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亲密
次日清晨，邵岩醒来，打开家里被她反锁的那扇门，星韧正倚在橱柜旁熟睡。
昨夜的怒气已随着充足的睡眠而消散，看见女儿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邵岩内心感到一阵愧疚。时间还早，她将女儿抱回卧室床上，自己则开始准备早餐。
赵缨就读于位于寅城东区的寅城第一小学，叶星韧所在的学校则与之方向相反，是母亲所在中学旁的附属小学，位于寅城西区。
虽然西区的小学算不上顶尖儿，但这里既有相熟的老师时时告知邵岩关于女儿的学习近况，又方便她接送孩子上下学。
星韧自小脑子灵巧心思活泛，加上自身又聪颖好学，举一就能反三，课本上的内容轻易便能看懂。到了三、四年级，遇到稍微难解的应用题，老师教一遍她也就会了。
但也因此，母亲对她愈渐严格，期望她每样都能做好，从最初要求她总成绩得第一名到每科成绩必须得第一名、每学期必须拿到三好学生、参加学校里组织的各类演出也必须拿到奖……
或许是严厉的要求裹挟着她，抑或是自身对于知识的渴望，星韧很少让母亲失望，不用怎么努力就能轻松考取第一名。这对于同龄的同学们来讲，自然是鹤立鸡群，但招来嫉妒也成为了不可避免的事。
这日课间，星韧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课外书，几人突然出现，围在她的课桌旁。
“喏，就是她。”
星韧闻声抬头，见面前站着几名同学，男女都有，其中一明她倒是认识，和她同班，另外几人却没见过，看样子像是高年级的学生。
“哟！果真长得乖，”几人中个子最高的男孩将书猛地从星韧手里抽走，“前两天的比赛，是你得的第一名吧？”
星韧不知他们要干什么，但见这几人气势汹汹，话里行间不怀好意，自己也懒得搭理，拿起课桌上另一本书，自顾自看起来。
“跟你说话呢，没听见是不是？知道我是谁吗？”男孩将星韧刚拿起的书又一次抽走，“比赛的第二名是我妹！”
“叶星韧，你抢了他妹妹的名次，知不知道？”
“是她自己不如我，不是我抢她的。”
“嘿！小贱人，瞧给你能的！我早看你这模样儿不顺眼了！”另一名高年级女生被星韧漠然的语气激怒，伸手抓住了她的头发用力扯了几下。
星韧吃痛，不再忍耐，站起来想要还手，但她毕竟年弱力小，哪是这些高年级学生的对手。几人你一扯我一撞，很快将星韧推到在地。
“别以为你长得乖成绩好，我们就不敢整你！”
“这次是替我妹妹给你点教训！”
“以后好好说话，听到了吗？你爸妈怎么教你的？”高年级的女生戏谑道，“哦，是了！听说你没爸，你爸早死了，怪不得没人教嘛，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
嘲讽的笑声响彻整个教室，星韧想站起来反击，但被女生的话击中内心软肋，一时不知所措，呆坐在原地。
“干什么呢你们！一群野娃！不知道好好学习，就知道欺负同学！”
原来，班里有同学见苗头不对，第一时间跑去报告了老师。
“你们几个，跟我来办公室一趟，”教数学的佘老师走进教室将星韧扶起，“叶星韧，你也来。”
问清了事情的原委后，佘老师把几名闹事的学生好好教训了一番，警告他们不许再犯，打发走了他们后，却让星韧留了下来。
“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他们说的话，也别放在心上，他们其实和你一样，都还没懂事。每个人来这个世界上，无论时间长短，都有他存在的意义。你爸爸完成了他的使命，就回到天上去了。”
佘老师替星韧梳理着被抓乱的头发，柔声道：“老师说的话，你现在可能还不懂。但你记住，你是金子，不要因为周围胡乱晃动的沙子埋没了自己。”
星韧不解地看着佘老师，但她并没有过多解释，而是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数学试卷：“其实，老师今天正好想着来找你呢……”
夜，赵缨卧室。
星韧将白日里被欺负的事情告诉了赵缨。
赵缨愤愤不平，安慰了小伙伴好一阵儿，又好奇地问到：“你老师找你做什么呢？”
“她说这次数学考试，最后一道开放题全年级只有我答对，想让我加入市里的奥数班。喏，佘老师还给了我本奥数书，让我自己先试着学学。”
“哇！星儿，你可真棒！”赵缨投来羡慕的目光，激动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我爷爷他们都夸你聪明，果然不是白夸的。”
“只是……”
“怎么，你不愿意去吗？”
“我愿意！只是参加那个奥数班得耽搁其他课目的学习，我怕我妈妈不同意。不过佘老师说了，改天她会找我妈妈，亲自和她说说这件事。”
“那十有八九能成了！哎呀，你以后要是成了数学小天才，会不会就不和我这个差生一起玩了？”
“当然不会！我们说过，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不是吗？”
“嗯！”
叶星韧趴在赵缨卧室的书桌前看奥数教材，而赵缨对学习兴味索然，但她知道小伙伴对功课看得尤为重要，也不多打扰她，无聊地翻着床边的书，自顾自念起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读到这里，赵缨忍不住问到：“星儿，听我爷爷说，你爸爸很爱喝酒，是这样吗？”
“是，他每天吃早餐时都要喝的。”
“那他能像书里说的这样‘一饮三百杯’吗？”
“我没见过他喝那么多，但也没见他醉过。”
“你爸爸那么喜欢喝酒，那酒一定很好喝。你喝过没有？”
“嗯……以前帮我爸爸倒酒时偷偷尝过一丁点儿，”星韧闭眼努力回想，“但还没尝出味儿，就被收走了。”
“你家管的事儿可真多！”赵缨噘着嘴道，随即又有点羡慕星韧能有人管束，而自己想要来自爸妈的关心或者打骂都是奢望。但她向来乐观，不开心的想法只会存在那一瞬间，顷刻就烟消云散，“那、星儿，你家、是不是有很多酒？”
“有的，好多呢！”星韧认真研究着奥数书，头也不抬地道，“就放在橱柜里。”
说完这句，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身看向赵缨。两人眼神一对视，立马知道了对方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片刻的沉默。
“你想不想？”
“想。”后者答得毫不犹豫。
“嘿嘿！那下次偷偷带点儿过来，我们一起试试！”
偷尝禁果，是要付出代价的。
几日后的夜晚，星韧趁着母亲熟睡，偷偷打开橱柜的酒坛，装了一大瓶父亲曾喝过的药酒，蹑手蹑脚地爬过厨房外的阳台。
“咦！怎么是辣的！”赵缨抱着酒瓶，学着大人的样子浅尝了一口，“啊！嗓子好疼！”
“我试试！”星韧接过酒瓶也喝了一口，“还行，一点点辣。”
“根本不好喝呀！真搞不懂大人们怎么那么喜欢喝。”
“会不会喝多了就觉得好喝了？”
“有道理，再试试！”
两个不经事的小女孩就这样捂着被辣得生疼的喉咙，嬉笑着，你一口我一口，将一瓶药酒喝掉了一半。
……
“星儿，你看、看天花板上，有、有好多星星。”赵缨已喝得四肢发软，浑身没了力气，躺倒在床上。
“嗯……星星……”星韧慵懒地回应着，想使劲往天花板的方向看，无奈她的小脑袋瓜儿实在太沉根本抬不起来，“这屋子……怎么一直在转……”
第二天早晨。
叶星韧从睡梦中醒来，下意识拍拍昏沉的脑壳，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赵缨卧室，猛地起身。
赵缨被惊醒，她抬眼一看墙上的时钟：7点10分！
惨了！
她们都知道，平日里这个点儿，邵岩早餐都已做好了。
此时的星韧已经打开了房门向外奔去，赵缨跟在身后。两人跑到阳台，见星韧家并没什么动静，心内稍宽，随即合力将木板放好。
星韧顺着木板快速爬向对面，谁知她爬过木板刚一抬头，就看见了妈妈愠怒的脸。
昨夜的怒气已随着充足的睡眠而消散，看见女儿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邵岩内心感到一阵愧疚。时间还早，她将女儿抱回卧室床上，自己则开始准备早餐。
赵缨就读于位于寅城东区的寅城第一小学，叶星韧所在的学校则与之方向相反，是母亲所在中学旁的附属小学，位于寅城西区。
虽然西区的小学算不上顶尖儿，但这里既有相熟的老师时时告知邵岩关于女儿的学习近况，又方便她接送孩子上下学。
星韧自小脑子灵巧心思活泛，加上自身又聪颖好学，举一就能反三，课本上的内容轻易便能看懂。到了三、四年级，遇到稍微难解的应用题，老师教一遍她也就会了。
但也因此，母亲对她愈渐严格，期望她每样都能做好，从最初要求她总成绩得第一名到每科成绩必须得第一名、每学期必须拿到三好学生、参加学校里组织的各类演出也必须拿到奖……
或许是严厉的要求裹挟着她，抑或是自身对于知识的渴望，星韧很少让母亲失望，不用怎么努力就能轻松考取第一名。这对于同龄的同学们来讲，自然是鹤立鸡群，但招来嫉妒也成为了不可避免的事。
这日课间，星韧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课外书，几人突然出现，围在她的课桌旁。
“喏，就是她。”
星韧闻声抬头，见面前站着几名同学，男女都有，其中一明她倒是认识，和她同班，另外几人却没见过，看样子像是高年级的学生。
“哟！果真长得乖，”几人中个子最高的男孩将书猛地从星韧手里抽走，“前两天的比赛，是你得的第一名吧？”
星韧不知他们要干什么，但见这几人气势汹汹，话里行间不怀好意，自己也懒得搭理，拿起课桌上另一本书，自顾自看起来。
“跟你说话呢，没听见是不是？知道我是谁吗？”男孩将星韧刚拿起的书又一次抽走，“比赛的第二名是我妹！”
“叶星韧，你抢了他妹妹的名次，知不知道？”
“是她自己不如我，不是我抢她的。”
“嘿！小贱人，瞧给你能的！我早看你这模样儿不顺眼了！”另一名高年级女生被星韧漠然的语气激怒，伸手抓住了她的头发用力扯了几下。
星韧吃痛，不再忍耐，站起来想要还手，但她毕竟年弱力小，哪是这些高年级学生的对手。几人你一扯我一撞，很快将星韧推到在地。
“别以为你长得乖成绩好，我们就不敢整你！”
“这次是替我妹妹给你点教训！”
“以后好好说话，听到了吗？你爸妈怎么教你的？”高年级的女生戏谑道，“哦，是了！听说你没爸，你爸早死了，怪不得没人教嘛，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
嘲讽的笑声响彻整个教室，星韧想站起来反击，但被女生的话击中内心软肋，一时不知所措，呆坐在原地。
“干什么呢你们！一群野娃！不知道好好学习，就知道欺负同学！”
原来，班里有同学见苗头不对，第一时间跑去报告了老师。
“你们几个，跟我来办公室一趟，”教数学的佘老师走进教室将星韧扶起，“叶星韧，你也来。”
问清了事情的原委后，佘老师把几名闹事的学生好好教训了一番，警告他们不许再犯，打发走了他们后，却让星韧留了下来。
“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他们说的话，也别放在心上，他们其实和你一样，都还没懂事。每个人来这个世界上，无论时间长短，都有他存在的意义。你爸爸完成了他的使命，就回到天上去了。”
佘老师替星韧梳理着被抓乱的头发，柔声道：“老师说的话，你现在可能还不懂。但你记住，你是金子，不要因为周围胡乱晃动的沙子埋没了自己。”
星韧不解地看着佘老师，但她并没有过多解释，而是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数学试卷：“其实，老师今天正好想着来找你呢……”
夜，赵缨卧室。
星韧将白日里被欺负的事情告诉了赵缨。
赵缨愤愤不平，安慰了小伙伴好一阵儿，又好奇地问到：“你老师找你做什么呢？”
“她说这次数学考试，最后一道开放题全年级只有我答对，想让我加入市里的奥数班。喏，佘老师还给了我本奥数书，让我自己先试着学学。”
“哇！星儿，你可真棒！”赵缨投来羡慕的目光，激动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我爷爷他们都夸你聪明，果然不是白夸的。”
“只是……”
“怎么，你不愿意去吗？”
“我愿意！只是参加那个奥数班得耽搁其他课目的学习，我怕我妈妈不同意。不过佘老师说了，改天她会找我妈妈，亲自和她说说这件事。”
“那十有八九能成了！哎呀，你以后要是成了数学小天才，会不会就不和我这个差生一起玩了？”
“当然不会！我们说过，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不是吗？”
“嗯！”
叶星韧趴在赵缨卧室的书桌前看奥数教材，而赵缨对学习兴味索然，但她知道小伙伴对功课看得尤为重要，也不多打扰她，无聊地翻着床边的书，自顾自念起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读到这里，赵缨忍不住问到：“星儿，听我爷爷说，你爸爸很爱喝酒，是这样吗？”
“是，他每天吃早餐时都要喝的。”
“那他能像书里说的这样‘一饮三百杯’吗？”
“我没见过他喝那么多，但也没见他醉过。”
“你爸爸那么喜欢喝酒，那酒一定很好喝。你喝过没有？”
“嗯……以前帮我爸爸倒酒时偷偷尝过一丁点儿，”星韧闭眼努力回想，“但还没尝出味儿，就被收走了。”
“你家管的事儿可真多！”赵缨噘着嘴道，随即又有点羡慕星韧能有人管束，而自己想要来自爸妈的关心或者打骂都是奢望。但她向来乐观，不开心的想法只会存在那一瞬间，顷刻就烟消云散，“那、星儿，你家、是不是有很多酒？”
“有的，好多呢！”星韧认真研究着奥数书，头也不抬地道，“就放在橱柜里。”
说完这句，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身看向赵缨。两人眼神一对视，立马知道了对方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片刻的沉默。
“你想不想？”
“想。”后者答得毫不犹豫。
“嘿嘿！那下次偷偷带点儿过来，我们一起试试！”
偷尝禁果，是要付出代价的。
几日后的夜晚，星韧趁着母亲熟睡，偷偷打开橱柜的酒坛，装了一大瓶父亲曾喝过的药酒，蹑手蹑脚地爬过厨房外的阳台。
“咦！怎么是辣的！”赵缨抱着酒瓶，学着大人的样子浅尝了一口，“啊！嗓子好疼！”
“我试试！”星韧接过酒瓶也喝了一口，“还行，一点点辣。”
“根本不好喝呀！真搞不懂大人们怎么那么喜欢喝。”
“会不会喝多了就觉得好喝了？”
“有道理，再试试！”
两个不经事的小女孩就这样捂着被辣得生疼的喉咙，嬉笑着，你一口我一口，将一瓶药酒喝掉了一半。
……
“星儿，你看、看天花板上，有、有好多星星。”赵缨已喝得四肢发软，浑身没了力气，躺倒在床上。
“嗯……星星……”星韧慵懒地回应着，想使劲往天花板的方向看，无奈她的小脑袋瓜儿实在太沉根本抬不起来，“这屋子……怎么一直在转……”
第二天早晨。
叶星韧从睡梦中醒来，下意识拍拍昏沉的脑壳，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赵缨卧室，猛地起身。
赵缨被惊醒，她抬眼一看墙上的时钟：7点10分！
惨了！
她们都知道，平日里这个点儿，邵岩早餐都已做好了。
此时的星韧已经打开了房门向外奔去，赵缨跟在身后。两人跑到阳台，见星韧家并没什么动静，心内稍宽，随即合力将木板放好。
星韧顺着木板快速爬向对面，谁知她爬过木板刚一抬头，就看见了妈妈愠怒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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