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紧张
一连几天，秋雨浩劫。
张一禾撑一把雨伞，站在校门口等学生到校。每天上午的七点五十到八点是学生到校的时间，张一禾已经养成了迎接学生的习惯。
换在以往，这个时间已经来了一大半人了，今天奇怪，七点五十五已过，才稀稀疏疏地来了十来个孩子。
再等等吧！张一禾自我安慰。肖若梅也从教室里走了出来：“今天怎么了？才来了十来个。”
“没到八点呢！”张一禾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她相信，孩子们不会不愿上学的。
断断续续又来了十几个，八点整的时候，一共来了不到四十个。点名之后发现：季春薇、周雪玫与潘淑婷都没有到。
张一禾与肖若梅面面相觑，眼神里的某种默契令彼此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莫非……？
她俩把学生召集到一个教室，准备开始今天的第一节课。
“白老师呢？”张一禾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今天起床后就没见到她，我去她宿舍看下。”肖若梅边说边跑，在白音素的门口，她敲了敲门，一连喊了五六声“白老师！”，始终无人应答。
纳闷中，她贴到窗玻璃上，借着窗帘缝隙朝里看，被子摊在床上，瘪瘪的，明显没人。
她冲办公室门口的张一禾摇了摇手：“没人。”
“把两个班的孩子集中到一个教室上课吧？”张一禾对着跑过来的肖若梅说。
“好，没问题。”肖若梅答应着组织学生上课去了。
张一禾抬头看看天，灰蒙蒙的，除了雨还是雨，跟昨天没什么不一样。她走出校门，忐忑不安地看向甘水河。
河面的船只明显多了，扬帆的，划桨的，大船小船争先恐后地往西行。是的，几乎所有的船只都往西行。甘水河往西不到十里就是甘新火车站，这座火车站可以通往全国各地。甘水河往西到头通往大明河，大明河可以通往内陆……
田家巷一号前面的沿河大道上，人流量也明显增多了，有人赶着马车，有人抬着轿子，有人甩开两条腿奔跑……，
“一禾，你也看出来了？”万瑞文从前院的院门口走近了她。
“爸爸，怎么办？”一禾的口气有点慌张。
“该来的终于要来了。”万瑞文很镇定，“先把学生都解散了吧！”
“好，我这就去。”张一禾转身就往学堂跑。
很快，肖若梅和张一禾组织好了孩子们。她俩准备分头把孩子送回去。
这时，大嫂周华容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拽了清文与清雅就往家跑。
二嫂刘氏也来了，抓住一禾的手，语气因为急促而有点结结巴巴：“万义让我告、告诉你们，日本鬼子正从新、新城往甘城赶、赶，最早下午最迟夜里就到了。”
“好。二嫂，你先把清秋跟清清带回去。我这就宣布放学。”张一禾说完，就开始清点孩子。
许多家长闻风而至，匆匆忙忙地赶到学堂门口，大呼小叫地喊着自己孩子的名字。
五分钟不到，学堂里的孩子就只剩下三个了。
一禾和若梅牵着三个孩子的手，两个人分头行动，七拐八拐地走了许多路，把三个孩子一一送到家后，两人在约好的巷子汇合，一道回到了田家巷一号。
甘水河里的船更多了，沿岸大道上的车辆与行人的速度明显开始加快。
肖若梅收拾好行李，对一禾说：“我要走了。”
“去哪里？”一禾不放心。
“去我的一位同学那里。他和一位外国朋友在甘城开了一家诊所。去他那里比较安全。”
“可以告诉我诊所的名字吗？”
“安琪儿专科医院。”
“好。那你注意安全。”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送走若梅后，一禾关上了甘城女子学堂的校门，悲怆不已。开学两个多月就不得不关门，生在乱世，真是万事难料。
“三妈，回去吧！”沈小苇过来喊她。
“万清舟回来了吗？”
“爷爷把他接回来了。”小苇的脸上有着孩子身上不常见的淡定。
“好，我们回去。”张一禾拉起小苇的手，准备回家。
田家巷一号前面的甘水河码头那边突然停了一只船，船上急急忙忙地跳下一个人，一身黑衣，帽子扣着脑袋，飞快的脚步忙乱不已。
“爹。”小苇低声喊了一句。
张一禾捏捏她的手，示意她别说话，不认识二账房似的，带着小苇进了屋。
二账房紧跟着进屋，关上院门后，直奔屋内。
“三嫂子，你们所有人都跟我走吧？”
“去哪里？”万瑞文语带怀疑。
“湖心岛。”二账房上次回去湖心岛以后，把岛上的一些设施进行了处理，发动手下的兄弟没日没夜地工作，挖掘了一个很大的地下坑道。
“如果小苇愿意，你带她走吧，我们就不去了。”万瑞文婉言拒绝。他并不信任二账房，帮助他照顾他女儿可以，把一家人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他，脑子不好吗？
“是的，二账房，我们就不去了。你可以带小苇回去。”张一禾与万瑞文的态度是一致的。
二账房本以为小苇跟着张一禾他们很安全，回去仔细研究了湖心岛并挖了坑道以后，他觉得湖心岛是最安全的。万家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二账房知道自己劝说不了，就对女儿说：“小苇，跟爹回去吧！”
沈小苇跟张一禾一家生活了这些日子后，感情很深，舍不得离开他们却更相信自己的爹，在她眼里，自己的爹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大英雄，只有他能保护自己。
“三妈，我跟我爹回去了。”沈小苇依依不舍地拉着一禾的手。
“小苇，我们什么时候再见？”万清舟走过来，小手紧紧抓着她不放。
“日本鬼子走了就能再见了，爹，是不是？”沈小苇语气坚定，眼神却扫向二账房。
“是的。鬼子走了后，小苇还要回来上学。”二账房很肯定。
“小苇爹，你过来一下。”一禾把二账房叫到一边，进房间取来他上次给的银票，“这个还给你。”
“三嫂子，银票还是你留着。孩子以后回来上学，还要用钱呢！”二账房不肯接受。
张一禾硬把银票塞到了他的手中：“孩子学费已经给了。至于赎金，以后再说吧！现在的形势，钱已经没有意义了。只请你保护好小苇，让她能够安全地回来上学。”
“三嫂子，对不起，以前的二账房真是个混蛋。”
“以前的事不说了。国难当头，别忘了自己是中国人就行了。”张一禾叮嘱着，走到小苇的跟前，“小苇，我们约好，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回来上学。”
“爷爷，三妈，大宝，小宝，你们也要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沈小苇的眼睛里有着超越年龄的懂事。
“快走吧，小苇。”二账房把帽子往脸上压了压，对着万瑞文一家深深地一鞠躬，拉着小苇飞快地跑向码头，上了船，船上等着的人迅速划桨，小船一溜烟就不见踪影了……
张一禾撑一把雨伞，站在校门口等学生到校。每天上午的七点五十到八点是学生到校的时间，张一禾已经养成了迎接学生的习惯。
换在以往，这个时间已经来了一大半人了，今天奇怪，七点五十五已过，才稀稀疏疏地来了十来个孩子。
再等等吧！张一禾自我安慰。肖若梅也从教室里走了出来：“今天怎么了？才来了十来个。”
“没到八点呢！”张一禾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她相信，孩子们不会不愿上学的。
断断续续又来了十几个，八点整的时候，一共来了不到四十个。点名之后发现：季春薇、周雪玫与潘淑婷都没有到。
张一禾与肖若梅面面相觑，眼神里的某种默契令彼此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莫非……？
她俩把学生召集到一个教室，准备开始今天的第一节课。
“白老师呢？”张一禾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今天起床后就没见到她，我去她宿舍看下。”肖若梅边说边跑，在白音素的门口，她敲了敲门，一连喊了五六声“白老师！”，始终无人应答。
纳闷中，她贴到窗玻璃上，借着窗帘缝隙朝里看，被子摊在床上，瘪瘪的，明显没人。
她冲办公室门口的张一禾摇了摇手：“没人。”
“把两个班的孩子集中到一个教室上课吧？”张一禾对着跑过来的肖若梅说。
“好，没问题。”肖若梅答应着组织学生上课去了。
张一禾抬头看看天，灰蒙蒙的，除了雨还是雨，跟昨天没什么不一样。她走出校门，忐忑不安地看向甘水河。
河面的船只明显多了，扬帆的，划桨的，大船小船争先恐后地往西行。是的，几乎所有的船只都往西行。甘水河往西不到十里就是甘新火车站，这座火车站可以通往全国各地。甘水河往西到头通往大明河，大明河可以通往内陆……
田家巷一号前面的沿河大道上，人流量也明显增多了，有人赶着马车，有人抬着轿子，有人甩开两条腿奔跑……，
“一禾，你也看出来了？”万瑞文从前院的院门口走近了她。
“爸爸，怎么办？”一禾的口气有点慌张。
“该来的终于要来了。”万瑞文很镇定，“先把学生都解散了吧！”
“好，我这就去。”张一禾转身就往学堂跑。
很快，肖若梅和张一禾组织好了孩子们。她俩准备分头把孩子送回去。
这时，大嫂周华容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拽了清文与清雅就往家跑。
二嫂刘氏也来了，抓住一禾的手，语气因为急促而有点结结巴巴：“万义让我告、告诉你们，日本鬼子正从新、新城往甘城赶、赶，最早下午最迟夜里就到了。”
“好。二嫂，你先把清秋跟清清带回去。我这就宣布放学。”张一禾说完，就开始清点孩子。
许多家长闻风而至，匆匆忙忙地赶到学堂门口，大呼小叫地喊着自己孩子的名字。
五分钟不到，学堂里的孩子就只剩下三个了。
一禾和若梅牵着三个孩子的手，两个人分头行动，七拐八拐地走了许多路，把三个孩子一一送到家后，两人在约好的巷子汇合，一道回到了田家巷一号。
甘水河里的船更多了，沿岸大道上的车辆与行人的速度明显开始加快。
肖若梅收拾好行李，对一禾说：“我要走了。”
“去哪里？”一禾不放心。
“去我的一位同学那里。他和一位外国朋友在甘城开了一家诊所。去他那里比较安全。”
“可以告诉我诊所的名字吗？”
“安琪儿专科医院。”
“好。那你注意安全。”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送走若梅后，一禾关上了甘城女子学堂的校门，悲怆不已。开学两个多月就不得不关门，生在乱世，真是万事难料。
“三妈，回去吧！”沈小苇过来喊她。
“万清舟回来了吗？”
“爷爷把他接回来了。”小苇的脸上有着孩子身上不常见的淡定。
“好，我们回去。”张一禾拉起小苇的手，准备回家。
田家巷一号前面的甘水河码头那边突然停了一只船，船上急急忙忙地跳下一个人，一身黑衣，帽子扣着脑袋，飞快的脚步忙乱不已。
“爹。”小苇低声喊了一句。
张一禾捏捏她的手，示意她别说话，不认识二账房似的，带着小苇进了屋。
二账房紧跟着进屋，关上院门后，直奔屋内。
“三嫂子，你们所有人都跟我走吧？”
“去哪里？”万瑞文语带怀疑。
“湖心岛。”二账房上次回去湖心岛以后，把岛上的一些设施进行了处理，发动手下的兄弟没日没夜地工作，挖掘了一个很大的地下坑道。
“如果小苇愿意，你带她走吧，我们就不去了。”万瑞文婉言拒绝。他并不信任二账房，帮助他照顾他女儿可以，把一家人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他，脑子不好吗？
“是的，二账房，我们就不去了。你可以带小苇回去。”张一禾与万瑞文的态度是一致的。
二账房本以为小苇跟着张一禾他们很安全，回去仔细研究了湖心岛并挖了坑道以后，他觉得湖心岛是最安全的。万家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二账房知道自己劝说不了，就对女儿说：“小苇，跟爹回去吧！”
沈小苇跟张一禾一家生活了这些日子后，感情很深，舍不得离开他们却更相信自己的爹，在她眼里，自己的爹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大英雄，只有他能保护自己。
“三妈，我跟我爹回去了。”沈小苇依依不舍地拉着一禾的手。
“小苇，我们什么时候再见？”万清舟走过来，小手紧紧抓着她不放。
“日本鬼子走了就能再见了，爹，是不是？”沈小苇语气坚定，眼神却扫向二账房。
“是的。鬼子走了后，小苇还要回来上学。”二账房很肯定。
“小苇爹，你过来一下。”一禾把二账房叫到一边，进房间取来他上次给的银票，“这个还给你。”
“三嫂子，银票还是你留着。孩子以后回来上学，还要用钱呢！”二账房不肯接受。
张一禾硬把银票塞到了他的手中：“孩子学费已经给了。至于赎金，以后再说吧！现在的形势，钱已经没有意义了。只请你保护好小苇，让她能够安全地回来上学。”
“三嫂子，对不起，以前的二账房真是个混蛋。”
“以前的事不说了。国难当头，别忘了自己是中国人就行了。”张一禾叮嘱着，走到小苇的跟前，“小苇，我们约好，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回来上学。”
“爷爷，三妈，大宝，小宝，你们也要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沈小苇的眼睛里有着超越年龄的懂事。
“快走吧，小苇。”二账房把帽子往脸上压了压，对着万瑞文一家深深地一鞠躬，拉着小苇飞快地跑向码头，上了船，船上等着的人迅速划桨，小船一溜烟就不见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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