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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反抗!反抗!(4)

    为了让子女弟子们理解,姜子牙把自己的长袍脱下铺在地上,然后用笔墨在上面边说边写边画。

    “我们的世界——一如孔丘周游天下之后回来说的那样——是一个圆桶型的世界。”他在长袍上画下一个侧倒的圆桶,“我们就是生活在这圆桶里的人,所以只要我们朝南或朝北一直走,我们最终会回到我们出发的地方。在这个圆桶的东西两面,各有一面巨大的铁壁,西壁我们已经知道,另一边应该还有一个与我们相似的世界,因为那边经常隐约传来妇孺凄厉的惨叫,而东壁则是老夫之前派脚夫去调查的墙壁,但可惜他们全部死在怪物之手,若不是猴牛二尊,我们恐怕需要更多时间和线索,才能确定东壁另一面是否也有着一个世界。”

    他说着,长袍上画的圆桶的两个圆面已经增画了两个相接的圆桶。“我们当下生活的这个世界正处于另两个世界之间,然而,像这样的世界却远不止三个。”他继续说,“在西壁另一边的世界的西壁,同样有着第四个世界,之后还有第五、第六、第七、第八和第九个世界。这九个世界被猴牛二尊的族人称为‘起源之地’,东起第一个世界称为‘起源初’,最后一个称为‘起源九’,而我们这个世界则称为‘起源二’。”

    看着姜子牙一直给圆桶的一面不断增画新的圆桶,姜拙等人已经傻眼了。“老夫本来也不相信,直到十五天前,猴尊用他的迁跃神通带着我游历九个世界,老夫才知道那是千真万确的。我们的世界,就是由九个大桶互相拼接而成的,每个桶之间都由一面巨大的铁壁相隔,每个桶都活着与我们截然不同的生物,而更重要的是,每个桶里都有一个像我们世界一样的太阳悬挂在圆桶的中轴上,这九个太阳就是这九个世界的核心所在,它们为九个世界提供源源不断能量,并束缚着九个世界的生灵,只要我们摧毁了这九个太阳,九个世界就会分崩离析,我们就可以趁机闯出这个世界。”

    “九个太阳!”姜拙难以置信地说,“仅一个太阳我们都难以摧毁,谈何摧毁九个太阳?”

    “这并不难,只要你们知道这九个太阳的运作之道,”猴魔说,“它不会比你掐灭一根蜡烛困难多少。”

    “但塔呢?”姜拙说,“一座塔要建九千六百丈,九座则要多少丈?”

    “谁说要九座塔?一座足以。”猴魔夺过姜子牙手中的笔,在长袍上画了起来,“逐日塔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塔,它被分为五个部分,分别是塔基、下层塔身、中层塔身、上层塔身,以及最顶端的囚日湾,我们可以摧毁完一个世界的太阳之后,就把塔拆了,搬到第二个世界再拼接起来摧毁第二个太阳,依此类推。”

    “等一下,”狼颜打断道,“我们如何去另一个世界?那都有铁壁阻隔。”

    猴魔笑着将赤蛮孩子拉到身边,“这就是我救他们的其中一个原因。”

    “你是说,让赤蛮人熔化铁壁?”

    “正是。”猴魔得意地说,“本来如果可以救得他们十人八人,他们就能在顷刻之间能将铁壁熔化出一个足够让塔通过的大洞,但现在只剩下他一人,而且还是个孩子,那熔化一面铁壁的时间就长了许多,估计大概要半天时间。虽然效率慢了,但聊胜于无。”

    赤蛮孩子见他们无不看着自己,便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我还有疑问,”狼颜说,“九千六百丈的塔,全由沉重的石块组成,拆卸、搬运和拼接都需要大量人力物力,我们何来这些人力物力?”

    “还记得我们从赤蛮城寨里拆回来的祭阳殿吗?”猴魔说,“那砖之坚,远胜铜铁,非你们可以想象。我们可取其中一部分建造塔顶囚日湾,剩余的部分则可以用来打造板车、吊塔、滑轮、铁索,以及固定不同塔身的固栓,我计算过,材料有多无少。有了这些工具的帮助,我们目前的人力足矣。”

    “但是,塔太高了,我们如何在地面将其拼接?”

    “你可别忘了,这个世界可是一个圆桶,我们的头顶可是另外一片陆地。”猴魔指着姜子牙画的图说,“我们先用祭阳殿的砖打造一个坚固的滑轮、一根足够长的铁索和一个大型的齿轮式吊塔,然后计算好角度和距离,在逐日塔正对上方的那片陆地上将滑轮固定好,之后铁索一端缚在吊塔上,另一端则派人带到头顶的陆地穿过滑轮,再带回来勾在塔身上,最后合众人之力推动吊塔,将塔身一截一截吊高拼接。”

    听完猴魔讲述计划,姜拙等人面面相觑。“这听起来虽然很是夸张离奇,”姜拙说,“但似乎是可行的。可是我们怎么确定,每一个世界的太阳都一样高?倘若高于九千六百丈,我们又当如何?”

    “你大可放心,‘起源之地’是我的族人建的,我焉能不知太阳是否一样高。”猴魔说着,从衣襟里取出一捆麻布,交予姜拙。“听说你自幼好机关之道,这是计划中的各种机关的结构图,你拿回去好好参详参详。”

    姜拙接过麻布,解开一看,眼睛就再也离不开。麻布上所画的各类机关结构,无不堪称巧夺天工,尤其是那个齿轮式吊塔和囚日湾,结构之复杂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后羿突然冷不防从旁问道,“老师,弟子有不明白的地方。请问这个‘起源之地’之外又是个怎样的世界,竟值得我们放弃如今的所有,倾尽全力都要闯出去?”

    姜子牙沉吟片刻,目光缓缓转向后羿,“鸡圈里的雏鸡问其母,鸡圈外是何世界。母鸡答曰,万分凶险之处,万劫不复之地。然而吾等都知道,对于鸡而言,鸡圈才是万分凶险之处,万劫不复之地。野外之鸡尚有一线生机,鸡圈之鸡则注定成为盘中之餐,裹腹之食。如今你问为师,世界之外又是怎样的世界,为师只能回答你,那儿是我们唯一的未来。”

    狼颜也问道,“弟子也有不明白之处。倘若我们只是要闯出当下这个世界,那只要此赤蛮遗子将铁壁熔化便可,又何必劳师动众,灭了太阳?”

    “摧毁太阳是一劳永逸之举。”猴魔接口说,“否则万一哪天这九个太阳也闯了出来,它们会毁掉外面的世界。”

    “并非在下有间冒犯,”狼颜说,“两位尊者的族人既然能创造出九个太阳,难道就不能创造出第十,第十一,甚至更多的太阳吗?我们这样做,会不会是杯水车薪之计?”

    “这个你大可放心,”猴魔说,“我和我的牛头朋友有办法让他们再也造不出一个太阳。”

    姜拙放下手中的结构图,“请问这些结构图是出自哪位之手?”

    猴魔指了身后的牛魔,“我和我朋友一起设想的。”

    姜拙当即拱手鞠躬,“两位大智贤在上,在下适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如今他已对猴牛二魔心悦诚服,“但是在下也有困惑之处,猴尊刚才一再强调,这些机关须由祭阳殿的砖打造,可是那祭阳殿连赤蛮人的三眼烈焰都无法熔化,我等又焉能打造出什么?”

    “谁说祭阳殿的砖不能熔化?”猴魔笑着说,“虽然它们确实坚固无比,但只要普通的锻炉,辅以普通的煤碳之焰,便足以将其熔化。”

    姜拙大惑不解,“那祭阳殿又如何困得住赤蛮人的三眼烈焰?”

    “这两者并不相悖,”猴魔说,“因为困住赤蛮人三眼烈焰的,是那座完整的祭阳殿,而非被拆成一块块金属砖的祭阳殿。”

    “这……”姜拙还是无法理解,“如果砖能被熔化,那由砖所砌之物理应亦可熔化才是。”

    “你说得一点不错,但火焰永远无法在祭阳殿内触及到祭阳殿的结构。”猴魔说。

    “这又是为何?”众人无不感到不可思议。

    猴魔耐心地给他们解释,“当这祭阳殿的砖被砌成一个密封的空间,它会产生一种你们目前仍无法理解,也无字句可描述的力量。这种力量能操纵一切火焰,让火焰停就停,走就走。在祭阳殿里,赤蛮人的三眼烈焰都被这种力量限制在殿内空间的中心点,所以并不是祭阳殿无法被熔化,而是烈焰触及不到。”

    这引起了姜愚的注意,“在靠近赤蛮人城寨的时候,在下也感觉到那种不可名状的力量,还有就是赤蛮人的三眼烈焰,在下也能清楚感觉得到它背后的力量。可是在下实在找不到任何合适的字句去形容。”

    “真是难为你多年来忍受着这么多不可描述的感觉。”猴魔一面说一面解下自己的额带,“但今天起,那种感觉将不再是你个人的秘密,只要戴上这条额带,谁都可以感觉到你的感觉。那种力量是来自一个与我们同在,却用肉眼无法观察的世界,我们称之为‘莫多’(金属生命语的发音,意指微观世界),我们看见的世间一切,无一不是来自‘莫多’,那也是我等族人的力量之源,操纵‘莫多’是我们的看家本领。只要你们也感觉得到‘莫多’,那你们离操纵‘莫多’就不远了。”

    他将额带递给姜子牙,并让他戴上。姜子牙戴上之后,不禁全身颤抖,目瞪口呆。片刻之后,他解下额带,让姜拙等人轮流体验。

    人们仿佛一下子领悟了为何眼能视物,耳能辨声,为何会有冷暖温饱,为何会有生老病死,为何会有风火雷电,为何会有云雨雪霜……那些他们以往只能诉诸各种神灵在施法的现象,如今在戴上额带之后竟在一瞬间感觉到原理和关系,其信息量之大,远远超过他们能接受的范围。

    “神奇!太神奇!”姜子牙看着姜愚,“愚儿,这难道就是你平时的感觉?”

    姜愚也戴了额带体验过,“比孩儿的感觉不知丰富多少倍。与之相比,孩儿的感觉就像是在一曲完整的曲谱中,抽中其中几个音调在反复弹奏,完全无章律可言。而戴上额带之后,则能听到完整的曲子。”

    猴魔看着众人,得意地说,“这就是那些你们觉得不可思议的力量的来源。赤蛮人的第三眼,便是这来源中的冰山一角。只要你们明白其中原理,你们也能运用‘莫多’的力量,就像只要你们懂得钻木取火,就基本掌握了火的力量一样。”

    “‘莫多’……‘莫多’……”姜子牙仍沉醉其中,不禁喃喃自语,“多么伟大,多么神奇的力量!我们何不称之为‘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