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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019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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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屋门被妈妈从外面关闭的那刻,躺在床上的月月苍白的脸上留下了一串眼泪。

    刚才当她听到妈妈走上楼的脚步声时,心里忐忑不安,又怕又略微带着一丝期盼。

    身体虚脱的月月怀着矛盾的心里,既怕妈妈走进来,发现她的异样追问她、责骂她。

    但是当妈妈关上门那一刻,心中那微微的一点期待,如同寒风下一丝微弱烛光,被无情寒风吹灭。

    这时她才凄凉得渴望着,妈妈哪怕发现了真相,对她痛骂一顿,甚至暴打一顿,她都愿意,都不顶嘴,至少她月月还是个有父母疼爱、关心的女孩。

    这段日子,爸爸张辉“忙着”在单位加班,几天都没见到他的人影了,妈妈赵琴更是忙得不着家,脚不沾地天天围着生意打转,元旦前班级召开的家长会,他俩一个人都没有参加。

    月月今天坠胎了,寻求感官刺激的她知道要戴上避孕套保护自己,但是,她前段时间结交的新男朋友非说什么隔靴搔痒,没感觉,不过瘾,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就冲撞了进去。

    去年夏天的那个跟她初次品尝房事的同班男同学,早在三个月前就被她甩了,就是个年轻的青瓜蛋子,一点都不浪漫刺激。

    哪像这个比她大上15岁的新结交三个月的成年男子,这个阅人无数的壮男,跟她玩着各种新鲜刺激的花样,带着她一次次冲上高峰,让她完全沉溺了进去,心甘情愿臣服在他身下,任凭他采撷。

    这个可怜的女孩被男友送到家后,孤独的一个人躺在床上,虽然是无痛人流,可身体里还隐隐作痛,身体虚弱的她如同一个被遗弃的、没了气息的洋娃娃,面如死灰的躺在床上。

    她凄凉得笑着,嘴角的这抹凄凉的笑,充满着一种决绝,一种疯狂,是对亲情失望的决绝、对情事向往的疯狂追逐。

    早知道,她应该让男友把她送到奶奶家或姥姥家,至少在那里会有人用温暖的手去摸摸她的额头,给她倒杯热水,端碗热饭。

    哪怕被眼明心亮的老人们揪着耳朵唾骂,她都愿意,至少能感觉到温暖和关心,不像现在,躺了一下午了,连个关心的话都没有。

    刚才还饥肠辘辘的月月不知是饿过了头,已经不觉得饿了,还是被人忽视的不愿也想不到吃饭了,她流着泪睡着了,脸上的泪痕还在。

    远在宁西市千里之外的锦州市,惠民公司董事长办公室离,江晗看着办公桌上摆着的日历安排,他提笔在空白纸上写了两个字“傅韬”。

    惠民公司在农村这块广袤的田地打拼了十几年,已是享誉国内外的“三农”企业,涉猎业务繁多,但重在“为三农服务”上,就如公司的名称,万变不离其宗,为农服务一直是惠民公司秉承的宗旨。

    对农村的熟悉丝毫不亚于耄耋之年的农人,他当然知道农人的辛苦和艰辛。

    自己身边诸多熟悉的亲朋好友,除他之外,没有一个人选择在农村创业。

    大家在一起相聚聊天时,都会夸赞江晗的惠民公司眼睛毒辣,涉农企业经久不衰,是看中了农业巨大的市场。

    即使好友们都不住夸赞农业是永不闭幕的朝阳工业,农业关系到十几亿人的吃喝问题,人们只要活着一天,就要耗费各类农产品一天。

    但是说归说,做过做,谁都会唱高调,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周围身边的人无一人去从事农业。

    因为他们都清楚的知道,农业太苦,干起来太累,风险最大,而且很脆弱。

    就以一棵白菜来说,即使在当地超市买上一棵白菜高达几元钱,城里人可能正在吃着几块钱的高价白菜,但是在农村白菜种植地,一棵白菜出售价可能只要几分钱。

    因为蔬菜的销售半径太狭窄,尤其是新鲜蔬菜,因新鲜二字或运输成本的原因,导致农人的白菜即使再有机绿色,也只能望销售而叹气,这样的现象层出不穷。

    在江晗看来,倘若有人选择在农村创业,而且历经坎坷沧桑十余年,仍不离不弃得干农业,那这个人就是勇士,而江晗自小崇拜勇士,敬仰勇士,他决定帮衬傅韬一把。

    通过侧面了解,傅韬的果园早在九年前,在宁西县就已形成了“合作社+种植大户+贫困户”的创业之路,只是傅韬没有精力和经验来操作,这种模式只是雏形,但已发挥了效果。

    傅韬与合作伙伴经营种植的3200亩土地,解决了当地贫困户就业难题,不少贫困户仍在他果园从事林果技术员,进行修剪果树。还有一些贫困户在他的帮助下,干起了农机、牛羊马经纪人。

    倘若自己惠民公司的入驻,会将傅韬的“合作社+种植大户+贫困户”一步跃升为“龙头公司+合作社+种植大户+贫困户”经营模式。

    在江晗看来,傅韬是人品有余而机会不足,再加上这些年遇人不淑,以致造成现在被动困窘局面,显得手忙脚乱、捉襟见肘。

    江晗拿了下办公桌上通向秘书室的按铃,不一会儿,一位精明能干的小伙子走了进来,江晗给秘书交待了几句,秘书认真聆听并做着记录,随即离开。

    宁西县布拉克村傅韬的果园里,这天清晨,看着睡熟的妻子,傅韬用粗糙的布满裂纹的手掌轻轻摩挲着伊郁喆的脸,她不是睡熟,是因为吃了药片而昏睡,药片里面的成分让她不得不睡。

    这段日子,妻子又瘦了许多,长期不修饰、不保养,已经显得很苍老了,看上去根本不像50岁的人,望着憔悴得被病情折磨的没有人样的妻子,傅韬的眼睛湿润了。

    他长叹一口气,想着外边还有几只狗要喂,30来只芦花鸡还在鸡圈里不住得扑腾着翅膀,他起身走出温暖的小屋,去喂鸡喂狗。

    小黑豆爬在床底下,无精打采地蜷缩着,陪着昏睡的女主人,除了寸步不离守着伊郁喆,它谁都不跟。

    傅韬提着狗食桶喂完狗,又提了半桶粉碎的饲料喂鸡。看着盛饲料的铁皮大桶里所剩饲料寥寥无几,已经见了底。

    傅韬踩着厚厚的积雪,走到车前发动皮卡车,把车开到后院的敞篷下,抱了五袋脱粒的玉米,放在车上。

    他将车开到大库房前,打开库房门钥匙,准备用粉碎机粉碎饲料。

    这台粉碎机已经使用了十年了,原来铁皮上粉刷的绿色漆已经看不出本色了,年长治久,噪音很大。

    傅韬推开电闸,倒进玉米粒,就听到哧啦哧啦的旋转声,他边用铁锹把出口处留下的玉米面铲到大铁皮桶里,边随时朝粉碎机倒玉米粒。

    寂静的果园,粉碎机的刺耳的噪音,才让人发现原来这块空旷的原野上,有人在居住。因妻子吃的药品已经让她陷入昏迷之中,噪音无法惊醒妻子,傅韬多么希望噪音能吵醒妻子,至少说明她对周围有反应了,但没有。

    有时他会用小扫把扫净被风吹散的玉米面,扫成小堆后,够一铁锹了,再铲起来倒进大桶。

    由于没有防尘设备,不一会儿,他浑身上下落着白色的粉尘,大概一个小时,他磨完了5袋玉米粒。

    望着满满的一大铁桶玉米面,心里寻思着,这下够这几只狗和30来只鸡吃两个月了。

    他用小扫把清扫粉碎机周围的玉米面,刚把成堆的玉米面放在跟前的狗食桶里,就听到院前的小路上传来车辆碾压积雪的车轮声。

    他不慌不忙放下扫把,关上大库房的门,院子里驶进一辆白色的越野车,是一辆霸道越野车,正如其名,看上去大气而霸道。

    车子停在院落中间,这时从副驾座下来一位中等身材的微胖的中年男子,大概四十来岁。

    男子径直走到傅韬面前,询问道:“请问,傅韬,傅老板在吗?”

    傅韬一听来人是在找自己,他边用手轻轻拍打肩膀上的粉尘,边自我介绍:“你好,我就是傅韬。”

    来者一听,微张着嘴巴,难以置信望着眼前这位看上去苍老的老者,紫红色的脸膛,浓眉大眼,头发和胡子已经花白,穿着一套蓝色的大棉衣,上面落满了白色的粉尘,看上去很落魄。

    只是从他双眼的神色看上去还是个不错的、乐观的老者。

    来者赶紧伸手跟傅韬握手,傅韬见来人一身成功者的服饰,他把右手朝裤腿擦了几下,感觉擦干净了,才伸出右手与来人相握。

    来者对一脸疑虑的傅韬自我介绍:“您好,傅老板,我是惠民公司江总派来的,过来到您的果园拍摄一些图片。”

    傅韬没听清,以为是摄影爱好者到果园采景的,他指指院落后的果园说道:“果园在后面,我带你们去,还是……”

    话没说完,他指指身上的灰尘,说道:“你们自己去吧,我身上脏,你们沿着路走就行了,两边都是果园。”自己的脏衣服别弄脏了人家崭新的越野车。

    来者一听,也没有强求,他上了车后,越野车就往院后的果园驶去。

    阳光照射在白色晶莹的雪地上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傅韬眯着眼望着越野车如履平地行驶在厚厚的积雪之中,心想,好车就是不一样,要是自己的皮卡车非得打滑甩屁股不可。

    看来,今天是个热闹天,越野车刚进了果园不久,又来了一辆小货车,傅韬一看,是好朋友亚森江介绍的苹果经纪人尼加提。

    如今的亚森江已不是11年前在果园打工的贫困户亚森江了,他已经成为宁西县最大的马牛羊经纪人,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去年年底亚森江买了辆前四后八的大货车,把生意越做越大,已经把宁西地区的牲畜生意做到了附近省市,一次拉运十几头牲畜运到外地。

    但是“吃水不忘打井人”的亚森江这么多年来,仍没有忘记当年家境贫困的他,在傅韬的果园打工,在傅韬支持下,不但脱贫,而且由一名打工者转身成为做牛羊的经纪人,实现了自己幼时的梦想。这些年,他一直在想方设法帮着傅韬。

    尼加提过来买些苹果到巴扎出售,上次他拉了20件果子,已经卖完了,这是他第二次来果园拉苹果。

    傅韬到保鲜库前打开库房门,关掉保险设备的总闸,这时,尼加提笑眯眯拿着1000元钱递给傅韬。

    傅韬借过钱,关心问道:“怎么样,销路还行吧。”

    尼加提点点头说:“不错,这次除掉嘎达马西的(各项开支),净挣600元。今天我再拉30箱子苹果,再赶下巴扎,尽量把你的苹果卖完。”

    傅韬连声感谢,米吉提也很感谢傅韬,他从傅韬这里是赊账拉的苹果去卖,卖完后再把本钱还给傅韬,这么好的事情从哪里去找。

    尼加提说的不错,这个汉族果园老板,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就通过亚森江的介绍,能放心得给从未谋面的他赊20件苹果,尼加提决定今后要专做傅韬的苹果生意了。

    傅韬与尼加提开始往小货车上装苹果,等送走尼加提,傅韬才想起刚才来果园拍照的越野车,他走到后院看着雪地上车轮的车辙,知道越野车上的人已经不辞而别了。

    越野车上的人到自己果园采个景、拍个照,如同生活中每天发生的小插曲,傅韬没多想,也没多问,就当是生活浪花中一个不起眼的小浪花,没放在心上。

    当下,傅韬感觉把保鲜库的苹果卖掉是最大的任务,刚才尼加提临走前告诉他,让傅韬周六到宁南县巴扎去卖苹果,那里是宁西地区最大的巴扎。

    尼加提从傅韬这里拉的苹果基本上在宁西县各乡镇巴扎销售,傅韬感觉尼加提的建议不错,他还是抽空去赶巴扎吧,哪怕每星期赶一次巴扎也行,能卖多少都行。

    星期六大巴扎,天色黑魆魆的,傅韬起了个大早,给妻子喂完治疗病情的药片,装上十箱红盖露苹果,趁着太阳刚从东边露头,开车赶往宁南县大巴扎卖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