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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小姨的信(三)

    子执好奇地又打开了下一封信。

    “爸爸:

    见字如面。一转眼又过去一年,好久不见我很想你和姐姐,本来是想着每年能回去一趟家,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就是我怀孕了,所以对不起,今年不能回去看您和姐姐了。

    前些天总是恶心,什么都吃不下,连喝水都吐。一开始还以为是吃坏了东西,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已经怀孕三个月了。我真佩服姐姐,她居然生了俩实在是太勇敢了。我发现自己可没有想像的那么坚强,这个时候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心里有点害怕,每次想家的时候就有一点后悔。

    而且现在是关键时期,我已经不能去上班了,全靠晓峰一个人在养家。

    他每天工作都很忙,为了多挣点钱,下了班还偷偷去接私活跑黑车,每次回来都到半夜了。但是他从来都不说苦,也不喊累,还经常笑着逗我。他把我照顾的很好,为了我他也付出了很多,每天坚持做好早饭他才走、家务活他也尽量不让我做。

    我们晚上商量了一下,想着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再回去看您。

    爸爸保重。

    此致

    敬礼!

    爱你的秀秀

    1994.10.1”

    子执懂得这种感觉,老师曾经讲过的,叫“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一个人在外打拼,最害怕的就是生病的时候,身边没有亲人的陪伴。

    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时候,是最脆弱最想家的时候。

    子执往后翻了翻,又打开了一封。里面还附了一张照片,是小姨的一家三口。这也是子执第一次看到他的小表弟,白胖白胖的。

    “爸爸:

    身体还好吗?我真是个不孝的女儿,在你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不能在你身边伺候。

    孩子已经生下来一个月了,刚生下来的时候六斤八两,医生说个儿不算小。是个男孩我们想了很久,给他取名叫坤坤。

    请原谅我现在才给您写信,头些天实在是弱得拿不住笔。虽然您还是不肯给我回信,但是我知道您一定收到了我的信,对吧?当您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不是也很高兴?姐姐家的执子都七岁了,听说都上一年级了,这下您又多了一个小外孙了,哈哈。。。

    前些天收到姐姐寄来全家福的照片,我很高兴。但是看着你老了很多,长了满头的白头发,还那么瘦,我就止不住哭。总是在一个人的的时候,想念家人。

    晓峰不在车行修车了。

    有一次政府的车坏了,市车队的主管很着急,其他车都出任务了,就这一辆还坏了,领导还等着用车,几个师傅搞了半天也没修好。结果队长找到晓峰,他没几分钟就给鼓捣好了。那个队长就看中了晓峰,问他愿不愿来市车队工作,晓峰就说愿意,就这么的,他进了市里的车队上班。

    爸,我现在可知道当初您有多难了,一个人带着我们姐妹三人,真的是不敢想象。

    我就带这一个孩子就已经透支了感觉,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没吃一顿完整的饭,每天半夜得醒两次以上,要给孩子喂奶和换尿布。这不,他拉稀刚好了没几天这就又得了感冒,而且一感冒他就咳嗽,不停的往医院跑,真的很是折磨人。

    晓峰现在的工作应酬有些多,常常顾不上家里。

    因为他有机会给市长开车,很多人就为了能不经意的给带句话,每天不是这个请就是那个叫的,他一个小司机也不敢得罪这些人,虽然不情愿也不得不出去面对。

    所以现在看孩子基本上就是我一个人的活。他像一把铁链牢牢的把我拴住了,也只有等他稍大点上托儿所了我才能出去找工作。

    政府给我们安排了家属宿舍,也算是暂时稳定下来有了自己的家,等孩子大点,晓峰的上级说可以安排我去居委会工作,这也算是有了盼头。

    这就是我现在的状态,没办法,自己选择的路再难也要走下去,谁让我那么任性嫁这么远。如果再有机会无可能不会选择当初那么做,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

    现在一时半会儿再想回家也不太容易了,带着个小孩,连火车都挤不上去,所以我和晓峰商量着就不回家了今年,然后把回家的钱省下来都寄给你,让姐姐替你保管,她在家给你养老也要花费不少钱。

    总之我这边一切都好,你不要担心,还有咳嗽就把烟诫了吧,酒也不要再喝了。等孩子稍大点我们就回去看您。请您保重。

    秀秀

    1994.5.22”

    外公自从老了以后,不仅患上了难缠的肺结核,需要长期的服药,由于内心的抑郁还得了精神病,每天半夜提着菜刀在院子里转圈,说是有人要来加害于他。送到安定医院住了半年才治好。

    至于为什么抑郁?主要是没有儿子造成的,用村里人的话叫“绝户头”。

    他总是把“女儿是外人”挂在嘴边,直到现在尽管如秀天天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他的吃喝拉撒,比太多所谓的儿子都要强太多了,还是改变不了他这个老思想。

    家里当初分家时自己的这份他什么也不要,家产地产全部给了他的大哥,因为大哥那里有个儿子,也就是他的侄子,说好的以后就靠侄子给养老。结果现在他老了,侄子跑出去瞎混,整年也不在家,谁也别想找到,想靠他回来给打养老?他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管还来给你这个叔叔养老吗?不过来啃老就不错了。

    于是子执的外公就开始抑郁,不出门闷在家里喝酒,慢慢地就染上了酒瘾,每天要喝一斤的白酒,不喝就浑身难受,管也管不住。

    如秀要是一天不给他喝酒他就开始破口大骂,“你这个不孝的闺女,我喝点酒能花你几个钱啊你都不舍得,白养大你们了,啊?”

    气得如秀跑出去到没人的地方偷偷抹眼泪,等收拾好心情然后回来再好好地给他说:“爸,酒不是买不起,咱得这个病医生说不能喝酒不是?一喝就会犯,就会更严重。”

    “那不用你管,我就是要喝酒!”外公不依不挠,他要靠酒精的麻醉才能睡去,没办法到最后还是让他喝了几口才算过。

    在病痛和酒精的双重折磨下,外公终于倒下了,那天他睡着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