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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老家有关的故事——老家的陈设

    家里装修完买家具,一件繁琐的事情,除了要考虑室内的颜色风格匹配,还要考虑家具的尺度、常常在宜家看到的很喜欢的东西,真正结合到自己的房子里就很突兀,父母看我为了这些事情焦头烂额突然说“以前在农村没啥东西日子也照样过!”我会说“那时候是什么年代了?”但是闲下来我又突然想“那才过去多久,我仿佛都快忘记了以前家的样子了”。

    在农村我搬过一次家,对于最初的家我已经印象不深了,只记得那是两间土坯房具体里边的陈设已经不记得了,后来搬家到了另一个村子,靠近山,我的家是和邻居家连载一起的一栋房子,我家是西边两间,邻居是东边两间,两户之间是各自的院子和南北菜园,中间用木栅栏(我们叫杖子)隔开,老家的两间房叫里屋和外屋,里屋是居住和会客的地方,那时候没有明显卧室客厅的概念,里屋火炕晚上就是床,铺上被子褥子用来睡觉,白天被褥收拾到炕厨里边,炕就变成会客的地方,平时吃饭把炕桌搬上来,这里就成了餐厅,如果人多就炕上一桌地下在坐一桌,炕上吃饭的都是掌柜的或者主要的人,地桌吃饭的就是女人和小孩子,平时自己家吃饭人少就用炕桌就可以,东北的炕是和外屋灶台灶坑连着,冬天的时候随着做饭就把炕烧热了,那时候炕还是用土坯做成有一定规则的排序保证灶坑的烟可以沿着一定规则的走到烟囱排出去,这个排布不能太直接,太直接温度很快就散掉了,也不能太曲折,太曲折会憋烟,导致屋里冒烟,这个原则和规律村里生活的人知道,到我们这辈人已经没有多少经验了。当烟道排布好后上面再用土坯磊成炕面,最后再用缠着草的泥土磨平,在炕边固定好炕沿,待泥土干了之后再铺上炕席就算完成了。

    做炕用的土坯是用草和黄泥做成的鞋盒子一样大小的泥块晾干就是土坯,土坯不耐久,时间长了会挂上很多碳灰就会每隔两年火炕是要扒开把土坯都更换一遍,同时清理一下烟道中的灰尘,这是个很脏的活,每次都会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人都弄得灰头土脸的后来很多家有点钱就不用土坯,都改用红砖做炕了,红砖更结实,做的炕更耐久,但是有个问题就是这个红砖导热和散热更快,所以经常炕头热的发烫,炕梢冰凉,不像土坯那样温度均匀。所以现在在回农村看很多人家炕头的炕席都会被烫的焦黄。

    炕上一般会有一个炕厨,就是一个放在炕上的柜子,只要是存放被褥的,在农村一般是不让白天炕上还摆着被褥的,小时候父母早上做完早饭如果进屋看我们还没起来还在被窝躺着就会说“你看哪个正经人家都这个点了还不起床,还把被子堆在炕上,快起来吧被子都收拾起来”,白天炕上还有被子就是一种懒散的象征,小孩子这时候就会不情愿的起来,把被子叠好放进炕厨里,炕厨一般是上下两层,上层主要用来放被子,下层主要用来放平时的衣服。炕厨的门一般嵌着画的玻璃,上面图案都是庸俗的梅兰竹菊之类的东西,颜色比较眨眼,小时候父母吵架,有的玻璃就被整块或者局部打碎了,就会用纸壳子贴上画堵在缺玻璃的地方,所以炕厨上经常是梅兰竹,缺少的菊花的位置换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大美女海报或者黑白报纸或者是彩色书的某些页,这个各家有各家的喜好。

    炕厨的宽度一般和炕进深差不多,有的比炕短一点,这样地下的架起来的储物箱子就可以一头压在炕沿上,一遍用支架支撑,我记得我家那时候地上加起来的是四个木箱,两个上面漆着朱红色上面还有各种说不上来的花的图案,另外两个箱子是纯木色的箱子,应该是后打的,也没有刷清油,就显着廉价木头原本的颜色箱子下边用支架支撑下边放着鞋子还有一些平时用的工具,因为杂乱所以经常用布帘遮挡着,整体看不到里边的琐碎就显得规整,红漆木箱上以挂着一块镜子和一块相镜,相镜子里边都是黑白的照片,照片尺寸和大小不一,所以在相镜子里边贴的好像没有规律,照片除了颜色,连拍摄姿势都很有时代感,例如老姨的一张照片就是烫着头身体侧着手里还捧着一束明显的假花然后头扭过来面对镜头微笑。后来有了彩色照片,也补充进去几张,在整个相镜里边特别显眼。

    镜前摆放一些平时用的廉价化妆品,主要是雪花膏和胭粉,那时候都没有洗面奶洗发水口红这些东西,有的人家还会有个茶盘里边放着热水壶和几个搪瓷缸子,还有一个类似花瓶又像酒瓶的瓶子里边插上彩色的塑料假花,因为那时候衣服、建筑都是素色,所以农村的人们就更向往显眼的颜色,无论是画、假花、家具的漆、暖水瓶都是用的鲜艳的颜色,可能这个也是在平凡生活中能表现出来的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吧。电视机摆放在木色箱子上,一方面距离炕的距离合适,另一方面那个木箱不怎么开,放电视机合适,有的人家里墙上还会挂挂钟、柜子上还会放以前老的收音机、地上靠窗的地可能还有缝纫机,信教的家里还会贴耶稣画像,其他里屋空白的墙面和顶棚都是会用报纸糊上,每年报纸都会变旧落灰,所以每年过年前都会再重新糊一遍,东北农村的里屋基本就是这样的,外屋实际上就是厨房,有人家会在外屋靠里边分出来一个小屋,外屋一般是两个灶台还有水缸、酸菜缸和碗橱,有的人家还会在屋里留个菜窖,用来储存土豆萝卜白菜,外屋讲究的人家会把墙面粉刷成白色或者贴上瓷砖做上吊顶,一般人家就土墙原色,不做吊顶,上边的木梁和檩条直接外漏着,成为燕子筑巢的地方。这就是农村家里的陈设,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也没有多少空间,我们在这样的家里度过我们的前十几年的人生。

    现在的我们离开了农村来到了城市,住的房子都是标准化的混凝土空间,被人们灌输着小区档次的概念,家具档次的概念,我们发现人是兼容性太强的物种,有的人觉得几十万的衣服,几百万的车、几千万的房子都匹配不了他的尊贵,而有的人一无所有也能够很好的生活,不知道是我们物化了生活还是生活物化了我们,现在父母住在60度平的一个房子里边,小区里有各地的适龄的老人,闲不住的他们还在物业上班,每月有一点收入就让他们过的很开心,经常“没想到越老还越值钱了”,生活其实不过是有口饭吃、有个住的地方、有一份义务需要履行、有一份感情需要回报,如果一味的去和别人比较难免让自己过的辛苦,别人也跟着辛苦,幸福和物质有关系,但是如果只追求物质,可能又会背离幸福的初衷,可能这是我父母想要提醒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