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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追忆(二)

    灵玉十岁,李粟七岁那年,城里张屠户家托媒人替自己的儿子来向灵玉提亲。李粟自小和灵玉感情好,他从未想过姐姐会离开他,嫁给别人。自然不愿意,竟当场把媒婆轰赶了出去。

    这还不算,他又纠集了附近巷子里的伙伴们,气势汹汹的跑到张屠户家的肉摊上一顿乱砸,最后却被张屠户失手砍伤了胸膛。

    而姐姐为了给他请医疗伤,把自己卖到了绸缎庄赵富户的家里。

    他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好不容易把伤口养好,永平城竟再次遭遇战乱。

    这一次,攻破永平城的,是鲜卑人所带领的魏军。

    城破后,魏军虽然不叨扰普通百姓,却在城中的富户家里大肆抢夺财物。

    而绸缎庄赵富户作为城中首富,自然难以幸免。不仅财产被抢夺,赵富户本人被杀,家中的女眷婢女们更是被带至兵营,供士兵们享乐;连男仆们也皆被当做壮丁充入军中。

    那日,魏军在永平城内横行。李粟冒险独自跑了大半个城,终于来到赵富户家。他来找自己的姐姐,可是,当他一头冲进赵富户家后院中的时候,所看到的却只是空落落的院子,及魏兵抢砸之后的满目疮痍。

    他在赵富户家的前后院子里乱串,几乎把所有的屋子都翻了一遍,却扔不见自己的姐姐。他仰天呼喊姐姐的名字,把喉咙都喊哑了,也没能得到姐姐的任何回音。

    最后,给赵富户家守门的老伯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告诉他,这里的所有年轻女眷和壮男都被当兵的带走了。

    于是,他又跑到街上,不管不顾的去拦住当兵的路,死缠烂打非得让人家告诉他,把赵富户家的人抓去哪儿了?

    不消说,他肯定什么也问不到,所能得到的,只能是拳打脚踢罢了。

    他被打的连连在地上翻滚,口鼻流血,他觉得自己一定会被打死。但,一个人突然出现了,他便是天阙阁阁主,王焱。

    前朝哀帝死后,南逃的皇室宗亲在建都称帝,设立南国。

    而天阙阁,便带着所有南逃士族的希望,返回中原,深入大魏国境收集情报。以助南国早日收复故土,让所有背井离乡之人,有朝一日重返家园。

    王焱是南朝立国宰相之子,他的叔父是南朝手握重权的开国大将军,而王氏便是当今天下的第一大族。

    王氏子弟振臂一呼,又有庞大宗亲的支持,江湖上多少豪侠义士踊跃聚拢。所以,天阙阁自然有能力网络天下英才。

    王焱来永平不是偶然,他曾遇到从前朝皇宫逃脱出来的太监,得知灵玉公主被一品女官玉髓救出了宫去,一路探查追寻至此。

    前朝皇后,是王焱的姑母,王焱对皇后身边的女官玉髓自是再熟悉不过了。刚潜入永平城中,便在城墙脚下的一条巷子里找到了布衣打扮的玉髓。

    永平刚被魏军占领,处处都是烽烟战火遗留下的痕迹。王焱见到玉髓,还来不及多说几句话,便被告知,灵玉公主把自己卖到了赵富户家里做了粗使的婢女。

    王焱立刻骑马穿巷,往赵富户家赶。走到赵家绸缎庄前的大街上,他看见魏兵在殴打一个孩子。王琰本来不想管这等闲事,然而听到那孩子口中说,求殴打他的士兵带他去找姐姐灵玉,便立刻走向前去······

    王焱单枪匹马一口气杀死了十几个魏兵,救出了李粟,让他回到玉髓身边。得知灵玉有可能被魏兵抓去了军营,便连夜召集手下,前往军营中救人。

    然而,当他们赶到时,被带至军营中的女子们,已然全部被杀。魏兵怕尸体暴露在外,会招惹瘟疫,又懒得挖坑掩埋,便把杀死的女子尸体,悉数焚烧。

    李粟跟在王焱身边,看着一具具被烧焦了尸体,想到此中姐姐的惨死,悲痛不已。

    王焱命手下们找出了几具十岁孩子的死尸,让李粟辨认。可这些尸体面目全非,连他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他的姐姐灵玉,仿佛每一个都是,又仿佛哪一个都不是。

    最后,王焱决定让这几具尸体一同下葬,总归这里面有一个是灵玉。如此,也好让灵玉在地下能有同龄的玩伴相陪。

    做完这些,回到城中,恰巧听闻魏帝即将亲临永平城的消息。当下,王焱便与手下们商议借机刺杀魏帝之事。

    然而,魏帝身边护卫森严,不易下手,便设计让玉髓接近魏帝。

    永平城破,魏军在各富贾家里烧抢,却并不敢动永平王宫,只是派兵将宫殿封锁上,等魏帝亲临。

    这一任永平王,妻室众多,但凡他打下一个地方,便搜罗当地美人,养在宫中。而魏帝此次亲临的目的,其中之一便是为了永平王宫的美人们。

    玉髓今年虽将满三十岁,又经历一番风雨如晦的岁月。但她天生丽质,又因曾身居宫中,深谙养颜之道,姿容依然保持的分外美好。

    是夜,戌时的钟声刚刚敲响,一队人马犹如天降般悄然出现在永平宫外。看守王宫的士兵们措手不及,眼睁睁的看着这伙人潜入王宫,将宫内永平王的妻妾们劫走。

    看守王宫的将官正是洛氏一族的洛明怀,眼见魏帝的圣驾将在第二日午时抵达,担心到时候魏帝在宫内见不到美人,会将他治罪。便接受了一名小斯的建议,连夜到百姓家里去抓貌美的女子,送入王宫充数。

    一晚上的时间,倒也让他搜罗到了不少年轻漂亮的姑娘,这其中,玉髓也被抓了来。

    洛明怀亲自对这些女子们进行了一番恐吓说教,让她们面对皇帝时不要乱说话,只声称自己是永平王遗留下来的妾室,否则惹了皇帝发怒,便是杀头的罪过。

    胆子小的女子被吓得大气不敢出,然而却有一些胆子大、爱妄想的,一听是要见皇帝,便想到自己有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一时间竟然高兴起来。

    午时刚至,魏帝的圣驾便准时来到永平王宫门口。众女子们被安排至此跪地迎接。

    魏帝坐在圣與上看着这些花枝招展的美人们,朝他参拜,心情分外舒畅。然而就在这时,旁边的老榆树上突然爬下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嘴里边喊着娘亲,边往那一丛的美人堆里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