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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初恋

    “什么?我没听错吧?你要转校?”隗老师大声道,言语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你没听错,她说要转去四中,”年级主任傅老师补充道,“真是奇了,四中的都拼了命想转来一中,想转去四中的,我还是第一次见。稀奇、真稀奇!”

    “叶星韧,你有事怎么不直接和我说,非要越级先来找傅主任!”

    “多大点儿事,怎么还扯到‘越级’二字上来了不至于、不至于。”

    星韧不禁好笑,班主任质问她的第一句竟是担心自己被“越级”。她见两位老师互相唱着双簧,也不想和他们多兜圈子,似笑非笑地回应道:“隗老师,我是怕再耽搁您,您之前不是说过,用在我身上的时间都白瞎了嘛!”

    说这句话的时候,星韧故意提高了音量,似乎想让办公室内的老师们都能听见。

    半个月前,自己刚回学校时,程谣和范炳德的问题还缠绕着她,星韧不得不顾及着隗老师,防止自己的计划出现差错。现在这俩心腹大患都已经被解决,况且,要想尽早转校,把自己和老师之间的关系闹得越僵,效果才越好。

    果不其然,在办公室内的其他老师都朝自己看来,隗老师见状,生怕自己面子上挂不住,立马拍桌而起,指着星韧的鼻子厉声道:“叶星韧,你这是什么话!我对待学生向来一视同仁,你可不要污蔑我!”

    “隗老师,消消气、消消气,”傅主任连忙安抚,“依我看来,叶星韧再留在你们班上,只怕会闹出更大的矛盾,肯定是不合适了。”

    傅主任思考了一会儿后,对着二人说道:“要不这样,让叶星韧转班。她毕竟缺了好几个月的课,你们三班的综合水平向来排在年级第一,她再待在哪里,恐怕节奏也跟不上,如何?”

    “叶星韧,你也不要和老师赌气,你之前的成绩一直很优秀,只不过是上个学期贪玩下滑了而已。眼瞅着还有400天左右就要高考了,时间很紧,现在没有什么比高考还重要不是吗?到时去了别的班,先抓紧把之前落下的进度补回来。”

    隗老师听完傅主任的话后,不再说话,生气地抱紧双臂,默认了这个解决方法。

    就在大家都以为这场对话就此结束的时候,星韧将头抬得更高了点儿,坚定地大声说道:“我说过了,我要转校,不是转班。”

    ……

    “叶星韧,你回来了!”

    几日前的夜晚,晚自习刚下课,星韧推着自行车准备回家。

    刚走出校门,就看见魏诚和他平时要好的几个哥们儿一起站在门口,一脸兴奋地望着她。

    “你们先走吧,我今天不和你们一起回了。”魏诚对他的朋友们说道。

    “啧啧!”

    “哟!有异性没人性!嘿嘿!”

    上个学期,只要有机会,魏诚就会在放学后送星韧回家,他的朋友们都心知肚明。星韧失踪后,他难过了许久,这次时隔三月又再见到她,他眼里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激动的光。

    不用他多说,那些男生们起哄了一阵儿后,就自觉地离开了。

    “哎,你这几个月都去了哪里?”魏诚还是和以前一样明朗阳光,他用手在两人头上比划着,“感觉你长高了好多诶!”

    星韧对他虽放心,但此时学校的心腹大患刚除,她担心会被人报复,仍警惕地环顾着四周。面对魏诚的好奇,她只是平和地笑笑,并不作答。

    “明天正好周天,下午不上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见她犹豫,魏诚立马补充道:“你尽管放心,不会有危险的,那个地方,你肯定会喜欢!”

    星韧听他说得真诚,便轻轻点了点头。

    这是魏诚第一次邀请星韧去学校之外的地方,生怕她会不同意,见她答应后,他开心得绕着自行车转了一圈儿,随即又跑回她身边:“我给你讲讲这几个月发生的趣事吧!”

    路灯下,两人就这样一个不停说、一个偶尔笑,旁若无人地走在放学路上……

    “喏,就是这里,进来吧!”

    魏诚站在一栋四层老式小楼前,打开一楼最西边的一扇门,邀请叶星韧进去。

    “这是寅城图书馆藏书的一地儿,里面可多书了,好多在外面买不着呢!来,我先带你看第一层。”

    或许是第一次单独约人出来,魏诚显得有些紧张和兴奋,嘴里不停地介绍着。

    而星韧呢,虽自小是活泼的性子,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变得警惕内敛,对面前的男孩虽算得上信任,但远没到愿意同他交心的地步。

    小楼的设计很简单,每层有两扇门,对应着两间房屋,南北朝向,两面的窗户自西向东的透着阳光,甚是敞亮。每间房屋都方方正正、面积均等,约100平,一架架木质书柜整齐地排列着,有条不紊地按类别码着各个种类的图书。

    魏诚带着星韧自下而上、一层层地参观着,他见星韧虽不怎么讲话,但明显对这里的书籍很感兴趣,有时甚至忍不住踮脚抽出一两本翻开看看。但星韧不想让他在一旁干等着自己,每本书打开后都只看了几页,就算喜欢,也自觉地快速放了回去。

    待两人走到第四层最东边的房间门口时,魏诚一边拿出钥匙开门一边说道:“这间和其他的有些不一样。”

    ……

    相比于其他只有书柜的房间,第四层最东边的这间,靠窗放置着一张长书桌,角落还有一间约10平米的静室,里面放着一些日常所需的物品。

    “我爸是市图书馆的馆长,图书馆在寅城各区都有藏书的地儿,这里是离你家最近的。我看你平时下课很少出教室玩儿,都趴在课桌上看书或者发呆,想来你肯定喜欢这里。”魏诚说道。

    星韧听后,向他投去疑问的目光:两人并不在一个班,甚至连教室都不在同一层,他怎么知道自己下课都在干些什么呢?

    魏诚见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星韧不知道的是,只要有机会,他就想多看面前的这个女孩几眼,哪怕只是在课间,站在她的教室门口,静静地看几分钟她发呆的样子,内心也是满足的。

    “我爸他们单位,只有每个月的月初和月中,才会来整理和替换书籍,其他时候,这里都没人,”魏诚岔开话题,“钥匙我多配了两把,你要是喜欢这儿,没事就过来看书自习吧!”

    星韧迟疑着,的确,这个藏书楼人迹罕至、幽深僻静,自己很是喜欢,等到过些天成功转校四中后,过来也方便。四中的学习环境嘈杂,比不上一中是毋庸置疑的,而外婆和母亲在家时不时为着一些琐事吵架,如果自己中午休息的那几个小时能来这里小憩学习,肯定比待在学校和家里好很多。

    赶走范炳德之后,邵岩对星韧的态度倒是有了180度的转变,甚至有些怕这个女儿。对星韧的成绩和平日里的行为,也不再多作过问,连女儿说要转校也直接同意,生怕她会因为之前自己对她的种种打骂,突然像对待范炳德那样对待自己。

    其实,星韧也想过去住校。却又想着,等找到机会赶走范炳德和他外孙女后,住在家里至少晚上可以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想学到几点就学到几点,如果住校的话,条件相对较差还得准时熄灯,想抓紧把落下的功课再补回来怕是难了。但若要接受魏诚的这番好意,只怕自己目前也没法回报。

    “喏,拿着吧,顺手的事。”魏诚倒是直接,他只是想能有多和星韧单独相处的机会,生怕她不接受,快速地将钥匙递到了她手里。

    此时,两人的手,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触碰到的那一瞬间,他们的心都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

    电光石火间,魏诚壮着胆子,顺势握住了星韧的手掌。两人对视了几秒,星韧随即定神接住了钥匙,说了声谢谢。

    魏诚见她接受,高兴得两眼泛光,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那,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了!”

    “好呀!”星韧略带羞涩地小声应道。

    ……

    自此之后,星韧经常来藏书阁自习,她底子深厚,上学期因为各种糟心的原因落下的知识点,很快就补得差不多了。

    魏诚也时不时过来,见星韧学得认真也不打扰她,要么坐在她对面静静看她,要么就一起学习,偶尔遇到不懂的题,两人还会互相探讨一下。

    待星韧转校到四中后,待在藏书楼的频率变得更高,几乎每天中午和周末都会来这儿温书。

    虽不在一个学校,但两人见面的次数却多了起来。每天中午放学,星韧打开手机,都会收到魏诚的短信:今天去基地吗?

    这已成了两人之间独有的默契。

    ……

    “喏,天儿热起来了,给你。”在家吃过午饭后,魏诚迫不及待跑来藏书阁4楼,见星韧照常坐在书桌前埋头做题,便递了瓶可乐给她。

    星韧头也不抬,顺手接过放在桌上。魏诚看她学得认真,也不想打扰她,笑着打开书包,坐在她对面自习。

    此时已是5月初,午后太阳升顶,天气有些闷热。随着窗外阳光的移动,渐渐照在了书本上,星韧下意识拿起试卷扇了扇风。魏诚见状,起身打开了书桌旁的窗户,拧开可乐递给星韧,示意她喝点儿解渴。

    星韧喝了几小口,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嗝,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魏诚笑笑,拿起她刚才喝过的可乐,一股脑儿喝了几大口,顺势打了一个更大声的嗝。

    两人一个抬头、一个低头,相视一笑。

    “星韧。”魏诚唤道。

    “嗯?”

    “你为什么要转去四中?”

    星韧闻言,放下手中的笔,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回答。

    看着魏诚真诚的脸,她犹豫了一小会儿,也真诚地说道:“小时候,我爸爸去世了,从那以后,我过得很不开心。等到上小学,我有了一个好朋友,是住在我隔壁的邻居。她善良、活泼、开朗,是个很好的女孩儿,我们做什么事都一起,形影不离。我伤心的时候,她开导我、安慰我,那几年,我最开心的时光都是和她一起度过的。小学毕业时,我考上了一中,但她成绩不好上不了,说要上离一中近的四中。我们约好,中学时也要和小学一样,每天一起上学放学。”

    “不对呀!”魏诚质疑,“在一中初中部的时候,我放学时见你都是独自一人呢!”

    “嗯,在六年级的暑假,我和她一起在外面玩的时候碰上了人贩子,她为了保护我,被抓走了。”

    魏诚诧异:“那,后来呢?”

    “死了、死得很惨,”星韧平静地答道,“就在几个月前,我失踪的前几天。”

    星韧拧开可乐瓶,快速喝了几大口,似乎在平复自己的情绪,脸上带着坚毅的表情:“她再也没机会学习、没机会玩耍、没机会感受这个世界了。这几个月,我常常一闭眼,脑子里就浮现出她死时的样子,她念不了四中,我就帮她念吧。”

    魏诚听罢,伸出手来握紧了星韧的手安慰着她,星韧则笑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让他放心。两人就这样,手拉着手,默契地各自埋头继续学习。

    其实,星韧和程谣他们那一伙人之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魏诚或多或少也有所听说。一中的学生们,对她们的流言蜚语,传得那是一个版本比一个离谱。大家都觉得星韧失踪回来后完全变了一个人,但魏诚并不这样认为。在他的感觉里,她对他并无改变,情绪一直平顺稳定,不像同学之间传言的那样狠辣。特别是近一个月来,两人的关系逐渐亲密,自己每次见到她时,她总是温和地笑着,话也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他能感应到她不是在假装,而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星韧,对方的左手手背朝上,白白的、软软的,任由他紧紧牵着,而她的右手则握着笔在试卷上奋笔疾书,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良久,到底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魏诚试探性地问道:“星韧,你失踪的那三个月,究竟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