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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初时的腥风血雨

    偌大的寝殿让柳伊和西门楹激动不已。柳伊激动的是自己终于离权势更近了一步,离报仇更近了,而西门楹激动的是自己终于可以开始拿上俸禄给爹娘养家了。星月奴毕竟伺候过柳伊和西门楹一阵子,地位比原先就在殿中打扫的宫女略高一些,做了个小小的宫女长。相较柳伊和西门楹,星月奴更是欢喜。但别人也只当她是因为升为了宫女长而欢喜,并没有多想什么。

    柳伊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若干滋味。她并不甘于做一个小小的良人,接下来,她要做的更多。现在宫里面,她所知道的女人只有同她一起进宫的那几个,而原先就深得皇上宠爱的女人,除了皇后长孙凤露其余的人她一概不知。而柳伊现在要做的,便是打听清楚,这宫中究竟还有谁。

    这日柳伊正暗自发呆。最是无情帝王家,柳伊此刻正深深思虑着这句话。柳伊搬进徳若殿也有些时候了,但是皇上一次也没召幸她,反倒是一起晋封的几位小主包括西门楹都被召去见过了。真是令人头疼,若是不能接近皇上,又谈何权势。

    “姐姐?你一个人想什么呢?”西门楹倒是一直欢欢喜喜的模样,自从进了这徳若殿,自从被皇上召幸,没有一天她是不欢喜的。

    “没什么呢,只是觉得近日无聊。”柳伊摇摇头,自己的想法又怎么能让别人知道呢。

    “姐姐,乞巧节就要到了,不如我们到时候去放花灯吧。”西门楹笑得如同个孩子一样,灿烂而又童真。

    “花灯?”柳伊皱眉,进宫那么久了,这丫头还没懂规矩?“宫中明令禁止不许放花灯的,要是被抓到就不好了。”

    “姐姐放心吧,乞巧节怎么说也是个热闹的节日。到时候夜深人静的,大家都在太后|宫里看烟花呢,哪里会想到我们?”西门楹吐吐舌头,“况且我灯都做好了,不放不就是可惜了?”

    柳伊想了一会儿,现在这般不受宠还不如去放个花灯搏一下。到时候被抓到,也一定会引起皇上的注意,或许有还有机会离皇上更近一些。

    “好,既然妹妹愿意,姐姐当然会陪你去。”柳伊笑笑,其实心里还是有些虚,毕竟是一步险棋,“对了,星月奴去哪了?”柳伊蓦然想起自搬进了徳若殿之后似乎就很少看见星月奴了,真是个怪奴婢。

    “星月奴不是一直伺候着姐姐么?”西门楹眨眨眼睛,“不过我也蛮久没见到她了。”西门楹说到这也奇怪起来。

    “罢了,她现在是宫女长事情自然多了不少。”柳伊收回思绪,“妹妹把自己做的花灯拿出来瞧瞧吧。”

    “嘘,姐姐跟我来哦!”西门楹伸手示意柳伊悄悄跟她来。

    柳伊跟着西门楹兜兜转转,终于到了殿里一处很偏的地方。西门楹在一堆荒草中扒弄了好久,终于从乱草中拿出了两盏花灯。

    “瞧,如何?”西门楹将花灯举到柳伊的面前摆弄着,“是否入得了姐姐的法眼?”

    柳伊嗤笑一声,拿过一个花灯仔细看着。这花灯其实也说不上做工精湛,样式也只是普通的莲花模样,并无奇特之处。

    “这花灯看似很一般啊——”柳伊故意拉长了声音,只看见西门楹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

    “姐姐!”最终西门楹忍不住嗔怒道。

    “好啦,我的好妹妹。”柳伊将手中的花灯放下,“你亲手做的,我怎么会嫌弃呢?”

    西门楹这才露出了笑脸,“就知道姐姐爱愚弄我!”

    “对了,你想好要写什么愿望了么?”柳伊笑笑,意有所指。这宫里的女人无一不盼着夜夜获得隆宠,想必西门楹的愿望不过是这些。

    “姐姐又有什么愿望?”西门楹不着颜色地将话题转到了柳伊身上。

    柳伊笑笑,“这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验了。”

    西门楹也知道柳伊不愿说,就拿起花灯复又转身扒弄着荒草堆,一会儿花灯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姐姐可要准备好了,到时候一起去锦绣河放灯哦。”西门楹说到这里更是欢乐。

    也是,这宫里的日子越发无趣了。除了偶尔这些节日可以打发打发时间,其他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消磨。

    “好。”柳伊淡淡地答应了。

    锦绣河,是宫里唯一的外河。因为宫中女子只能依赖此河水来梳洗浆洗,所以这条河也总是有股子脂粉气味,也因此得名锦绣。柳伊很少出徳若殿闲逛,眼见有那么个机会既可以消遣时间又有可能接近皇上,她自然不会放过。

    柳伊进宫以来一直谨言慎行,虽然她很想出去和后|宫之人多打些交道,却也深知将自己还无任何反击之力之时暴露在后|宫众人眼下的危险,故而一直待在徳若殿等待好机会。

    乞巧节如期而至,柳伊和西门楹的约定也到了履行的时候。

    那晚宫中烟花绽放,大家都挤去太后的栖凤宫凑热闹。但毕竟乞巧宴是后|宫中人皇亲国戚的宴会,那些身份低下的到底进不去,只能在栖凤宫外巴望着。

    待到夜深,柳伊和西门楹才悄悄溜出徳若殿朝锦绣河走去。为了不引人注意,她们都卸去了身上的金银首饰,一路过去也只提了盏小灯笼。

    “哎呀!”西门楹突然大叫一声。

    柳伊忙捂住西门楹的嘴,“做什么呢,叫那么大声。引来人可就不好了。”

    “姐姐,我忘记带我的祈愿文了。”西门楹放低了声音,在柳伊的耳畔说道。

    “怎么这么大意啊!”柳伊听了不禁懊恼,早知道出来前就提醒她一声了,“现在怎么办?”

    “姐姐你先去吧。我回去拿了祈愿文就来。”西门楹的声音略显着急,“姐姐千万要在河边等我啊!”说着便转身匆匆地跑了。

    柳伊刚想陪她一起回去,毕竟灯只有一盏。可西门楹一路小跑很快就没入了黑暗中,哪还有影啊。柳伊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只能在河边等她了。

    柳伊默默走着,到了锦绣河边静静等着西门楹。左看看,右看看,大晚上的这河边还真有点吓人。柳伊手中紧紧端着两只花灯,寒风吹来,不禁跺了跺脚。心里也不忘埋怨下那丫头,怎么这么久了还不来。

    突然周围红光亮起,一群侍卫和太监将柳伊包围在中间。

    柳伊大惊,看来太后和皇后早知道今天会有人来锦绣河边放花灯,所以派了人守在河边严加看守。

    “来人,把她拿下!”柳伊借着灯光渐渐看清了身前之人的容貌,是小时候见过的那位总管!

    段景宏见柳伊一直盯着自己,心里顿时觉得莫名其妙。但当场人赃并获他现在急着带这名不怕死的宫人去见太后,也无心计较她为何盯着自己看了。

    柳伊任凭侍卫驾着她朝太后的栖凤宫走去,心里却只死死地想着见到了太后又该怎么说?看来自己是见不到皇上了,也怪自己大意,这后|宫的事情一向由太后和皇后做主,宫人犯错都由太后定夺,皇上政事都忙不过来又怎么会来管这些后|宫的小是非呢。

    “奴才参见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侯爷,侯夫人。”段景宏直直地命人驾着柳伊走入了栖凤宫的正殿。

    柳伊见到眼前的人真是有种想要昏过去的冲动。原以为只是太后来处置自己,没想到竟然连侯爷侯夫人都在。

    “段总管,何事劳您亲力亲为啊?”太后的声音颇为温和,听着倒像是一名安详天年的老妇人,心肠应该也算善良。

    “奴婢知错了。”柳伊不等段景宏开口便兀自跪下,以头碰地请求太后的饶恕。

    在场的人都略显吃惊,宇文轩见了皱起眉头,这不是柳伊么?

    宇文瑞和钟离妙菡看见柳伊这样也是各有各的心事。

    “殿下何人?”太后见柳伊穿着并非宫女装束,可又打扮的极为朴素无任何金银点缀,不免觉得奇怪。后|宫女子都披金戴银的打扮自己,想着法儿的吸引皇上,如今这女子倒也奇怪。

    “回禀太后,奴才在锦绣河边抓着她企图放花灯。”段景宏不紧不慢地回禀着,看了眼在地上的柳伊,“奴才也不知她是什么身份。”

    “哦?”太后听了微眯起一双慑人的凤眸,想要仔细看清楚殿下之人的容貌,“你,抬起头来。”

    柳伊听闻只得缓缓将头抬起,看着凤座上的太后,心里莫名的恐惧。太后最恨后|宫女子不守规矩、私下做事,如今被抓到也不知会怎么处置自己。

    “看这模样还算清秀。”太后略挺了挺身子,“私放花灯可是重罪,拉出去。杖毙。”

    这话说得倒是轻松,太后似乎根本就没把眼前的人命放在眼里,甚至都没有细问就下令杖毙。

    杖——毙——

    柳伊听到这两个字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可是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三三两两的太监上来又架起柳伊,准备拉出去行刑。

    “母后,今夜难得合家团聚,不如放了她吧。”宇文轩开口向太后请求道。

    宇文瑞见此便也跪下,双手作揖,“母后,此女刚入宫不久,宫中规矩不熟悉也在所难免。正所谓不知者不罪,还望母后手下留情。”

    钟离妙菡却是一脸的蔑视,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太后思忖了一下,随即挥手示意太监们下去,“算了,放开她。”

    “这个女子似乎和哀家的两个儿子交情非浅,哀家倒是要好好认识认识了。”太后一双凤眸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柳伊,但除了朴素和她心底的恐惧,太后什么都没看出来。一个刚入宫的女子又怎么会同皇上和侯爷都认识呢?岂不蹊跷?

    “你叫什么名字?是何人?”太后看着殿下的柳伊,缓缓开口询问,语气确是不容置疑的霸气。

    “回太后,奴婢柳伊,是新进宫的良人。”柳伊跪在地上一字一字地缓缓吐出。刚才真是好险,若不是皇上和侯爷开口相救,只怕自己的小命难保。

    “原来是皇上的人。”太后听了语气稍缓,既然是后|宫中的女人,那也不宜处罚地太狠了,“今日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错了。念在皇上和侯爷为你求情的份上就饶你一命,只不过这错已经犯了,就必须受罚。”

    “奴婢领罚,请太后吩咐。”柳伊也知道自己能保命就已经不错了,倒也是大大方方的领罚。但在心里还是希望这罚能略轻些,若是拖出去打个几十大板和要了自己的命也差不多了。

    “那就暂且调你就去尚寝局司设司下做一个洒扫的宫婢罢,三个月后看表现再酌情安排,如何?”太后想着这罚不重,也算是顾全了两个儿子的面子了。

    “谢太后恩典。”柳伊高声喊着,向太后重重磕了个头便躬身退出了正殿。

    待柳伊走后,太后扶额叹道,“今日时候也不早了,皇儿们都各自回去歇息。哀家也该要休息了。”

    “皇儿告退。”三人分别向太后行礼后离开了。

    “小段子,你过来。”太后庄严的声音让段景宏全身一颤。

    “太后有何吩咐?”段景宏悻悻地来到太后跟前,低着头不敢多做任何一个动作,就连呼吸都放轻了。

    “早先听闻皇上在侯府豢养了一名女子,依你看,可是今日那位?”太后斜睨着段景宏。当年的事情她也略知一二,却又不是十分清楚。但至于那女子是怎么活下来的,或者说怎么去侯府的,她还是清楚的。

    段景宏听了这声音,略抬头看见太后凌厉的眼神不禁冷汗涟涟。莫非刚才那女子就是当年的小章婉?可是不是叫柳伊么?

    “回太后,奴才听闻侯府的女子并不叫这个名儿,许是弄错了吧。”段景宏心里也不是很肯定,看皇上和侯爷的样子应该就是那名女子无疑,可是名字却不对。有谁会愿意舍弃自家老祖宗的姓呢,这不是大逆不道么?!

    太后听了并没有表示自己的看法,只是用手撑着头,斜靠在椅塌的小茶几上,眼睛微眯,似乎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你下去帮哀家查清楚,那女子是谁。”正当段景宏心惊胆颤惴惴不安时,太后又开口了。

    “是,奴才这就去办。”段景宏立刻跪地领命。

    “尽快办妥,下去吧。”太后手一挥,段景宏如获大赦般赶忙躬身从栖凤宫离开了。

    真是讽刺,被罚了却还要高声道谢,柳伊心里只觉得心酸无比。缓缓走出栖凤宫,看来今夜是自己最后一次住在徳若殿了,明天便要去尚寝局领罚,也不知那里的宫娥好不好。想着想着,就这样一路步回了徳若殿。

    徳若殿里早就乱成一团了,柳伊远远地便看见徳若殿灯火通天。

    “真是的,被人知道又要受罚了。”柳伊看到那些灯火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宫中明令禁止妃嫔等寝殿在子时之后掌大灯,也不知道星月奴怎么搞的,竟让徳若殿灯火通明。思及此,柳伊加快了脚步,匆匆走进徳若殿。

    “姐姐!”西门楹看见柳伊安然无恙地回来立马飞扑上去紧紧抱住,一边涕泗横流道,“姐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柳伊伸手拍拍西门楹的背,“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随后又看向站在一边的星月奴,“怎么搞的也不看看时辰,徳若殿竟还灯火通明的,被人发现了又要受罚了。还不快些去吹灭了!”

    星月奴没想到柳伊回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但又不能违背主子的意思只好命宫人快些去把那些大灯吹灭了,只留下几盏小灯幽幽地照着。

    “柳良人,天色已经晚了,不如奴婢伺候您歇息吧。”星月奴熄完灯后又来到柳伊面前。

    “也好,今日好好睡一会儿。”柳伊略推开西门楹,“你也好好去歇息吧,待天亮了我就要收拾收拾搬离徳若殿。”

    “姐姐何故要搬走?”西门楹一脸吃惊,自己方才看见柳伊回来太激动都忘记问事情究竟如何了,“难道……”略带疑问的声音却也透露出了西门楹的坎坷不安。

    “犯错自然要受罚,你也不必自责了。”柳伊伸手摸了摸西门楹的头,“你没事就好。太后让我去尚寝局做事,反正我也只是去三个月而已,很快就回来的。”说完温柔地一笑。

    西门楹的泪水更是不停地往下掉,却又隐忍着似乎不愿意被柳伊看到。

    “那姐姐好好休息,三个月以后记得要回来。”西门楹哽咽地说道。

    “会的。”柳伊淡然了,荣华富贵就是那么不真实,上一刻还在你的手中,下一刻却烟消云散了。不过迟早有一日会加倍的拿回来,拿回原本就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当阳光再次照射到柳伊的脸上时,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柳伊简单收拾了一点衣服,又带了些略值钱的首饰便去尚寝局报到了。那些名贵的衣物和妆奁也暂时放在徳若殿中,由星月奴看管柳伊很是放心。

    到了尚寝局,柳伊向门口的一位太监禀明来意。太监倒也好心,亲自领着柳伊进了司设司的大门。望着头顶明晃晃的“司设司”三个大字,柳伊心里一阵唏嘘。一个下设司的匾额都如此奢华,看来皇宫果然还有许多她所不了解的。

    “这位姐姐,奴才就送到这了,您走好。”太监似乎也有规定自己的活动范围,到了司设司大门,太监便不肯再相送了。柳伊也不勉强人家,毕竟已经帮了自己很大的忙了,便道谢之后送走了他。

    “这位姐姐,我是新调来的宫女,请问是在哪里报到?”柳伊慢慢踱进了司设司,也不知道是在哪里领罚,随便找了个在扫地的宫女问道。

    “是柳良人么?”那名宫女似乎早就已经被人打点好了,一眼便认出了柳伊的身份。

    “正是。”柳伊虽有点吃惊,却还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随我来吧。”那名宫女说着就独自往前走去,柳伊见状也马上跟了上去。

    绕过正殿到了一旁的偏殿,宫女终于停下并吩咐柳伊,“柳良人进去便是,司徒司设已经在里面久等了。”

    柳伊谢过宫女后自己推门进了偏殿。里面香烟飘渺,让人感觉置身仙境一般。

    “有人么?”柳伊开口试探着。

    “柳良人可让奴婢好等。”突然开口的声音吓得柳伊不轻。

    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拨开烟雾,只见一名身着华丽的女子坐在正位上。眉眼之间,柳伊竟有种照镜子的感觉。

    一绺靓丽的黑发挽成云髻,远山般的柳眉,一双丽目流盼妩媚,挺秀的瑶鼻,粉腮嫣红,小巧的樱唇,如花般的脸颊娇羞含情,娇嫩的雪肌如冰似雪,身形曼妙纤细,容华若仙。而发髻上更是插满了各式的簪子,身上也是披金戴银的,却也不显得突兀,只让人觉得眼前的女子颇显富贵。

    柳伊不知面前是何人,但凭感觉应该是有些地位的。方才那宫女说在这里等自己的是司徒司设,莫非就是眼前这名年纪不过二十的女子?柳伊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一般在宫中混到这般地位的怎么说也如同李尚仪,贲尚仪一般三十左右,而这名看上去二十都不到女子难道就是司徒司设?

    “司徒司设?”柳伊看着眼前的女子,轻声问道。

    “正是奴婢。”司徒芸香突然起身,“奴婢在这儿等柳良人很久了。”

    柳伊也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人冷汗津津,“不知司设找我有什么事?”

    “柳良人不是应该昨夜就来的么。太后的命令昨夜就送到奴婢这儿了,柳良人真是姗姗来迟。”说到这,司徒芸香淡漠的脸更让人觉得冷森森的。

    “太后命我今日调来此处,所以……”随着眼前的人眼锋一转,柳伊便住了嘴,不敢往下说下去。

    “主子要奴婢等一夜,那么奴婢就等一夜,自然不敢有任何怨言。”司徒芸香渐渐靠近柳伊,“难道你就不想翻身么?和皇上并肩在一起,掌握权势,你不想么?”

    柳伊顿时呆住,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自己为何进宫?

    “你现在自然不用回答,我有三个月的时间等你的答案。”司徒芸香突然温和地笑了笑,“若你想飞上枝头,那么就与我联手。”说完也不管柳伊是和反应便径自走向了殿外。

    柳伊很想明白司徒芸香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宫中有权有势的女人太多了,她又何必要与自己联手。她只是一个新进宫的良人,若是不得宠不是一切都白费了。

    “对了,从今日起你就在司设司打扫。”司徒芸香突然回转来讲的一句话吓得柳伊脸色煞白。

    “是,司徒司设。”柳伊略欠一身。

    也不管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柳伊放下包袱拿起摆在一边的大笤帚到殿外的院落开始扫起来。

    虽然并不是什么很高贵的出生,但柳伊自小就没有多做过什么粗活脏活。如今拿着笤帚打扫庭院许是她生平头一遭干这种活儿,可惜有太后的命令顶着,柳伊也只能照做了。

    当夜,就传来西门楹受宠晋封的消息,西门楹荣获圣宠,封为列荣,赏金百两并移居眙绿殿。柳伊笑笑,那个没有心眼儿的丫头还真的得到了上天的恩宠,竟然一路那么顺利地到了列荣的位置。现在,当初那个王妍冉和她一样的地位,想必也是不能再那么明目张胆地欺负她了吧。

    疲惫的一夜过去,又迎来新的一天。日子一天天过去,柳伊每日就是在吃,扫地和睡之间度过,司徒司设倒也没有再来找她说那些奇怪的话,这也让柳伊安心不少。

    一日,司徒司设召了柳伊过去,吩咐她去硕宝殿的院落打扫。柳伊领命也不曾多想,就直接去了。半路上方才想起来这硕宝殿是谁的寝殿,不禁苦笑。王妍冉,看来还是要去让你羞辱一番的。

    走着走着,来到硕宝殿的门口,奇怪的是院子里居然没有一个伺候的宫女,看样子是全被打发走了。往里面走了几步,依稀听见有人谈话,声音还很熟悉。柳伊放轻了脚步轻轻靠近窗口,却听到了西门楹的声音。

    “多亏姐姐的方法,妹妹才有今日。”西门楹的声音充满了欢喜和感激。

    “也是妹妹识时务不是么?”王妍冉的声音也慢悠悠地响了起来。

    “姐姐如此聪慧,将来必能获得圣宠长久不衰。”西门楹此刻的笑却不如来时那般纯净了,充满了谄媚的味道。

    “不过你也很聪明,至少懂得如何明哲保身,如何陷害别人来抬高自己。”王妍冉笑笑,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铮铮”响。她早已听闻皇上在侯府养了一名女子,并且这次接到宫里来了。原先对这等传言也只是一笑了之,哪知派人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竟是那个叫柳伊的女子。那么,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西门楹听到这话顿了一下,“其实我心里还是觉得很对不起柳伊,毕竟她待我也是很好的。”

    “待你好?”王妍冉笑得花枝乱颤,“这宫里又有谁会真的对谁好?你觉得柳伊对你好,那是因为你还没发现她究竟有什么目的,而在她实现那个目的之前你又按照我的计谋让她去了司设司扫地。如果她现在不在司设司,那么你现在会有什么下场谁又说得准呢?”

    “姐姐……”西门楹听了王妍冉的话越发悲痛起来,这一声“姐姐”也不知道是在叫柳伊,还是叫王妍冉。

    柳伊在窗外止不住地掉泪,自己一直想善待的妹妹,竟是如此回报自己的。没错,她或许是有私心,但她只是想同西门楹结成姐妹共同对付宫中的敌人,帮助自己活得权势。没想到,西门楹竟先转投了她人的势力,害得自己如此下场。

    柳伊不敢再听下去了,悄悄地离开了硕宝殿,连地也不高兴扫了。一路上挥泪奔至司设司,找了个没有人的僻静角落蹲下来一阵大哭。

    为什么?

    为什么她信任的人都要背叛她?

    “奴婢一直再等柳良人的答案,不知柳良人现在是否有答案了?”正当柳伊哭啼的时候,司徒芸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过来的,突然出现在了柳伊的身后。

    柳伊擦擦眼泪,“想要我和你联手做什么?”

    “不做什么。奴婢求富贵,求有人可以保护奴婢。”司徒芸香淡淡地看着蹲在地上的柳伊,“而且奴婢觉得柳良人不同于常人,值得奴婢帮助。”

    “为什么?”此刻的柳伊已经镇定了下来,既然身边的人都有可能背叛自己,那么不如用利益的诱惑将她们留在身边帮助自己。为了共同的利益而结盟联手比单纯的姐妹之情更牢靠不是么?

    “就凭柳良人在太后下令后并没有哭哭啼啼地请求饶恕。”司徒芸香看着柳伊,脸上闪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获得圣宠,甚至是皇后的宝座。”

    柳伊站起身,看着司徒芸香,“司徒司设如此为我,想必是有别的要求的吧?”

    “柳良人是聪明人,奴婢自然是有要求的。”司徒芸香对眼前柳伊的反应颇为满意,“第一,保奴婢一辈子吃穿不愁,富贵一生。第二嘛……”司徒芸香话锋一转,“暂时还不能告诉柳良人,但倘若事成,请一定办到。”

    柳伊很困惑,究竟是什么条件?如此吞吞吐吐的,怕也是她的弱点。“我答应司设。”

    “好,柳良人,从今日起你就不需要扫地了。跟随奴婢学习一些和皇上有关的事物或许对你更有用处。”司徒芸香说着就一个人往偏殿走去,柳伊也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这个司徒芸香,究竟卖什么关子?

    这一个月来让柳伊了解了很多关系司设司的事情,比如这个偏殿,就是司徒芸香的寝殿。在后|宫当差的女人总是有特殊的身份,既是臣子却又是皇上的女人,而且身份比那些没有官阶的更高贵一些。而这偏殿就是司徒芸香独用的寝殿,虽说是偏殿却也比柳伊所住的徳若殿还要大上一倍。

    司徒芸香在偏殿的一个书架上拿下几本册子递给柳伊,“这里记载着皇上的喜好,日常生活习惯等,切记要背熟了。”

    柳伊结果那几本册子,心里又惊又喜,竟连不是司设司负责记录的彤史都有。司设司果然是尚寝局下最有用的一个司,想必许多娘娘都花重金来探听这些消息,也难怪司徒芸香如此富贵了。

    柳伊很快将西门楹的背叛甩到了脑后,悲伤无用,那么就要她付出代价。柳伊从来不掩饰自己瑕疵必报的性格,只是会选择适当的时机来报复而不是白白送死。相较于现在,多了解些有关皇上的东西比计较那些小手段有用多了。

    彤史的好处就在于不但能看出现在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是谁,更能清楚的知道现在的后|宫中有哪些女人,因此柳伊首先翻看的便是彤史。

    后|宫中,皇后长孙凤露为宰相长孙久龄的女儿,不仅久得皇上宠爱娘家的势力也不容小觑。而贵妃冉蕊淑是大将军冉雄全之女,皇上也是颇喜欢她,估计纳她入后|宫的主要原因是为了遏制宰相家那边的势力。柳伊想想,后|宫的女子其实也真是可怜。如果当初爹爹没死的话,现在坐在皇后宝座上的女人会是自己么?还是姐姐章瑗?可惜,没有如果,章家一族灭门的惨剧至今也没找到幕后黑手,这让柳伊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仔细翻看了其他几本册子与彤史对照着,发现还有三位出生低贱的女子也被纳入了后|宫。修容己膤原是打扫御书房的宫婢,也不知是何手段爬上了今天的位子。婕妤妲夙原是皇上的洗脚婢,如此都能得到皇上宠爱,看来她很有一手。而最后那位容华伊滢香则是司乐司下的琴女,琴技动人才引起了皇上的注意。可惜的是她的琴声并没有留住皇上太久的时间,近三个月的彤史上都不曾出现她的名字。还有一些女子甚至连姓甚名谁都没有,却也记录在了彤史上。近一个月彤史上,皇上召幸的女子大部分是这次新进宫的秀女。不过诧异的是,皇上居然没有召幸王妍冉,而西门楹在近一个月里居然被召幸了五次。看时间,在自己被害的第二日晚上就被皇上又召去了一次然后平步青云。看来那次是王妍冉安排的,是她答应西门楹陷害自己的条件。

    在大概摸清后|宫的情况后,柳伊暗自思忖了一会儿。和司徒芸香联手似乎并不是个坏主意,况且司徒芸香毕竟在宫里待的时间比她久,再加上她司设的身份和地位做很多事情都很容易。然而仅凭自己和她是没有用的,还应该找一个更牢靠的靠山才行。而目前最牢靠的靠山,不是长孙皇后,就是冉贵妃了。

    思及此,一抹不可预计的微笑浮上了柳伊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