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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灵青萍

    树根揽着麻脸缓缓走远了。宋延恕在河边静坐着。大约在20年前,莲花村还是叫莲花村的。村口是一缕浅浅的溪水,还不及人们的脚踝。水流似断不断,好像静止着的一样。虽然是从山上泉水的分支,但是从未见过水中漂着树叶,甚至未见游鱼,小虾。这一切当然不曾被村民们注意到。

    在20年前,法言到过这里。那时树根还叫张至和,瘦三还叫张音音。法言来时,没同村民们打过照面,来了便走了,只不过,他在溪水里投了一缕东西。在此之后,每当这些名字被唤起时,溪流便升起一股异香。直至今日。村民们都改换了姓名,也不复之前的容颜了。浅溪也变成了小河。

    “怪不得树根哥在外面都要叫小姑娘麻脸。”当提及“姑娘”这个词时,虽然是短暂的零点几秒,宋延恕还是看到了水面上一丝丝烟雾,很短暂,还没产生异香。“我看得到你的过去,村子的过去。”宋延恕站起身,居高临下注视着河水。不知自己来的是早是晚。不过从得知这个村子的怪事和法言有关,宋延恕就大约猜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他最喜欢用人的恶念去污染生灵。

    猜到问题的大概,宋延恕背着手,在河边慢慢走着,边走边说:“美好的东西,你都要夺走吗。哈,表面美好的东西。”当提到“美好”这两个字时,河水翻起了一个小水花。见到方向对了,宋延恕继续笑着说道:“村子里的景色,水中活跃的生机,甚至连村民和村子名字,你都不肯放过。你哪里知道什么是美好呢。”“树根和他女儿一起回家的画面,难道没有刺痛你吗。”宋延恕转身凝视着河水。“我无需叫他树根,我说的是…张至和。”三番五次的冒犯,河灵早就按捺不住了。

    宋延恕就站在河边,看它涌现出的朵朵青莲,看它散出肉眼可见的浓烈青烟。“很香,但是不雅,俗气的很。”仿佛觉得如此还不够,宋延恕又添一句嘲讽。水面之上渐渐凝结成出朦胧雾气。“青萍,你终于肯出来了。”宋延恕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身后涌出来的村民们都如临大敌,确实是大敌。对于整日生活在河灵规则之下的村民,宋延恕这就是一人想死,拉全村垫背。

    “没事没事,大家伙儿都散了吧,给我备点吃喝,等会路上吃。”宋延恕头也不回,摆了摆手说着。愤怒的人群中,一个矮小的身影冲撞出来,一只小手捂住口鼻,一只小手扯着宋延恕往村里带。村民们又气又怕。但没有一个人敢去把小姑娘拉回来。被拉住的那一刻,宋延恕实打实的愣住了。肉眼可见的浓烟四散,村民们四下逃窜。树根和瘦三在哪呢。他们从一开始就没能走出那间屋子。双腿溃烂动弹不得。

    更直观的是小姑娘,在宋延恕的面前,她的脸一点点开始溃烂,但她还是忍着痛,硬要把这个外乡人看住,要看住!结阵吗,来不及了。

    沟通玄元。宋延恕闭眼凝神,捂住小姑娘的眼睛,迅速阴沉下来的天,和宋延恕的心情一样。他当然没想到青萍的能力已经这么强,能在几百米之外致人重伤。

    “是你教会了我什么是我真正该要的。”青萍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没有任何情感,但却像刀子一样刺在宋延恕心头。“你是来解决我的,还是来…害他们的?”“闭嘴!”宋延恕单手掐诀引雷击向青萍。未成人形,便可无处不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青萍突然想起当年法言对她说过的话。原来竟是用在这时的么。

    青萍不知道为何发笑,为什么在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大笑。生灵再怎么强大,也不会具有人类的感性。“除…秽!”少见的凌厉手势和咬牙切齿。随着闪电和雷光袭来,周围的场景在一瞬间都模糊了。仿佛沸腾的水流,漫天的浓烟,村民们的哀嚎,麻脸的奋力拉扯。轰隆轰隆地声响,在这一瞬间,宋延恕是愣住的,自责,内疚,愤怒充斥着他的大脑。头钻心的疼。最终脑海浮现的是自己刚到村口,蹲在小女孩面前的画面。

    天雷余威缓缓消退。河面以及周身的烟气荡然无存。青萍就孤零零的立在河面,河水刚到她的腰身。麻脸仿佛被雷声阵的怕了,满是溃烂之处的脸埋在宋延恕怀里,身子不停的发抖。

    毒烟可消,但是若想将村民们身体受到的创伤复原,是不可能的。河灵青萍还在,也只是存在,这是她最初的样子。清丽,安静。宋延恕蹲在麻脸面前,双手轻轻搭在她的小肩膀上。将头靠在她身上。眼眶泛红。“对不起。”道歉是没有用的,但他除了道歉,什么做不了。

    “麻…麻丫头!”声响从二人身后传来。树根和瘦三拖着溃烂的躯体,终于爬到了村口,在河灵面前,大着胆子唤了他们九年都没敢在屋外喊出来的昵称。再细碎的话语以及呜咽声,宋延恕已经听不清了。

    麻脸哭着和趴在地上的爹娘抱在一起。没有毒雾的村子,破败的景象更加显而易见。宋延恕踉跄地挪步到河边,开始感应河灵的气息,就算它灵智仍有一丝尚存,也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开口人言了。“不接受落叶与游鱼,竟然是因为…喜欢安静吗。”是啊,没有谁规定,溪流就一定要是活泼的。在河灵的记忆里,他看到了法言,以及两人之间的交谈。

    当他倾听时,法言忽然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你究竟会如何选择呢。”短短九个字,如洪钟震鸣一般穿透了宋延恕的脑海。村民们的呼叫,惊诧,麻脸一家的凄切倾谈,林间的鸟叫,法言投入溪流中的妒念,喜欢安静的溪流青萍,一切一切像无数根针一样直接刺入宋延恕的心脏。再没有了刚来莲花村的意气风发,自信全无。他哄着眼眶,掐诀的手仍然阵阵发麻。最后只留下一句话在脑海回荡“你究竟会如何选择呢。”

    “哥哥…”麻脸扯了扯他的衣角,“可以帮我把爹娘送回家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