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秋月夜

    一连数日李君没有来。小蛇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心里有点看急，花店一打烊，她就急忙赶到李君家，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烟味。床边桌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李君坐在床头，短短几天的工夫，他居然瘦脱了形，头发蓬乱胡子拉碴两眼血红，大约是失眠了。这种形象有失君子风范。小蛇问：“你这是怎么了？”

    开始李君只是摇头不肯说，后来逼急他谎称前妻死了。小蛇说：“我没听说你有妻呀？”李君说：“有，怎么没有，我只是没告诉你，你也没问我。”

    又说：“我俩很早结了婚，又离了，有十年了，我不说你怎么会知道？”又道：“她和她丈夫吵架，一气之下跳湖死了。你难道不知道几天前，木子湖畔漂浮到岸边的那具女尸吗？”

    小蛇说：“对不起，我确实不知道那是你前妻。”小蛇紧挨着他坐下，想这个男人还是有情义的，前妻死了，好像他也跟着她死了。万箭穿心，万念俱灰。

    小蛇说：“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还是节哀顺变吧。”然后把手放在他手上，抱着他的头，说：哭一哭就好了。

    李君并没有哭，一手搂紧她，一手抚摸她的脸，这张脸光洁，明净，妩媚。

    小蛇说：“你还没吃吧，我给你弄点吃的，”然后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进了厨房，煎了两个蛋，下了一碗面条，弄了几块黄池豆干，淋了一些麻油，弄好后盛在碗里，端了过来，轻轻的说：“吃吧。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那行？”那口气象极了刚过门的小媳妇，李君心儿一热，鼻子酸酸的。

    吃完面条，小蛇说：“去洗个热水澡，把胡子刮一刮，我不喜欢胡子拉碴的男人。”十分钟后，李君一身清爽的从浴室内出来，身上披了件浴衣。一进房，他把浴衣扔在地板上，扑进小蛇的怀里，喃喃的说：“对不起，对不起，这几天我……”

    小蛇双手环住他的腰说：“傻瓜，我又没怪你。”然后去亲他的脸，削瘦的脸，充满阳刚男性的脸。

    小蛇说：“你不能老是关在家里，咱们出去散散心，怎么样？”李君点点头。

    他俩来到河边，这己是秋天了，天气凉爽，微风吹拂，一轮满月从天边缓缓升起，周围的云象镀上层银圈，天地一片迷濛，月光照在河面上，安宁极了。不远处河中有几盏萤火似渔船，在河上静静的飘。

    小蛇说：“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李君说：你也喜欢宋词？

    小蛇说：“看见月亮才想起来了。”

    李君说：“古诗词关于月亮诗太多了，比如苏轼那首，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小蛇接着念：“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李君说：“有时我们生活也需要一些诗意。可惜现代人生活太忙碌了，在这方面，特别在生活品味上我们远不如古人。”

    小蛇说：“是的，在品味方面我们远不如古人。古人讲究踏青，赏花，赏月，等等等等，可我们有什么，除了手机，每日趴在手机上外，什么也不问，有一种寒尽不知年的况味。”

    李君说：“科技的进步，却使人类的退化，想起来真悲哀，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如今电脑代替人脑，人不需要思想，要什么，点击一下就成了。”

    小蛇说：“方便是方便多了，比如客户需要什么花，只要在电脑上下个订单，我就叫人送上门，有利必有弊，任何事物都是这样的。又说：真美呀，难得有这样月夜！”

    李君说：“此生比夜不长好，明年明夜何处看。”说着搂住小蛇，

    小蛇扭了扭身子问：“你想干吗？”

    李君说：“良辰美景。”

    小蛇说：“现在又有兴趣了？不沉溺过去了，不怀念己故的前妻了？苏轼有首江城子，就是写给妻子的，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你也写上一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