——到底什么是天地大道呢?

    吕风一笑:人生漫漫,这个问题你要自己慢慢想,寻大道就是悟大道。

    从小到大,无论仙术剑术,还是做人做事,问父亲都会有个答案,可这个问题却没从父亲那里得到一个确切的说法,吕青一脸狐疑。

    连喝了两口热茶,吕青突然又想起一事,说道:父亲大人,我还有一事相向您请教。

    吕风微笑道:还有什么事?

    吕青:我在大黑山与那飞熊激斗,用守护心脉的最后一点元神打出冷水箭,之后就全身脱力晕了过去。在昏迷中,我作了个梦,可那梦非常真,弄的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吕风:噢?你都梦到了什么?

    吕青:我梦到了一个人,那个人自称叫“姜增寿”,还说认识你和母亲。

    吕风听了吕青的话顿时收起笑容,一下子愣住……

    吕青接着说道:那个姜增寿让我选生死,我选了生,梦就醒了。

    吕风:你选了生,他自然要让你用命里有的东西换,你拿什么换的?

    吕青:父亲你怎么知道?看来那不是梦境,姜增寿确有其人了。他说要用我今生的财运才能换我一命。

    吕风听到女儿用财运换了一条命,不由得笑了。

    吕青:父亲你为什么笑了?

    吕风笑道:财运到是无妨,你就是天生败家,这千峰山上上下下也够你败几辈子的。

    吕青:父亲,那个姜增寿到底是什么人?还可以定人的生死?

    吕风:女娲娘娘以土造人,创设轮回,立十殿阎王,掌管生死。而这姜增寿就是第十一殿阎王。

    吕青:第十一殿的阎王?

    吕风:有人天纵英材,可是机缘不佳而早早坠入轮回。女娲娘娘惜材,惋惜这些英材早亡,可当时以定下了轮回之规,不好轻易改动,就增设了这第十一殿的阎王。专给有大材之人开方便之门,但女娲娘娘又怕此门被人乱用,就定下这方便之门每开一次,一定要用福禄去换,就可让人暂不坠轮回,多在人间徘徊。所以你看很多奇人异士,身心有残,他们的福禄就是被这第十一殿阎王姜增寿收走了。

    吕青头一次听说此事,大感惊奇,不由追问:可以开这种方便之门,那岂不是天地不公?

    吕风道:天地有大道,可没说天地有公平。你可见哪本书上写了天地之间有公平?当年我也是想这有违人间正道,后来一想这才是对人间有利。力有大小,能有高下。有些恶人早死对人间有利,而这些能者早死却对人间不利。你能见到姜增寿,说明你这辈子注定会有大事做,所以要留你一条命。世间有千百万人,能留名千古者,一二人而以。你既然有这份福气,就要好好用,不可辜负天地人间。

    吕青:那为什么还要选生选死?难道还有人选死不成?

    吕风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沉吟片刻:觉得人间无遗憾,或是觉得人间不值得,自然就会选死了。

    吕青又问道:当年父亲与母又是因何陷入绝境?又是用什么换的一条命?那姜增寿还说让我问问父亲与母亲,当年选生,可后悔了?

    吕风片刻不语,长叹一声道:此事一言难尽,今日不早了,你奔波一路,也去早早休息吧

    吕青见父亲不愿多提往事,知道必有原故,便不再问,又闲聊几句就起身告退了。

    吕风见女儿走了,对月长叹一声,拿起酒壶给自己斟满一杯。清酒入喉,多少往事从脑海中一幕幕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