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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彩蛋】回赫图阿拉三天,大伯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

    *爱新觉罗·阿敏为他的大伯努尔哈赤拍摄的励志视频。

    这是我的大伯,女真族里曾经的天才少年,这是我的大伯母,一个每天都想着给阿哥们送好吃的小姐姐。

    他们在这个老屋生活,建它的时候大明还没有亡。

    我大伯统一建州的时候是女真第一,征服海西女真的时候还是女真第一。

    万历二十年,总揽日本大权的关白丰臣秀吉统领其属下大名入侵朝鲜,神宗皇帝派援兵入朝,其中有一份上书请求出兵的奏疏就是我大伯的。

    有一天,我大伯从京中朝贡之后回家,一口气封了四个和硕贝勒,我大伯就此建立了后金。

    五十几岁的大伯躺在床上,再也不想回到大明。

    当时的抚顺游击李永芳三次登门相劝,大伯闭着眼睛横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像当年不肯在天祚帝面前跳舞的完颜阿骨打。

    第一天大伯拒绝下床,他不知道从哪找到了一本《三国演义》,疯狂地看了一天。

    但大伯想要的不是军阀割据,而是建立一个崭新的王朝,所以一群汉末军阀打仗的故事并不能让大伯变成太祖皇帝。

    于是第二天,大伯扔掉了《三国演义》,从床上爬了下来,呆坐在天井里观天,像一个大号的通明囚犯。

    我父亲爱新觉罗·舒尔哈齐和我的堂兄爱新觉罗·褚英当年被我大伯圈禁至死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第三天,大伯不看天了,跑去煮参,一锅人参煮了三天才捞起来。

    “煮参”这种方法是我大伯在万历三十三年发明的。

    当年大明对建州开放“马市”,女真人就用人参、毛皮来同汉人进行贸易。

    传统的人参加工方法是“以水浸润”,缺点是加工出来的人参难以耐久保存。

    有些汉人就会故意用此借口打压人参价格,让女真人不得不把上好的人参低价出售。

    大伯跟汉人贸易了几回,就跟我堂弟爱新觉罗·皇太极说他弄明白了。

    从此我们建州女真的人参都是煮熟晒干后再去马市上发卖。

    这样煮熟了的人参有利于贮存,再也不怕汉人的刁难了。

    从万历中期到万历后期,人参的价格从每斤一两白银,涨到了每斤三两白银。

    用了“人参煮晒法”,大伯就可以养活建州了。

    如此几年过后,到了万历三十七年的某一天,大伯照常带着女真人去马市贸易,汉人官吏告诉大伯,“以后不用来了,马市不开了。”

    大伯问为什么。

    那官吏告诉大伯,神宗皇帝派御史熊廷弼巡按辽东,熊廷弼为抑制女真人的经济发展,突然决定停止和女真人贸易。

    然后大伯手里煮晒好的人参就烂掉了三十多万斤。

    于是大伯就开始准备应付熊廷弼,因为神宗皇帝将熊廷弼派到辽东来,肯定就是为了解决边境隐患的问题。

    后来呢,因为熊廷弼在南畿当督学的时候,打死过一个生员,言官上疏弹劾他,熊廷弼就离职回乡了。

    这熊廷弼一走,建州女真就重新开始改革开放。

    万历四十六年,李永芳献出了抚顺城。

    大伯带着军队进入抚顺城的时候,又遇上了当年告诉他马市已经关掉了的汉人官吏。

    那个汉人官吏就跟大伯说,“要是李成梁不死,你也未必会造反。”

    大伯笑着骂他一句,将他编为奴隶迁去了赫图阿拉。

    因为礼法上和手续上的一些原因,大伯在万历四十四年建立后金,大明和朝鲜却在万历四十七年,萨尔浒之战大败后,才确切知晓大伯“黄衣称朕”,并记入史册。

    大伯很失望,他说想去南京凭吊明孝陵,说要去看看明太祖朱元璋。

    大伯是没去成,但是大伯的曾孙爱新觉罗·玄烨后来还是替大伯去成了,前后六次跪拜明孝陵,可以说是千古美谈了。

    大伯说建立后金很好,明太祖朱元璋也很好,为什么呢?

    大伯说,他公平。

    大伯创业的时候跟朱元璋差不多一样穷困潦倒。

    大伯原来的家境在女真人里头算是不错的,但是在大伯十岁的时候,我的亲祖母喜塔腊氏去世了。

    爷爷塔克世之后娶进门的继祖母不喜欢我祖母喜塔腊氏留下来的继子,连同我爷爷也不喜欢大伯和我父亲。

    于是大伯和我父亲很早就跟我爷爷分家单过了,连家产都没分得多少。

    后来大伯小有成就之后,继祖母还想着把大伯的那一份家产给他,但是被大伯拒绝了。

    大伯跟爷爷分家之后,就去了他外祖父王杲家生活,王杲是大明建州卫右卫都指挥使,能保证我大伯和我父亲的基本生活。

    没想到到了万历二年,我大伯的外祖父叛明了,这一叛叛了没多久,就被当时的辽东总兵李成梁给击败了。

    李成梁捣毁了我大伯外祖父的古勒寨,并且将我大伯和我父亲一起俘虏了回去。

    我大伯当时十五岁,我父亲当时才十岁。

    由于当时我爷爷塔克世和我曾爷爷觉昌安都服务于李成梁,为明军充当向导,所以很快我大伯和我父亲就成了李成梁的家奴。

    大伯作为亲明的女真子弟住进了李成梁帐下,没想到居然混得风生水起。

    因为大伯聪明伶俐,又英勇善战,对李成梁恭敬服帖,马首是瞻。

    在那个大明军队杀良冒功,贪污腐败极其猖獗的年代,大伯给明军士兵默默地送了很多军功和人头。

    哪个明军士兵不喜欢这样的小鞑子呢?

    有一次我父亲去李成梁房中,看见李成梁和大伯正坐在一块泡澡。

    我父亲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他只亲近接触过几次的辽东总兵,此刻正蹲在浴桶里给大伯搓背。

    后来大伯建立后金之后,我的堂弟皇太极时不时地会问一问大伯,那些年在李成梁那里过得怎么样。

    大伯说,“李成梁搓背搓得很好,比那个春秋时期的齐景公还要好。”

    这是汉人历史里的一个典故,大伯没给解释透,弄得我堂弟皇太极只能去翻书。

    到了我妹妹出嫁的年纪,大伯心里很不舍。

    大伯有自己的表达。

    我妹妹结婚时的所有嫁妆,每一只手镯,每一根金钗,每一盒胭脂,都是大伯一个人挑选的。

    你能想象在万历年间,一个女真的女孩子结婚的时候,能拥有这样的嫁妆是多么梦幻的事情吗?

    那时候建州女真这么穷,我妹妹出嫁有这么一套嫁妆,虽然是去给汉人当妾,婆家也会高看一眼,也许就会更好地待我妹妹。

    你可能说我在吹牛,因为这是汉人服饰中标志性的右衽。

    但你忘了这是我的大伯,大伯总有他自己的想法。

    实际上无论是后金还是大清,对国民的服饰要求一向是“男从女不从”。

    就连入关之后,即使我堂弟多尔衮喊了个“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口号,把所有想活命的汉人男子都给剃发易服了,但是汉人女子依旧可以沿穿她们的汉族女装。

    甚至到了后来,大清女人的袍服都从左衽变换成右衽了,这就是潜移默化。

    “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我妹妹当时是嫁给李成梁的儿子李如柏,那属于夷狄入中国。

    大伯就是什么道理都能给你找得出来,你还要什么道理?

    中原五千多年文明史,从三皇五帝,到孔子关公,一入关就有的是大儒辩经。

    就譬如说我妹妹去当妾这回事罢,当时看着是不算什么正经亲家,但是后来萨尔浒之战时,明军只有李如柏一路得以保全,于是辽东民间流传着这样一句民谣,“奴酋女婿作镇守,未知辽东落谁手”。

    连辩经都不用啊,辽东老百姓自然而然就把我爱新觉罗家跟他们李家认作是正经亲家了。

    年轻的大伯领养过一个被市夷劫掠到建州女真的辽东开原小伙子,这个小伙子汉名叫刘兴祚,大伯后来又给他起了个女真名字,叫刘爱塔。

    大伯拼命地在辽东挖参赚钱,大部分时间都把刘兴祚跟我堂兄代善养在一起。

    刘兴祚死后经常被女真人在身后议论不懂仁义。

    大伯待他那么好,后金养了他十八年,结果大伯一起兵,刘兴祚被袁可立一策反,不但想把辽南四卫献给大明,还用假死手法,抛下大伯许配给他的女真老婆,逃回大明去了。

    一个在大明和后金之间反复横跳了两次的汉将,对女真还有什么仁义可讲呢?

    刘兴祚要是一直留在后金,他就是后金绝无仅有的汉人开国功臣之一了。

    因为在天启元年,刘兴祚就已经被大伯任命为金州、复州,以及盖州三卫镇的“世袭总兵”了。

    那时大伯手下的兵是真不多,从建州的仅仅一万五千余人口,到入关时出现的满八旗、蒙八旗和汉八旗,真不敢想象大伯是怎么攒下来的。

    其实我几个堂兄弟都看得出来,要是李成梁当年没有收养大伯和我父亲,大伯是不会耗费十八年的心血去培养一个汉人养子的。

    大伯把十八年的父子感情给了刘兴祚,刘兴祚却还是归明了,留下大伯自己难过得要死。

    这就是女真式家长,女真式的可敬又可怜的家长,卑微的伟大着。

    大伯在他统一建州女真之后迎来了说媒的高峰期。

    但我父亲跟我说,他一直觉得大伯这辈子的心里已经有人了,即使大伯为了事业娶了很多福晋来联姻,可大伯的毕生至爱一直就占着他的心。

    我觉得我父亲说谎了。

    万历二十九年,大伯攻下了哈达部,乌拉部为了保证自己不被建州所灭,大伯母的叔父布占泰就做主将年仅十一岁的大伯母阿巴亥嫁给了我大伯。

    大伯比大伯母大三十一岁,当时已经有七个福晋了,按照女真人的婚配年纪,大伯都已经可以当大伯母的祖父了。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契机,二人的关系突然变得非常的熟络,并很快变得过于熟络。

    大伯母嫁给大伯两年后,大伯就将她册为大福晋,即便大伯母当时既无资历又无子女。

    我的堂兄弟们也很喜欢大伯母,再后来,她开始作为大伯家正式的众妃之首,逐渐从闺阁走上政殿,她对大伯体贴入微,并有组织地从事一些政务,比如出席奠基典礼,奔赴广宁前线慰问,随大汗为垦地开边出行等。

    就这样好多年过去了,大伯母为大伯生育了三子一女,大伯将大伯母生的三个儿子都封为和硕额真。

    我的堂兄弟们从一开始的全力支持,转而怀疑这个女人是图大伯麾下的两黄旗和后金汗位。

    而大伯母又被大伯的两个小福晋告发与我的堂兄代善私通,证据是大伯母曾经给阿哥们送过吃的,我的堂兄代善接受了大伯母的吃食,而我的堂弟皇太极却拒绝了,于是堂兄代善就被怀疑跟大伯母通奸。

    想要息事宁人的大伯进退失据,不知所措,最后只能用大伯母私藏金银的借口跟我大伯母分居了一段时间。

    再后来大伯背后长了一个毒疽,是老年人常生的一种病,大伯去攻打宁远城,被汉人的大炮击成重伤,大败而归,伤势稍好后,又亲率大军出征蒙古,半个月后胜利回师,不久因病势加重去往清河汤泉疗养。

    大伯那时自知大限已到,临终之前特地命人去请已经分居的大伯母到浑河见面,接着大伯母就跟着大伯殉葬了。

    这段感情的细节我理解不了,我堂弟皇太极也都记不清了,我另一个堂弟多尔衮则是不愿意讲。

    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呢?

    既不是今日为人津津乐道的小妈梗,也不是鞑子蛮夷的收继婚。

    那时候爱情来过没有呢?

    十几年过去了,故人故事无疾而终,到现在什么也没剩下,只剩了一笔烂账,烂在了大伯一个人的陵墓里。

    流了血,又长了痂,不能撕,一撕就会带下皮肉。

    就这样过着过着,到了大明灭亡、大清入关的时候,乏善可陈。

    是的,朝代兴亡就是这样,三百年一轮回,这历史周期律普通到不快进一万倍都没法看的。

    转眼我的堂兄弟们都因为天花死了好几个了。

    入关前后,大清杀的汉人越来越多,我的堂弟多尔衮成了摄政王,他很想为大清多打下一点江山,这样恶事都给他做了,将来就不用拖累我的堂弟妹布木布泰和我的堂侄爱新觉罗·福临了。

    堂弟多尔衮为尽快征服汉人,颁布了剃发、易服、圈地、占房、投充、逋逃这六大政,延续时间最长的,是逃人法,他还血洗江南,从此落下了屠夫的恶名。

    但是最后堂弟多尔衮不是被汉人杀死的,他是因为狩猎坠马,膝盖受伤,不治身亡的。

    中国人老说“生老病死”,生死之间何苦还要再隔上个“老病”呢?

    这可不是上天的不仁,而是怜悯。

    不然我们每个人都在七八十岁,却还康健力壮之年去世,那对这个世界该有多么的留恋呢?

    那不是更加的痛苦吗?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老病”是“生死”之间的必要演习。

    女真人总自诩以骑射定天下,却不料大清第一位摄政王就是死于骑射。

    大伯生前最疼爱的就是堂弟多尔衮,不想这位堂弟却是众贝勒中唯一一个死后被掘墓鞭尸的。

    大伯疑似被亲生儿子戴了绿帽,堂弟多尔衮也是疑似被认为给堂弟皇太极戴了绿帽。

    两顶可疑的绿帽影响了大清入关前后的政策走向,波及了关内千千万万汉人的生命,在二十五史的改朝换代中简直是酷得要死。

    大伯一生中最单纯的日子,就是李成梁还活着的时候,他给李成梁全职当奴才。

    李成梁要立功他就给送人头,李成梁每次被弹劾,他就在辽东兴风作浪一下。

    他这一倒腾正好就需要李成梁来摆平,摆平了就有军功,大伯就用他的大半辈子让大明给李成梁封了个宁远伯。

    这么默契的走位配合,我在历史上是一次都没见到过。

    只有大伯才会陪李成梁玩这种养成游戏,李成梁让大伯读书,李成梁教大伯打仗,李成梁送给大伯宽甸六堡,大伯等到李成梁死后三年才正式发布“叛明七大恨”的檄文。

    嗯,汉人守孝的礼法,我大伯一生就遵守了那么一次。

    大伯从小对我的堂兄弟们没有什么教育可言,我的堂兄弟却成功推翻了大明王朝。

    可见让小孩将来出人头地的最好方法,就是默默地用自己的人生展示一遍什么叫“养虎为患”,小孩是小,不是瞎。

    其实很难把大伯定义为一位开国皇帝,大伯大半生都在当大明的建州卫指挥使,快六十岁了才打下一个抚顺、一个辽阳、一个沈阳、一个广宁。

    回头一看辽南和朝鲜,毛文龙又建立东江镇了,大伯派人去东江镇一打探,才发现那里都是从后金逃过去的汉民,可怜的毛文龙,五十多岁了才在海外的一个小岛上当了将帅。

    女真人没文字,大伯就自己结合蒙古文和汉文重新设计了一套,人家辽人嫌贫富差距大,大伯就搞计丁授田,让八旗圈地,干脆把所有人都编到八旗旗下当奴隶。

    沈阳新修了一座皇宫,营建技术都是从山西晋商那里弄来的。

    女真人没有火器,大伯就培养了一批火器专家,当然了,火炮是从汉人那里缴获的,炮手是李永芳那些归降汉将另外花钱雇的,先进技术是吴桥兵变之后,三顺王从登莱带来的。

    他甚至有一天突发奇想,要用联姻和宗教征服蒙古人,然后他就信了黄教,还给我的堂兄弟们说了一堆大媒。

    我们这蒙古已经四分五裂了,他就一口气为我爱新觉罗家娶了六个科尔沁公主,你看,大伯总有办法。

    很想给你们看看满蒙联姻的爱情结晶是多么有出息,可惜我堂侄爱新觉罗·福临为了董鄂妃放弃江山剃度出家了。

    历史上有的一切风俗、规章、制度,大伯弄不清楚的只有三样:科学、民主和普世价值。

    因为这些东西大伯没见过。

    不过现在大清也已经亡了,大伯泉下有知,看过几回革命也就认定大清是该亡了。

    大伯总说顾住自己就不错了,他其实顾住了整个女真族。

    后世人都开玩笑叫他小骚鞑子,但我们每个人都清楚,我们爱这个小骚鞑子,大清离不开这个小骚鞑子。

    1644年大明灭亡的时候,大伯已经去世十八年了。

    如果李成梁没有活到万历四十三年,可能我大伯在高淮乱辽的时候就起兵了。

    那时大明的朝政局势还没有像明末那样糟糕,神宗皇帝要是发兵平叛,大伯可能就被一下子镇压下去了。

    万历三大征就是这样嘛,当年天启年间的奢安之乱,那四川永宁的宣抚司奢崇明和贵州水西慰司安位叔父安邦彦的声势比大伯还浩大呢。

    如果是这样,大伯的起兵叛明,在史书上顶多就是一场“建州之乱”。

    大伯要是死在了李成梁前头,说不定最后推翻大明王朝的就是李自成了。

    大伯在大顺史官的形象,就变成一个无忧无虑,对大明忠心耿耿到不可思议的小骚鞑子了。

    看着眼前的满清,总让我想起《三国演义》的开篇诗:“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太遗憾了,真的是太遗憾了。

    我曾经问过大伯,有没有这么想过叛明失败会是什么下场,他说从来没有。

    这样的心态让大伯成为了整个大明和后金第二快乐的人,第一快乐的人是朱翊钧,那位三十年不上朝的神宗皇帝。

    所以你看,这个世界上第一快乐的人是不需要对别人负责的人,第二快乐的人就是从不回头看的人。

    遗憾谁没有呢?人往往都是快死的时候才发现,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一直在遗憾过去的遗憾。遗憾在电影里是主角崛起的前戏,在生活里是让人沉沦的毒药。

    我征战过几年,也曾有幸在战场上与明军和农民军里的人中龙凤交过手,反倒是从大伯这里让我看到了我们这个民族身上所有的平凡、美好与强悍。

    都说人生最重要的,不是胡一把好牌,而是打好一把烂牌。

    大伯这把烂牌打得是真好,他在挣扎与困难中表现出来的庄敬自强,令我心生敬意。

    后来我大清又被推翻之后,民国的赵尔巽编撰的《清史稿》中有对大伯的一段评价:“太祖天锡智勇,神武绝伦。蒙难艰贞,明夷用晦。迨归附日众,阻贰潜消。自摧九部之师,境宇日拓。用兵三十馀年,建国践祚。萨尔浒一役,翦商业定。迁都沈阳,规模远矣。比于岐、丰,无多让焉。”

    是的,封建王朝的末路最后通向的一定是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