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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半块琉璃镜

    柳晚照又喂了他一颗疗伤的丹药,让他静静躺好不要出声。在床边布下遮眼阵,隐了他的身形。

    “我们去找谁问,几个外人,现在去内城打探消息,恐怕不容易。”金洛水挠挠头。

    “有人。”柳晚照道:“无端的那几枝凤凰翎可不是白给的。”

    城防办主簿。

    城中出了这样的大事,主簿正急得团团转,突然听到末无端有请。

    到了酒楼,一见末无端,主簿道:“末姑娘呀,不是我说你,城里乱成这个样子,一不小心就要闹出人命,你就别想着淘什么宝贝了,我打点一下,你们赶紧出城才是。”

    末无端笑道:“我现在不急着出城,有个人想请你打听一下。”

    “什么人?比保命还要紧?”

    “白鸟城主的九夫人,我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九夫人?你问她干嘛,你知不知道……她是叛贼沈遥的妹妹。”主簿四下看了看无人,低声说道。

    “你就别管为什么了,替我们入城打听打听就是。”柳晚照道。

    主簿开始有些犹豫,后来看看四人,应该和乱党也没什么关系,想着才到手的五根凤凰翎,一咬牙,答应了。

    “我就只去问问,问不问得到,可不敢保证。”

    “多谢。”

    主簿去了内城打听消息,末无端四人在酒楼中等。一下午时间,有三拨士兵到酒楼搜人,都没找到,但几人难免心惊胆战。

    到了傍晚,主簿回来了。

    “怎么样,打听到了吗?”金洛水最是急性子。

    “打听到了。”主簿得意,“白鸟城里哪有我打听不到的消息?”

    “如何?”几人心急。

    “死了。”

    “死了!”几人大惊。

    “被城主处死的?这也太快了吧?”金洛水道。

    “不是,自杀的,用半块镜子割了喉咙。”

    “为什么?”末无端不解。

    “说是叛贼沈遥刚刚攻进大殿,她就自杀了。多半是因为家里出了叛徒,羞愧难当,无脸见人吧。”

    “这消息也带到了,没其他事,我就告辞了。”

    末无端点点头,几人拱手告辞。

    几人到了柳晚照屋中,面对沈遥,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本来极为不齿他的所作所为,可到了现在,又觉得这样的结局,还是太过残忍。

    他以为他可以再见她,可她在知道他攻城之时,就选择了死亡。她宁愿死,也不见他。

    也不知最后是谁开的口,总之,还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沈遥。他听了,一直也没开口,只愣愣得盯着床顶看了半天。

    终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艰难地去扒拉他的盔甲,却打不开,只能握了一个拳头,捶了捶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

    “啊,我知道你心痛,但是……”金洛水话还没说完,柳晚照已经动手去解他的盔甲,在靠近心脏处摸到了一个硬物,伸手进去摸出来,是半面镜子。翻过来,在镜子后面,镶着半枚龙鳞。

    末无端赶紧拿过来看,正是流霜的龙鳞。

    “我找人制了这面琉璃镜,破成两半,另一半派人带给她了。她没有给我回一句话,我以为她扔了,没想到她还一直留着,做了杀死自己的刀。”

    沈遥口中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他为了这个消息,硬撑了太久,如今,终于撑不住了。

    “用我的尸体,能换到那半块琉璃镜。”

    末无端终究还是不忍,“我知道你们白鸟城人不信前世今生,可鬼府是真实存在的,在那里,你还能见到她。”

    “不见了,”沈遥眼里终于落下一滴泪,“她不愿见我,我总要依她一次的。”

    ……

    沈遥的尸体确实换到了另一半琉璃镜。

    四人带着尸体去见了白鸟,说是此人突然闯入他们的住处,被他们制服后死亡。听说满城在寻找叛党,便请了兵士来看,果然是此人。

    白鸟问他们要什么奖赏,末无端直接了当,龙鳞,半枚黑龙鳞。

    白鸟并不知道自己库中还有黑龙鳞,末无端称自己有伙伴擅通感寻物,这城中有,就在后殿之中。

    白鸟吩咐人引他们去找,在碧连天九夫人的遗物中,他们找到了那半块还带着血迹的琉璃镜。

    找到了龙鳞,可回去的路上,四人都不开心。沉默了一路,金洛水说话了,“人啦,在自己眼前的,总不知道珍惜。心上之人也在乎自己,多难能可贵的缘分,非要把它糟践了再来追悔莫及。”

    三人斜瞟金洛水,金洛水忙说:“对,我就说的我自己。好了,别看了,我堵得慌。”

    柳晚照摇摇头,“你说得没错,人总是容易被其他东西遮住眼睛,对珍贵之物视而不见。”

    回了丹阳派,另三人各自回去休息,末无端直接去了无涯境。

    她把黑鲤妖给她的半枚和两块琉璃镜一起交给了源离。看着龙鳞化作灵气没入龙珠中,就觉得与大黑见面又近了一步。

    末无端趴在桌子上静静看着源离。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

    想了想,终于把那三个字说出口,“对不起。”

    “什么?”

    “为我之前说过的话。”末无端想起来当时源离的神情,还是有点儿难过。

    源离合上手中的书卷,“你不必对我说这样的话。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你还在,我就觉得谢天谢地。”

    听源离一说,她的鼻子就堵住了,把头埋在源离腿上哭。她不知道该怎么珍惜自己的心意,珍惜面前这位天神。她害怕又期待,期待又恐惧。

    源离却不问她了,任她趴在腿上哭,只轻抚她的后背。哭着哭着,她睡着了,在梦里,她看见一个女子,闪着泉水星光的眼眸,如夜色中流瀑的发丝,火红鲜艳的嘴唇,她在喊,“离。”

    “我想你。”末无端低声梦呓。

    源离低头看了他一眼,将她抱入偏殿她自己的房中休息。

    他站在床边看他,一笑,“谢谢你终于愿意停下来陪我。”

    第二日清晨,末无端起床吃饭,陪着源离看看书,写写字,打打坐,听他吹几支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