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S级新生
进入深夜，道路上的车辆变得稀少，偶尔有吃完宵夜喝醉了的三三两两作伴在街上一边吹牛一边闲逛。
叶胜坐在会议桌边，又一次翻检那些履历。
“面试结果怎么样？”门打开，一个人拎着手提箱急匆匆地进来，“我买了红眼航班的票，刚刚降落就直接过来了。”
那是个老人，风尘仆仆，鼻梁上架着深度眼镜，一头花白的头发蓬蓬松松，不是烫过而是不知多久没梳理过，一身邋遢的西装，一条肥大的裤子。
“古德里安教授。”叶胜起身，“我们一共面试了17个学生……”
“不要浪费时间！我只是来问路明非！我只关心路明非！”古德里安教授满脸紧张，好像他是学生家长而不是考官，“告诉我，路明非，他答得怎么样？”这德国血统的老家伙好一口流利的中文。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一眼，旁边的诺诺在用电脑逛着学院论坛，叶胜翻到了路明非的记录页，他摇了摇头。
“不到三分钟他就离开了。”叶胜回答道。实际上撑不到三分钟的人不止路明非一个，但那些人是有诺诺在捣乱，而作为混血种路明非就算胡扯也应该撑个十分钟。
“最强的人交卷永远是最快的！”古德里安教授欢欣鼓舞。
“这……第一题，他相信有外星人，因为觉得如果没有外星人，在宇宙里人类挺孤单的，像是独自在沙漠里前行而没有同班的蚂蚁……”叶胜苦笑。
“多棒的答案！我真要被他感动了！”古德里安教授啧啧赞叹，“不愧是路明非啊！
“有……有这么棒么？”叶胜呆住了，不过接下来他脸色变得郑重，“第二题，他也相信超能力，他说他在梦里梦到了一些奇怪的文字，在面试的时候他把它们写了下来。”
叶胜把那张写有龙文的纸递给了古德里安。
古德里安简直要痛哭流涕，他语气夸张地道:“不愧是S级啊，这么标准的龙文，他的血统已经强到了不用经过3E考试就要自行觉醒了吗？”
“真的……是S级吗？”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了一眼。
“是，经过再三确认，他在所有候选人中的评级是‘S’，唯一的‘S’！这场面试，事实上是为他一个人准备的！”古德里安教授点头，压低了声音，“这是学院最高级别的机密，所以在出发之前没有告诉你们。”
“这是校长亲自评定的，不会有错，而且你们看，他写的龙文是时间零的龙文，也就是说他和校长拥有相同的言灵。”
“时间零?师兄师姐你们怎么不告诉我?”正在逛论坛的诺诺看向了叶胜他们。
“那个……我们还以为你看得懂呢，话说你应该修读龙文课程了吧？”叶胜挠了挠头。
诺诺有些尴尬，修读是修读了，可期末考试是刚好及格线飘过。
“和校长一样的言灵，被校长亲自评定为S级，不会是校长亲孙子吧？”诺诺站了起来。
“准确来说是重孙子，只不过不是亲的。”古德里安说。
“不会吧！”叶胜三人陷入震惊之中。
“不过这涉及到百年以前的往事了，你们不知道很正常，”古德里安望向他们，“对了，现在通知路明非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去录取他了。”
“教授，那其他人呢？”叶胜问。
“其他人就不用管了，这场面试就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古德里安说。
果然如此，叶胜三人对视一眼。
“对了教授，诺诺对路明非用了侧写，她……”叶胜把诺诺侧写的结果告知了古德里安。
古德里安再次激动，说:“不愧是明非啊，燃烧的房子，持剑之人，这意味着明非用剑与火焰埋葬龙族。浩大的星空与巨大的阴影，这代表着巨大的危机，也代表着明非肩膀上的责任之重啊。”
几位面试官无言。此时的古德里安就像是一位望子成龙的父亲看到了儿子取得辉煌的成就一般。
不过诺诺皱着眉头，因为她总觉得那自星空深处出现的巨大阴影不是龙族。
次日上午，丽晶酒店。
九楼行政层VIP餐吧，路明非全家倾巢出动。叔叔西装笔挺，腆着肚子，教育路明非和路鸣泽来这种高级场所要懂规矩，不要总在餐具上摸来摸去。婶婶四下顾盼，啧啧赞叹高级酒店就是高级。
路明非打了打哈欠。
昨天晚上卡塞尔学院的人半夜三更打电话过来直接惹毛了婶婶，婶婶的河东狮子吼直接把他从二次元美梦之中叫醒。
然后得知了对方是卡塞尔学院的人，打算和路明非他们今天早上商量一下路明非入学卡塞尔的事情。
今天早上路明非请了假，路鸣泽也请了，说是带他过来见一见世面。“路明非先生？绿茶还是黑茶？”衣冠楚楚的侍者走到桌边，对着被叔叔婶婶夹在中间的路明非发问。
“都什么价位啊？”叔叔显示出经常出入高级场所的气派。
“对于总统套房的客人全部免费，古德里安教授订的是总统套房。”
“美国学校真有钱！”婶婶瞬间对卡塞尔学院肃然起敬。
“叮”的一声，直达电梯打开了门，花白头发的魁梧老人向着靠窗的桌子大步走来，左边叶胜，右边酒德亚纪，左牵黄右擎苍，俊男美女，威风凛凛，上来二话不说一把握住路明非的手，“你好！路明非！”
“你好……古德里安……教授？”路明非在这份洋溢的热情前有些窘，“您中文说得真好。”
虽然之前通话的时候就见识过这位外国教授的中文水平了，但想起老唐的中文和这位的差距，他还是赞叹了一下。
古德里安教授眼睛一亮，高兴地抓头，“有这么好？我跟着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学的，我们学院全面普及中文，谁都知道中国将成为世界上最繁荣的地方嘛！”他看着路明非，目光闪闪，一脸拉拢的表情，“加入我们，不需要英语的，全校学生都说中文。”
路明非眨巴着眼睛。什么意思？说中文？不需要说英文？官网上没写啊，为此这几年我还苦练英语，不过是那种听和写多于说的那种，论口语还比不上他的日语口语。有这时间他可以多打几把星际?
“你好，古教授，我是路明非的叔叔。”叔叔不甘寂寞地挤进古德里安教授和路明非之间。
因为记不住古德里安四个字，他非常巧妙的简化为“古教授”了。
“贤叔侄长得还真不像啊！”古德里安教授和叔叔握手。
这次轮到叔叔窘迫了，这古德里安教授虽然气魄很大住着总统套房，不过看起来是有点脱线。
叶胜在后面扯了扯古德里安教授的袖子，三个人坐在桌子对面。
“用早餐吧。”古德里安教授左手叉右手刀，目光始终落在路明非身上。
路明非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好比饕餮客看一只烤鸡，充满期待。
价格不菲的早餐包括了鲑鱼卷和鲜榨柠檬汁，纯银的餐具那是相当气派，这一切立即打消了叔叔的不快，反正本来路明非长得不像他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宾主尽欢。
古德里安教授盛赞路明非在面试中表现出色，叔叔也乐得表示一看卡塞尔学院就知道是美国贵族学校，这气派叫中国大学真无法相比。
叶胜做了充分准备，把在美国教育部注册的正规大学执照副本拿出来供婶婶观赏，又拿出相簿来，一一介绍说这是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这是卡塞尔学院的运动馆，这是卡塞尔学院的音乐厅。照片上的学院风格古雅，像是一座全面翻新的古堡。
照片里还有一张是叶胜自己乘着帆板，背后千帆竞逐。叶胜说那是学院每年固定的帆板赛，卡塞尔学院已经连续三年压过了芝加哥大学。
婶婶也被倾倒了，啧啧赞叹说我们家明非能上你们学校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路明非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好像是嫁女，他是个留在家里赔钱嫁出去反而赚聘礼的女儿，男方很急切，女方家里也乐得顺水推舟。
不过他接着问道:“古德里安教授……你们学院看中我什么啊？”他自认为自己面试表现一般，虽然他知道自己在混血种中可以获得高评级，但这些他从未展露过，所以好奇问了一下。
“综合素质！很大的潜力！”古德里安教授完全不像是开玩笑，“我们太欣赏你了，不但要录取你，还要给你奖学金，我决定从我的名下拨出每年36000美金的奖学金，足够你念完四年大学！”
叔叔婶婶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古教授……这……可别是有什么附加条件啊？什么事后得还钱之类的……我们可要先说清楚。”叔叔觉得不对。
“不需要！绝不需要！奖学金，就是奖励你的侄儿，因为他很优秀！”古德里安教授义正词严。
“这话听起来假。”叔叔摇头。这确实很假，路明非的优秀他清楚，但仕兰中学上一届的楚子航表现比路明非更优秀，可也没听说楚子航有这待遇。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原因。路明非的父母呢，恰好是我们的名誉校友，对学院有过捐款。同等条件下，我们会优先录取校友的子女。”
路明非一下子抬起头来，心里像是有只小兔子一蹦一蹦，这就是他申请卡塞尔的原因之一啊，他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收到父母的消息了，每次母亲写信来不过是叫他保重身体好好学习，千篇一律。路明非有时觉得那些信都是敷衍他的，其实父母根本不关心他了。
“他们很关心你啊。”古德里安教授说，“虽然我也没见过他们，但是听说一直在忙很重要的课题，这些年全世界跑。我这里有一张他们的照片，哦，对了，还有你妈妈为了你的事写给学院的信。”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放在路明非面前。照片上是夏天的花园，远处依稀是夕阳里的卡塞尔学院，近处则是无数的蔓墙，绿得沉郁而通透，一男一女携手在蔓墙里散步，男的穿了一件宽松的大白衬衣和一条洒腿裤，脚下一双木板拖鞋，女的一件纯白的居家棉裙。
路明非伸出手指，轻轻地触摸画面上两个人的脸。那漂亮的一男一女就是他的父母，可是离他真远啊，远在他永远都去不了的世界角落。他鼻子有点发酸，照片上一男一女互相看着彼此的脸，带着融融的笑意，显然是二人世界，大概把他们合伙生过一个孩子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婶婶发表了精要的评论，“两个都上岁数的人了，还挺浪漫！”
古德里安教授又递过一封信，信很简短，是打印出来的，大概是电子邮件：
亲爱的昂热校长：
很久没有联系，希望你的身体和以前一样好。
我们应该还有很长时间不会见面，最近的研究有了新进展，我们没法离开。
有件事想拜托您，我的孩子路明非已经年满十八岁，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也许成绩不那么好，但是我们都相信他会在学术上有所作为，所以如果可能，请卡塞尔学院在接收他入学的事情上提供帮助。
不能亲口对他说，只好请您代我转达，说爸爸和妈妈爱他。
您诚挚的，
乔薇尼
路明非默默地读着那封信，久久没有说话。
古德里安教授清了清嗓子，忽然看着路明非的眼睛，用无比深情的语调和不太标准的发音说，“明非，爸爸妈妈爱你。”
路明非低下头，陷入了沉默。
“校长一定要我把你父母的问候带到，他也很关心你啊。”古德里安教授说。
如此生硬的转达让路鸣泽一时没忍住笑了起来，叔叔和婶婶脸上也绷不住，路明非的母亲乔薇尼那句话在信里说得那么柔情似水，简直催人泪下，可在须发花白满脸脱线表情的古德里安教授嘴里说出来，有种叫人忍俊不禁的错位感。叶胜和酒德亚纪也摇头苦笑，古德里安教授伸出手臂大力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餐桌的气氛忽然融洽了许多。
路明非眨了眨眼，眼眶有些湿润，轻声说:“我也爱你们。”
古德里安教授他们都沉默了，这个低着头的少年此时放佛处在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少年身影孤独被寒风吹袭，可他仍然期盼着远方有人归来为他遮挡寒风。
刚离开父母的那两年，没什么人在乎他想什么，也没什么人在乎他做什么，一次又一次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看着同学一个个被车接走。回头看着那些车卷起的尘土，也想过说这个世界上大概是没什么人爱自己的吧？
后来遇到了哥哥，和苏晓樯吴浩他们成了朋友。他逐渐走出了孤独。
可当看到同学们放学后被家长接走的场景，看到街边小孩跌倒了，在地上哇哇大哭的时候父母急忙跑过来把他们抱在怀里安慰的场景，他的心里仍然会升起伤感，算上在那片空间之中的时间，他已经有八年左右的时间没有见到他们了。
“明非，你的爸妈看到你这么优秀肯定会欣慰的。”叔叔叹了口气，把手搭在路明非肩膀上。
他很清楚这些年路明非是怎么样过来的，心里还有愧疚，可以他是个耙耳朵，家里归路明非婶婶管。
也许是时候和她谈谈了，大不了跪一顿搓衣板。
其实叔叔对路明非不错，常常从自己本就不多的私房钱里抽出一部分给路明非。
脚步声响了起来。
一个高挑明媚的女孩儿走到餐桌旁边坐下，耳垂上的纯银四叶草坠子摇摇晃晃，上面嵌的碎钻光芒刺眼。
“诶？诺诺，我还以为你跑出去玩了。”古德里安教授站了起来，“介绍一下，二年级学生陈墨瞳，华裔，这次是我们的学生考官。这位是你的新同学，路明非。”
叔叔一家看向了诺诺。
小胖弟被漂亮的女孩迷住了双眼，叔叔则是偷看对方那只银色嵌钻的欧米茄表，而婶婶则在心里赞叹着不亏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真有气质。
陈墨瞳坐在最靠窗的位置上，阳光里她的长发晕出一股极深的红色，像是葡萄酒。
陈墨瞳看起来是个什么都无所谓的骄傲公主，即便在她直视你的时候，也让人觉得她眼里其实并没有你。
当然，这些路明非都没有注意到，他已经收起了父母的信，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想念着父母，有什么事情能比一个收到八年没见过父母的信的少年思念父母更重要呢？
“昨晚吃了大排档，肚子不太舒服，刚才一直在洗手间里。”陈墨瞳坐在酒德亚纪旁边。
“为什么没有叫我一起？我也很想吃那种叫大排档的东西啊。”古德里安教授很遗憾，“在新闻里听说过。”
“你是看什么地沟油的新闻知道的吧？”陈墨瞳拿起刀叉，从叶胜的盘子里叉走了最后一个鲑鱼卷。
“我还有一个，也给你吧。”酒德亚纪把她的鲑鱼卷也叉给陈墨瞳。
“配合得真像一对夫妻啊。”陈墨瞳嘴里塞着鲑鱼卷，含糊不清地说。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了一眼，有点无奈又有点尴尬。
“你介不介意我也吃掉你那份？”陈墨瞳拿餐巾抹抹嘴，盯着路明非看。
“啊？”路明非思绪被打断，他抬起头看向陈墨瞳，此时鲑鱼卷已经全部进了路明非嘴里。
“要不，再叫一份？”于是侍者端着盘子过来上了一份鲑鱼卷给陈墨瞳。
古德里安教授盯着路明非的眼睛说，“那么明非，你决定好了嘛？进入卡塞尔学院。”
此时，这位教授的面前放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
“我决定好了，我要在卡塞尔学院修读。”路明非说。
“确认么？”古德里安教授欣喜。
“确认。”路明非觉得自己这句话好比婚礼女孩说“Ido”，这两个字将影响他的一生。
“验证通过，选项开启。路明非，出生日期1992年07月14日(采用龙二设定），性别男，编号A.D.0013，阶级‘S’，列入卡塞尔学院名单。数据库访问权限开启，账户开启，选课表生成。我是诺玛，卡塞尔学院秘书，很高兴为您服务，您的机票、护照和签证将在三周之内送达。欢迎，路明非。”古德里安教授身前的笔记本电脑发出了一个沉稳的女音。
古德里安教授的声音再次传来，“明非，声纹签字完成，剩下的事诺玛都会解决好，你等着邮件就行。对了，这里还有几个纸面的签字需要你落笔。”
“诺玛是什么？”路明非看向了古德里安身前的电脑，眼里带着和叔叔一家一样的好奇。
“诺玛是我们卡塞尔学院自主研发的中央电脑，是一个拟人电脑，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无论是生活还是学习都离不开她。”说着，古德里安递过来几份文件。
“贵校不愧是名校啊。”叔叔惊叹道。
……
路明非他们离开之后，诺诺皱着眉。
她刚才又动用了侧写，可结果和昨天一样。
……
“这么说你面试通过被录取了？”苏晓樯看着旁边的路明非。
“嗯，这个星期之后我估计就不会来上课了。”路明非轻声说。
路非迟说接下来这段时间直到他入学卡塞尔之前都要待在他那里，路明非需要进行与超凡有关的学习和训练，顺便还要炼制一些东西，最主要的是后者。
他和叔叔说的是自己打算出去旅游一下涨一涨见识，叔叔他们本来是不答应的，但是在路明非软磨硬泡并说自己会按时打电话和发照片过来后叔叔婶婶才答应的。
打电话，他自己打，至于照片，批图就行了。
“恭喜了，真羡慕啊，还不用上课。”苏晓樯说。
今天早上她就收到了卡塞尔学院的邮件，说她面试没通过。陈雯雯他们也没通过。
很快，路明非被卡塞尔学院录取的消息传开了。一些关系还不错的人都来祝贺他。
连平时不太和他对付的赵孟华也没找茬，当然，他主要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另外一件事上。
叶胜坐在会议桌边，又一次翻检那些履历。
“面试结果怎么样？”门打开，一个人拎着手提箱急匆匆地进来，“我买了红眼航班的票，刚刚降落就直接过来了。”
那是个老人，风尘仆仆，鼻梁上架着深度眼镜，一头花白的头发蓬蓬松松，不是烫过而是不知多久没梳理过，一身邋遢的西装，一条肥大的裤子。
“古德里安教授。”叶胜起身，“我们一共面试了17个学生……”
“不要浪费时间！我只是来问路明非！我只关心路明非！”古德里安教授满脸紧张，好像他是学生家长而不是考官，“告诉我，路明非，他答得怎么样？”这德国血统的老家伙好一口流利的中文。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一眼，旁边的诺诺在用电脑逛着学院论坛，叶胜翻到了路明非的记录页，他摇了摇头。
“不到三分钟他就离开了。”叶胜回答道。实际上撑不到三分钟的人不止路明非一个，但那些人是有诺诺在捣乱，而作为混血种路明非就算胡扯也应该撑个十分钟。
“最强的人交卷永远是最快的！”古德里安教授欢欣鼓舞。
“这……第一题，他相信有外星人，因为觉得如果没有外星人，在宇宙里人类挺孤单的，像是独自在沙漠里前行而没有同班的蚂蚁……”叶胜苦笑。
“多棒的答案！我真要被他感动了！”古德里安教授啧啧赞叹，“不愧是路明非啊！
“有……有这么棒么？”叶胜呆住了，不过接下来他脸色变得郑重，“第二题，他也相信超能力，他说他在梦里梦到了一些奇怪的文字，在面试的时候他把它们写了下来。”
叶胜把那张写有龙文的纸递给了古德里安。
古德里安简直要痛哭流涕，他语气夸张地道:“不愧是S级啊，这么标准的龙文，他的血统已经强到了不用经过3E考试就要自行觉醒了吗？”
“真的……是S级吗？”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了一眼。
“是，经过再三确认，他在所有候选人中的评级是‘S’，唯一的‘S’！这场面试，事实上是为他一个人准备的！”古德里安教授点头，压低了声音，“这是学院最高级别的机密，所以在出发之前没有告诉你们。”
“这是校长亲自评定的，不会有错，而且你们看，他写的龙文是时间零的龙文，也就是说他和校长拥有相同的言灵。”
“时间零?师兄师姐你们怎么不告诉我?”正在逛论坛的诺诺看向了叶胜他们。
“那个……我们还以为你看得懂呢，话说你应该修读龙文课程了吧？”叶胜挠了挠头。
诺诺有些尴尬，修读是修读了，可期末考试是刚好及格线飘过。
“和校长一样的言灵，被校长亲自评定为S级，不会是校长亲孙子吧？”诺诺站了起来。
“准确来说是重孙子，只不过不是亲的。”古德里安说。
“不会吧！”叶胜三人陷入震惊之中。
“不过这涉及到百年以前的往事了，你们不知道很正常，”古德里安望向他们，“对了，现在通知路明非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去录取他了。”
“教授，那其他人呢？”叶胜问。
“其他人就不用管了，这场面试就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古德里安说。
果然如此，叶胜三人对视一眼。
“对了教授，诺诺对路明非用了侧写，她……”叶胜把诺诺侧写的结果告知了古德里安。
古德里安再次激动，说:“不愧是明非啊，燃烧的房子，持剑之人，这意味着明非用剑与火焰埋葬龙族。浩大的星空与巨大的阴影，这代表着巨大的危机，也代表着明非肩膀上的责任之重啊。”
几位面试官无言。此时的古德里安就像是一位望子成龙的父亲看到了儿子取得辉煌的成就一般。
不过诺诺皱着眉头，因为她总觉得那自星空深处出现的巨大阴影不是龙族。
次日上午，丽晶酒店。
九楼行政层VIP餐吧，路明非全家倾巢出动。叔叔西装笔挺，腆着肚子，教育路明非和路鸣泽来这种高级场所要懂规矩，不要总在餐具上摸来摸去。婶婶四下顾盼，啧啧赞叹高级酒店就是高级。
路明非打了打哈欠。
昨天晚上卡塞尔学院的人半夜三更打电话过来直接惹毛了婶婶，婶婶的河东狮子吼直接把他从二次元美梦之中叫醒。
然后得知了对方是卡塞尔学院的人，打算和路明非他们今天早上商量一下路明非入学卡塞尔的事情。
今天早上路明非请了假，路鸣泽也请了，说是带他过来见一见世面。“路明非先生？绿茶还是黑茶？”衣冠楚楚的侍者走到桌边，对着被叔叔婶婶夹在中间的路明非发问。
“都什么价位啊？”叔叔显示出经常出入高级场所的气派。
“对于总统套房的客人全部免费，古德里安教授订的是总统套房。”
“美国学校真有钱！”婶婶瞬间对卡塞尔学院肃然起敬。
“叮”的一声，直达电梯打开了门，花白头发的魁梧老人向着靠窗的桌子大步走来，左边叶胜，右边酒德亚纪，左牵黄右擎苍，俊男美女，威风凛凛，上来二话不说一把握住路明非的手，“你好！路明非！”
“你好……古德里安……教授？”路明非在这份洋溢的热情前有些窘，“您中文说得真好。”
虽然之前通话的时候就见识过这位外国教授的中文水平了，但想起老唐的中文和这位的差距，他还是赞叹了一下。
古德里安教授眼睛一亮，高兴地抓头，“有这么好？我跟着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学的，我们学院全面普及中文，谁都知道中国将成为世界上最繁荣的地方嘛！”他看着路明非，目光闪闪，一脸拉拢的表情，“加入我们，不需要英语的，全校学生都说中文。”
路明非眨巴着眼睛。什么意思？说中文？不需要说英文？官网上没写啊，为此这几年我还苦练英语，不过是那种听和写多于说的那种，论口语还比不上他的日语口语。有这时间他可以多打几把星际?
“你好，古教授，我是路明非的叔叔。”叔叔不甘寂寞地挤进古德里安教授和路明非之间。
因为记不住古德里安四个字，他非常巧妙的简化为“古教授”了。
“贤叔侄长得还真不像啊！”古德里安教授和叔叔握手。
这次轮到叔叔窘迫了，这古德里安教授虽然气魄很大住着总统套房，不过看起来是有点脱线。
叶胜在后面扯了扯古德里安教授的袖子，三个人坐在桌子对面。
“用早餐吧。”古德里安教授左手叉右手刀，目光始终落在路明非身上。
路明非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好比饕餮客看一只烤鸡，充满期待。
价格不菲的早餐包括了鲑鱼卷和鲜榨柠檬汁，纯银的餐具那是相当气派，这一切立即打消了叔叔的不快，反正本来路明非长得不像他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宾主尽欢。
古德里安教授盛赞路明非在面试中表现出色，叔叔也乐得表示一看卡塞尔学院就知道是美国贵族学校，这气派叫中国大学真无法相比。
叶胜做了充分准备，把在美国教育部注册的正规大学执照副本拿出来供婶婶观赏，又拿出相簿来，一一介绍说这是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这是卡塞尔学院的运动馆，这是卡塞尔学院的音乐厅。照片上的学院风格古雅，像是一座全面翻新的古堡。
照片里还有一张是叶胜自己乘着帆板，背后千帆竞逐。叶胜说那是学院每年固定的帆板赛，卡塞尔学院已经连续三年压过了芝加哥大学。
婶婶也被倾倒了，啧啧赞叹说我们家明非能上你们学校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路明非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好像是嫁女，他是个留在家里赔钱嫁出去反而赚聘礼的女儿，男方很急切，女方家里也乐得顺水推舟。
不过他接着问道:“古德里安教授……你们学院看中我什么啊？”他自认为自己面试表现一般，虽然他知道自己在混血种中可以获得高评级，但这些他从未展露过，所以好奇问了一下。
“综合素质！很大的潜力！”古德里安教授完全不像是开玩笑，“我们太欣赏你了，不但要录取你，还要给你奖学金，我决定从我的名下拨出每年36000美金的奖学金，足够你念完四年大学！”
叔叔婶婶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古教授……这……可别是有什么附加条件啊？什么事后得还钱之类的……我们可要先说清楚。”叔叔觉得不对。
“不需要！绝不需要！奖学金，就是奖励你的侄儿，因为他很优秀！”古德里安教授义正词严。
“这话听起来假。”叔叔摇头。这确实很假，路明非的优秀他清楚，但仕兰中学上一届的楚子航表现比路明非更优秀，可也没听说楚子航有这待遇。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原因。路明非的父母呢，恰好是我们的名誉校友，对学院有过捐款。同等条件下，我们会优先录取校友的子女。”
路明非一下子抬起头来，心里像是有只小兔子一蹦一蹦，这就是他申请卡塞尔的原因之一啊，他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收到父母的消息了，每次母亲写信来不过是叫他保重身体好好学习，千篇一律。路明非有时觉得那些信都是敷衍他的，其实父母根本不关心他了。
“他们很关心你啊。”古德里安教授说，“虽然我也没见过他们，但是听说一直在忙很重要的课题，这些年全世界跑。我这里有一张他们的照片，哦，对了，还有你妈妈为了你的事写给学院的信。”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放在路明非面前。照片上是夏天的花园，远处依稀是夕阳里的卡塞尔学院，近处则是无数的蔓墙，绿得沉郁而通透，一男一女携手在蔓墙里散步，男的穿了一件宽松的大白衬衣和一条洒腿裤，脚下一双木板拖鞋，女的一件纯白的居家棉裙。
路明非伸出手指，轻轻地触摸画面上两个人的脸。那漂亮的一男一女就是他的父母，可是离他真远啊，远在他永远都去不了的世界角落。他鼻子有点发酸，照片上一男一女互相看着彼此的脸，带着融融的笑意，显然是二人世界，大概把他们合伙生过一个孩子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婶婶发表了精要的评论，“两个都上岁数的人了，还挺浪漫！”
古德里安教授又递过一封信，信很简短，是打印出来的，大概是电子邮件：
亲爱的昂热校长：
很久没有联系，希望你的身体和以前一样好。
我们应该还有很长时间不会见面，最近的研究有了新进展，我们没法离开。
有件事想拜托您，我的孩子路明非已经年满十八岁，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也许成绩不那么好，但是我们都相信他会在学术上有所作为，所以如果可能，请卡塞尔学院在接收他入学的事情上提供帮助。
不能亲口对他说，只好请您代我转达，说爸爸和妈妈爱他。
您诚挚的，
乔薇尼
路明非默默地读着那封信，久久没有说话。
古德里安教授清了清嗓子，忽然看着路明非的眼睛，用无比深情的语调和不太标准的发音说，“明非，爸爸妈妈爱你。”
路明非低下头，陷入了沉默。
“校长一定要我把你父母的问候带到，他也很关心你啊。”古德里安教授说。
如此生硬的转达让路鸣泽一时没忍住笑了起来，叔叔和婶婶脸上也绷不住，路明非的母亲乔薇尼那句话在信里说得那么柔情似水，简直催人泪下，可在须发花白满脸脱线表情的古德里安教授嘴里说出来，有种叫人忍俊不禁的错位感。叶胜和酒德亚纪也摇头苦笑，古德里安教授伸出手臂大力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餐桌的气氛忽然融洽了许多。
路明非眨了眨眼，眼眶有些湿润，轻声说:“我也爱你们。”
古德里安教授他们都沉默了，这个低着头的少年此时放佛处在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少年身影孤独被寒风吹袭，可他仍然期盼着远方有人归来为他遮挡寒风。
刚离开父母的那两年，没什么人在乎他想什么，也没什么人在乎他做什么，一次又一次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看着同学一个个被车接走。回头看着那些车卷起的尘土，也想过说这个世界上大概是没什么人爱自己的吧？
后来遇到了哥哥，和苏晓樯吴浩他们成了朋友。他逐渐走出了孤独。
可当看到同学们放学后被家长接走的场景，看到街边小孩跌倒了，在地上哇哇大哭的时候父母急忙跑过来把他们抱在怀里安慰的场景，他的心里仍然会升起伤感，算上在那片空间之中的时间，他已经有八年左右的时间没有见到他们了。
“明非，你的爸妈看到你这么优秀肯定会欣慰的。”叔叔叹了口气，把手搭在路明非肩膀上。
他很清楚这些年路明非是怎么样过来的，心里还有愧疚，可以他是个耙耳朵，家里归路明非婶婶管。
也许是时候和她谈谈了，大不了跪一顿搓衣板。
其实叔叔对路明非不错，常常从自己本就不多的私房钱里抽出一部分给路明非。
脚步声响了起来。
一个高挑明媚的女孩儿走到餐桌旁边坐下，耳垂上的纯银四叶草坠子摇摇晃晃，上面嵌的碎钻光芒刺眼。
“诶？诺诺，我还以为你跑出去玩了。”古德里安教授站了起来，“介绍一下，二年级学生陈墨瞳，华裔，这次是我们的学生考官。这位是你的新同学，路明非。”
叔叔一家看向了诺诺。
小胖弟被漂亮的女孩迷住了双眼，叔叔则是偷看对方那只银色嵌钻的欧米茄表，而婶婶则在心里赞叹着不亏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真有气质。
陈墨瞳坐在最靠窗的位置上，阳光里她的长发晕出一股极深的红色，像是葡萄酒。
陈墨瞳看起来是个什么都无所谓的骄傲公主，即便在她直视你的时候，也让人觉得她眼里其实并没有你。
当然，这些路明非都没有注意到，他已经收起了父母的信，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想念着父母，有什么事情能比一个收到八年没见过父母的信的少年思念父母更重要呢？
“昨晚吃了大排档，肚子不太舒服，刚才一直在洗手间里。”陈墨瞳坐在酒德亚纪旁边。
“为什么没有叫我一起？我也很想吃那种叫大排档的东西啊。”古德里安教授很遗憾，“在新闻里听说过。”
“你是看什么地沟油的新闻知道的吧？”陈墨瞳拿起刀叉，从叶胜的盘子里叉走了最后一个鲑鱼卷。
“我还有一个，也给你吧。”酒德亚纪把她的鲑鱼卷也叉给陈墨瞳。
“配合得真像一对夫妻啊。”陈墨瞳嘴里塞着鲑鱼卷，含糊不清地说。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了一眼，有点无奈又有点尴尬。
“你介不介意我也吃掉你那份？”陈墨瞳拿餐巾抹抹嘴，盯着路明非看。
“啊？”路明非思绪被打断，他抬起头看向陈墨瞳，此时鲑鱼卷已经全部进了路明非嘴里。
“要不，再叫一份？”于是侍者端着盘子过来上了一份鲑鱼卷给陈墨瞳。
古德里安教授盯着路明非的眼睛说，“那么明非，你决定好了嘛？进入卡塞尔学院。”
此时，这位教授的面前放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
“我决定好了，我要在卡塞尔学院修读。”路明非说。
“确认么？”古德里安教授欣喜。
“确认。”路明非觉得自己这句话好比婚礼女孩说“Ido”，这两个字将影响他的一生。
“验证通过，选项开启。路明非，出生日期1992年07月14日(采用龙二设定），性别男，编号A.D.0013，阶级‘S’，列入卡塞尔学院名单。数据库访问权限开启，账户开启，选课表生成。我是诺玛，卡塞尔学院秘书，很高兴为您服务，您的机票、护照和签证将在三周之内送达。欢迎，路明非。”古德里安教授身前的笔记本电脑发出了一个沉稳的女音。
古德里安教授的声音再次传来，“明非，声纹签字完成，剩下的事诺玛都会解决好，你等着邮件就行。对了，这里还有几个纸面的签字需要你落笔。”
“诺玛是什么？”路明非看向了古德里安身前的电脑，眼里带着和叔叔一家一样的好奇。
“诺玛是我们卡塞尔学院自主研发的中央电脑，是一个拟人电脑，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无论是生活还是学习都离不开她。”说着，古德里安递过来几份文件。
“贵校不愧是名校啊。”叔叔惊叹道。
……
路明非他们离开之后，诺诺皱着眉。
她刚才又动用了侧写，可结果和昨天一样。
……
“这么说你面试通过被录取了？”苏晓樯看着旁边的路明非。
“嗯，这个星期之后我估计就不会来上课了。”路明非轻声说。
路非迟说接下来这段时间直到他入学卡塞尔之前都要待在他那里，路明非需要进行与超凡有关的学习和训练，顺便还要炼制一些东西，最主要的是后者。
他和叔叔说的是自己打算出去旅游一下涨一涨见识，叔叔他们本来是不答应的，但是在路明非软磨硬泡并说自己会按时打电话和发照片过来后叔叔婶婶才答应的。
打电话，他自己打，至于照片，批图就行了。
“恭喜了，真羡慕啊，还不用上课。”苏晓樯说。
今天早上她就收到了卡塞尔学院的邮件，说她面试没通过。陈雯雯他们也没通过。
很快，路明非被卡塞尔学院录取的消息传开了。一些关系还不错的人都来祝贺他。
连平时不太和他对付的赵孟华也没找茬，当然，他主要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另外一件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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