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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魂未定

    爸爸妈妈在大城市住不习惯,陪伴了我半个月左右就回农村去了,我和辰安也不勉强,毕竟那是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乡土,对他们来说,惬意自在的农村生活比什么都好。

    辰安和辰妈多次提及要修整辰菀,等孩子出生后搬过去住,让我们年轻人有更温馨的家园,但每次提起,我都默不作声。

    辰妈知道我还在介意李依云那件事,为难的看着辰安不敢再提,我知道她的苦心,她是想让辰安哄哄我。

    辰安对李依云也如我一般固执的冷处理,似乎,那是我的一道伤疤,也是他的。

    我自问对他毫无隐瞒、坦诚相待,心里渴望着什么时候,辰安能坦诚的讲讲他和李依云的事?可他一句都没有,从来没承认他爱过,也不承认他没有爱过,我就这样带着辰菀的秘密,常常一个人发呆。

    “辰菀当初不是为我而准备的,我就不住了,孩子出生后,如果我觉得闷,可以常常回顶楼那小住,也不远,没关系的。”我微笑着对辰妈说,也没看辰安,我知道在这件事上,他不会哄我。

    辰妈见我们都不再说话,默默叹息的收拾走果盘,我也心里闷痛的上了楼,默默地塞着耳机,关上房门。

    我知道孕期要保持开朗乐观,可惜我变得比平时更脆弱敏感,更爱胡思乱想。

    辰安开门进来,我依然闭着眼睛,假装自己一点不记得李依云。

    “星儿,你就那么……不愿意搬到辰菀吗?”他摸着我日渐显大的肚子,柔声问。

    “嗯,我不想去,那是我的伤心地。”

    我多希望他能和我说,说那天他只是酒后失控,或者说逢场作戏……随便什么理由哄哄我,我都想原谅他。

    他依旧以为我不知道那晚发生什么,他依旧选择对我隐瞒事实,他的沉默得让我闷得慌。

    我扯下耳机,掀了被子,就想出去透透气。

    辰安抓住我手,恳求道:“星儿,我最近带着设计师们每天都很忙碌,集团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我真的没有心神顾及其他……我已经尽量每天早点回家陪你,你对我还是不理不睬,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开心?”

    我无奈的看着他,他看起来疲惫不堪,我内心也倍受煎熬,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死局——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辰安,我不是有意的,我闷,我闲不住。不如,我回正明工作室做点事吧!然后,我想自己住到顶楼那边,这样也不打扰你工作。”

    辰安惊痛的看着我,反应迟钝的摇着头说:“不,你怎么能一个人住那?没有人照顾,我如何放心?”

    我主意已定,幽幽地对他说:“一个人更安静,况且那里让我觉得很安心,房子不需要很大,只要充满爱。”我心里向往着从前那样毫无嫌隙地相爱。

    “那我每天下班也回那里去,给你当佣人。”

    我笑道:“随便你吧!反正,我已经很怀念那碗牛肉面,在这里我连倒杯水妈妈都不给我自己动手,实在太无趣了。”

    辰安终于眉开眼笑的抱着我,欢愉地勾起我下巴,吻了又吻……

    这周末,辰安带着我去看外婆,我也没抗拒。

    外婆早早让小厨房买菜做饭,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我馋道:“这里饭菜比余家的香~”

    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欢喜道:“辰安小时候,每到周末就来这边吃饭,然后也像你这样说,外婆这里的饭菜就是香!”

    辰安眼睛也笑得像月牙般,给我盛了一碗汤放下,又拿起纸巾为我擦着嘴角,我在外婆面前不好意思的脸烫起来说:“我自己来嘛……”

    外婆“咯咯咯”笑着,边看着我俩边摇头说:“这臭小子,长这么大,也就侍候过你,真难得!”

    吃完饭,我们起观赏石榴树,辰安举手摘了一对连枝的石榴果,用纸巾擦干净递过来,冁然而笑对我说:“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听他这样哄我,不禁心里欢畅,笑着低下睫毛闻着果香,青涩中透着酸甜,让人怡然自乐。

    “我一会要带回去,放在床头。”我傻笑着对他说。

    他仿佛很久没见我对他笑一般,痴痴呆呆的看着我。

    外婆笑拉着我问:“最近孩子胎动了吗?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了!”

    我和辰安都惊喜的问:“真的?”他伸手摸着我热乎乎的肚子,也傻笑起来,一脸的幸福向往。

    我倏又多愁善感起来说:“可是肚子越来越大,我会变成丑八怪!生完孩子,辰安一定嫌弃我的。”

    外婆笑着安慰道:“每个女人,都是当妈妈后才真正明白当妈妈的艰辛……过程非常辛苦,外表还只是其次,你要相信自己能够做到,辰安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我心里像这石榴果一样,甜蜜又酸涩,没有信心,李依云还在,她还是那么美,而我,已经快要变成身材走形的妈妈了。

    辰安摸着我头,哄道:“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吧?我都说了无数遍了,你一定还是那么漂亮,还是我心里的最美女人。”

    我娇嗔他油嘴滑舌,外婆就笑嘻嘻拉着我手进屋,给我看辰安的童年照片。

    整整两大本厚重的相册,都是辰安从小到大的照片,很多是一个人玩耍的,有放风筝的,有折纸飞机的……偶尔还有几张是和李依云一起玩游戏机……

    我假装不认得那个小女孩,直接翻了过去,我怕外婆会尴尬,嘴巴掩饰着心虚的说:“辰安小时候就长得如此帅气了!”

    谁知她外婆太过精明,哪会看不出我这点小心思。她叹息着握住我的手,内疚不安的说:“是我这老太婆对不起你,多年前处理了赵思思那档子事,辰安就给我看了你的照片,我当时……老眼昏花,仅凭一张照片,就觉得你太不适合辰安,其实主要是从未见过他为哪个女人如此痴迷,我就怕他无心恋战,只想和你长相厮守,不能顾全余家大局。”

    我见外婆坦诚面对自己的错误,也不再介怀的笑着摇头。

    她眼中带着悲凉之色,继续叹道:“说起李家,依云的爷爷在时,家族是很兴盛的,依云小时候,也是活泼单纯的好孩子,她之所以变成这样,多数与她爸爸用情不专有影响,对依云也漠不关心。如今李家败落,也是她爸爸一手造成,一心想要儿子,在外面偷偷的重组了一个家……”

    我听着这些,心里也不是滋味,原来,李依云也是个命苦之人,现在无依无靠,也是可怜人。

    外婆倏地的哽咽起来说:“依云的妈妈前不久走了……听说依云也精神状态不好,有点……现在常常是我帮忙请的医生来瞧。”

    我震惊的看着外婆问:“怎么会搞得如此严重?”我拍着外婆的背安慰着,心里惆怅着是不是自己和林霆下手太重了?李依云的经历确实让人嘘唏不已。

    出了叶府,我远远看见辰安倚在一棵树上抽烟,昏黄的路灯照出他俊美立体的剪影,烟圈吐出好看的波浪,他只有特别烦躁不安的时候,才会抽一根。

    他的外套随意的搭在肩上,像个疲惫而不想回家的男人,他不说话的时候是那么安静,眼里尽是对面前这个世界的讽刺,像无底洞的深渊。

    是的,他就站在李家的门口,他眼睛所看的方向,正看着李依云住的楼房。

    我想过去对他说:“要是想进去看看,就去吧!”但见他那么久竟未发现我出了叶府,心里、眼里只有李依云了吗?

    我不禁心中泛起阵阵酸楚,孕妇不是应该被当作掌心里的宝吗?我却觉得,他离我更远了。

    我没有向他走去,只往了另一个方向,吹着冷风,让我心里的酸痛更加剧烈,很久没有一个人这样安静的走,婚姻让我变成围城里的女人,走着走着,不争气的哭了。

    我习惯的想起林霆,不死心的拔了电话——

    意外的,这次他竟接了。

    “哥……”我崩溃的情绪像找到一个出口,哭得一塌糊涂。

    “我在你对面。”林霆的声音如来之空谷回音,他在车上吗?

    “你在对面?在哪?”我惊慌的找起来,一边找一边哭喊:“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要躲着我?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原谅我?我到底怎么做才能再回到从前……”

    冬夜空荡荡的街头,我的哭喊回荡在空中,耳边只有北风呼啸而过。

    不远处有辆黑色宾利打开车门,林霆下了车。

    “哥……”我向他飞奔而去,他眼里只有我,还有泪,还有抑制的情绪。

    “别跑,小心!”林霆紧张的喊。

    “星儿——”背后有人喊着,是辰安?我急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的脸惊恐地看着我的方向,像是见到什么可怕的生物。

    “星儿——”辰安向我飞奔过来,我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紧张?不就是过个马路吗?

    忽然,身体被用力一推,我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马路边,疼痛和惊悚中马上又听到“啪!”的一声,是车子撞到人体的声响。

    我心脏像是不能跳动,艰难的撑起流血的手臂,惊恐的四处张望——林霆呢?他在哪?

    我头脑嗡嗡嗡作响,耳朵像是瞬间的失聪。

    “不要,哥——”我对着车轮前方被撞出好远的男子,撕心裂肺的痛喊。

    “星儿!星儿,你没事吧?”辰安扶起我,我顾不上痛和孩子的安危,我要看看林霆,我要看看,我不要他死,我不要——

    我抱起林霆的头,他像小时候那样,满脸的血,辰安颤抖的打着120,我已经忘记哭,只剩惊痛、无助的抱着林霆。

    “哥,不要离开我!求你了,我错了,我听你话好不好?我错了,你原谅我……”我颤抖的声音如在身处冰湖里,冻住的眼泪,如冰水凝在眼眶打转。

    林霆伸出右手艰难的举起来,轻轻的贴在我脸上,他的血又一次和我的泪混在一起。

    “星儿……”林霆俊逸的脸庞扯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我在这……哥,你再坚持一会儿,救护车马上到。”

    “哥哥……只能护你到这里了,以后……记得对自己好,别忘了来……看我,我也喜欢……喜欢……月季花……”

    林霆没讲完,手就掉了下去。

    “哥——”我心撕碎开,为什么?天要这样安排?这不能接受!我失魂落魄的看着辰安。

    辰安也像掉了魂一样看着我:“星儿,我看到开车的人了,是我佰父!”辰安胸口起伏着,眼里全是愤怒、心疼。

    我心下更加深了难过痛苦,倔强地挺直背脊,凌厉的杀气和痛恨包围着我心脏!

    “为什么?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们余家!我就不该认识你!你还我哥哥!”我已经失控的冲辰安吼叫,救护车到了,他也怔怔地看着我没动,我眼里的杀气,让他不敢靠近。

    我和林霆被抬上救护车,辰安上了来一边报着警。我和林霆挨在一起躺着,我紧紧抓住林霆的手,面无表情的对辰安说:“如果我哥活不成,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你好好和李依云过日子,别再找我!”

    “星儿,你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和她过日子?”

    “今天晚上你就想进去找她,如果不是因为你想见她,我也不会伤心,如果不是因为伤心,我也不会找林霆,如果我不找他……呜呜呜……”

    我悲痛欲绝,后悔莫及,如果我不找他,他就不会被撞了,我怎么和张叔叔交待?怎么对得起叔叔婶婶?

    辰安听着我杀气腾腾的话语,仿佛一把锋利的匕首,刺进他的胸膛,他的脸苍白如纸,绝望中透出惊魂未定。

    “如果被撞的不是林霆,那么,现在就是你躺在这里,可能一尸两命,然后对我说这番话的,就是林霆。”

    辰安眼中的惊恐震撼了我,如果刚刚被撞飞的是我……那林霆会放过辰安吗?

    “星儿,你是不是觉得,该被撞死的人应该是我?今晚我佰父要报复的是我,是我连累了你和林霆。”辰安失神的喃喃自语,我大惊失色的看着他,如果被撞的是他——不!我想都不敢想,我宁愿我先离开这个世界,换他活着。

    “辰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辰安只吻了吻我额头,笑了笑,可是眼里却空荡荡的充满着失落。

    林霆被送进抢救室,我也木纳的接受着医生的检查,只是擦伤,胎儿正常。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忽然感觉微微的弹跳,我紧张的把手心放上肚皮,仔细的感受着生命的跳跃……

    “哇——”我悲喜交织的情绪汹涌而来……

    辰安把耳朵贴在我肚皮上,闭着眼睛激动的笑着说:“谢谢你,好孩子,谢谢你每次都疼爱妈妈,你和你妈妈一样的坚强!”

    我心痛如绞的把手放到辰安头上,他的泪打湿了我的孕装,我心疼的用母指顺着他的眉心,哭着说:“幸亏宝宝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