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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红字A(下)

    (书接第二十九章:那个夏天已然饱和(下)的结尾。)

    *

    “——————这些事都是你干的吧。”

    站在窗边,身后的白色帘布随风左右摇曳着,春人列举出她的罪行,质问道。

    刚走出阴影的舞园,面对着窗户,月光照耀在她的脸上,显露出一片困惑的表情,似乎并不理解春人在说什么。

    “当时,被你揉成一团的蓝色纸团就是紫姬川写的信吧。”

    见舞园没有回答,春人再次重复问题道。

    “不、不是我,我根本不知道有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你说的其他的事,我也不知道......我没有做过!”

    她小声却又坚定的申辩道,瘦弱的身躯颤抖着,似乎是因为自己遭受到子虚乌有的罪名而委屈不已。

    春人的心情有些难受,他愤怒吗?当然了,一直以来被她蒙在鼓里,当作是人偶操纵,自己下定决心的觉悟,被她当作是计划中的一环利用,自己因此产生的罪恶感,对她的遭遇产生的同情心,这些也都在她的计算中,肆意的利用他人的感情,最卑劣的行径。而她的所作所为,还践踏了先前的两位少女,乃至紫姬川的心意,对此,春人无疑是愤怒。

    但另一方面,春人又感到了无比的悲凉,相处九年的青梅竹马,为什么会沦落今天的地步,自己不得不饱含愤怒的去质问舞园。是不是,当初的自己再多关注她一点,或者是再敏锐一点,就不会抵达这样的未来了呢。无从得知的假想。

    但是不管如何,在今天,都应该为这个故事划上句号。

    不是由其他人,而是由自己,这是春人不可逃避的责任。

    春人拿出自己的手机,在没开灯的漆黑房间里,发出亮光的手机屏幕格外的显眼,上面是春人给南梦唯看过的照片,趁着舞园离开的空隙,将她摆在书桌上的日记打开拍了下来。

    “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拍照,我很抱歉,但也是因此,让我成功的证实了你就是嫌疑人‘X’的存在。”

    春人说道。

    而舞园并没听懂春人说的话,疑惑使她下意识的向春人迈步,“春人,你在说什么?”

    “......假设有一位很喜欢,很喜欢读书的人存在。”

    春人忽然的假设,令舞园停下了脚步,“她一年差不多要读接近200本书,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而这位喜欢读书的人,她尤为的喜欢阅读手写出来的纸张,比如闲暇时写的随笔,比如构思小说而写的大纲,比如往来的书信等等,阅读的文字量估计不会少于百万。她会从各种地方收集,比如学校、书店、垃圾箱,阅读不同的人写出来的不一样的文字。”

    “而就像优秀的画师,能通过作品的色彩、构图、光影等风格,判断出是哪个画匠的作品,阅读过数不胜数的文字的她也有着类似的能力,即能够通过笔迹,辨认出是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说到这,舞园也明白春人的意思了,原本向前迈的她,现在却像是害怕着什么似的往后退了半步。

    但春人还是将事实说出口了,无论愿意与否,他们都得去面对。

    “经过对比,南梦唯,你应该知道这个名字,她所收到的恐吓信,在我鞋柜里的那封匿名情书,以及你房间里的日记,发现这些都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

    春人看向舞园,此刻的他不得不表现出绝情,像是法官宣读判决书般,朗声宣告道,“将死了(checkmate),绘里。”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她拼命摇头否认道,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动摇,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部,瘦弱的身躯整个蜷缩在一起,瘫软的坐倒在了地上。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而春人的判决还未结束,看着接近崩溃的舞园,他呼出一口气,让自己的心变得更加坚硬和果决,以说下接下来的话,

    “我已经无法再信任你了,我无法原谅别人对我的背叛,我想今后,每当与你相处时,我内心的声音都会提醒,你背叛过我的事实。而这样的关系,持续下去只会让我们彼此都难受,所以.......”

    说到这,春人停顿的愣了一下,似乎自己也没想到竟然要说出这句话,但已经无法回头了,他只能移开视线,来让自己有足够的力量接着说下去,

    “我们青梅竹马的关系到此结束吧。”

    说完后,各样的情绪充斥着春人的脑海,两人相处的过往从眼前流逝,仿佛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一般,当醒来后,感到无尽的感慨和惆怅。他们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明明两周前他们才久违的重逢了,而现在却分道扬镳,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我们之间或许有着不一样的未来,但这个世界线的我们,到此为止了。

    春人看向舞园,他在期盼着得到什么样的表情呢?不清楚,但一定不是现在的表情。

    站起身来,舞园的脸像是涂上了一层霜般的冰冷,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之下,蕴含着漆黑情感的眼神正在直愣愣的盯着春人,一瞬间,像是被一条巨蟒缠绕住下身般,春人感到无言的恐惧,浑身僵硬了片刻,而同时,舞园在低声嘟囔着什么。

    ‘不要不要不要’、‘绝对绝对绝对’、‘不行不行不行’。

    在黑暗的衬托下,她的形象堪称恐怖,不知觉,她已经走到春人的跟前,出于身体本能的反应,春人双手挡在了身前,害怕着她突然袭向自己。

    而令春人意外的,她扑通的跪了下来,将脸贴在春人的足前,标准的士下座。

    “对不起,我错了,全部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春人,真的对不起,求求你了,不要抛弃我,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春人你了,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抛弃我......”

    说到最后,她带着哭腔,以最卑微的姿态请求道,她将她的尊严、忠诚都全部奉献上,双手摊开朝上,如同一头任人宰割的羔羊,额头紧贴在地面上,如同在生死存亡之际般的求饶。

    如果春人叫她轻吻自己的鞋子,她一定也会照做,但春人并没那种恶趣味,此刻的画面,令他的神智感到扭曲,甚至有种强烈的反胃感。

    “为什么?!”

    一直努力抑制的愤怒,终于控制不住的倾倒而出,“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些令人生厌的事呢?!如果你正常的向我表白的话,我们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了吧!为什么要将我的情感和他人的心意,肆意妄为的践踏呢?!”

    春人质问道。

    “因为......只有这样做,我才能得到你。”

    眼泪啪嗒的滴落在地毯上,她语气肯定的说道。

    这是舞园绘里所坚信不疑的事实,可以说是构成她的要素之一。

    “不行的,如果只是普通的方法的话,肯定赢不了的,你一定会抛弃我的,你一定会选择沙华她的。”

    她说着仿佛是命运般的既定事实。

    春人下意识的想反驳她所说的歪理,但忽的又哑然无法出声。

    “你一定会喜欢上沙华的,而我想要得到你,只能是这么做。惹人讨厌的事,我知道的啊,我知道我所做的事是最恶劣、最下限的行为,我也知道自己犯下无法饶恕的罪过,但没有办法啊,我已经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你,没用、差劲的我,想要赢过沙华,让你喜欢上我,只能是这么做了啊,我也只有这样了啊。”

    梨花带雨的,她吐露出自己的心声,或许她其实早已承受不住内心的罪恶感,一直都想将内心的烦恼倾诉给谁听——————她一直想要,有谁能找到自己。

    ‘放弃吧,你拯救不了她的。她从根本上就已经扭曲了。’

    回想起,昨天与南梦唯的其中一段对话,她摆动着吸管说道。

    ‘构成你们的观念截然不同,即使你试图用话语拯救她,也是传达不到她的世界的,她的内心早已被自卑感腐蚀的千疮百孔了。’

    ‘童年时的人格一味的遭受着否定,导致她没能像常人般的塑造出独立的人格,在事件的始末,深邃的自卑感像是影子般一直跟随着她,也作为她所有行为的动机。她深信没有价值的自己会输给紫姬川,才采取异常的手段。所以,放弃吧,你拯救不了她的。即使是神也无法修正人的心灵,而即使修正成功了,那也意味着她的‘死亡’了。’

    自己并不是神明,倍感无力的春人想拉开,舞园缠绕在自己身上的诅咒。

    可她忽然冒出的寒风刺骨的言语,令春人顿时止住了差点令他后悔一生的话。

    “如果你抛弃我的话,我也就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

    尽管窗外吹来的晚风带着些许的凉意,但远不及这句话带给春人的寒凛。

    她低着头,眼角垂下,仿佛今天就是她世界毁灭的一天。

    “笨、笨蛋!这世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为什么要轻易说出这句话!”

    回过神来时,春人对着舞园大声呵斥道。

    她笑了,似乎在为春人关心自己而喜悦,病态的感情,而她的话语与她的表情是截然相反的冰冷,“被春人抛弃的世界根本毫无意义,美好事物?说不定会有吧,但相比之下,我一定会活在无尽的悔恨和遗憾中吧。”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春人盯着倒在自己身前的舞园问道,俯视的角度,令本就瘦弱的她看起来更加的矮小,如此的不堪一击。

    “我已经不知道了啊......我只是想要春人能看着我而已,我想要成为春人心目中的唯一,就像春人在我心目中的一样,呐,我究竟怎么样才能得到你啊,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的情感,我的身体,我的人生,我的全部,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春人你成为我的就可以了。”

    她哭泣着说道,“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春人你就可以了,只是这样而已。”

    但这样就能走上美好结局了吗?互相不信任的关系,真的能够长久吗?

    但此刻拒绝她的话,春人相信舞园绝对会如她所说的,结束自己的生命,过于庞大的感情,足以压垮她瘦小的身躯。

    在对话的最后,南梦唯饶有趣味的分析道,

    ‘从心理学上的角度,在血亲处没能获得的自我价值的肯定以及人格形成上的偏差,潜意识的让她转嫁向其他目标,寻求心理上的安定,也就是你的存在。这也不难理解,她为什么会对你如此执着,因为对她来说,你就是她生命的一部分,甚至是超越了家人的存在。’

    ‘但这样的状况很危险,依赖型人格如果没能得到满足,会产生自毁的倾向,通俗点说,如果她没得到你,那她可能会毁灭你......或者是毁灭自己。’

    ‘而你会如何裁决呢?’

    她的猜想在此刻印证了。

    叹了口气,结果,春人没有坚强到能做到见死不救。

    “春人?”

    她哭肿了的眼睛,盯着蹲下的春人,楚楚可怜的念叨她心上人的名字。

    “......这是最初也是最后的一次。”

    春人郑重其事的说道,面对他生命中称得上是最重要之一的女性说道。

    春人牵起了倒在地上的她的手,将她拉起。

    唯一一次的赦免权。

    舞园抱紧了春人,嚎啕大哭了起来,如刚出生的婴儿。

    各种情绪在瘦弱的身躯里翻涌。

    震撼手腕的情感,震撼颈部的感情。觉得脉搏似乎有自己的呼吸般。

    大量的安心感涌上心头。

    以及———

    潜伏在心中最深处,最厚实的感情,舞园确信到———

    我赢了。

    *

    南梦唯从充满蒸气的浴室中走出,白皙如婴儿的肌肤透着水嫩,用浴巾擦干身体,挂在脖颈上,身无一物的她站在体重秤上,看着数字浮动。

    “......嗯,还算安全。”

    数字停在预想的范围内,南梦唯松了口气,

    穿好衣服,走出更衣室,偌大的房间,却只是她一人的脚步声,走到厨房,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盒装草莓牛奶,倒入玻璃瓶中,咕咚咕咚的喝下。

    不知道,她那边的进行的怎么样了,放下饮尽的玻璃瓶,南梦唯旋转着杯口心想道。

    忽然,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发出一阵铃铛般的笑声,像是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

    “她成功的欺骗了所有人。”

    没来由的说着,南梦唯为自己空了的玻璃杯,再次倒满淡粉色的草莓牛奶。

    ——————实际上,在春人之前,南梦唯就与舞园绘里见过面了。

    当时,在文学社的部室,舞园绘里突然的闯入其中。

    南梦唯不些不悦,愉快的阅读时间被他人所打断,沉浸式的状况需要数分钟才能达成,无形中浪费了自己数分钟的时间。

    “有什么事吗?”

    南梦唯语气不是很好的问道,眼前瘦弱而又存在感薄弱的家伙,自己实在是没有印象......不会是想加入社团吧?

    舞园沉默的注视着南梦唯,似乎在观察她的形象,视线如同舔舐着般,令人不寒而栗。

    “你是谁?”

    南梦唯的语气多了份警惕。

    接过南梦唯的提问,舞园一度开口,但却又闭上了嘴巴,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后,她再次开口说道,“我就是嫌疑人‘X’。”

    听到这个称号后,南梦唯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击,是的,在四月份发生的第三起事件令她确信了嫌疑人‘X’的存在,但自己并没有将这个猜想告知过他人,而且为什么嫌疑人‘X’要找上自己。

    疑惑着,南梦唯将一本稍厚重的书抓在手中,以作防身。

    “我并没有敌意......虽然对于,你写信嘲弄我的事,我确实感到了被冒犯,但那件事暂且不提吧。”

    舞园慢条斯理的解释道,与她的外表不同,声音异常的沉稳、低沉。

    “我想要跟你合作。”

    舞园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见南梦唯不解,她解释道,“号称:想要吃下世间所有故事的吃书妖,一个略带苦涩而扭曲的恋爱故事,我想你应该会有所兴趣,而为了完成这个故事,我需要你的合作,准确的说,我需要你去向某个人说出我的存在。我想一直期待着故事性发展的你,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故事的存在,同意与我合作。”

    她十分笃定,仿佛很了解南梦唯的性格般。

    “你是谁?”

    南梦唯厌恶的再次问道。

    “......只是一个因嫉妒心而狂热的普通少女罢了。”

    舞园回道,过长的黑发,让南梦唯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没错,南梦唯的出现,实际上,并不在舞园的意料之外,不如说,南梦唯的出现,也是舞园计划的一部分。

    最终,为她所述说的故事所勾起兴趣,南梦唯答应舞园,向黑咲春人讲述出她的故事。

    “不过,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呢?”

    在最后,南梦唯问了一句,有些好奇,是什么让嫌疑人‘X’不惜一切也要做到这种地步。

    “.......因为我已经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他。”

    舞园回头说道。

    ——————这世上没有比爱更加扭曲的诅咒了。

    再次饮尽草莓牛奶,南梦唯对着故事性的发展由衷的感慨道。

    忽然,她兴味盎然的拿出一支笔,在铺满纸张的餐桌上,写下了一段英语。

    似在为自己的行为开脱般的狡辩,不过她内心一定想的是,赶紧保存下此刻的心情吧。

    妖怪少女写到:“Acountrydoesnothavepermanentfriends,onlypermanentinterests.”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