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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薛杰二闯深山,地宫石门洞开

    我是薛杰,莫名其妙就趟入了一段离奇刺激的谍战剧之中,从一个小小的工地施工员变成了一个“特工”。林广平出事那年的冬月格外寒冷,我从山下补给回来,带回了身体上的满足,却也给心里添了堵。

    林广平竟然失踪了!莫非他真的就是传言中的罪犯?还是被人绑架灭口?我的脑袋突然装不下如此多的推理。

    整个晚上我都在想新闻中播送的考古学家不翼而飞的事情,后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见消失的广平就蹲在我的床前。

    “你就是那个人!只有你能进入那扇门,进山去吧,进山去吧,那里有你想要的一切。”广平阴阳怪气的说着话,像神志不清的醉鬼一般。

    天还未亮,我便从梦中惊醒,广平说话的表情像一张面具始终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冲到卫生间用冰冷的水拍打着发烫的脸,抬起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人嘴角闪着诡异的笑容,我吓得一个寒颤,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一切才逐渐归于正常。

    吃过早饭以后,我临时做了个决定,现在就上山探个路。我穿上冲锋衣、山地靴,戴上户外手表,登山包里装上绳索、手电筒、干粮等一应物品,我把广平留下的地图誊抄了一份,用防水胶带贴起来做了保护。准备妥当,全副武装,我便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发了。

    开始的路还蛮惬意,反倒像一场兴致盎然的郊游。

    昨天下午阴云密布却并没有下雨,反倒被当晚的狂烈北风吹散,此时此刻晴空万里,不见一丝云的踪迹,然而北风仍吹得紧,我不禁拉起了冲锋衣的帽子。

    山中一片凋零之象,除了一些高大的柿子树、槐树以外,多是低矮的柏树和松树。柏树张牙舞爪的伸展着枝丫,遒劲有力对抗着狂风,猎猎作响,偶尔有枝头弥留着倔强的叶子,蜷缩扭曲随风飘扬,像一面溃不成军却坚强屹立的战旗,仍留恋着万紫千红百花齐放的季节。青松枝叶大多长得稀稀拉拉,南向稍显茂密,北向却了然无枝,远看像满山遍野的驼背的老人,在风中颤颤巍巍的南行。

    稍微用心一点,便会发现这肃杀景象里蕴藏的无限生机。只消抬头去看,灰蒙蒙的崇山之间一线清澈的蓝丝绸,逐渐向上延展,与广袤的碧空连在一起,倒像是大江入海的壮观画面。褐色山岩上虬根曲绕,整座山峦貌似一只巨大的蜘蛛,岩石树木就是盘根错节的蛛网中美味的食物。在山岩背后、树木下风处,依仗着庇护存活下来的是灰不溜秋的大簇的蘑菇和绿里泛红的花瓣蜷曲的野菊,但显而易见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雪似乎打消了它们跨年的梦想,它们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蘑菇皮肉腐坏化作泥土,野菊茎折花残枝头抱香。

    我裹紧衣服沿着广平的地图行进,一路简直披荆斩棘。准确来说,地图上标识的路其实并不是路,虽然很多地方显然被人多次穿行过,地上散落着折断的树枝或爬藤,但这种爬藤植物的生命力着实让人叹为观止。山里的人称这种植物为剌割藤,虽说藤茎纤细柔弱,但从茎到叶子都遍布锯齿一般的突刺,若是不小心蹭到皮肤上便会留下一道血印,又疼又痒,更有甚者一般的薄面料衣服都会被剌个口子。好在广平的冲锋衣质量不错,突刺划过只在衣服上留下一道灰色的痕迹。

    我捡了根树枝做拐杖,遇到无路可走的地方便使劲拍打着那蛛网一般纵横交错的树丛,经过霜冻的爬藤干枯质脆、毛屑横飞,于是便有了路。

    走了没多久,我便来到了地图上的第一个标志性的地点:一颗被闪电劈成两半的柿子树,像一个巨大的弹弓。

    闪电的暴行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树木裂开的部分早已被风霜雕蚀的黝黑光滑,裂口的根部积满了泥土,一大捧枯黄的野草蜷缩其中,劈裂面的边缘早已经愈合,生成一条肿瘤一般的凸起。在树干一侧齐人高的地方刻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林’字,看刻痕的发育情况,应该刻了有些时日了,这显然便是广平留下的标记。这一发现让我欢欣雀跃,给疲惫的身体打了一针鸡血,瞬间充满了走下去的勇气。

    一鼓作气,我又开疆拓土,在太阳越过远山山头之前来到了地图上所标示的终点的位置,也就是画着向下箭头的圆圈的地方。那里果然是一座一人高的山洞,被松柏杂草遮去大半空间,像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娇娘,露出的半边洞口就是她勾魂的眼睛,谁也不能抵抗想去撩拨的欲望。

    我靠在一侧岩壁上大口的喘着气,刚才在烈日下的翻山越岭使我热出了一身汗,此刻在山岩被西行的太阳拉的长长的阴影里反而感觉无比的寒冷。我静静的坐了一下,突然把早上出发前的激情给坐没了,反而从心底泛起波涛汹涌的惧意。

    回想这一路,沿途的标记和广平的地图竟然完全契合:人形石单膝下跪,约三米高,正面岩石风化严重,斑驳凋零,像一个历经沧桑满面皱纹的的老人,头顶的爬藤化作他杂乱的头发在风中胡乱飘着,半蹲的膝盖上刻着一个‘林’字;枯松,准确的说是半截树桩加一截断口处伸出来的树枝,如果在树桩的顶部放一颗球的话,整个画面就像是一个独臂人在向远方招手,枯松扎根岩石之中,或许由于岩石崩塌,部分根系错综裸露,在地面处形成一个皮卡轮胎大小的树洞,‘林’字就刻在树洞的旁边;然后我跨过两条小溪流,跳过一处断崖,在溪边的棱角圆滑的石头和崖边的柏树枝干上都发现了广平刻的字。

    照理说,按图行路,一路顺利,应该是一件好事,但最令人恐惧的事情就在于此,广平就是走的这条路线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如果我照此下去,是否也会变得和他一样,甚至更糟?

    这样想着,更觉得身上寒气入骨,而这寒气分明就是从山洞中散发出来的。我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喉咙里咕噜一声,在我看来却像是洞中发出的振聋发聩的巨响。鼓起勇气,我拨开遮蔽洞口的剌割藤,干枯的藤条在我脸上轻轻撩过,留下一条轻微的血痕,但我却毫无知觉,双眼紧紧的盯着手电筒照亮的地方。

    光线在面前的岩壁上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光斑,近在咫尺。我愣了一下,山洞这么浅,倒像是一个壁炉。我一步迈进去,急于探个究竟,结果脚第一时间没踩到地面,一个趔趄向前倒去,慌乱中我身体下沉,双手在所能碰到的地方使劲摸索,手电筒向前抛去坠入洞中。

    当时脑海中翻腾着很多想法:糟了,是个竖洞,我的人生到此为止了!

    就在整个身体贴在几近四十五度倾斜的地面上,即将向下滑落的刹那,我的手突然抓到了一个凸起的圆环,然后几秒钟之后听到手电筒落地的声音,洞内瞬间暗了下来。

    我就这样抓着躺在斜面上,冷静了几分钟,却像过了几个世纪一般漫长。

    圆环——金属制品,冰凉刺骨,感觉像汽车拖车钩——牢牢地固定在地上,显然是固定登山绳的地方,广平定是从此处下去的。

    或许我应该直接松手,然后身体在黑暗中尽情舒展凌空飞行,感受着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的激情,就这样一直下去,穿过根系庞杂的沃土、坚硬冰冷的山岩,穿过地壳直达地心,在汹涌滚烫的岩浆中化作一只凤凰。我被自己的想象吓坏了,双脚胡乱的蹬了两下,松散的岩石噼里啪啦的坠落,撞击声接二连三,感觉每一声都在呼唤我的名字。

    我费劲全力爬出洞口,瘫倒在地上惊魂未定。日已西下,刚好迫近远处山顶,犹如一颗巨大的明珠漂浮在群山的手掌之中,山中雾气缭绕,更显得明珠恍惚缥缈,好像随时都可能从手掌中倾覆,坠入黑暗之中。我不敢再过多逗留,否则黑夜里的山路不一定会将我带去何方。

    回到屋里,我感觉饥饿困顿。马上把灶里生了火,搬了个马扎坐在灶口前,柴火熊熊燃起,噼里啪啦的木头炸裂声此起彼伏,不时有火星溅出来,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变暗然后化为灰烬。

    我向灶口靠了靠,脸和双臂能明显感觉到炙热感,在火光的映射下泛着不自然的红光,炙热慢慢变成灼烤的疼痛感,仿佛手臂上的汗毛及脸上的眉毛都燃烧起来。然而我依旧感觉寒冷,这是未来的不确定带给我的心中的寒冷,这是按部就班的自己遇到突发状况时的应激反应。

    同时在火光摇晃产生的张牙舞爪的阴影里,有另一个自己面露微笑,对前程充满无限的憧憬。在这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中,那个含笑而弱小、曾经畏畏缩缩的自己瞬间高大了起来,将一切疑虑、怯懦都排挤到千里之外,于是眼前浮现的只有那一个方向。我果断的爬上床,不消片刻便鼾声起伏,明天又将是奔波的一天。

    第二天,天刚大亮,我已站在昨天拦住我征程的那个洞口跟前,晨曦中的美娇娘愈发神秘而令人向往。

    安全起见我在洞外的岩石上另外打了两个绳索固定环,两根安全绳栓在上面,主绳就栓在昨日救过我命的广平留下的绳环上。

    攀绳而下,摸着岩壁有些粘稠湿滑。如果静静垂着不动,便会听到不知何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哗啦叮咚的水声,显然洞底的某处定然埋藏着地下河,按目前洞内的湿度情况及岩壁上苔藓的长势,地下河的规模绝不容小觑。根据昨天手电筒落地时的声音来看,洞口正下方应该是地面,地下河还要再下一层。

    顺绳而下,手套与绳索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在空旷的洞内飘荡起来,像千万条蛇爬过树干沙丘岩壁一般。大约下行了五十米左右,我的脚尖碰到了湿漉漉的地面,湿滑异常,踉跄了几步才站住。果然不是水面,水声还是从更深的地方传来。

    在头灯及手电筒的双重照射下,整个洞的轮廓展现在我面前。整个岩壁被褐色的苔藓覆盖,潮湿呈粘稠状,像一条条被压扁的蚯蚓一样趴在上面,完全看不到岩石原来的颜色。地面也是同样情形,应该是一整块岩石,只是在部分凹陷处散落着上面掉下来的碎石树干。

    在岩壁的一角有一个半人高不规整的洞口,灯光照进去似乎是一步步向下的台阶,探过身去看,里面狭仄异常,通道显然是在山岩上人工开凿出来的,仅可一人弯腰通行,手电筒的光向下完全照不到头。

    我在洞口放置了一根冷光棒做标记,便毫不犹豫的进入通道。台阶同样湿滑,在手电照射下还冒着水光,我只能半坐在地上,身体后仰,两腿向前探,两手在背后撑着,缓慢的向下挪去,那种感觉像骑在一条巨大的泥鳅身上,随时它一翻身我就会坠入深渊或被压扁在黏液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脚碰到了石壁,下行台阶到头了。死路?我顿时心中一沉,随着手电筒移向右侧,同样的台阶又出现了。我突然明白了台阶的套路,无非是类似于环行楼梯的构造。拐弯处放置冷光棒,我信心满满地继续下去,果然如我所料,在拐了大概五六个弯以后,脚下触觉突然变了,我明显感觉到脚下扑通一声才落到实地,手电筒的光在下方汇聚成了一个光圈。

    水!我伸脚试探了一下,台阶应该还没有到底。我左脚半蹲,右脚接连下滑了三个台阶,水漫过了我的膝盖,然而还没有到底。我的心里瞬间敲起了退堂鼓,莫不是这个洞穴直通龙宫?又或是这本身就是在某个史前巨兽的嘴巴里?

    人本身就对未知的、幽闭的、黑暗的、湿滑的事物存在着天然的恐惧感,更何况我这个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想入非非已让我心中不寒而栗,四肢不自觉地颤抖。直到我注意到光圈在慢慢的下移,这意味着水在慢慢的退去,莫不是真的存在潮涨潮落?

    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视线之中已看不到水,向下大概五个台阶之后露出了通道的出口,眼瞧着外边是一大块平坦的陆地。我宁愿相信这是上天在帮我,于是壮着胆子继续下行,猫腰钻出通道,立刻便是用手电四处扫了一遍,第一感觉便是庞大。

    我试着瞪圆了双眼拼命地向前向上看,看到的只是手电筒的光消失在不远的地方。

    没有边际!此时心中顿时闪现过一个想法:在远处的黑暗中有可能会突然睁开一双绿莹莹的眼睛。

    我使劲摇了一下脑袋,闭目冷静了一会,心里平静了许多。当下的情形,我只能沿着通道边的岩壁缓慢的移动,光斑在黑漆漆的苔藓上滑过,像动物园里见过的海豹的皮毛。时间仿佛停滞了,手表上的分针刚刚滑过一格,但我好像挪动了半个世纪。

    如果在阳光之下,所有人都会觉得我是一个瘸子,右脚挪一步左脚跟一步,生怕步子迈大了会踩空掉入万丈悬崖。就在我的右脚行将抽筋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扇门。

    是的,这肯定是一扇门,因为它的白色与周边的岩壁格格不入,显然是被人工清理过了。没错,基层应该是白色的,苔藓的黑色印记仍然布满了整扇门,看起来像一幅水墨山水画。门上布满了麦穗一样的图案,有一行血红的字嵌在图案之中,虽然看起来字体是黑色的,但我就是知道那是血的颜色。我被自己的直觉吓了一跳,为什么会想到血?

    突然间想起昨晚的梦来,“你就是那个人!只有你能进入那扇门,进山去吧,进山去吧,那里有你想要的一切。”广平在梦里的话像一颗炸弹在我的脑海中爆炸,搅碎了我所有的思维。难道这就是广平出事的原因?

    我仔细研究了门上的文字,一筹莫展,隐约中觉得在哪里见过。文字一个一个排列整齐,像几十个印章摆在一起一样。

    印章铭文?

    我在广平的笔记中见到过这种文字,兴奋之中带着害怕,感觉冥冥之中广平在引导着我走着他走不通的路。

    既来之,则安之,我从背包里拿出两截引火木——特殊化学工艺浸泡,可长时间剧烈燃烧——放在门两侧点着,顿时周边几米范围内明亮起来,洞内空气微微流动,火苗轻轻晃动在岩壁上、门上、地面上形成张牙舞爪的阴影,像是被火把驱散到火光之外的怪物一样,等待着火把熄灭就会一拥而上将我撕成碎片。

    我小心翼翼地拿出广平的笔记,剥去外面包裹的防水袋,翻到画着麦穗图形的那一页,细细端详起来,这个图形和我背上的疤痕何其相似,图形下面就写着门上的那段话,下面用潦草的小字写着广平的注解“当合欢树的羽叶飘落在凡世长河,热血擦亮迷失在追寻中的蒙尘双眼,生命之门将会打开,回应之心开始跳动,拯救你的人会从远古的坟墓中走来”。

    合欢树?生命之门?拯救你的人?坟墓?这些字眼怎么看都像是恐怖科幻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现在我真正去面对这样一扇门的时候,突然变得无所适从起来,然后其中又夹杂着一点小兴奋,这简直就是密室逃脱的现实版。

    为什么广平要说我就是那个人,是因为我背上的疤痕还是因为我的血?我拿出军刀和棕毛刷,重新细细的清理了一下看似麦穗的合欢树叶的图案,其中有两片脱落开来,仔细看中间有两个圆圈,像两只白内障的眼睛一样。难道是让我用血擦亮这两只眼睛?

    一向胆小懦弱的我竟然毫不犹豫地用军刀划破左手的食指,在两只眼睛的图案上涂抹着,丝毫没有感到疼痛,总觉得这个地方有一种诡异的力量,让我变得坚毅坚决坚定得一点都不像我。

    沾染了鲜血的眼睛泛着红光,仿佛随时都可能流出血红的眼泪来,但除此之外门不曾有任何变化,没有电影中经常出现的机关咔咔作响、锁链拖动或者整个洞穴震动之类的反应。

    难道是羽叶?此时,洞穴中异常的湿冷,我竟然不顾一切的脱下冲锋衣,脱下毛衣,上身脱得一干二净,然后背朝着门一步一步的后退。几乎快贴近门的时候,突然一股寒意由心而生,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绝非环境的寒冷,而是感觉背后真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是被我擦亮的眼睛么?我已经不敢回头看了,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后退,直到背部碰到了冰凉的门扇,刹那间温暖接踵而至,像小时候妈妈轻轻地拍打,像海边浪花拂过沙滩,像清风穿过果园,更像一个女人的体温。

    我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一定是单身久了想入非非了。在我还来不及再去细细体味的时候,便感觉整个身体被吸附在石门上,背上疤痕处突然刺痛起来,仿佛伤口重新裂开又重新愈合一般的感觉,血液就像要被抽离出身体一样。我就这样咬牙扛着,双目紧闭,大颗大颗的汗水不停的滚下来,直到我听到一个声响。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像《琵琶行》里“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像小时候玩过的玻璃弹珠掉在瓷砖地面上反复弹起落下的声音。我从石门上脱离,疤痕的刺痛感也随之消失了。

    我麻利地穿好衣服,站在两个引火木中间焦虑地等待,是重生还是毁灭,也许马上就要有结果了。

    两个引火木发出的火光将我的影子投到门扇之上,形成一个X的形状,神秘的X,未知的X,高考时面对数学大题一筹莫展的X。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声音还在持续,感觉遥远又感觉近在咫尺,周边的空气中都弥漫着这个声音,像在山谷中飘荡的回音,又突然让我回到了大学新生舞会上,立体声混合音,一哒哒二哒哒三哒哒四哒哒,化学系的舞伴美丽动人,笑起来的眼睛像雨后的彩虹一样溢光流彩,她叫什么名字来着?又仿佛回到了童年清晨迷糊的梦中,窗外鸟噪蝉鸣,身为木匠的父亲用羊角锤敲打着昨日未做完的柜子,哒哒哒,哒哒哒,那是像大理石颜色一样的木材,我央求父亲用边角料给我做了个小凳子,纳凉的时候我便把它搬出来放在胡同口那颗大合欢树下面。

    生命中所有的哒哒声都接踵而至,像一整个嘈杂的菜市场和一支交响乐团都搬迁到我的脑袋中,然而所有的吆喝和旋律都并行不悖,头脑从来没有如此的清醒过。然后随着乐团指挥的手掌在空中一挥双拳紧握落下,一切嘈杂瞬间烟消云散。

    咚咚。

    面前的石门开始向上抬升,门下石缝里仿佛透出了光,又仿佛散发着更加幽黑的气息。然而不管怎样,一个神秘莫测的世界正在向我打开,而我此刻却平静的像一座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