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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心有所属

    还在这里?

    呼之欲出的话被咽了回去。

    再观远处那丫头,明明挨着木盆甚是辛苦,却仍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大人是想问……我是一夜未走,还是赶早了来?”

    “……”

    他尚未回答,对方便拎着拧干的毛巾朝这边走来:“原是要走的,谁料出了门便瞧见江家那位姑娘,想到您尚且病得糊涂,便不敢走了,省得回头被轻薄了,还要治我一个见死不救。”

    回想昨夜那句‘登徒子’,原来在她看来,是病得糊涂。

    “擦擦脸。”

    司无瑕将毛巾递出,又随口嘱咐了一番:“热水已经差人备好了,大人裹件披风去沐浴吧,稍等片刻,便有人送来早膳。”

    然后如释重负的说:“如此……我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

    殷深看着眼前的毛巾,一时竟不知该不该接。

    这话听起来怎么像超度?

    不等他细想,略烫手的毛巾就被塞进了手中。

    “民女回了。”

    “慢着。”

    少女离去的步伐停住。

    殷深看着她的背影,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在李刺史回来之前,你……不能走。”

    不能走?

    司无瑕回眸反问:“莫非李刺史还肩负搓背的重任?”

    这话带着七分取笑,三分揶揄。

    但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身后那人竟没有半分动容。

    殷深徐徐起身,将擦过的湿毛巾置于盆中,“我的意思是,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你得留下来磨墨,直到贪污一案善了为止。”

    等等。

    什么叫我得?

    司无瑕觉得不可思议:“您用人从来都不打声招呼的么?磨墨这种小事,多的是愿意为大人效力的,就比如江家那位姑娘……”

    这话正好提醒了他。

    想来她是忘了,习武之人耳力极好,昨夜在殿外都说了些什么,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若非后来听得某些答案,他也不会自点睡穴。

    但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也不介意再多说两句:“你这么乐于撮合本相和江月宴,是因为……急于和本相撇清关系,还是你的心另有所属?”

    想撇清关系是没错,但另有所属就……

    司无瑕悄悄看向那人,正好捕捉到眸中隐晦的光芒,忽地心一颤,难以直视那双眼睛。

    “是……”

    她无声别过脸,看向远处:“我早已心有所属。”

    果真如此么……

    所以昨夜江月宴问到盛景安时,她却避而不谈。

    殷深冷睨着盆中的毛巾,袖下的拳头逐渐攥紧,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声。

    半晌。

    司无瑕探头打量,心下疑惑是何声响。

    谁料眼前之人突然头也不回的走了,摔门声格外的清脆响亮,也没说放不放她走。

    不是……

    好歹把话说清楚再走啊!

    ……

    正午。

    她被留下与某人共用午膳。

    意外的是,殷深竟许念双一块儿坐下来吃饭。

    也是看在他这么善待念双,又病怏怏的份上,才勉强答应帮他多磨两日的墨,至于私塾那边……一致认为称病比较妥当。

    司无瑕用着午膳,一边看着院中堆积成山的药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人制药的手法很是老练,但听说大人自小是在定安老家长大的,不知大人这医术师承何处?”

    “怎么,”

    殷深夹了一片菜,放在她的碗中:“想学?”

    说完便将旁边的肉夹走。

    司无瑕不禁急眼:“盘中那么多肉,你夹我的作甚?”

    前世在幽鸾殿可谓是吃尽了苦头,不仅夏热冬冷,无人同她说话,连大小事都要亲力亲为。

    除了素食管饱,五年都未曾沾过荤腥。

    她自诩不是一个偏好荤腥之人,却因前世种种,这一世对荤腥格外偏爱,以至于一日不食便甚是想念。

    像这种被人夺食的情况,那是万万不能忍的!

    咔擦!

    殷深挡住对方的筷子:“你每日可曾照过镜子,难道就无人说过……你近来生得愈发圆润了?”

    圆润是无妨,但过于圆润,不加以制止便会伤体。

    “这么说来……”

    念双捧着小脸上下打量,终于忍不住说:“小姐,你近来确实比刚入府读书那会儿要胖了,都快赶上人家的小圆脸了……”

    她是脸生得圆,可比不上小姐那吃圆的脸蛋。

    再这么胖下去……

    怕是过两日回府,连夫人都认不出小姐来了!

    “念,双!”

    司无瑕气不打一处来。

    这丫头到底向着谁,竟敢与外人一起说道她!

    念双见势不对,急忙抱着堆满荤菜的饭碗逃跑:“小姐我错了,我上小厨房再添些饭去!”

    然后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司无瑕窘极反怒,又无处发泄,便狠狠夹走了对方碗里的红烧肉,直接塞进嘴里。

    本姑娘吃进肚子里,看你还有何计可施?

    殷深笑而不语,轻轻拨弄碗中的米粒:“听闻司夫人年轻时常伴司大将军左右,所以你回京后,便一直都是由你兄长照看。”

    “那又如何?”司无瑕不解他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殊不知对方所思所想的,竟与念双那丫头同步:“所以司夫人对你的印象,自然不及你兄长深刻,若再胖一些,怕是连你母亲都认不出了。”

    至于司无淮么……

    怕是自己的幺妹再胖个三轮,也能轻易认出。

    不过。

    后面这句心声还没吐出,眼前的姑娘便已然怒意滔天。

    啪!

    筷子被拍在桌上。

    司无瑕怒气冲冲的起身:“我吃饱了,大人您慢用!”

    这都叫什么事儿!

    少女头也不回的奔出殿外,转眼就消失在走廊。

    殷深脸上的笑意淡去,随后端起那盘五花肉,面无表情的倒入食盒中,对暗处的人说:“日后给司小姐屋里送去的膳食,要少些油腻。”

    若非方才无意间触及,还不知她脉象已经如此紊乱。

    都是因为偏爱荤腥油腻。

    长此以往,不仅心浮气躁,连身体也会不堪重负。

    那傻丫头还不知自己对某些人事物,有着根深蒂固的偏执,就好比荤食和她身边的丫鬟念双。

    至于盛景安……

    尚不知结果的事情,他向来都不喜半途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