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赎人
万瑞文立刻叫来所有的家庭成员，开起了家庭会议，明确指出：“大宝是万家的血脉，你们三家都要出力，这是大事，谁都不准找借口。”
老大媳妇周华容阴着脸嘀咕：“您老不是刚跟我家和老二家要了五千银元吗？这个一万块正好缴赎金。”
万瑞文的脸比她还阴沉：“一码归一码。老大家的，分家时给你们家的粮铺是我们家最好的资产。别老说我偏心老三，日本鬼子侵入上海后，分给老三的上海店铺与生意全都泡汤了。这不是老三无能，是日本鬼子太坏。你别要动不动就抱怨，如果日本鬼子来甘城，大家也一样不好受。要懂得将心比心。”
老二万义同意父亲的话：“爸爸说得对。我们是一家人，有难要同当。大宝被绑架不是老三家一家的事，我愿意出一半赎金，也愿意去二账房那里周旋。三弟不在家，我们做哥哥的不出头不让人家笑话吗？”
父亲与家人的对话触动了万仁内心的那块软肋，幼时，他也被土匪绑架过，是万秀才拼了命才救回来的：“爸爸，老二，三弟媳，赎金都由我出吧，我就不去土匪窝了。”他的粮铺遍布甘城，资产上百万，区区一万元对他这个甘城首富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但是他怕被贼盯上。
“好。那就这样定了。过三天，老二和一禾跟我去甘湖湖心岛的土匪窝。老二媳妇在家准备中饭。老大和老大媳妇在家等消息，如果发生意外，老大去找甘城的季市长帮忙。”
“爸爸，不能明天就去吗？”二嫂刘氏不解。
“不能让土匪以为我们的钱来得很容易。”老二扫了她一眼。
******
甘城北郊有一个天然湖---甘湖。甘湖里有着方圆十里的湖心岛，湖心岛四周长着密密的芦苇。
今天一大早，湖心岛就很闷，密不透风的芦苇丛中蚊虫乱飞，沈大刀拿着把芭蕉扇，前后左右地追着身上的蚊子拍。二账房坐在他旁边，手上的扇子悠来晃去，如入无蚊之地，比起他哥哥，他能屈能伸能忍有心机。
“老大，第三天了，万家还没有消息。”手下凑近沈大刀的耳朵说。
沈大刀眉毛倒立：“还没有消息？老二，要不要派人去催一下。”
二账房微微一笑：“急什么？你们听，大宝唱得多好啊。”
不远处，大宝正跟二账房的女儿小苇斗蛐蛐，玩得开心时，唱起了一禾教过的歌谣。
小苇问大宝：“你妈妈很好吗？”
“嗯，我妈是最好的妈妈。”大宝很骄傲。
“她怎么不来看你啊？”
“二账房叔叔说，她很快就来了。”
“你会跟她走吗？”
“嗯。”
“你还会回来陪我玩吗？”
“我也不知道。这里蚊子太多了，你回甘城就好了。那里蚊子少。”
小苇很伤心：“我爹说我们不能回去。”
……
看着孩子们玩耍，二账房心生酸楚：他很宝贝自己的女儿，可他的女儿跟着他这个土匪，命苦啊。
“二账房，来了，来了，他们都来了。”一群土匪争先恐后地回来汇报。
“好。”二账房站起身，瘦长的脸上露出大功告成的喜悦。
万家是甘城第一富，万和家最落魄，却也最好下手，他家没有佣人，孩子总有疏于照顾的时候。他派手下踩点了好多天，在抱走大宝的那天，他的手下还把一禾种的瓜果玉米洗劫一空。作为甘湖芦苇荡的主人，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撑船，孩子只要到了船上，就等于到了芦苇荡，一切就由他们摆布了。
当手下撑着小船把大宝与蔬果送到二账房面前时，哥哥沈大刀浑沌不知：“万和家能有多少钱？这样的冒险不划算。”
二账房摇摇头：“老大，你等着看吧。”他深谙人性，万和家没钱，万和的两个哥哥却是富豪，万和妻子张一禾的娘家更是富得冒油，无论哪一个出手，都可轻松满足他的要求。这不，送钱上门了。
万秀才特地租了一艘挂桨机船，带着二儿子万义与三儿媳张一禾找到二账房的土匪窝来。
在家族尊严这样的事情上，万瑞文决不含糊。即使孙子被绑架，他也要土匪明白：一万赎金背后是尊贵的地位与土匪们遥不可及的人格。
快靠岸了，船上的挂桨机轰隆隆地响着，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水浪，芦苇荡成年累月的沉珂被搅泛起来，散发出一阵阵腥臭。
“哎呀，老先生亲自过来了！荣幸之极啊！”二账房带着老大沈大刀以及一帮土匪站在码头上，夸张地冲着船上的人作揖。
万秀才心中再痛恨，脸上摆出的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清高。倒是一禾，等不及下船，就冲着二账房喊道：“大宝在哪里？”
二账房脸上露出宽厚的笑：“三嫂子，大宝好得很，在跟我女儿玩耍呢。”
“我要看到大宝。”一禾提要求。
二账房笑得憨厚：“好，好，很快就见到了。”
说话间，挂桨机船已经靠了岸。二账房跟身边人使了个眼色。
身边的土匪立刻拦住了着急下船见孙子的万秀才：“老先生，东西带来了吗？”
万秀才冷冷一笑，回头朝万义看了一眼。万义立刻举了举手中的皮包：“老大放心，东西都在这里。”
二账房喜笑颜开，主动上前，伸手要扶万秀才。
万秀才没有理他，挺直着后背下了船。一禾和万义紧随其后，一起上了码头。
“二账房，把孩子带过来吧。孩子一到，钱就给你。我们说话算数。”万义向二账房提出要求。
“不去我们那里坐坐了？”二账房的口气很真挚。
“客气了。我们要赶回去吃饭，家里人都等着呢。”万义不卑不亢。
“好。”二账房话音未落，身边的土匪就跑上岸去带大宝了。
一禾走到二账房面前：“二账房大哥，请你以后放过我们家，好吗？”
二账房笑了：“三嫂子，不到走投无路，谁愿意做土匪？放心，从此以后，我们绝不打扰你家了。我也给你提个醒，再忙也要把小孩带在身边。我不打扰你不等于别人不打扰，社会黑暗，亡命之徒到处都有啊。”
万秀才哼了一声：“世上的路无数条，你选哪条路不好？还给自己找借口。”
二账房脸色变了变，终是控制住了情绪。
大宝来了，身后跟着小苇。
万秀才冲上去，一把抱住孩子：“大宝，好乖乖，想死爷爷了。”
大宝趴到爷爷的怀里：“爷爷，这里也很好的，有野鸭子吃，还有蛐蛐玩。”
说着，他又面向妈妈：“妈妈，我交了一个朋友，她叫小苇。”他指着一脸腼腆的小苇：“她会抓虾子，很多很多。”
一禾的眼睛落到那个叫小苇的瘦小女孩身上：“孩子，你的名字很好听。”
二账房听了，眼神柔和起来：“小苇，过来叫三妈。”
三妈？一禾有点反胃。
小苇跑过来，抬起黑瘦的小脸，认认真真地叫了声：“三妈。”
孩子是无辜的。一禾摸了摸孩子的头，温和地说：“小苇，你是个好孩子。”
万义把钱交给了二账房，万秀才抱着大宝率先上了船，万义紧跟其后。小苇一脸可怜地看着一禾：“三妈，我以后还能跟大宝玩吗？”
一禾没法回答，谁愿意让孩子再遭遇一次被绑架？
“走了，一禾。”万秀才在船上催促。
一禾弯腰抱了抱小苇，朝她笑了笑，转身上了船……
老大媳妇周华容阴着脸嘀咕：“您老不是刚跟我家和老二家要了五千银元吗？这个一万块正好缴赎金。”
万瑞文的脸比她还阴沉：“一码归一码。老大家的，分家时给你们家的粮铺是我们家最好的资产。别老说我偏心老三，日本鬼子侵入上海后，分给老三的上海店铺与生意全都泡汤了。这不是老三无能，是日本鬼子太坏。你别要动不动就抱怨，如果日本鬼子来甘城，大家也一样不好受。要懂得将心比心。”
老二万义同意父亲的话：“爸爸说得对。我们是一家人，有难要同当。大宝被绑架不是老三家一家的事，我愿意出一半赎金，也愿意去二账房那里周旋。三弟不在家，我们做哥哥的不出头不让人家笑话吗？”
父亲与家人的对话触动了万仁内心的那块软肋，幼时，他也被土匪绑架过，是万秀才拼了命才救回来的：“爸爸，老二，三弟媳，赎金都由我出吧，我就不去土匪窝了。”他的粮铺遍布甘城，资产上百万，区区一万元对他这个甘城首富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但是他怕被贼盯上。
“好。那就这样定了。过三天，老二和一禾跟我去甘湖湖心岛的土匪窝。老二媳妇在家准备中饭。老大和老大媳妇在家等消息，如果发生意外，老大去找甘城的季市长帮忙。”
“爸爸，不能明天就去吗？”二嫂刘氏不解。
“不能让土匪以为我们的钱来得很容易。”老二扫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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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城北郊有一个天然湖---甘湖。甘湖里有着方圆十里的湖心岛，湖心岛四周长着密密的芦苇。
今天一大早，湖心岛就很闷，密不透风的芦苇丛中蚊虫乱飞，沈大刀拿着把芭蕉扇，前后左右地追着身上的蚊子拍。二账房坐在他旁边，手上的扇子悠来晃去，如入无蚊之地，比起他哥哥，他能屈能伸能忍有心机。
“老大，第三天了，万家还没有消息。”手下凑近沈大刀的耳朵说。
沈大刀眉毛倒立：“还没有消息？老二，要不要派人去催一下。”
二账房微微一笑：“急什么？你们听，大宝唱得多好啊。”
不远处，大宝正跟二账房的女儿小苇斗蛐蛐，玩得开心时，唱起了一禾教过的歌谣。
小苇问大宝：“你妈妈很好吗？”
“嗯，我妈是最好的妈妈。”大宝很骄傲。
“她怎么不来看你啊？”
“二账房叔叔说，她很快就来了。”
“你会跟她走吗？”
“嗯。”
“你还会回来陪我玩吗？”
“我也不知道。这里蚊子太多了，你回甘城就好了。那里蚊子少。”
小苇很伤心：“我爹说我们不能回去。”
……
看着孩子们玩耍，二账房心生酸楚：他很宝贝自己的女儿，可他的女儿跟着他这个土匪，命苦啊。
“二账房，来了，来了，他们都来了。”一群土匪争先恐后地回来汇报。
“好。”二账房站起身，瘦长的脸上露出大功告成的喜悦。
万家是甘城第一富，万和家最落魄，却也最好下手，他家没有佣人，孩子总有疏于照顾的时候。他派手下踩点了好多天，在抱走大宝的那天，他的手下还把一禾种的瓜果玉米洗劫一空。作为甘湖芦苇荡的主人，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撑船，孩子只要到了船上，就等于到了芦苇荡，一切就由他们摆布了。
当手下撑着小船把大宝与蔬果送到二账房面前时，哥哥沈大刀浑沌不知：“万和家能有多少钱？这样的冒险不划算。”
二账房摇摇头：“老大，你等着看吧。”他深谙人性，万和家没钱，万和的两个哥哥却是富豪，万和妻子张一禾的娘家更是富得冒油，无论哪一个出手，都可轻松满足他的要求。这不，送钱上门了。
万秀才特地租了一艘挂桨机船，带着二儿子万义与三儿媳张一禾找到二账房的土匪窝来。
在家族尊严这样的事情上，万瑞文决不含糊。即使孙子被绑架，他也要土匪明白：一万赎金背后是尊贵的地位与土匪们遥不可及的人格。
快靠岸了，船上的挂桨机轰隆隆地响着，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水浪，芦苇荡成年累月的沉珂被搅泛起来，散发出一阵阵腥臭。
“哎呀，老先生亲自过来了！荣幸之极啊！”二账房带着老大沈大刀以及一帮土匪站在码头上，夸张地冲着船上的人作揖。
万秀才心中再痛恨，脸上摆出的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清高。倒是一禾，等不及下船，就冲着二账房喊道：“大宝在哪里？”
二账房脸上露出宽厚的笑：“三嫂子，大宝好得很，在跟我女儿玩耍呢。”
“我要看到大宝。”一禾提要求。
二账房笑得憨厚：“好，好，很快就见到了。”
说话间，挂桨机船已经靠了岸。二账房跟身边人使了个眼色。
身边的土匪立刻拦住了着急下船见孙子的万秀才：“老先生，东西带来了吗？”
万秀才冷冷一笑，回头朝万义看了一眼。万义立刻举了举手中的皮包：“老大放心，东西都在这里。”
二账房喜笑颜开，主动上前，伸手要扶万秀才。
万秀才没有理他，挺直着后背下了船。一禾和万义紧随其后，一起上了码头。
“二账房，把孩子带过来吧。孩子一到，钱就给你。我们说话算数。”万义向二账房提出要求。
“不去我们那里坐坐了？”二账房的口气很真挚。
“客气了。我们要赶回去吃饭，家里人都等着呢。”万义不卑不亢。
“好。”二账房话音未落，身边的土匪就跑上岸去带大宝了。
一禾走到二账房面前：“二账房大哥，请你以后放过我们家，好吗？”
二账房笑了：“三嫂子，不到走投无路，谁愿意做土匪？放心，从此以后，我们绝不打扰你家了。我也给你提个醒，再忙也要把小孩带在身边。我不打扰你不等于别人不打扰，社会黑暗，亡命之徒到处都有啊。”
万秀才哼了一声：“世上的路无数条，你选哪条路不好？还给自己找借口。”
二账房脸色变了变，终是控制住了情绪。
大宝来了，身后跟着小苇。
万秀才冲上去，一把抱住孩子：“大宝，好乖乖，想死爷爷了。”
大宝趴到爷爷的怀里：“爷爷，这里也很好的，有野鸭子吃，还有蛐蛐玩。”
说着，他又面向妈妈：“妈妈，我交了一个朋友，她叫小苇。”他指着一脸腼腆的小苇：“她会抓虾子，很多很多。”
一禾的眼睛落到那个叫小苇的瘦小女孩身上：“孩子，你的名字很好听。”
二账房听了，眼神柔和起来：“小苇，过来叫三妈。”
三妈？一禾有点反胃。
小苇跑过来，抬起黑瘦的小脸，认认真真地叫了声：“三妈。”
孩子是无辜的。一禾摸了摸孩子的头，温和地说：“小苇，你是个好孩子。”
万义把钱交给了二账房，万秀才抱着大宝率先上了船，万义紧跟其后。小苇一脸可怜地看着一禾：“三妈，我以后还能跟大宝玩吗？”
一禾没法回答，谁愿意让孩子再遭遇一次被绑架？
“走了，一禾。”万秀才在船上催促。
一禾弯腰抱了抱小苇，朝她笑了笑，转身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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