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秋菊宴（下）
一顿午饭下来，苏静蕊已经完完全全黏上林稚卿了，就连中途有其他小姐来与她搭话她都礼貌疏离地挡了回去，她虽从小是娇养着长大的，可却也分得清哪些人是奉承哪些人是真心，何况她自小爱看江湖画本，最是喜欢女侠，林稚卿这样的性子正合她的胃口，一口一个‘林姐姐’叫得蒋氏都忍不住打趣道她与林稚卿有缘分。
用过午膳便是今日的秋菊宴了，偌大的花园里沿途都放了盆盆菊花，有名贵的；有长势喜人的；有颜色鲜艳的。近百盆菊花在这花园里争奇斗艳，让前来参观的人忍不住惊叹国公府的手笔。
即是邀请了各家小姐与公子，此刻在各家长辈都在场的情况下就无需分席，男宾在小厮的引路下与苏世杰一同来到了花园。
林怀安踏进花园便开始寻找妹妹的身影，云晚枫见状不由得打趣道：“若是不知你带的是妹妹，我还以为你在找哪家小……”
话音未落，他便定定地站在了那里，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只想着走近看一看那女子是不是他魂牵梦绕的那位。
林怀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林稚卿与另两个女孩站在一盆橙色点绛唇边有说有笑，午后的太阳照在几人身上，为她们晕出了一圈柔柔的光，地上的影子交织在一起，无一不显示着三人的亲密。见此状，林怀安心头一松，对云晚枫说：“看来到底是我多担心了。”说罢便抬脚朝着妹妹走去。
云晚枫连忙跟上，每靠近一点心脏就跳得更快，咚咚地像要跳出来一般。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只庆幸今天没有从这场被精心掩饰过的选妃宴逃走。
林稚卿此时正给新结交的两位小朋友介绍菊花的各种吃法，只把苏静蕊馋的嚷嚷着要去侯府吃饭，那可爱俏皮的样子惹得身后的婢女们捂嘴偷偷笑着。余光瞥见有人过来，林稚卿下意识转头看了过去，看到林怀安面带关切的样子，她微微一笑表示无事，而接下来当她看到从林怀安身后走出的人时，笑意瞬间凝住了。
云晚枫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装作无事一般对林怀安道：“这就是你妹妹？”
“是”林怀安回道，转头对林稚卿说：“这是陵王殿下。”
“见过陵王殿下。”林稚卿与苏静蕊姐妹一同向云晚枫行礼，声音淡淡的，好像她从没见过云晚枫一般。
云晚枫本想看看她是如何惊慌失措，却不想她是这样的反应，失望之余又起了逗弄的心思，于是对林稚卿道：“总听怀安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令小王印象深刻。”
林稚卿抬眸捕捉到他眼里捉弄的神色，不由扬起嘴角直直看向他，回敬道：“彼此彼此，殿下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小女也是过目难忘。”
闻言，云晚枫不由失笑，这丫头，真是一点亏也不吃。要不是之前见过她恣意可爱的样子，他差点被她今天的伪装给骗了过去。
“说起来……小王曾去过一次塞北，对当地的风土人情很是喜欢，不是林小姐可否愿意为小王讲讲？”
林稚卿瞥了一眼暗暗皱眉的哥哥，旋即果断地拒绝道：“当地风情非身处而不可知，塞北的百姓若是得知殿下如此厚爱，想必很是欢迎殿下亲临。”
云晚枫失笑，看到她对自己如此防备的样子，像极了快要炸毛的猫仔，实在是令人无法不爱。就在他以为搭讪无果的时候，身边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林姐姐……欢儿也想听。”苏静蕊撒娇似的拉了拉林稚卿的衣袖，”欢儿还想听姐姐在塞北的事情，好不好嘛~”长长的尾音、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苏静蕊讨好地笑着。
“好吧。”林稚卿可以拒绝陵王，但是却不忍拒绝如此可爱的女孩。于是几人坐到花园旁的游廊下闲聊起来，苏静蕊单纯可爱话语很快让气氛暖了起来，一时间说说笑笑声不绝于耳。
“这个林小姐果然厉害。”先前被其他人嘲笑的李小姐努努嘴道：“才来多久，竟能惹得定国公府的小姐和章小姐如此青眼。该不会是知道今儿行飞花令，所以提前搬好了救兵吧？”一番言语中颇有酸意，惹得其他小姐也争相讨论起来。
“可不是，你们看那湖蓝色衣裳的公子，生得如此俊美，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怎么也和她们一起？”
“嘻嘻，含娇，你该不会是……看上那公子了吧？”另一个女孩拿起帕子捂着嘴笑着打趣道。
被唤含娇的女子恼羞成怒道：”呀，我不过白说一句，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着便上前作势要打说话的女子，女子笑着抓住她的手，道：“哈哈哈哈，别闹别闹。不如我们一起过去听听她们在说什么，也好探探那林小姐的底，看看她会不会行飞花令。”
众人一听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一群打扮的鲜嫩娇俏的女孩三三两两拥着朝林稚卿所在的地方走去……
“那只兔子从前面窜出来，我一箭射过去。”林稚卿说着闭上一只眼睛，抬手放到下巴处比了个射箭的动作，接着道：”正好射进它的脑袋。”
”哇！！！！“苏静蕊欢呼一声，仿佛猎到兔子的是她一般，兴奋地问道：“还有吗？”
“没啦。”林稚卿回忆到第一次跟着爹爹去狩猎，脸上扬起怀念又幸福的微笑，“那是我第一次跟爹爹去狩猎，只猎到这么一只兔子。”
“已经很棒啦！是不是，表姐？”苏静蕊用力拍了拍手，转头询问章梦妍。
章梦妍抿嘴微笑，柔声道：“林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只可惜我们没能亲眼一见。”
“瞧章姐姐说的。”一声娇笑传来，一名身着桃色衣裙的女孩笑道：“如今林小姐就在我们面前，何不让她表演一下射箭呢？也好让章姐姐和苏妹妹饱饱眼福，让我们见识一下林姐姐的好身手。
林稚卿闻言，眉毛轻轻蹙起，敛了笑意冷冷地看向来人。原以为今日只需露个脸安安静静赴宴即可，不想她无意招惹这些娇娇小姐，娇娇小姐却不愿意放过她。
一直含笑看着林稚卿的云晚枫见她脸色冷了下来，不由也向前来的人投去不悦的目光。说话的女子只以为他眼中的不悦是因为谈话被打断，此刻见他向自己这里看来，不由得暗暗自喜，想说些什么好引起他的注意，不料却被李小姐抢了先机。
“林姐姐第一次来怕是有所不知，往年的花会，各家小姐公子都会一起喝酒行飞花令，输了的人便罚酒一杯。”李小姐煞有其事地为林稚卿介绍道，目光有意无意地朝着云晚枫扫去，一丝红晕悄悄地爬上脸颊，“眼下大家正有意一起以诗会友，所以来邀请姐姐一道。”
林怀安见状开口说道：“舍妹才回圣都不久，尚不熟悉飞花令规则，还是……”
“侯爷此言差矣，一回生二回熟，姐姐天资聪颖，必定很快就能行飞花令的。”
林怀安不便与女子争执却又不甘她们对林稚卿如此逼迫，正为难之际，一旁的林稚卿淡淡开口了，“如此，便盛情难却了。”
苏静蕊看了看眉头紧锁的表姐，又看了看面色平静的林稚卿，担心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林稚卿转头微笑着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起身道：“走吧。”
远处的妇人们正坐在湖边赏菊聊天，见林稚卿一行人走过，不由得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走了一会儿来到凉亭，里面已有一些相熟的公子小姐在一起饮茶用点心，
“殿下，怀安，我们可找你们半天了，来来来，自罚三杯！”林怀安的好友笑着递上了酒杯。
见林怀安和云晚枫接过酒杯一饮而下，同行的少女中有人轻轻说道：“真的是陵王殿下啊，可没听说他今天要来呀。”
一时间，大家纷纷行礼，口中喊道：“见过殿下。”
云晚枫见此笑道：“本王偶然听说今日定安公府办了秋菊宴，闲来无事便来瞧瞧，各位无需拘束，寻常作乐即可。”
“难得有幸与王爷一同参加花会，不如今日的飞花令就由王爷开始？”
见云晚枫没有拒绝，身为国公府小姐的苏静蕊只得遣了婢女去取酒。
“今日承国公夫人美意前来赏花，若是喝醉了反而不美。”李小姐抿唇一笑，眼睛骨碌碌地从云晚枫身上转到林稚卿身上，状似考虑道“不如……输的人便一展才艺吧，如何？”
徐含娇听闻，与其他人一起点头表示赞同，眼睛飞快地朝着云晚枫扫去，脸上腾起一片红晕，脑中已经费先出陵王被自己吸引的画面。
云晚枫瞥见一边的林稚卿丝毫没有慌乱的样子，心底微微放心，于是颔首思考片刻，开口道：“即是秋菊宴，便以‘菊’字为诗吧。”
一旁的苏静蕊拉着林稚卿，低声给她讲着飞花令的规则。林稚卿噙着笑听完，心想，不就是作诗么？老娘不会做，还不会背了？没点知识储备怎么高考混社会？
朝着苏静蕊和章梦妍眨眨眼，林稚卿做好了吊打虚伪闺秀的准备。
一名身着青色长衫的公子朝着大家抱了抱拳道：“如此，在下就先献丑了！”他抬头打量着周围形态各异的菊花，猛地眼中一亮，开口道：“菊开秋正浓。”
“好，应景。”众人抚掌道。
“下一个……”徐含娇眼光飞转，似乎是在考虑下一个由谁行令。
“我来吧！”见徐含娇眼神不怀好意地转到林稚卿身上，苏静蕊上前一步说道。可无奈她平日功课上实在不够用心，这会儿虽出了头却结结巴巴作不出一句。
有小姐轻笑道，“这可怎么办，苏小姐若是实在作不出，那就……”
“采菊东篱下。”清清冷冷的声音从林稚卿的口中传出，她上前一步牵起苏静蕊的手带着宠溺道：“怎么方才还对我说的句子这会儿就忘了？可见欢儿着实紧张。”
众人闻言心中了然却不好戳破，只有那位李家小姐不肯罢休，扬声道：“林姐姐也太偏心了，什么话儿都让你说了，那这规则岂不是形同虚设？”
林稚卿实在烦这个不知礼的小丫头，看起来年纪不小，却次次做出这种不过大脑的事来，看来圣都所谓的闺秀也不过如此。
向来护短的她哪能见得苏静蕊被为难，何况她知道苏静蕊这般出去是为了维护自己，于是起了教训的心思，冷声道：“欢儿年幼，一时紧张忘记也是有的，李小姐出生世家又知书达理，虚长欢儿好几岁，想必不会真与一个孩子计较吧。”
一番话连消带打，直说得李小姐脸上讪讪的，勉强保持着微笑点头称是。
“破坏规则的是我，那么接受惩罚的也该是我。”林稚卿双眸淡淡扫了一圈众人，见无人反对，继续道：“我自小不善诗词书画，亦不会歌舞，今日既有小姐说想看我射箭，那我也不推辞了。”说完，转头轻声询问苏静蕊家里是否有弓箭可以一用。
婢女很快将定安公世子的弓箭取来交给林稚卿，因听说林稚卿要表演射箭，远处的定安公及各家妇人们也聚了过来，一时间花园里的众人都将目光放在站在人群中试着弓箭的少女身上。
一阵微风拂过，吹起林稚卿的百蝶长裙，栩栩如生的蝴蝶在她腿边似翩翩飞舞一般，发簪上金色的流苏在阳光下忽闪忽闪。云晚枫觉得此刻整个花园只剩下这个少女在各色菊花的衬托下美成一幅画。
空拉了几下弓弦，林稚卿左手执弓，右手从箭筒抽出一支箭，转头看向身后的李小姐，嘴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道“不知李小姐可愿配合我一起？”
李小姐皱起眉头问：“怎么配合？”
“很简单，你顶着苹果站在那颗树下，然后我放箭射穿那只苹果。”林稚卿答道，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狡黠。
李夫人和李小姐同时惊呼一声，李小姐更是恼怒道：“你疯了吗？万一射歪了怎么办？”
“怎么？李小姐害怕了？”林稚卿的眼里浮出一丝嘲笑。
“林小姐，只是游戏而已，何必这么认真？”李夫人见状不由开口劝道，心中对这塞北回来的小姐更是厌恶，但碍于自己丈夫的官衔低，到底不敢发作。
林稚卿闻言轻轻一笑，看向李小姐的眼神带着戏谑：“是啊，只是游戏而已，何必这么认真呢？”
众夫人见此，再看看林稚卿身后面带委屈的苏静蕊，心中了然，怕是李小姐哪里得罪了苏静蕊才惹得这位林小姐出手教训。
气氛微微凝固的时候，云晚枫出来朗声道：“既然李小姐不敢，那本王来吧。”说着拿起果盆里的苹果朝着树下走去。
“王爷不可。”定安公夫妇见此急忙上前阻拦，“小女儿家闹着玩儿罢了，不必当真。”
云晚枫不再言他，转身站定，贴着玉冠将苹果举在头顶，对着林稚卿喊道：“看你的了。”
林稚卿回以微笑，第一次觉得这人似乎还不错。
在众人的诧异中，林稚卿侧身迈步、搭弓射箭一气呵成，胆小的少女用双手捂住眼睛不敢再看。说时迟那时快，破空声与惊呼声同时响起，“咻”地一声，苹果被利箭射穿定在了树干上，而云晚枫毫发无损。
“没有万一。”林稚卿扬起下巴说道，眉眼间全是对自己的自信，整个人散发着令人夺目的光芒。
瞬间的安静后，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声。苏世杰更是一瘸一拐地从人群中走出，眼含热泪激动道：“好！好啊！不亏是玄禹兄的女儿！好箭法！好胆识！”
林稚卿收回弓交给绿意，屈膝给苏世杰行礼，脸上不见丝毫得色，如此宠辱不惊的模样令苏世杰越发欣赏起来。
远处云晚枫一手捏着箭一手拿着苹果边咬边朝他们走来，双眼却是牢牢盯着林稚卿看，恨不得把她立刻带走，不让其他世家公子再多看他一眼。
经过刚才一事，林稚卿对云晚枫放下了戒心，此刻真诚地云晚枫点头道：“多谢殿下。”
“林小姐果真女中豪杰。”身边徐含娇见大家把目光都放在林稚卿身上，不由急着想将飞花令进行下去，好在陵王面前博个好印象，于是故作疑惑道：“下面轮到谁了？”
李小姐经此一事大失颜面，有意在众人面前挽回面子，于是迫不及待道：“我来吧！”
林稚卿闻言恍若不觉，只对着苏世杰缓缓一拜，道：“伯父，今日花会能与欢儿和梦妍相识，我很开心。只是这飞花令实在不适合我这样的粗人，就不打扰各位的雅兴了，失礼之处还望伯父伯母见谅，改日小女必当登门请罪。”
苏世杰听林稚卿唤自己一声“伯父”，高兴得连连抚掌，他是真的喜欢这孩子的直爽性子。听闻她的话，不但不怪罪，反而摆摆手道：“好孩子，伯父岂会怪你？是老夫招待不周，改日定要请你到府上一聚，考核考核你的武艺！哈哈哈哈！”
林稚卿笑着抱拳行了一礼，心中也因苏世杰的话开心起来。
“姐姐！我和表姐可以来你府上玩吗？”苏静蕊揪着手指小声问。
“当然，我不是答应了要给你们做好吃的？”
一旁的云晚枫听闻此言，眉头轻轻挑起，但却没说什么。
“嗯！那我过几日就给姐姐下拜帖！”苏静蕊高兴道。
“好。”林稚卿摸摸苏静蕊的头，又转头与章梦妍笑了一笑，见周围的小姐都看着自己这边，于是扬声对着李小姐与徐含娇等人道：“我刚来圣都时听闻圣都的世家小姐自幼饱读诗书、知书达礼。可我以为读书是为了明是非，而不是仗着自己有点墨水就看轻别人，识礼是为了约束自己的行为，而不是对别人的不足指指点点。并非每个人都有机会出生世家接受教育，但不代表那些人就低人一等没有长处，需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个道理，否则读再多的书也还是改变不了目光短浅没有胸襟的事实。”
旁边的小姐们听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们没想到林稚卿当着她们的面就敢说出如此不客气的话，可看定安公和陵王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她们也不敢出声，只得生生忍下这口气。
林稚卿说完朝着赴宴的长辈们行了一礼，也不管她们神色如何，转身带着绿意离开了花园，林怀安与云晚枫紧随其后。如此众人也失去了赏玩的兴致，不过片刻后便找了理由纷纷打道回府。
秋日的夕阳洒在圣都的大道上为马车行驶的路铺上如梦如幻的金光。此刻马车内林怀安望着一旁闭目假寐的云晚枫，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半晌，云晚枫告诉他这次的秋菊宴其实是皇后授意定安公夫人举办的，为的就是在众多世家女中为太子和自己选妃。
见林怀安面露不解，云晚枫笑着解释：“母后觉得若是将世家女悉数召入宫中难免走漏风声，世家女有备而来又怎能看出她们的真性情？”
“难为皇后娘娘的苦心了。”林怀安点头，又问道：“那君然怎么不来？你即知道这事，为何不提前说与我知道？”
云晚枫大笑：“君然哪里抽的开身？母后意思让我今日先来看看，若有合适的，等宫宴的时候再以她的名义召进宫，免得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圣宫跑冲撞了圣上。至于你嘛……”云晚枫打趣道：“要是告诉你，你还能让你那宝贝妹妹出门？”
林怀安皱眉道：“她本就不喜这样的花会，如今更是把这些闺秀给得罪了，过几天还不知要传出什么话来。”
云晚枫拍拍林怀安的肩膀摇摇头道：“我看你是关心则乱，你瞧着她会在意这个？何况今日之事对她来说也不算坏事，起码以后再也不会有不长眼睛的小姐敢在花会上轻看她了。”
果然，那天之后圣都的贵女圈有说林稚卿巾帼不让须眉的，也有说她性情高冷孤傲不好相与的，却再没有人敢笑话她不通诗书、胸无半点墨。
不久后，林稚卿也遣走了林怀安为她请的夫子，只道圣都有更多的女子比她更需要好的夫子去教导。听闻此言的其他小姐们气得仰倒，李小姐更是被父亲责骂后病倒在床数日。
用过午膳便是今日的秋菊宴了，偌大的花园里沿途都放了盆盆菊花，有名贵的；有长势喜人的；有颜色鲜艳的。近百盆菊花在这花园里争奇斗艳，让前来参观的人忍不住惊叹国公府的手笔。
即是邀请了各家小姐与公子，此刻在各家长辈都在场的情况下就无需分席，男宾在小厮的引路下与苏世杰一同来到了花园。
林怀安踏进花园便开始寻找妹妹的身影，云晚枫见状不由得打趣道：“若是不知你带的是妹妹，我还以为你在找哪家小……”
话音未落，他便定定地站在了那里，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只想着走近看一看那女子是不是他魂牵梦绕的那位。
林怀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林稚卿与另两个女孩站在一盆橙色点绛唇边有说有笑，午后的太阳照在几人身上，为她们晕出了一圈柔柔的光，地上的影子交织在一起，无一不显示着三人的亲密。见此状，林怀安心头一松，对云晚枫说：“看来到底是我多担心了。”说罢便抬脚朝着妹妹走去。
云晚枫连忙跟上，每靠近一点心脏就跳得更快，咚咚地像要跳出来一般。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只庆幸今天没有从这场被精心掩饰过的选妃宴逃走。
林稚卿此时正给新结交的两位小朋友介绍菊花的各种吃法，只把苏静蕊馋的嚷嚷着要去侯府吃饭，那可爱俏皮的样子惹得身后的婢女们捂嘴偷偷笑着。余光瞥见有人过来，林稚卿下意识转头看了过去，看到林怀安面带关切的样子，她微微一笑表示无事，而接下来当她看到从林怀安身后走出的人时，笑意瞬间凝住了。
云晚枫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装作无事一般对林怀安道：“这就是你妹妹？”
“是”林怀安回道，转头对林稚卿说：“这是陵王殿下。”
“见过陵王殿下。”林稚卿与苏静蕊姐妹一同向云晚枫行礼，声音淡淡的，好像她从没见过云晚枫一般。
云晚枫本想看看她是如何惊慌失措，却不想她是这样的反应，失望之余又起了逗弄的心思，于是对林稚卿道：“总听怀安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令小王印象深刻。”
林稚卿抬眸捕捉到他眼里捉弄的神色，不由扬起嘴角直直看向他，回敬道：“彼此彼此，殿下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小女也是过目难忘。”
闻言，云晚枫不由失笑，这丫头，真是一点亏也不吃。要不是之前见过她恣意可爱的样子，他差点被她今天的伪装给骗了过去。
“说起来……小王曾去过一次塞北，对当地的风土人情很是喜欢，不是林小姐可否愿意为小王讲讲？”
林稚卿瞥了一眼暗暗皱眉的哥哥，旋即果断地拒绝道：“当地风情非身处而不可知，塞北的百姓若是得知殿下如此厚爱，想必很是欢迎殿下亲临。”
云晚枫失笑，看到她对自己如此防备的样子，像极了快要炸毛的猫仔，实在是令人无法不爱。就在他以为搭讪无果的时候，身边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林姐姐……欢儿也想听。”苏静蕊撒娇似的拉了拉林稚卿的衣袖，”欢儿还想听姐姐在塞北的事情，好不好嘛~”长长的尾音、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苏静蕊讨好地笑着。
“好吧。”林稚卿可以拒绝陵王，但是却不忍拒绝如此可爱的女孩。于是几人坐到花园旁的游廊下闲聊起来，苏静蕊单纯可爱话语很快让气氛暖了起来，一时间说说笑笑声不绝于耳。
“这个林小姐果然厉害。”先前被其他人嘲笑的李小姐努努嘴道：“才来多久，竟能惹得定国公府的小姐和章小姐如此青眼。该不会是知道今儿行飞花令，所以提前搬好了救兵吧？”一番言语中颇有酸意，惹得其他小姐也争相讨论起来。
“可不是，你们看那湖蓝色衣裳的公子，生得如此俊美，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怎么也和她们一起？”
“嘻嘻，含娇，你该不会是……看上那公子了吧？”另一个女孩拿起帕子捂着嘴笑着打趣道。
被唤含娇的女子恼羞成怒道：”呀，我不过白说一句，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着便上前作势要打说话的女子，女子笑着抓住她的手，道：“哈哈哈哈，别闹别闹。不如我们一起过去听听她们在说什么，也好探探那林小姐的底，看看她会不会行飞花令。”
众人一听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一群打扮的鲜嫩娇俏的女孩三三两两拥着朝林稚卿所在的地方走去……
“那只兔子从前面窜出来，我一箭射过去。”林稚卿说着闭上一只眼睛，抬手放到下巴处比了个射箭的动作，接着道：”正好射进它的脑袋。”
”哇！！！！“苏静蕊欢呼一声，仿佛猎到兔子的是她一般，兴奋地问道：“还有吗？”
“没啦。”林稚卿回忆到第一次跟着爹爹去狩猎，脸上扬起怀念又幸福的微笑，“那是我第一次跟爹爹去狩猎，只猎到这么一只兔子。”
“已经很棒啦！是不是，表姐？”苏静蕊用力拍了拍手，转头询问章梦妍。
章梦妍抿嘴微笑，柔声道：“林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只可惜我们没能亲眼一见。”
“瞧章姐姐说的。”一声娇笑传来，一名身着桃色衣裙的女孩笑道：“如今林小姐就在我们面前，何不让她表演一下射箭呢？也好让章姐姐和苏妹妹饱饱眼福，让我们见识一下林姐姐的好身手。
林稚卿闻言，眉毛轻轻蹙起，敛了笑意冷冷地看向来人。原以为今日只需露个脸安安静静赴宴即可，不想她无意招惹这些娇娇小姐，娇娇小姐却不愿意放过她。
一直含笑看着林稚卿的云晚枫见她脸色冷了下来，不由也向前来的人投去不悦的目光。说话的女子只以为他眼中的不悦是因为谈话被打断，此刻见他向自己这里看来，不由得暗暗自喜，想说些什么好引起他的注意，不料却被李小姐抢了先机。
“林姐姐第一次来怕是有所不知，往年的花会，各家小姐公子都会一起喝酒行飞花令，输了的人便罚酒一杯。”李小姐煞有其事地为林稚卿介绍道，目光有意无意地朝着云晚枫扫去，一丝红晕悄悄地爬上脸颊，“眼下大家正有意一起以诗会友，所以来邀请姐姐一道。”
林怀安见状开口说道：“舍妹才回圣都不久，尚不熟悉飞花令规则，还是……”
“侯爷此言差矣，一回生二回熟，姐姐天资聪颖，必定很快就能行飞花令的。”
林怀安不便与女子争执却又不甘她们对林稚卿如此逼迫，正为难之际，一旁的林稚卿淡淡开口了，“如此，便盛情难却了。”
苏静蕊看了看眉头紧锁的表姐，又看了看面色平静的林稚卿，担心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林稚卿转头微笑着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起身道：“走吧。”
远处的妇人们正坐在湖边赏菊聊天，见林稚卿一行人走过，不由得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走了一会儿来到凉亭，里面已有一些相熟的公子小姐在一起饮茶用点心，
“殿下，怀安，我们可找你们半天了，来来来，自罚三杯！”林怀安的好友笑着递上了酒杯。
见林怀安和云晚枫接过酒杯一饮而下，同行的少女中有人轻轻说道：“真的是陵王殿下啊，可没听说他今天要来呀。”
一时间，大家纷纷行礼，口中喊道：“见过殿下。”
云晚枫见此笑道：“本王偶然听说今日定安公府办了秋菊宴，闲来无事便来瞧瞧，各位无需拘束，寻常作乐即可。”
“难得有幸与王爷一同参加花会，不如今日的飞花令就由王爷开始？”
见云晚枫没有拒绝，身为国公府小姐的苏静蕊只得遣了婢女去取酒。
“今日承国公夫人美意前来赏花，若是喝醉了反而不美。”李小姐抿唇一笑，眼睛骨碌碌地从云晚枫身上转到林稚卿身上，状似考虑道“不如……输的人便一展才艺吧，如何？”
徐含娇听闻，与其他人一起点头表示赞同，眼睛飞快地朝着云晚枫扫去，脸上腾起一片红晕，脑中已经费先出陵王被自己吸引的画面。
云晚枫瞥见一边的林稚卿丝毫没有慌乱的样子，心底微微放心，于是颔首思考片刻，开口道：“即是秋菊宴，便以‘菊’字为诗吧。”
一旁的苏静蕊拉着林稚卿，低声给她讲着飞花令的规则。林稚卿噙着笑听完，心想，不就是作诗么？老娘不会做，还不会背了？没点知识储备怎么高考混社会？
朝着苏静蕊和章梦妍眨眨眼，林稚卿做好了吊打虚伪闺秀的准备。
一名身着青色长衫的公子朝着大家抱了抱拳道：“如此，在下就先献丑了！”他抬头打量着周围形态各异的菊花，猛地眼中一亮，开口道：“菊开秋正浓。”
“好，应景。”众人抚掌道。
“下一个……”徐含娇眼光飞转，似乎是在考虑下一个由谁行令。
“我来吧！”见徐含娇眼神不怀好意地转到林稚卿身上，苏静蕊上前一步说道。可无奈她平日功课上实在不够用心，这会儿虽出了头却结结巴巴作不出一句。
有小姐轻笑道，“这可怎么办，苏小姐若是实在作不出，那就……”
“采菊东篱下。”清清冷冷的声音从林稚卿的口中传出，她上前一步牵起苏静蕊的手带着宠溺道：“怎么方才还对我说的句子这会儿就忘了？可见欢儿着实紧张。”
众人闻言心中了然却不好戳破，只有那位李家小姐不肯罢休，扬声道：“林姐姐也太偏心了，什么话儿都让你说了，那这规则岂不是形同虚设？”
林稚卿实在烦这个不知礼的小丫头，看起来年纪不小，却次次做出这种不过大脑的事来，看来圣都所谓的闺秀也不过如此。
向来护短的她哪能见得苏静蕊被为难，何况她知道苏静蕊这般出去是为了维护自己，于是起了教训的心思，冷声道：“欢儿年幼，一时紧张忘记也是有的，李小姐出生世家又知书达理，虚长欢儿好几岁，想必不会真与一个孩子计较吧。”
一番话连消带打，直说得李小姐脸上讪讪的，勉强保持着微笑点头称是。
“破坏规则的是我，那么接受惩罚的也该是我。”林稚卿双眸淡淡扫了一圈众人，见无人反对，继续道：“我自小不善诗词书画，亦不会歌舞，今日既有小姐说想看我射箭，那我也不推辞了。”说完，转头轻声询问苏静蕊家里是否有弓箭可以一用。
婢女很快将定安公世子的弓箭取来交给林稚卿，因听说林稚卿要表演射箭，远处的定安公及各家妇人们也聚了过来，一时间花园里的众人都将目光放在站在人群中试着弓箭的少女身上。
一阵微风拂过，吹起林稚卿的百蝶长裙，栩栩如生的蝴蝶在她腿边似翩翩飞舞一般，发簪上金色的流苏在阳光下忽闪忽闪。云晚枫觉得此刻整个花园只剩下这个少女在各色菊花的衬托下美成一幅画。
空拉了几下弓弦，林稚卿左手执弓，右手从箭筒抽出一支箭，转头看向身后的李小姐，嘴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道“不知李小姐可愿配合我一起？”
李小姐皱起眉头问：“怎么配合？”
“很简单，你顶着苹果站在那颗树下，然后我放箭射穿那只苹果。”林稚卿答道，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狡黠。
李夫人和李小姐同时惊呼一声，李小姐更是恼怒道：“你疯了吗？万一射歪了怎么办？”
“怎么？李小姐害怕了？”林稚卿的眼里浮出一丝嘲笑。
“林小姐，只是游戏而已，何必这么认真？”李夫人见状不由开口劝道，心中对这塞北回来的小姐更是厌恶，但碍于自己丈夫的官衔低，到底不敢发作。
林稚卿闻言轻轻一笑，看向李小姐的眼神带着戏谑：“是啊，只是游戏而已，何必这么认真呢？”
众夫人见此，再看看林稚卿身后面带委屈的苏静蕊，心中了然，怕是李小姐哪里得罪了苏静蕊才惹得这位林小姐出手教训。
气氛微微凝固的时候，云晚枫出来朗声道：“既然李小姐不敢，那本王来吧。”说着拿起果盆里的苹果朝着树下走去。
“王爷不可。”定安公夫妇见此急忙上前阻拦，“小女儿家闹着玩儿罢了，不必当真。”
云晚枫不再言他，转身站定，贴着玉冠将苹果举在头顶，对着林稚卿喊道：“看你的了。”
林稚卿回以微笑，第一次觉得这人似乎还不错。
在众人的诧异中，林稚卿侧身迈步、搭弓射箭一气呵成，胆小的少女用双手捂住眼睛不敢再看。说时迟那时快，破空声与惊呼声同时响起，“咻”地一声，苹果被利箭射穿定在了树干上，而云晚枫毫发无损。
“没有万一。”林稚卿扬起下巴说道，眉眼间全是对自己的自信，整个人散发着令人夺目的光芒。
瞬间的安静后，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声。苏世杰更是一瘸一拐地从人群中走出，眼含热泪激动道：“好！好啊！不亏是玄禹兄的女儿！好箭法！好胆识！”
林稚卿收回弓交给绿意，屈膝给苏世杰行礼，脸上不见丝毫得色，如此宠辱不惊的模样令苏世杰越发欣赏起来。
远处云晚枫一手捏着箭一手拿着苹果边咬边朝他们走来，双眼却是牢牢盯着林稚卿看，恨不得把她立刻带走，不让其他世家公子再多看他一眼。
经过刚才一事，林稚卿对云晚枫放下了戒心，此刻真诚地云晚枫点头道：“多谢殿下。”
“林小姐果真女中豪杰。”身边徐含娇见大家把目光都放在林稚卿身上，不由急着想将飞花令进行下去，好在陵王面前博个好印象，于是故作疑惑道：“下面轮到谁了？”
李小姐经此一事大失颜面，有意在众人面前挽回面子，于是迫不及待道：“我来吧！”
林稚卿闻言恍若不觉，只对着苏世杰缓缓一拜，道：“伯父，今日花会能与欢儿和梦妍相识，我很开心。只是这飞花令实在不适合我这样的粗人，就不打扰各位的雅兴了，失礼之处还望伯父伯母见谅，改日小女必当登门请罪。”
苏世杰听林稚卿唤自己一声“伯父”，高兴得连连抚掌，他是真的喜欢这孩子的直爽性子。听闻她的话，不但不怪罪，反而摆摆手道：“好孩子，伯父岂会怪你？是老夫招待不周，改日定要请你到府上一聚，考核考核你的武艺！哈哈哈哈！”
林稚卿笑着抱拳行了一礼，心中也因苏世杰的话开心起来。
“姐姐！我和表姐可以来你府上玩吗？”苏静蕊揪着手指小声问。
“当然，我不是答应了要给你们做好吃的？”
一旁的云晚枫听闻此言，眉头轻轻挑起，但却没说什么。
“嗯！那我过几日就给姐姐下拜帖！”苏静蕊高兴道。
“好。”林稚卿摸摸苏静蕊的头，又转头与章梦妍笑了一笑，见周围的小姐都看着自己这边，于是扬声对着李小姐与徐含娇等人道：“我刚来圣都时听闻圣都的世家小姐自幼饱读诗书、知书达礼。可我以为读书是为了明是非，而不是仗着自己有点墨水就看轻别人，识礼是为了约束自己的行为，而不是对别人的不足指指点点。并非每个人都有机会出生世家接受教育，但不代表那些人就低人一等没有长处，需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个道理，否则读再多的书也还是改变不了目光短浅没有胸襟的事实。”
旁边的小姐们听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们没想到林稚卿当着她们的面就敢说出如此不客气的话，可看定安公和陵王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她们也不敢出声，只得生生忍下这口气。
林稚卿说完朝着赴宴的长辈们行了一礼，也不管她们神色如何，转身带着绿意离开了花园，林怀安与云晚枫紧随其后。如此众人也失去了赏玩的兴致，不过片刻后便找了理由纷纷打道回府。
秋日的夕阳洒在圣都的大道上为马车行驶的路铺上如梦如幻的金光。此刻马车内林怀安望着一旁闭目假寐的云晚枫，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半晌，云晚枫告诉他这次的秋菊宴其实是皇后授意定安公夫人举办的，为的就是在众多世家女中为太子和自己选妃。
见林怀安面露不解，云晚枫笑着解释：“母后觉得若是将世家女悉数召入宫中难免走漏风声，世家女有备而来又怎能看出她们的真性情？”
“难为皇后娘娘的苦心了。”林怀安点头，又问道：“那君然怎么不来？你即知道这事，为何不提前说与我知道？”
云晚枫大笑：“君然哪里抽的开身？母后意思让我今日先来看看，若有合适的，等宫宴的时候再以她的名义召进宫，免得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圣宫跑冲撞了圣上。至于你嘛……”云晚枫打趣道：“要是告诉你，你还能让你那宝贝妹妹出门？”
林怀安皱眉道：“她本就不喜这样的花会，如今更是把这些闺秀给得罪了，过几天还不知要传出什么话来。”
云晚枫拍拍林怀安的肩膀摇摇头道：“我看你是关心则乱，你瞧着她会在意这个？何况今日之事对她来说也不算坏事，起码以后再也不会有不长眼睛的小姐敢在花会上轻看她了。”
果然，那天之后圣都的贵女圈有说林稚卿巾帼不让须眉的，也有说她性情高冷孤傲不好相与的，却再没有人敢笑话她不通诗书、胸无半点墨。
不久后，林稚卿也遣走了林怀安为她请的夫子，只道圣都有更多的女子比她更需要好的夫子去教导。听闻此言的其他小姐们气得仰倒，李小姐更是被父亲责骂后病倒在床数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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