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落魄郡主

    “卖肉包子了！”

    “香喷喷的肉包子诶！”

    街边的叫卖声吸引着她，包子铺的香气充斥着她的鼻息。她很饿，饿到瘦弱不堪，衣衫褴褛且狼狈地站在包子铺旁。才三月的中旬，街边小雨微落，她却穿着单薄，赤着脚一瘸一拐地踩踏在泥泞不堪的道路上。更为可怕的却是她不记得自己来自何处，不知道家在何方，也不记得从前的一切。就这样靠着微薄的意志从苍梧山的山脚走到了市井。

    “老板……能不能——”

    “去、去、去！”

    “走开！”

    “走开！”

    “好手好脚的不去找活干，跑这来行乞了！”

    “靠边去别妨碍到我卖包子！”

    当她畏畏缩缩的颤抖着伸出手想靠近包子笼，话未尽竟已是被包子铺老板驱逐开。

    “老板，我有钱……”

    言语之间，她眼含着泪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找出钱袋子，从里面拿出最后一粒金子。

    “哟，姑娘你不是乞丐啊？”

    “可你这一粒金子，买我这俩肉包子，也找不开啊！”

    包子铺老板察觉到她身上所用布匹，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人家的穿衣用度。想是她家道中落，没有生计能力才对。

    “老板……我就买一个。”

    见她还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头比划，眉心之中尽是有着令人怜惜的委屈。可她说的很诚恳，包子铺老板也毫无办法。

    “买一个？”

    她肯定的点头，眼里却尽是祈求。

    “你这要买十个我也一样找不开啊！”

    “更别说姑娘你只要一个了！”

    她没了办法，可眼眸中的无奈与恳求让包子铺老板善心大发，拿着油纸给她装了一个。

    “拿去吧！”

    “你站在这碍着我也做不成生意啊！”

    “谢谢！”

    “谢谢老板！”

    得到善心施舍的她捧着手中得来的热腾腾的包子，也顾不上烫不烫嘴猛地一口塞进。在游荡街头的这些日子里，这便是她吃过的第一口热食。

    —“小丫头，你吃这么急干什么？我又不抢你的！”—

    刹那间，脑中的记忆闪现，她泪如珠落，手中的包子是冒着热气的，泪珠也是滚烫的……

    她记不清的事情，无形的在这一瞬间冲撞回了脑海中。

    “贺逻……”

    咽下喉的那一口肉包子，也无法将她这些日子所受苦楚吞咽下肚。

    宫中纷纭，有心之人将贺逻弹劾，朝中上下无人不赞成南越王将贺逻就此发配北海，镇守一生以表忠心。如若他不从，朝中大臣自会有言论与歹人似蜂巢般袭来，落得他一个不忠不义的可笑罪名！

    她却在赶往北海的行程中遭人毒手……马车坠崖，却偏偏只有她一人活着。她也依稀记得睁开眼时那一处场景的可怕——

    满山荆丛，她倒在崖底，不见天日的昏暗。却又得幸摔在了满布藤条的荆丛之上。身边的护卫和侍女也都一个又一个的在坠崖前被人杀死，她站在马车外望着疾驰而来到她面前的杀手，却是毫不犹豫的朝悬崖跃下。回想起来的一切，不是来不及的生离死别，便是永绝。

    因此摔断了一条腿，可再后来她从荆丛里愤力爬出，已是体无完肤……身上被荆藤所划破的肌肤渗出来的血液都是乌黑麻木的。荆藤中的毒，也在慢慢的沁入她的五脏肺腑。

    她不顾性命而来，也只是为了守住远在北海平反叛军的贺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