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就凭你
布兰德一路走一路不停地打着哈欠，昨晚和狄欧莎闲聊之后，明显感到睡眠时间不足。他起得已经算晚的了。房间外的走廊上，还稀疏走着一些学生，他们穿戴整齐，兜帽戴过前额，步子小频率快，布兰德忍不住笑，好像看到了自己曾经赶着去上学的模样。这些学生见到布兰德大摇大摆地走在走廊中央，自然而然地就像两边的墙靠拢，然后再急促地走过布兰德。
布兰德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目前在这些学生眼里就是一个敢顶撞师长的刺头，可笑的是，自己的巫术还使用得挺好，所以也没人敢轻易招惹他，布兰德意外地在巫术的学院里成为了校霸，学生们眼里的异类。不至于行为举止，相比其他的学生，布兰德连身上的黑袍都穿得歪歪斜斜，留长的头发胡乱扎成一个辫子，就可以去上课了。
去往教室的路上，有些学生从布兰德身后飞速掠过。布兰德看得出来那是为了赶时间而施展的鸿羽步。他自言自语道。“有这个必要吗？”
来到教室，这里的空间呈一个螺旋阶梯状。空间大小由最上面直径最大的一环座位向下依次变小，到了最下面，则是一圈只能坐下几个人的座位，围绕着一块讲台，没有黑板，也没有讲桌。布兰德顺着圆环座位缺口处的梯子往上，挑了一个距离讲台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他不用看都知道，只要他选择的座位，那一圈内都不会再坐任何一个人。
为数不多的几位女学生走进教室，看得出来她们在犹豫该在哪个地方。
其中一个女生说：“欸，我就坐这一排了吧。”
和她同行的其余女生同时用着诧异的目光看着她。因为这个女生选择的那排，只有一人——布兰德。
另一个女生说：“你疯了吧？那家伙坐那儿的。”
女生回答。“无所谓，这排人最少，我就选这儿了。你们再去挑吧。”
几个女生劝说这个女生未果，只好有些不理解地走开。布兰德将这几句话尽收耳底，那个女生从开口的第一句他就听出来是狄欧莎。
狄欧莎路过一把把椅子走向布兰德，彬彬有礼地说：“早啊，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布兰德抱以礼貌地微笑，轻微点头。“请便。”
学生们将环形的教室基本上坐满了，只有狄欧莎和布兰德那排格外的空旷和显眼。那些学生三五成群闲聊着，其中斯考利姆两侧的人最多，他坐没坐相地和身边人大声畅谈，布兰德隔得有些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他也不想听见，只觉得斯考利姆的姿势太过难看。布兰德只觉得看着这些人就如同看见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前，每天和威尔、卡尔斯等人也经常这样有说有笑。
趁着教室嘈杂，布兰德歪头问狄欧莎。“你挨着我坐干嘛？不是说了不要让外人感觉我们在拉帮结派吗？”
“挨着坐也算拉帮结派啊？”
“其他学生都视我为异类，你这么明目张胆地坐过来，肯定会让人觉得我俩有什么预谋。”
“得了吧，我看你是过分谨慎了，我只是觉得这里没人坐、宽敞，仅此而已。”
这时一位同样身穿黑袍的人单独走进教室，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学生看见他立马把嘴闭得严严实实，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连呼吸都控制得缓慢了些。学生身旁的人注意到了这种行为，当即明白了是什么情况，也跟着做了起来，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每个人都正襟危坐起来，其间斯考利姆忙着遣散围着他闲谈的人，摆正自己的坐姿。
布兰德知晓这件黑袍内、兜帽下面就是埃文斯·托奥里，只有他和祖拉蒂才有瞬间肃静教室的本事。只不过他的身形比祖拉蒂那老头高大，所以学生们一眼就能认出他不是祖拉蒂。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坐好了后，他们又不约而同地同时起立，鞠躬并齐声高喊。“早上好，大师哥。”这声音洪亮到布兰德连内脏都感觉在震动，他在其中也只是学着做做样子、动动嘴皮，无半点发自内心。
埃文斯轻声回复。“诸位早。”相比之前埃文斯这声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若是距离远了些，根本听不见。可是这句话却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不用猜，每个人都知道这里面是巫术的作用。
埃文斯坐在了最靠近讲台的那一环，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人，都是兜帽盖住脸。布兰德知道这俩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他环视教室内，一部分学生已经摘掉兜帽露出面容。埃文斯同样，他也摘去了兜帽，露出浅金色头发直达下颚，他的面貌不论男女见了，都会一致认同这是一张英俊的脸。
下一个出现的，每个人都知道会是谁。一些学生僵着腰板，手中不停揉搓自己的魔杖静待着。祖拉蒂缓步走进了教室。包括埃文斯在内，每个人又重复了一边之前向大师哥做过的行礼问候。
“早上好，祖拉蒂老师。”声音在整个教室盘旋。布兰德再次感到内脏因此而被震颤，也再次假模假样地做着动作，他痛恨这种形式。
祖拉蒂抬头，那双绿眼扫遍整间教室，扫过布兰德时，布兰德还是对他那双眼睛感到瘆得慌。“早上好，各位年轻的巫师们，请坐。”祖拉蒂虽然上了年纪，但说话声音同样洪亮，中气很足，他没像埃文斯那样使用传音的巫术。布兰德第一次来上课时，以为祖拉蒂会在一个意想不到又气势磅礴的巫术下瞬间登场，没想到这老头的行动十分低调和朴实。
祖拉蒂没有带着他那根嵌着巫术石头的法杖，只是握着一本厚厚的书。布兰德认为那本书的内容肯定包罗万象，祖拉蒂几乎每次上课都用那一本书，每次讲得内容都不一样，好像那本书中的奥秘永远讲不完。祖拉蒂翻开第一页，取出一只羽毛笔，就双手松开了书本身，然而书并没有落地，而是悬在空中，在教室没有丝毫风动时，纸张开始自己翻动起来，到了祖拉蒂要讲的内容就自动停下。布兰德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吃惊地差点没叫出声来，如今已是习以为常了。
祖拉蒂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为了让所以同学都听清楚，这次他用了传音的巫术。每个人的视觉与听觉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祖拉蒂气息平稳，声音祥和，让人不禁觉得他像一位和蔼可亲的资深教授。祖拉蒂一边讲一边用羽毛笔在空中不断地写着，金灿灿的文字在空中浮现出来。学生们看见他写出的东西，连忙做笔记。其实可以略施小计，用巫术操作笔杆，让它自身动起来书写，却没有一个人这么做，除了布兰德。他双手托腮，一支笔在自己眼皮下奋笔疾书。他瞥眼看着狄欧莎，她也和其他人一眼，老老实实地手写笔记。当祖拉蒂需要书写空间时，他会询问自己写的内容是否已经记下，要是大部分都记下来，他会用羽毛将文字抹除，或是用手一挥，文字就飘到一旁。
布兰德将目光移到埃文斯身上，想要挑战他，就要知己知彼，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此时的埃文斯也认真听着课，他手中握着笔，只是没有任何书写的动作，笔尖触着纸张，上面的墨汁流到纸上，想要记录的文字就接二连三的出现了。布兰德翘起嘴角，好酷的巫术。
祖拉蒂这一讲就是一上午的时间，他讲了很多巫术相关的内容，可是那本悬浮着的书却只翻了两三页。这让布兰德愈发好奇，那本书里到底藏有什么秘密，要是有机会一定要搞到那本书来读一读。祖拉蒂讲完最后一点知识，便不再多言，他有些口干舌燥，轻喘着气。有时候人还是不得不服老。
“下课，你们自行散去吧。”
除了靠近祖拉蒂的埃文斯三人简单行礼之外，其余学生都急匆匆地收拾着自己的物品，准备离开教室，无论是哪个世界，学生的下课方式都是如出一辙。布兰德和狄欧莎的笔记本上都写得满满的，只是狄欧莎手指有些发酸，布兰德倒是没有半点感觉。之前同狄欧莎一起来教室的几位女生等着狄欧莎一起走，狄欧莎朝布兰德挥了挥手，就走进了几位女生中。
她们还没走远，布兰德就听见了几个女生嘴中对着狄欧莎的嘀嘀咕咕。
“欸，那家伙有没有欺负你？”
“对呀对呀，要是他欺负你了，你一定要说。”
“虽然我们不能帮你报仇，但我们可以找祖拉蒂老师啊。”
……
布兰德留在原地苦笑。
下午的课程，就不再由祖拉蒂亲授，学生们来到大厅内，由埃文斯开始实际操作起上午所讲的理论知识。布兰德来到这里十个月，几乎每天如此，甚至连双休都没有。他有时觉得埃文斯挺厉害的，不管祖拉蒂教的东西有多深奥，他都可以把它催动，完美地施展出现，呈现在众人眼前，尤其是一些绚烂的巫术，让学生们看得拍手叫绝。他几乎不用自己的魔杖，而是靠着双手就能将巫术运行自如。这让布兰德不好揣摩他的实力，不过他双手都能这么流畅地使用巫术，要是再配上魔杖，那不是如虎添翼了。这让布兰德暗暗为自己捏一把汗。
此时的祖拉蒂隐藏在大厅某个角落，没人知道他具体在哪儿，但可以肯定他一定在，而且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厅内发生的一切。满意地注视自己的大徒弟将自己所传施展得淋漓尽致。
今天也一样，所有人以埃文斯为圆心围成一个圈，略带看戏的心理盯着埃文斯。布兰德站在人群的最后面，人太多使他要稍微垫着脚才能埃文斯在干嘛，不然只能一个脑袋动来动去。埃文斯自信摊开双手，从自己双袖中，数条细小的能量如同的电流窜到他的手心。这些能量还在不停地游弋，分散聚集在他的十指上，埃文斯集中精力，布兰德看出来之后那些能量会开始相吸，从而聚在一起。
正如布兰德所想，埃文斯手指一弯，双手五指的能量汇在一起，周围人都真切地感受到巫术力量的涌出。布兰德不屑地一笑，雕虫小技，大多数巫术的能量汇集都是如此，他只是不知道接下来埃文斯聚集的能量会出现什么的效果，或者有多大的威力。
就在埃文斯游刃有余地操纵手中能量时，突然他左手聚集的能量开始颤动，埃文斯眼神一变，将注意力更多分在了左手上，他想稳定住这股能量，却只见这能量更加不稳定，颤动得更加厉害。小小的一点能量在埃文斯手指爆开，撼动周围人连退了数步，靠得最近的人被直接撼翻在地。而埃文斯因为分神在了左手上的能量，忽略了右手。右手上的能量忽然飞出，布兰德看着那道能量飞向天花板，心中想到这一下，十有八九会把房顶炸个大窟窿出来。他连忙在人群中搜寻狄欧莎，以免待会可能会被落下的碎石砸中。
就在能量要接触到屋顶的刹那，另一道能量射出，两股能量相撞后，一声轰响，双双消失。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一幕，也都心知肚明是谁出的手。
祖拉蒂的声音凭空出现。“刚刚埃文斯施展的巫术，那两道能量尚未成型，你们也只见到了那还处于微小状态下的丁点能量，微小却有如此大的威力，说明这个巫术不可小觑，甚至你们大师哥都无法稳定控制这两道能量，你们更好勤加练习。”
诸位学生寻到一个大致的声音出处，同时喊到。“是，谨记老师教诲。”
众人再看向埃文斯，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能量的炸裂没有伤他分毫，只是手中冒着青烟。
斯考利姆钻出人群。“师哥，没关系，失误人人都会有，你依然是我们中最厉害的。”这话既像安慰又像奉承。埃文斯朝斯考利姆点点头，斯考利姆认为自己得到了大师哥的认同，喜悦溢于言表。
布兰德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并不在意什么能量稳不稳定，只是更想知道为什么埃文斯会失误，他从来都没有施展巫术失误过。到底是巫术的原因，还是埃文斯自身的原因。不过埃文斯倒也沉得住气，即便是失误了，也没有任何面部表情，看不出恼怒，也看不出尴尬。
后面的时间，众人四散，扎推开始练习巫术，布兰德还是一匹孤狼。他现在还有啥兴趣练巫术，脑子里全是想着埃文斯的事。难道埃文斯是因为这个巫术太过强大，他选择用手催动，而非魔杖，所以才导致的失误。祖拉蒂曾说过，每根魔杖的制作过程都会经过巫术的淬炼，所以魔杖本身是暗含着一部分巫术的，用于辅助巫术的发挥。布兰德凝视自己的手掌，要只是普通的血肉的话，肯定达不到使用魔杖的效果，应该没错，这才是导致埃文斯失误的原因。
狄欧莎凑到布兰德耳边小声问。“你在想什么呢？”
吓得布兰德跳了起来，逗得狄欧莎哈哈大笑。
布兰德挥手示意狄欧莎靠近一点自己，俩人走到远离人群的地方。
“我决定就今天施行对埃文斯挑战的计划。”
“这么突然，你准备好了？”
“你刚刚也看见了，他施展巫术出现了失误，虽然他表面风平浪静，但这必然影响到了他的内心，我得抓住这个机会。”
“那今天什么时候？”
“就今晚吧，我待会偷偷施展一个可以时刻暴露埃文斯位置的巫术。”
“万一被大师哥察觉了怎么办？”
“察觉了就察觉了呗，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加油，旗开得胜估计太难，希望你能全身而退就行。”狄欧莎笑着抬起手，和布兰德做了个击掌。
众人下课散去之后，布兰德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悄悄靠近埃文斯，观察埃文斯没有发现自己，布兰德藏在黑袍中的魔杖对准埃文斯的鞋子一指，一束小光点就出现在了埃文斯的鞋后跟。布兰德又看了看埃文斯，他依旧没有半分反应。布兰德心中暗笑，自己的第一步成功了。
吃完晚饭，布兰德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他今晚吃得很饱，因为今晚有个大体力活儿。他没有褪去身上的装束，只将魔杖放在木桌上，静静地等待魔杖给自己一个信号，一个埃文斯出现的信号。
一个小时过去了，布兰德从坐在木桌旁更换成了躺在床上，魔杖没用半点反应。他担心是不是埃文斯有点恼羞成怒，把自己关在房间内生闷气去了。那可就没戏了，布兰德根本不知道他住哪儿。
入夜已经很久了，布兰德透过窗看见海上已经明月高升，心中产生一些失望，看来今天确实没着落了。布兰德侧卧在床上，心里已经开始思虑下一次的机会了。他无意地翻了个身，看见还放在桌上的魔杖，端头开始发光，布兰德一把抓过魔杖凑到自己面前，想看清楚这一幕是真实的。魔杖发光，说明埃文斯已经在这附近出现了。
布兰德冲出房门，才意识到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还是小心行事为好，他平稳了脚步，平缓了激动又紧张的心情。魔杖上的光越靠近埃文斯就会越亮，布兰德只需要跟着就行。魔杖把埃文斯带下楼，来到大厅。当埃文斯的身影入眼的那一刻，布兰德便掐灭了魔杖上的光，他还不打算直接让埃文斯看见自己。布兰德像一个黑暗中的鬼魅，悄无声息地盯着埃文斯。他心想埃文斯应该是对下午的失误耿耿于怀，现在来大厅加练。
而此时的埃文斯则是站在大厅中央，看着四周的窗帘开始缓慢合拢，这也是他催动巫术所致。窗帘在全部合拢之际，埃文斯移动身子，布兰德认为他要准备离开了，难不成他就是来这儿拉窗帘的？
布兰德不再躲于黑暗中，他走了出来，刻意地把脚步踏得响一些，引起埃文斯的注意。
埃文斯随着脚步声回头，看见布兰德。“纳文师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埃文斯的语气随和，没有半点大师哥的架子。这还是埃文斯第一次根布兰德说话，不过就这简单一语，布兰德瞬间内心动摇，平日里的埃文斯默不作声，现在来看，他倒是一个很平易近人的人。回想起来，平日里也有其他学生时常就会和埃文斯进行交流，只是他除了上课，大部分时间都行踪不定罢了。布兰德挥去动摇的念头，现在是箭在弦上了，千万不能退缩。埃文斯既然问话了，那自己就接上好了。
“你知道吗？我有一个朋友，他叫赫恩，发色和你差不多？”布兰德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把赫恩抛出去，他说这句话时本想加上“师哥”，出口时又把“师哥”给咽了下去。
“是吗？你在这儿一直都是独来独往，还没听说过你有朋友。”埃文斯还是保持着近人的语气和姿态。
“因为他不在这儿。”
“你是说，他在陆地上？还是你也想回到陆地上去？”
“我也不跟你绕弯了，上次祖拉蒂说过我们不会一直待在岛上，从那时起我就想着回到陆地上，可又听说，祖拉蒂要选一些人跟他回陆地上，还有人只能留下。”布兰德在这里刻意隐瞒了狄欧莎的名字。
听到布兰德直呼祖拉蒂名讳，埃文斯也没有多计较。“你还是把老师的名字叫得这么直接，就这样的态度还想跟着回陆地上？”
“态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肯定会带上有实力的巫师。”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还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巫师。”
布兰德扪心自问，自己确实还是有些愿意承认，但还有另外一些已经逐渐承认了，是戒指的世界观捣的鬼，现在没时间给埃文斯解释这么多了。“不，我承认我自己是巫师。”
“那就好，所以你是来请教我，训练你成为有实力的巫师。”埃文斯这话显然不是发自内心，他已经知道布兰德来的目的肯定不会是向他请教的。
“那怎么敢劳烦师哥呢，我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
“什么办法？”
在俩人说话时，身侧的窗帘停止了闭合，月亮从缝隙中射进大厅，布兰德直挺挺地站在月光中“当然是打败你。”他的眼神坚毅地看着埃文斯。
埃文斯大部分面无表情的脸上开始渐渐有表情若隐若现，最终浮出一丝轻蔑。
埃文斯用这丝轻蔑对着布兰德。
“就凭你？”
布兰德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目前在这些学生眼里就是一个敢顶撞师长的刺头，可笑的是，自己的巫术还使用得挺好，所以也没人敢轻易招惹他，布兰德意外地在巫术的学院里成为了校霸，学生们眼里的异类。不至于行为举止，相比其他的学生，布兰德连身上的黑袍都穿得歪歪斜斜，留长的头发胡乱扎成一个辫子，就可以去上课了。
去往教室的路上，有些学生从布兰德身后飞速掠过。布兰德看得出来那是为了赶时间而施展的鸿羽步。他自言自语道。“有这个必要吗？”
来到教室，这里的空间呈一个螺旋阶梯状。空间大小由最上面直径最大的一环座位向下依次变小，到了最下面，则是一圈只能坐下几个人的座位，围绕着一块讲台，没有黑板，也没有讲桌。布兰德顺着圆环座位缺口处的梯子往上，挑了一个距离讲台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他不用看都知道，只要他选择的座位，那一圈内都不会再坐任何一个人。
为数不多的几位女学生走进教室，看得出来她们在犹豫该在哪个地方。
其中一个女生说：“欸，我就坐这一排了吧。”
和她同行的其余女生同时用着诧异的目光看着她。因为这个女生选择的那排，只有一人——布兰德。
另一个女生说：“你疯了吧？那家伙坐那儿的。”
女生回答。“无所谓，这排人最少，我就选这儿了。你们再去挑吧。”
几个女生劝说这个女生未果，只好有些不理解地走开。布兰德将这几句话尽收耳底，那个女生从开口的第一句他就听出来是狄欧莎。
狄欧莎路过一把把椅子走向布兰德，彬彬有礼地说：“早啊，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布兰德抱以礼貌地微笑，轻微点头。“请便。”
学生们将环形的教室基本上坐满了，只有狄欧莎和布兰德那排格外的空旷和显眼。那些学生三五成群闲聊着，其中斯考利姆两侧的人最多，他坐没坐相地和身边人大声畅谈，布兰德隔得有些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他也不想听见，只觉得斯考利姆的姿势太过难看。布兰德只觉得看着这些人就如同看见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前，每天和威尔、卡尔斯等人也经常这样有说有笑。
趁着教室嘈杂，布兰德歪头问狄欧莎。“你挨着我坐干嘛？不是说了不要让外人感觉我们在拉帮结派吗？”
“挨着坐也算拉帮结派啊？”
“其他学生都视我为异类，你这么明目张胆地坐过来，肯定会让人觉得我俩有什么预谋。”
“得了吧，我看你是过分谨慎了，我只是觉得这里没人坐、宽敞，仅此而已。”
这时一位同样身穿黑袍的人单独走进教室，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学生看见他立马把嘴闭得严严实实，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连呼吸都控制得缓慢了些。学生身旁的人注意到了这种行为，当即明白了是什么情况，也跟着做了起来，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每个人都正襟危坐起来，其间斯考利姆忙着遣散围着他闲谈的人，摆正自己的坐姿。
布兰德知晓这件黑袍内、兜帽下面就是埃文斯·托奥里，只有他和祖拉蒂才有瞬间肃静教室的本事。只不过他的身形比祖拉蒂那老头高大，所以学生们一眼就能认出他不是祖拉蒂。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坐好了后，他们又不约而同地同时起立，鞠躬并齐声高喊。“早上好，大师哥。”这声音洪亮到布兰德连内脏都感觉在震动，他在其中也只是学着做做样子、动动嘴皮，无半点发自内心。
埃文斯轻声回复。“诸位早。”相比之前埃文斯这声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若是距离远了些，根本听不见。可是这句话却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不用猜，每个人都知道这里面是巫术的作用。
埃文斯坐在了最靠近讲台的那一环，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人，都是兜帽盖住脸。布兰德知道这俩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他环视教室内，一部分学生已经摘掉兜帽露出面容。埃文斯同样，他也摘去了兜帽，露出浅金色头发直达下颚，他的面貌不论男女见了，都会一致认同这是一张英俊的脸。
下一个出现的，每个人都知道会是谁。一些学生僵着腰板，手中不停揉搓自己的魔杖静待着。祖拉蒂缓步走进了教室。包括埃文斯在内，每个人又重复了一边之前向大师哥做过的行礼问候。
“早上好，祖拉蒂老师。”声音在整个教室盘旋。布兰德再次感到内脏因此而被震颤，也再次假模假样地做着动作，他痛恨这种形式。
祖拉蒂抬头，那双绿眼扫遍整间教室，扫过布兰德时，布兰德还是对他那双眼睛感到瘆得慌。“早上好，各位年轻的巫师们，请坐。”祖拉蒂虽然上了年纪，但说话声音同样洪亮，中气很足，他没像埃文斯那样使用传音的巫术。布兰德第一次来上课时，以为祖拉蒂会在一个意想不到又气势磅礴的巫术下瞬间登场，没想到这老头的行动十分低调和朴实。
祖拉蒂没有带着他那根嵌着巫术石头的法杖，只是握着一本厚厚的书。布兰德认为那本书的内容肯定包罗万象，祖拉蒂几乎每次上课都用那一本书，每次讲得内容都不一样，好像那本书中的奥秘永远讲不完。祖拉蒂翻开第一页，取出一只羽毛笔，就双手松开了书本身，然而书并没有落地，而是悬在空中，在教室没有丝毫风动时，纸张开始自己翻动起来，到了祖拉蒂要讲的内容就自动停下。布兰德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吃惊地差点没叫出声来，如今已是习以为常了。
祖拉蒂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为了让所以同学都听清楚，这次他用了传音的巫术。每个人的视觉与听觉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祖拉蒂气息平稳，声音祥和，让人不禁觉得他像一位和蔼可亲的资深教授。祖拉蒂一边讲一边用羽毛笔在空中不断地写着，金灿灿的文字在空中浮现出来。学生们看见他写出的东西，连忙做笔记。其实可以略施小计，用巫术操作笔杆，让它自身动起来书写，却没有一个人这么做，除了布兰德。他双手托腮，一支笔在自己眼皮下奋笔疾书。他瞥眼看着狄欧莎，她也和其他人一眼，老老实实地手写笔记。当祖拉蒂需要书写空间时，他会询问自己写的内容是否已经记下，要是大部分都记下来，他会用羽毛将文字抹除，或是用手一挥，文字就飘到一旁。
布兰德将目光移到埃文斯身上，想要挑战他，就要知己知彼，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此时的埃文斯也认真听着课，他手中握着笔，只是没有任何书写的动作，笔尖触着纸张，上面的墨汁流到纸上，想要记录的文字就接二连三的出现了。布兰德翘起嘴角，好酷的巫术。
祖拉蒂这一讲就是一上午的时间，他讲了很多巫术相关的内容，可是那本悬浮着的书却只翻了两三页。这让布兰德愈发好奇，那本书里到底藏有什么秘密，要是有机会一定要搞到那本书来读一读。祖拉蒂讲完最后一点知识，便不再多言，他有些口干舌燥，轻喘着气。有时候人还是不得不服老。
“下课，你们自行散去吧。”
除了靠近祖拉蒂的埃文斯三人简单行礼之外，其余学生都急匆匆地收拾着自己的物品，准备离开教室，无论是哪个世界，学生的下课方式都是如出一辙。布兰德和狄欧莎的笔记本上都写得满满的，只是狄欧莎手指有些发酸，布兰德倒是没有半点感觉。之前同狄欧莎一起来教室的几位女生等着狄欧莎一起走，狄欧莎朝布兰德挥了挥手，就走进了几位女生中。
她们还没走远，布兰德就听见了几个女生嘴中对着狄欧莎的嘀嘀咕咕。
“欸，那家伙有没有欺负你？”
“对呀对呀，要是他欺负你了，你一定要说。”
“虽然我们不能帮你报仇，但我们可以找祖拉蒂老师啊。”
……
布兰德留在原地苦笑。
下午的课程，就不再由祖拉蒂亲授，学生们来到大厅内，由埃文斯开始实际操作起上午所讲的理论知识。布兰德来到这里十个月，几乎每天如此，甚至连双休都没有。他有时觉得埃文斯挺厉害的，不管祖拉蒂教的东西有多深奥，他都可以把它催动，完美地施展出现，呈现在众人眼前，尤其是一些绚烂的巫术，让学生们看得拍手叫绝。他几乎不用自己的魔杖，而是靠着双手就能将巫术运行自如。这让布兰德不好揣摩他的实力，不过他双手都能这么流畅地使用巫术，要是再配上魔杖，那不是如虎添翼了。这让布兰德暗暗为自己捏一把汗。
此时的祖拉蒂隐藏在大厅某个角落，没人知道他具体在哪儿，但可以肯定他一定在，而且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厅内发生的一切。满意地注视自己的大徒弟将自己所传施展得淋漓尽致。
今天也一样，所有人以埃文斯为圆心围成一个圈，略带看戏的心理盯着埃文斯。布兰德站在人群的最后面，人太多使他要稍微垫着脚才能埃文斯在干嘛，不然只能一个脑袋动来动去。埃文斯自信摊开双手，从自己双袖中，数条细小的能量如同的电流窜到他的手心。这些能量还在不停地游弋，分散聚集在他的十指上，埃文斯集中精力，布兰德看出来之后那些能量会开始相吸，从而聚在一起。
正如布兰德所想，埃文斯手指一弯，双手五指的能量汇在一起，周围人都真切地感受到巫术力量的涌出。布兰德不屑地一笑，雕虫小技，大多数巫术的能量汇集都是如此，他只是不知道接下来埃文斯聚集的能量会出现什么的效果，或者有多大的威力。
就在埃文斯游刃有余地操纵手中能量时，突然他左手聚集的能量开始颤动，埃文斯眼神一变，将注意力更多分在了左手上，他想稳定住这股能量，却只见这能量更加不稳定，颤动得更加厉害。小小的一点能量在埃文斯手指爆开，撼动周围人连退了数步，靠得最近的人被直接撼翻在地。而埃文斯因为分神在了左手上的能量，忽略了右手。右手上的能量忽然飞出，布兰德看着那道能量飞向天花板，心中想到这一下，十有八九会把房顶炸个大窟窿出来。他连忙在人群中搜寻狄欧莎，以免待会可能会被落下的碎石砸中。
就在能量要接触到屋顶的刹那，另一道能量射出，两股能量相撞后，一声轰响，双双消失。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一幕，也都心知肚明是谁出的手。
祖拉蒂的声音凭空出现。“刚刚埃文斯施展的巫术，那两道能量尚未成型，你们也只见到了那还处于微小状态下的丁点能量，微小却有如此大的威力，说明这个巫术不可小觑，甚至你们大师哥都无法稳定控制这两道能量，你们更好勤加练习。”
诸位学生寻到一个大致的声音出处，同时喊到。“是，谨记老师教诲。”
众人再看向埃文斯，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能量的炸裂没有伤他分毫，只是手中冒着青烟。
斯考利姆钻出人群。“师哥，没关系，失误人人都会有，你依然是我们中最厉害的。”这话既像安慰又像奉承。埃文斯朝斯考利姆点点头，斯考利姆认为自己得到了大师哥的认同，喜悦溢于言表。
布兰德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并不在意什么能量稳不稳定，只是更想知道为什么埃文斯会失误，他从来都没有施展巫术失误过。到底是巫术的原因，还是埃文斯自身的原因。不过埃文斯倒也沉得住气，即便是失误了，也没有任何面部表情，看不出恼怒，也看不出尴尬。
后面的时间，众人四散，扎推开始练习巫术，布兰德还是一匹孤狼。他现在还有啥兴趣练巫术，脑子里全是想着埃文斯的事。难道埃文斯是因为这个巫术太过强大，他选择用手催动，而非魔杖，所以才导致的失误。祖拉蒂曾说过，每根魔杖的制作过程都会经过巫术的淬炼，所以魔杖本身是暗含着一部分巫术的，用于辅助巫术的发挥。布兰德凝视自己的手掌，要只是普通的血肉的话，肯定达不到使用魔杖的效果，应该没错，这才是导致埃文斯失误的原因。
狄欧莎凑到布兰德耳边小声问。“你在想什么呢？”
吓得布兰德跳了起来，逗得狄欧莎哈哈大笑。
布兰德挥手示意狄欧莎靠近一点自己，俩人走到远离人群的地方。
“我决定就今天施行对埃文斯挑战的计划。”
“这么突然，你准备好了？”
“你刚刚也看见了，他施展巫术出现了失误，虽然他表面风平浪静，但这必然影响到了他的内心，我得抓住这个机会。”
“那今天什么时候？”
“就今晚吧，我待会偷偷施展一个可以时刻暴露埃文斯位置的巫术。”
“万一被大师哥察觉了怎么办？”
“察觉了就察觉了呗，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加油，旗开得胜估计太难，希望你能全身而退就行。”狄欧莎笑着抬起手，和布兰德做了个击掌。
众人下课散去之后，布兰德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悄悄靠近埃文斯，观察埃文斯没有发现自己，布兰德藏在黑袍中的魔杖对准埃文斯的鞋子一指，一束小光点就出现在了埃文斯的鞋后跟。布兰德又看了看埃文斯，他依旧没有半分反应。布兰德心中暗笑，自己的第一步成功了。
吃完晚饭，布兰德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他今晚吃得很饱，因为今晚有个大体力活儿。他没有褪去身上的装束，只将魔杖放在木桌上，静静地等待魔杖给自己一个信号，一个埃文斯出现的信号。
一个小时过去了，布兰德从坐在木桌旁更换成了躺在床上，魔杖没用半点反应。他担心是不是埃文斯有点恼羞成怒，把自己关在房间内生闷气去了。那可就没戏了，布兰德根本不知道他住哪儿。
入夜已经很久了，布兰德透过窗看见海上已经明月高升，心中产生一些失望，看来今天确实没着落了。布兰德侧卧在床上，心里已经开始思虑下一次的机会了。他无意地翻了个身，看见还放在桌上的魔杖，端头开始发光，布兰德一把抓过魔杖凑到自己面前，想看清楚这一幕是真实的。魔杖发光，说明埃文斯已经在这附近出现了。
布兰德冲出房门，才意识到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还是小心行事为好，他平稳了脚步，平缓了激动又紧张的心情。魔杖上的光越靠近埃文斯就会越亮，布兰德只需要跟着就行。魔杖把埃文斯带下楼，来到大厅。当埃文斯的身影入眼的那一刻，布兰德便掐灭了魔杖上的光，他还不打算直接让埃文斯看见自己。布兰德像一个黑暗中的鬼魅，悄无声息地盯着埃文斯。他心想埃文斯应该是对下午的失误耿耿于怀，现在来大厅加练。
而此时的埃文斯则是站在大厅中央，看着四周的窗帘开始缓慢合拢，这也是他催动巫术所致。窗帘在全部合拢之际，埃文斯移动身子，布兰德认为他要准备离开了，难不成他就是来这儿拉窗帘的？
布兰德不再躲于黑暗中，他走了出来，刻意地把脚步踏得响一些，引起埃文斯的注意。
埃文斯随着脚步声回头，看见布兰德。“纳文师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埃文斯的语气随和，没有半点大师哥的架子。这还是埃文斯第一次根布兰德说话，不过就这简单一语，布兰德瞬间内心动摇，平日里的埃文斯默不作声，现在来看，他倒是一个很平易近人的人。回想起来，平日里也有其他学生时常就会和埃文斯进行交流，只是他除了上课，大部分时间都行踪不定罢了。布兰德挥去动摇的念头，现在是箭在弦上了，千万不能退缩。埃文斯既然问话了，那自己就接上好了。
“你知道吗？我有一个朋友，他叫赫恩，发色和你差不多？”布兰德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把赫恩抛出去，他说这句话时本想加上“师哥”，出口时又把“师哥”给咽了下去。
“是吗？你在这儿一直都是独来独往，还没听说过你有朋友。”埃文斯还是保持着近人的语气和姿态。
“因为他不在这儿。”
“你是说，他在陆地上？还是你也想回到陆地上去？”
“我也不跟你绕弯了，上次祖拉蒂说过我们不会一直待在岛上，从那时起我就想着回到陆地上，可又听说，祖拉蒂要选一些人跟他回陆地上，还有人只能留下。”布兰德在这里刻意隐瞒了狄欧莎的名字。
听到布兰德直呼祖拉蒂名讳，埃文斯也没有多计较。“你还是把老师的名字叫得这么直接，就这样的态度还想跟着回陆地上？”
“态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肯定会带上有实力的巫师。”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还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巫师。”
布兰德扪心自问，自己确实还是有些愿意承认，但还有另外一些已经逐渐承认了，是戒指的世界观捣的鬼，现在没时间给埃文斯解释这么多了。“不，我承认我自己是巫师。”
“那就好，所以你是来请教我，训练你成为有实力的巫师。”埃文斯这话显然不是发自内心，他已经知道布兰德来的目的肯定不会是向他请教的。
“那怎么敢劳烦师哥呢，我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
“什么办法？”
在俩人说话时，身侧的窗帘停止了闭合，月亮从缝隙中射进大厅，布兰德直挺挺地站在月光中“当然是打败你。”他的眼神坚毅地看着埃文斯。
埃文斯大部分面无表情的脸上开始渐渐有表情若隐若现，最终浮出一丝轻蔑。
埃文斯用这丝轻蔑对着布兰德。
“就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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