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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天人殇幽冥有主,抚琴谱真图现世

    一条悠长狭窄的羊肠路,小天拉着凝儿的手在黑暗中狂奔,无数的枝叶拍打在他们身上,像无数的拦路魔鬼。背后追赶他们的呼吸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可以明显的闻到浓重的血腥气息,小天用尽全力推了凝儿一把,自己便陷落在一张血盆大口之中。

    “啊......”

    凝儿在迷迷糊糊中大喊了起来,双手在身前扑棱着。孙伯通见此情形立即蹲下去抓住她的手,轻轻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凝儿朦朦胧睁开了眼,山洞,还是那个熟悉的山洞,眼前的陌生男人正满怀关切的望着她。她挣扎着坐起来,那个男人轻轻的扶住她。

    “你醒啦。”男人的声音温暖而充满善意。

    在凝儿的印象中自己明明是在冰洞旁,还有小天的纵身一跃,如在眼下。

    “你是?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爹呢?”

    “我叫孙伯通,这两位前辈是药王勺和印天龙,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了,正是药老前辈将你救过来的。”

    “前辈们好,多谢药老前辈救命之恩,我叫凝儿,我爹可曾回来?”

    凝儿已经见过药王勺和印天龙,知道小天跳入冰洞之时他们也在现场,她着急的站起来问道,看她麻利的动作显然已没有大碍。

    “尚未归来。”

    印天龙看着凝儿可怜楚楚的样子,怜惜之情油然而生,轻声的回道,感觉小天之事是他的责任一般。

    “寒若姐姐呢,为何不见?前辈的手臂......”

    凝儿环视四周不见寒若身影,心中不由的惴惴不安,她注意到了印天龙的断臂,似乎察觉到了发生了什么变故。山洞中的空气似乎结了冰,寂静而寒冷,眼前的诸位都被问到了伤口上。印天龙不自觉的抱着断臂,想要竭力隐藏,仿佛只要这样刚才梦魇般的意外就可以假装没有发生过。

    “凝儿,寒若和禅噤他们......”

    千越见此情形悲伤与恐惧又重新涌上心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凝儿身体一软又瘫倒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心中想着:完了完了,他们已不在了。

    孙伯通将千越揽入怀中安抚了一下,然后蹲下来轻抚凝儿的肩膀,安慰的说道:“凝儿姑娘,你也不必太过伤心,他们不过是坠入地下,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此刻安然无恙呢。我们当务之急是尽快寻得他们。”

    药王勺和印天龙也加入了游说的行列,将诸多可能性说尽,最终的结果都尽力的落在生还有望之上。费了不少口舌终于将两位姑娘的情绪平复了下来。此时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风雪过后的夜晚反倒更加凛冽起来,几人商议着休息一晚明朝去追寻小天的踪迹,可是对于冰洞中的情形一无所知,一时又没有什么好的对策,只能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了。

    众人将篝火移至山洞最深处也就是寒若禅噤落下的地方,此处的寒意小了许多。这时伯通才发现自己腰间的搭袋不知何时遗失了,想必也是坠入地下去了。而寒若与禅噤的包袱由于并未随身携带而落在山洞中,孙伯通将禅噤的包袱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因为他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凝儿则抱起寒若的琴,眼角的泪光在琴弦上跳动。众人围着火堆坐着,各有各的思虑,但总归逃不脱悲凉的氛围。

    “龙兄,药前辈,你们觉得禅噤这少年怎么样。”

    伯通一边摆弄着手里的包袱,一边不经意的问道。有两件事他现在十分的确定:一是药王勺正是他失踪多年的父亲,鉴于两位女娃的情绪不稳定,他并不急于相认;二是印天龙必与单风有颇深的渊源,而且深受单风影响,举手投足间都有父亲常常提及的单风的影子,特别是断臂救人的一幕更让他坚定了这个想法。所以如果想要接下来的路走的更为稳妥,有些事情想必也没必要再隐瞒了。

    “英雄出少年,甚得我心!”药王勺毫不犹豫的说道。

    “药兄,你觉不觉得他和单风......”印天龙试探着。

    “神似!与单风诀别已久,但音容笑貌犹在,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人如此觉得。”药王勺倒也爽直,此话一出正是洞内三位汉子惺惺相惜的关键契机。

    “那两位前辈可知禅噤生平?”

    这一问将众人的疑惑彻底点燃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故事,期待着结局是自己所想的那个。

    正在几个男人咵天的同时,两位女孩子虽是萍水相逢,此刻却依偎在一起,化作彼此的慰藉。凝儿盘膝坐着,将寒若的琴放在膝盖上,然后把她最珍贵的《天人殇》琴谱拿出来摆在面前。虽然她完全可以熟背琴谱,但她就是喜欢看父亲亲自誊抄的字迹。

    当悠扬的琴声响起的时候,三个大男人都为之侧目,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洞中回荡着妙不可言的音符,涤荡了众人心中无法言说的悲伤,在这乱世之中这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药王勺眉头皱了一下,这首曲子是多么熟悉,在金雀生产之前他听单风弹过一遍又一遍,而眼前的这个女孩竟能如此熟练的弹奏,是巧合吗?

    “凝儿姑娘的琴艺实在妙哉,此曲何处而得?可否借老夫看一下琴谱?”药王勺问道。

    “当然可以,前辈,这是我爹留给我的。”

    凝儿将琴谱合上,双手交到药王勺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本朴实无华的琴谱之上。不知道其他人是否注意到,反正孙伯通第一眼便看到琴谱封面的右下角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禅”字,淡淡的很难发现。他的第一念头就是这是单风的手笔,因为和禅噤剑柄上的“单”字是何其的相似。他不动声色,继续若无其事的观望。

    药王勺直入主题翻开琴谱,那一瞬间明显能感觉他有点失望,只有他心里清楚,他多么希望看到琴谱上正是单风的笔迹,显然不是,这更像是一个粗人费尽心力的临摹。

    “真是好曲子。”药王勺赞叹道,借以掩盖内心的尴尬。

    “哦?药兄也懂得音律?”印天龙虽然没有听过这首曲子,但他脑海中回响的都是飞云涧上与单风合奏的场景。他不禁看了一眼自己的断臂,知音已去,如今纵然断臂无法再弹琴弄箫,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哪里哪里,不过想起了一位故人,素闻龙兄弟琴艺高超,可识得此曲?”

    “曲不识,意相熟,真巧,我也想起一位故人!”

    “甚妙甚妙,”孙伯通听到二人的话,心中已是了然,“如果我没有猜错,两位前辈的那位故人应该是同一个人吧,可是这把剑的主人?”

    伯通说着将禅噤的包袱上系的佩剑解下来,单手持剑伸于胸前。药王勺和印天龙心中一惊,看着伯通一点一点将剑拔出。

    “幽冥剑!?”

    两人异口同声,这不是单风的佩剑又是何物,如此令人望而却步的气势,当今世上恐怕再没有另外一把剑能出其右了。

    “两位前辈好见识!正是幽冥剑,销声匿迹多年,如今却是禅噤兄弟随身携带之物!”

    “这是为何......”

    “还记得我刚才问你们的话吗?禅噤的生平可有人听说过?”

    “未曾听闻,难道......”

    “老禅是个孤儿呢!”千越不知何时也对三个大男人的话题提起了兴趣。

    “不错,他现在确实是个孤儿,但我们兄妹俩和孤儿又有什么区别呢?”伯通偷偷地看了一眼药王勺,这句话就是说给他听的,只见他的眼神在闪躲,饱含愧疚之情。“但话说回来我们又比禅噤幸福多了,至少我们还有父亲!”伯通笃定的说道。

    “哥哥,你觉得父亲还在吗?”

    “当然,他应该快回来了。”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药王勺忍不住地问道:“难道禅噤的父亲是我想的那个人?”他一是急于把刚才兄妹俩煽情的话题岔开,二是确实想知道那个他亲自接生的其中一个孩子到底是不是禅噤。

    印天龙的眼神也不停的在幽冥剑与伯通之间游离,他想起在往生客栈第一次见禅噤时的情形,毫无疑问,禅噤就是那个人的儿子。

    “看来前辈都想到了,没错,这把剑正是那位父亲留给儿子的传承。”

    “哥,你们说的什么啊,老禅的父亲到底是谁啊?”

    千越一头雾水的问道,此时凝儿弹琴的手也停了下来,她看向伯通,每个少女心中都有一颗听故事的心。可是三个男人此刻却沉默了下来,确实目前禅噤下落生死不明的情况下,谁又能高兴的起来呢,如果禅噤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恐怕他们都将抱憾终身。

    “哈哈,没什么,不过是父亲的一位老友,如此看来你们还真是般配啊!”

    伯通故作轻松,调侃着自己的妹妹,转移话题,惹得千越又羞红了脸一阵抱怨。伯通把剑递给药王勺和印天龙手上,顺带着接过那本琴谱。他翻了一下琴谱内页,誊写的人可能在故意隐藏自己的字迹,接着他怀着激动的内心翻回到封面,双手颤抖地抚摸着那个“禅”字,还有封面上凸凹不平的厚重感。

    没错,他敢肯定这便是父亲穷其一生寻找的东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伯通心中想着,眼泪不自觉的泛滥成灾。然而随即他擦干眼泪平静下来,在其他人未发觉之前。

    “凝儿,我想你爹给你留下了一点信息,不知可否容我冒昧为你打开?”伯通平静的说道。

    “嗯?在哪里?”

    “琴谱。”

    凝儿惊讶的点点头,自己终日爱不释手的琴谱竟然有未曾发觉的秘密。其他人也看向伯通,接二连三的真相浮出水面,让人感觉奇迹的发生或许是早晚的事情。

    只见孙伯通抽出随身短刀,沿着琴谱封面的边缘小心剖开,露出一个夹层,然后轻轻地倒出夹层里的东西。药王勺看到那东西的第一眼,兴奋的差点跳起来,这和他交给儿子的那半张地图如出一辙。

    “地图?”其他人也犹疑地问道。

    “没错,正是地图,我想我已经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走了!”

    药王勺与伯通目光对视,坚定了他心中的想法,这样就对了,他回想起帮助金雀接生出龙凤胎的那个温暖的下午,幸福的感觉与此刻如出一辙。伯通同时胸有成竹地看向洞口的方向,这张地图如同山峰一样的轮廓,与他和禅噤的地图拼起来后空出来的形状一模一样,所以这才是单风兵冢真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