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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征途

    人生中第一次来云南,全程竟是出奇的顺利。飞机抵达长水机场的时候是下午六点,湛蓝的天空一度将我带入幻境,好似一湾海水倒挂在我头顶,我站在原地驻足许久,才约车前往KM市区。

    有些人,只看一眼便知是整个未来;有些城,只来一次,便知道此生之向往。我想我大概再也离不开这座城市了,兴奋的与临行前就约好的房主签订为期三月的租房合同,随即出门到处闲逛。

    才落脚的第一件事情当然是找了一间超市,无论心情多么急切,先得保证基本生活能正常运转才行。来昆明之前我做过许多攻略,著名景区,热门打卡点,爆火小吃等,哎!旅途劳顿,明天再说吧!

    全国各地到底是存在风土文化差异,昆明的货架上,各式各样的特产小吃让人眼花缭乱。来之前王一涵特地叮嘱我为她找一些‘鲜花饼、土蜂蜜’之类的特产,根本不必费心思,超市应有尽有,买了一些,当场打包寄走,实在方便。随后挑了些生活用品,现行送回住处。

    我常常想,王一涵若是与我同行,她定会爱上这座城市。我们的心大抵会是一样的,崇敬自由,热爱阳光。

    可惜,我不能叫她放弃现在安逸舒适的生活,那种想法实在愚蠢。

    昆明的过桥米线闻名全国,我这个外地人自然乐于尝试,此刻我正坐在一间古风古色的专营店享受美味,浓郁汤汁香味扑鼻,纸片般纤薄的火腿亦是入口生香,令人沉醉,我迫不及待给王一涵分享我的所见所闻,不过,她似乎并无兴趣,甚至认为我这个大男人太大惊小怪……她大概是想说我没见过世面,却没这么说罢了!

    是呀!见惯了美女的我忽而爱上鲜花,她自然忍不住吐槽,想当初我也用同样的口吻和她讨论过车展上的美女,长腿、比基尼、胸部……如今想来,当时的我真是猥琐不堪。我不禁有些惭愧。

    第一夜到底是兴奋作祟,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我干脆起床,抱着相机,一个人扎进晚风徐徐的夜晚——真不知道这时候脑子是怎么想的,大半夜能拍到什么鬼呢!

    24小时的便利店中一年轻女子正打瞌睡,我买了包烟,惊醒了人家美梦。或许是见我挂着相机,她有些诧异,便与我搭起话来。

    “你是记者吧!”她打量着我问道。

    记者?我一时有些诧异,在原先的城市,每每有人问我的职业,都是锁定了‘摄影师’来问。我顿时来了兴趣,便笑道:“何以见得?”

    “哦!那你的直觉挺准的。”想到过了明天也许以后就不会再见,我便撒了个谎,和她开起玩笑。

    “看您的样子,不像是烟民,是遇到烦心事了吧!”她好奇道。

    说实话,结账的时候我便有意的打量了她几眼,她高高束起的马尾以及小麦色的皮肤使她看起来阳光活泼,谈吐大方,让我这个远道而来的人感受到一丝温暖,我愿意留在这儿,站在这儿,陪她多说几句,可我却有些犹豫,我并非记者,该编织一个什么样的谎言来和她继续聊下去呢!我思索了片刻,决定用当初套路王一涵的方法。

    尽管这样显得我这个人极其卑劣。

    “烦心事儿太多,就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我笑笑道。这笑容显得我像个街边流氓,极其猥琐。

    她或许也是夜班无聊,才愿意和我这猥琐大叔聊天,听罢她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收银台上,定定望着我,眉头紧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直把我这个大男人看得浑身不自在,出于对女性的尊重,我手里的烟还原封不动,否则这时候不妨抽上一根,也好缓解一下这浓郁的尴尬氛围。

    半晌了!她才疑惑地问出一句:“您不是本地人吧!过来旅游的?”

    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转移了话题,不过闲来无事的我还是好脾气的应道:“该不是你的第六感告诉你的吧!恭喜你,我确实不是本地人,来这儿是工作需要。”或许是鬼迷心窍了,我竟然同一个陌生人坦白来历。

    一听我是外地人,她似乎更感兴趣了!

    “我就说嘛!刚才我仔细听了你的口音,分明不是本地人,若不是来旅游的,就是为了工作而来。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太多,但半夜出来溜达的只有你一个。”她仍是一副笑脸,天真无邪。

    “本地人或者外地人,对你来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嘛!反正——都是过客而已嘛!”我很是疑惑,她这前后态度太过蹊跷。

    她害羞了,脸上挂了一抹红晕,讥诮道:“本地人不敢对我有非分之想,外地人不一样,他们骗财骗色还骗感情,骗完吃干抹净,拍屁股走人,让你找也找不到。”

    我觉得她的逻辑很可笑,交通如此发达,就是天涯海角也到得,怎么省外就去不得呢!我当然发现了此时她的异样神情,明显的神色黯淡。

    “让我来猜猜,你谈了外省男友,你俩因为某些问题谈崩了,所以你对‘我’这个外地人持有偏见?”我试着挖掘她的烦恼。

    她不说话。

    不说话,就证明确有其事。那还真是悲哀!

    “其事没必要因为距离就放弃彼此,你觉得呢!如果你还爱他,他也爱你,不妨试着各自妥协一点点。”我淡然说着。并未觉得这番话其实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

    说起往事,难免叫人伤怀,她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当着我的面便哭了!

    我该怎么做呢!走过去安慰她?或是冷眼旁观……

    不知怎么,我忽然想到王一涵。不知道远隔千里的她睡了否?

    “我们——回不去了!”她嘤嘤哭着道。

    我同情她,可我不能贸然关怀,只道一句:“那就不必多想了!”我想走,她却忽然叫住我。

    她道:“能帮我拍张照吗?”

    说实话,这是我意料之外的……但我欣然答应了,毕竟拍美女是我的专长。

    她穿着尽管朴素,却很美……神情姿态和那帮车模到底不同,没有搔首弄姿,没有刻意微笑,只定定站在那儿,便是个纯真少女,令人着迷。

    我答应会把照片给她,她便放我走。

    走出便利店,我终于忍不住抽出一根烟,用力吸了几口,却觉得心中越发压抑难捱了!我觉得应该转身进店要她的联系方式,加她的微信,徘徊之际,我放弃了!

    我不该这么无耻,看到一个女人就想往上贴。

    来到这儿,便是要找到另一个我。

    那个不滥情,感情至上的我。

    这座城市尽管阳光明媚,春暖花开,没有王一涵在身边闹腾的日子,我常感觉到孤寂落寞,尽管我明白,我们只是亲密无间的朋友。而想要维持这样毫无保留的亲密无间,就不该打破我们之间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