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文聘扬威识田豫 法正谈笑退曹仁
刘封率军大破永安，牛金只身逃回襄阳，曹仁十分震怒，正逢得报荆州关羽率主力军去到荆南平蛮溪之乱，于是上书曹孟德欲攻蜀中梓潼。曹操大破马超、收复雍凉之后现已称魏王，得此手书立令曹休、田豫、司马朗率军南下襄樊相助，同意伐蜀。曹仁立即点起三军，以徐晃、牛金为正副先锋，亲领中军，意欲直取巴西郡，突袭梓潼。
永安城中首先获悉曹军来犯，法正言明若等蜀中得报，梓潼恐怕已失去，于是建议黄忠亲自率军抄小路进驻梓潼正面应敌，留下大将吴懿、严颜共守永安以防曹魏声东击西转围永安，同时差快马飞报成都，请求大军支援夹击破曹仁。话说此时，曹军先锋已经进驻上庸郡，原来在襄樊将要起兵之时，将军文聘建议曹仁不要走上次突袭永安的路线，而改取西城，走房陵、上庸入蜀为好，一者经过一次突袭之后，关羽加强了秭归、夷陵的防守，不好通过；二者西城之地虽从刘表败后脱离荆州无人管辖，但趁刘备无力取占之际早日将其变为自己的势力，也好随时突袭蜀地，并且在袭蜀不利之时也能拥有畅通安全的后路，不至于经历上次的全军覆没。曹仁采纳，于是率军西进，连取南乡、新城、上庸、魏兴四郡，并命曹休坐镇西城，以为后援，自领中军，命田豫为后队，出上庸绕过秭归、永安直取巴西郡，进逼梓潼。
且说这文聘，字仲业，能攻善守，大将风范，一直是刘表手下得力上将，曾在曹操南下、刘琮降曹之前与大将魏延阵前大战五六十合不分胜败。后归曹操留守荆州，然却不为曹仁喜爱。原来当年刘琮举荆州而降曹时，文聘正任宜城太守，誓死不降，曹军围困却久不能下此襄樊正南的小城。曹操叹其忠义、赏其人才，亲自手书表明自己是辅助汉室，欲将荆州取而归还朝廷，方才南下，劝其归顺。文聘无钱无粮，于是顺此台阶出城来见曹孟德。当面义正言辞的言明只是归顺大汉，在曹操有心护国的前提下方才听候调度。曹操颇有胸襟，笑而不做计较，安抚文聘继续留守荆州，但却惹恼了当时就在曹操身后的曹仁、曹洪兄弟，于是对文聘颇有成见。之后曹操北归对付西凉马超，便留曹仁为襄阳太守，曹仁至此始便不重用文聘，而文聘也越来越感觉到曹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心下郁闷不得志。前番袭永安，文聘建议路途遥远恐不可行，被曹仁一顿呵斥，结果惨败。此番得曹操之命袭扰梓潼固然可行，但文聘从不以私废公，还是继续建议取西城的方略。曹仁虽说不待见文聘，但其也是当世豪杰，并非草包，亦不会因个人情感而完全不理其言，认为建议有理，于是便照此而行，方有如此。
且说曹军兵贵神速，大军出上庸、入巴西，犹如一把利剑直刺蜀中。曹仁头戴紫金夜明盔、身披赤铜柳叶甲，手提金锋定魂刀坐在皂嶙惊帆马上抬眼望去，见眼前景色山高峰险，树木丛杂，不时有惊鸿之声掠顶而过，不由得心下感叹川蜀之险与荆州截然不同，于是提军加紧入蜀。全军一路疾行通过巴西未遇到像样阻击，很快便到了梓潼城下。梓潼守将郝普紧闭城门，死守不战，曹仁见城高池深，尚已傍晚，于是便在城下安营扎寨。曹仁名将，知客在蜀地，贵在疾袭，于是次日早早地便围城欲攻，天佑刘备，幸得黄忠、法正先斩后奏出兵梓潼，前夜才至，正巧与曹仁同步，于是开关出迎。曹仁一见黄忠旗号，颇感意外，心思黄忠本应身在永安，川中调度如此神速，倒是多有人才。于是抖擞精神，挥刀喊道：“刘备帐下无人，老朽常为先锋。今日正好斩黄忠、夺梓潼，以报魏王。谁敢出战？”
见此时，不待先锋徐晃出马，曹仁身后转出一将，头戴飞凤敖龙盔，身覆八宝狻猊连环铠，威风凛凛，一打胯下逍遥紫骍马，挺掌中三尖两刃刀，满脸杀气驰冲而出。骁将正是文聘文仲业。文聘心下郁闷非常，今在战场好似要将胸中不快尽情释放，怒火中烧蔓向川军。黄忠旧时与文聘同为荆州刘表部将，有过一面相识。不过刘表并不重视黄忠，于是后来黄忠南下长沙做了韩玄部属，便与文聘再无交集。此番见文聘正当其年如此英武，当年三分稚嫩不复，改做成熟豪勇，心下知难免恶战。不料正当打马上前时，身后亦闪出一人，面容冷峻，驰青马、戴银甲，手舞柳叶眉尖刀，飞出阵来喊道：“汉升将军稍歇，待我斩他！”黄忠看去，乃是“川中四杰”之一的泠苞，此时二人已杀作一团。泠苞血气方刚，英勇善战；文聘成重稳健，刀法纯熟。二人阵前你来我往互不相容，川中之杰尽显本领，荆楚雄才留力三分。两人大战数合，胸中义愤填膺的文聘大喝一声，势如仓虎，三尖两刃刀翻转一扎，便将泠苞斜刺于马下。黄忠军里同为四杰之一的刘璝见兄弟阵亡，痛不可当，举刀催马便冲向阵前欲为泠苞复仇。文聘此时正背向刘璝，听闻背后马蹄急促，气势如虹，便知敌者将来，暗做不察之状，左手默默向腰间摸索而去。原来这大将文聘腰间尚别有青银飞刀六口，只见其猛一回身，马转刀飞，一道寒光直射刘璝额头而来。愤怒上前的刘璝毫无防备这一招，下意识拽马举刀一挡，飞刀正中咽喉，未及接战便落马身死。只见文聘威严毅重端坐紫骍马上，威风凛凛举刀向敌。可怜“川中四杰”顷刻之间便已折损两人。
曹军阵中一片欢腾，随即掩杀，黄忠本想挫一下魏军锐气，见此情景于是急先收军回城，蜀军反遭当头一棒，败了一阵。魏军虽说三军士气大躁，唯曹仁见不待见之人未得军令便冲阵而出，耀武扬威抢了本应是徐晃的头功，反而面露不快之色。冲杀之中一匹白驹掠过曹仁身边，马上一将姓田名豫，满脸喜色大呼道：“文将军真不愧英勇盖世，将中翘楚！”随即他侧脸一撇，余光突然发现了主将曹仁的更加愤怒，于是心中突然一紧，发现了三分气氛诡异，于是暗忖失语，掠驰而过。回到营中，曹仁表面性的祝贺了文聘几句，随后话锋一转，说其未得军令便先抢在先锋之前冲杀出阵，也犯军规，功过相抵。若是勇猛明日责令文聘为先锋再次出战，定要攻破梓潼，否则罚罪，一时间将文聘说的呆若木鸡，只得领命退下。田豫乃嫉恶如仇、正邪分明之人，心中对文聘有了仰慕之意又觉得此事显得蹊跷，于是只身拜会文聘军营。一入营帐，烛火通明之中只见一人未解甲胄坐在大营当中，正一杯一杯愁饮杜康，一见来人，于是站起身来迎上道：“田将军，亲自探营有何指教，勿怪文某醉饮失敬，来先坐。”
“将军客气，今日拜会多有打扰，国让前时虽是首次踏入荆州之地，但对将军之名却早有所耳闻。行军之中未得与将军相为交谈乃是憾事，今实是见识将军献良策、破强敌，文武双全，名不虚传，心中佩服。有几句心里话想与将军请教。同时期待来日方长能与将军慢慢熟识，做个朋友。”
“将军抬爱。田国让的大名文某也是如雷贯耳。先是白马义从，后是助魏王扫平河北，再是北疆鲜卑闻兄之名不敢进犯，将军大才我不曾前往拜会已是失敬，我觉将军有心腹之话要与我分享，洗耳恭听。”
“自古英雄相惜。魏王虽赏识国让，但帐下文武尽皆冷落，使我田某也未立功勋。今日见曹仁对将军，好似看到了自己。心下触动，也觉得一定并不单纯。将军文武双全，定是国之栋梁，如今有功不赏，明日为先锋，我看曹仁之意凶险万分。将军自要小心谨慎，切勿使大将失足在自家军中。”
在听了文聘对为何不得重用和曹仁颇为冷落的原因后，田豫心中确定文聘越来越看出曹操是挟天子令诸侯，有篡汉之意，心中越郁闷却越受曹仁排挤。于是便说道：“有幸结识将军，也是田豫之幸。将军推心置腹，我也实情相言。我此一生，只求随明主，兴汉室，定天下，保百姓安居乐业。从公孙瓒时，瓒欲立刘虞为帝，我便惊诧暗思前程。刘虞不从，公孙瓒竟杀了这宽仁之君，我便脱离白马义从，等来魏王。可是与将军同感，曹贵亲族视我等为敌，不得施展一生抱负，可叹也。将军明日定当小心为好，从长计议。”于是二人把酒一阵，多年心中烦闷互相倾诉，多有一致。对天下局势和内心理想的畅言、对文策武艺的交流也是越谈越投机，都觉得遇到了知己，相见恨晚，结下了情谊，就此不提。
明日魏军早早围城，梓潼城中法正授意黄忠出阵临敌，而后自上城楼观战，沉思破敌之策。两军对垒，蜀军阵中邓贤思昨日两位兄长命丧敌手，痛不可当。正待挺枪催马前往复仇，只见身旁一员小将早火冒三丈，横提合扇板门刀，一夹胯下良驹飒露紫凝骢刹时冲出阵去，直取敌将先锋。魏军阵中副先锋牛金一阵惊呼，高声向阵前喊道：“文将军小心，此人便是刘备义子刘封！”文聘在襄阳听闻过是个叫刘封的青年统军复夺永安，并大败猛将牛金，不由得心下暗自称奇，今日阵前见小将军五官端正、杀气腾腾，年纪轻轻就舞得一柄板门大刀，便知其外表虽略清秀，却是膂力过人的勇将。加上文聘自身喜爱紫色，自身便是一身亮紫宝物，见得刘封胯下飞骋一匹紫色宝马，心下更是对其喜爱三分。于是一挺三尖刀迎上前去道：“刘备竟有如此神武义子，待我陪你小娃儿玩玩。”文聘、刘封两杆大刀你来我往奋勇争锋，两匹紫马撕咬踏踢互不相让，三尖刃威似蛟龙出水，板门刀猛如虎豹翻身。刘封年轻气盛，但比不了文聘成熟老辣，阵前你来我往十多回合，便汗流浃背，只剩招架之功。文聘心下喜爱这个年轻小将，于是虽是敌我交战，却也不伤刘封要害。两马登错刘封手忙脚乱露出破绽，文聘三尖刀向其肋部一点，却未刺下，打马回环。刘封逃得性命，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于是伏鞍归阵。黄忠此时怒不可遏，接上冲杀，文聘深知黄忠勇武，于是抖擞精神而战，两军虎将对垒，看的双方将士注目不已，鸦雀无声，一时竟忘记了锣鼓呐喊。战有三十多合，文聘感觉力不能敌，但曹阵中曹仁却不鸣金收兵，梓潼城上法正看得真切，顿时心下惊喜，便生一计，急忙令城上鸣金收兵。黄忠忽闻鸣金，于是撇下文聘收兵进城。文聘那边得了性命，也收马归阵。不想曹仁当面怒不可遏，呵斥文聘故意私放刘封，又不力战黄忠，罪当通敌以斩，周围徐晃、田豫等将领大惊，纷纷劝阻，曹仁便斥退文聘，改其为后军。文聘心里明白，今番曹仁借刀杀人不成，又怕自己抢先夺城，不免心灰意冷，看到田豫，仰天一叹，郁郁退去。
此时另一边，黄忠收兵回到城中后，禁不住略带怒气抢先埋怨起来。
“先生啊，我这番再战几个回合定能阵斩文聘，先生这...这何故鸣金啊！唉。”
法正哈哈大笑：“哈哈，老将军，休怪休怪，勿要疑虑，就是怕你斩了文聘。”
“哦？这...是何意？”
“嗯？哈哈哈，将军来来先坐，听我来说其中奥妙。”
“文聘此人英勇非常，但我听闻他在曹仁军中郁郁不得志。今日一见，心中确定。将军你想，前日文聘连斩我军两将，曹仁不予擂鼓助威以示鼓舞嘉奖；今日面对刘封少将军那文聘明知破绽却心存爱惜，不下杀手，足显胸襟宽阔上将之风，然而却换来曹仁的更加猜忌。与将军战时，曹军数将劝其鸣金，曹仁却不为所动，意欲借刀杀人。我自看得真切。今番故意我军先撤，一者避免误伤文聘，使其回阵后更加心灰意冷，二者可用计策收服他，文聘文武双全，能攻善守，在荆州又颇有威望。主公新得益州蒸蒸日上，正是广纳贤良之时，曹操不能用虎将，我主便替他笑纳，何乐不为？”
“噢，妙，妙。先生一言，茅塞顿开。哈哈，哎呀我未考虑细致，还来质问先生，先生勿怪，勿怪。我当生擒文聘，全赖先生计策。”
黄忠、法正这对黄金搭档，面对大笑，当下仔细商议收服文聘、瓦解曹军的计策。说来也巧，天助刘军。正在此时斥侯来报有马超书信送来。法正大喜道：“我猜恐怕是援军将至。”“不会这么快吧？”“好啊，将军来看，原来是主公得报后听从庞军师计策，使三将军和马将军同时率军飞驰救援，并在主公面前鼎力支持所有调遣听我安排，真是感激。两位将军现已分别统兵距城不足百里，大事可成了！”
“先生真是料事如神，黄忠佩服啊！”
“哎，老将军折煞孝直了，我有一计，待我分别写信，先使走得慢一些的三将军改道出阆中绕到汉昌一带设伏，阻截曹仁归路。再教马将军先勿入城，如此如此，将军可看还好？”
“好！真是算无遗策！先安排堵其归路，看来先生心中是稳操胜券了，曹仁小子遇到先生坐镇，不大败可真难，哈哈。”
话说两日后，曹仁正当商议换谁为先锋继续扣关，却听蜀军又在寨外叫骂起来，曹仁怒火中烧，当即便要出寨迎敌，田豫、司马朗纷纷劝阻道：“将军刚刚归营两日，蜀军天天扰我休整，定不是其主力，先不要理睬好好整顿三军，等其懈怠再一鼓作气而出，方有胜算。”于是曹仁才算按住性子。不过一连三天，蜀军丝毫没有退去之意，反而分多股小部队开始袭扰曹军侧翼和粮道，蜀将陈式也天天带队笑骂曹仁，曹仁忍无可忍，便要提前带队杀出。此时田豫上前谏道：
“将军，蜀军轮番袭扰更说明其欲诱将军出战。魏王交代过蜀军狡猾，务必谨慎。今番我看不如留下疑兵，拖住蜀军，打他伏击予以重创，然后见好就收早归襄樊。我听说关羽已经平灭了蛮溪之乱，蛮夷大将沙摩柯对关羽已经心悦诚服，这都是不能再拖延下去的坏消息。而且原本最适合的先锋文...”
“够了！文聘文聘，你这两天说过多少次了！岂不知兵贵神速？我军再不出战拖延日久三军皆危。你一个公孙瓒降将，得魏王赏识别不识抬举，叫你来助阵的，是忤逆的吗？！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大耳贼有旧，劝我退军，怕不是乐得让蜀人截了我的粮道吧！”
“曹将军，我田国让毫不避讳，我是与刘玄德有旧交情，而且刘公大仁大义，世之罕见。但是魏王既然赏识末将，我便领令来助将军，推荐文聘将军也是防止将军以私废公坏了国家大事！行军打仗不能凭意气，而应度时势占地形用计策，将军先施乱令废忠义大将，后欲私自摆布将士性命，这难道是魏王之意吗！”
“反了！田豫，你如此忤逆，看我先杀了你这不臣之将，免留祸患！”
言罢拔出剑来。田豫也是刚正之人，见曹仁一系列昏招必败，也是火气上冲，也一横心拔出剑来。徐晃、牛金、司马朗等众将纷纷拦住，劝退田豫。曹仁叱令田豫留下大军，只让他率本部人马撤到汉昌一线，保障后军，同时派徐晃率一军开赴宕渠，一者为三军总接应，若前方胜则斜刺里助取梓潼，若前方不利则全力保障退路接应；二者看住临近的田豫，并密令徐晃若田豫敢率本部有所异动，就地出兵击杀。而后亲自为先锋，带领主力大军倾巢而出直扑陈式，并一直追杀到梓潼地界，直逼梓潼城。
回头再好好说一下这位田豫，字国让。为人刚正不阿，颇有帅才。初从刘备，后因回乡照顾年迈母亲泪别玄德，出仕公孙瓒，公孙瓒颇为赏识其才，令其统领手下最为精锐的“白马义从”其中的一支，从此田豫白马银铠，未曾变过，且结识到了年纪轻轻的赵子龙，成为互相仰慕的忘年之交，多次推荐赵云应委以重任却不为公孙瓒采纳。后郁闷的赵云以兄长去世为由脱离而去，田豫知赵子龙不能再次归来，于是亲自送别，并推荐他可投刘备。赵云心中仰慕刘玄德，又是一拍即合。一年之后公孙瓒杀刘虞大失人心，他也彻底大失所望弃之而去。再后来他看出袁绍不成大事而拒绝多次聘请，袁曹官渡大战时，曹操深爱其才而征辟。田豫说服鲜于辅加入曹操，并在平定河北战中大放异彩，于是深受降曹的袁氏旧部排挤。其性格也得罪一众曹军将领，后赴北疆镇守，多有战功。此次曹操意欲给田豫些功绩好名正言顺调回朝廷，于是派其与最爱的曹家千里驹曹休、河内大士族司马家的长兄司马朗一同率援军南助曹仁。不料今遭曹仁排挤拔刀相向，义愤填膺此处便先不提。
却说曹子孝不听田豫谏言，并加以痛斥羞辱后，率全军一鼓作气击溃陈式，直抵梓潼城下方才收住。看到蜀军仓皇逃窜，曹仁哈哈大笑，并对身旁的司马朗说道：“伯达，想那文聘、田豫之辈乱我军心，原来实情是蜀军如此虚张声势不堪一击，待我今日便要破城，回头拿下文、田两个乱军心的再以正法！”于是率军强攻城池。令曹军欣喜的是，此时梓潼城上不见蜀军主将，只剩几员偏将好似不支之状正在与有限的蜀军奋力拼杀不断向城上攀涌的魏军先锋，于是曹仁更加看到破城希望，急令牛金调来大部分后军一并加紧攻城。攻到时近傍晚，只见梓潼城上忽然鼓声大噪，一支穿云彩弹毫无征兆地直窜而上，在本已微微暗的天幕上硬生生划开一道闪亮的印记，苍穹好似破去睡意，疼的发出一阵“嘶溜”的响声。此时见黄忠、法正齐现城头，漫天蜀军现身城上，一时间以逸待劳将目瞪口呆又身心俱疲的曹军一顿猛砍射杀。这时法正将一封早已备好的薄绢书信平平整整绑在箭上，然后笑着对身旁的黄忠说：“将军百步穿杨之技孝直一介文臣可是望其项背，不过送递书信和贼军主将眉目传情下倒还是有准头的，箭神可要不吝品评一下。”
“哈哈哈如此情景之下先生还能开得玩笑，我看曹仁小子见了先生的‘眉目传情’可是要气炸咯。”
只见法正张弓搭箭望向城下正仰头举刀的曹仁，大喊道：“曹仁匹夫，切莫攻城太急，你先且看我调解文书啊！”于是一箭下去正中曹仁盔缨。曹仁大惊，拔下箭来拆开书信，但见四列行楷飞凤游龙气定神闲于帛绢之上，一个个字体好似城头上那个创作出它们的法孝直一样，也在侧着头散发出尽在掌握般的嘲弄笑容：“曹贼妄为窥川蜀，仁义王师前后堵。必使军困梓潼下，败窜襄樊捉惊虎。”曹仁大惊，心里暗想“前后堵，必使军困梓潼下...莫不是法正故意示弱诱我源源不断搬兵来围攻梓潼城，在这儿拖延我...”身边的司马朗看出了藏头之意，不仅脱口而出“这...曹仁必败？！”
“中计了！我军后方大寨恐怕有失！”
“将军！报！将军！马超趁我军倾巢而出围攻梓潼，率领一彪人马猛攻我军大寨。此时已经破寨，蜀军正朝我后方杀来！”
原来法正之前与黄忠商议的，便是手书马超使其不入梓潼，改道绕到曹仁后方，双方约定待梓潼城上发出闪光响弹时，马超便领铁骑猛攻曹仁后方大营，并在占营后以最快速度出营突击曹仁后军，给曹军包顿饺子。而此时曹仁还在暗自镇定，却见城上法正举起一杆亮红旗这么一挥。梓潼城左一队人马急不可耐贯涌而出，为首一将乃是“川中四杰”之一的邓贤；城池之右也有一彪悍勇之士喊杀震天包抄而来，当先一人乃是刘备义子刘封。曹仁倒是善于治军，此时中军虽然也已骚动却并未散乱，眼见大势已去，不待被围便率领部队撤围向后奔退，梓潼城内黄忠也下城上马，开关杀出。身后三路蜀军紧紧追杀，毫不放松。曹仁之弟曹纯率领一支虎豹骑反身拼死抵住刘封，曹仁稍觅空隙继续率军向原路奔回，突然斜刺里一队冲出，原来是邓贤抄近路绕来，挥枪直取曹仁，欲为泠苞、刘璝复仇。曹仁火冒三丈，舞动金锋定魂刀直劈而来，一个是复仇之火熊熊燃烧，一个是郁闷之火烈烈升腾，几个照面之后，曹仁“唰唰唰”几刀大喝一声震天响，逆势中斜劈邓贤于马下，而后率军猛烈冲散邓贤军。不料刚出险情，见归襄阳之路上正迎来马超。曹仁根本不敢接战，转头就向南而去。曹军又被马超好一顿冲杀，死伤惨重。正在危机之时，前方一小股队伍闪了出来。曹仁正要死心，司马朗却道：“将军，是留在后方并未参战的文聘本部！”
曹仁因私而贬文聘留在后方，又抽调了大部分文聘军前往梓潼围城，今番遇见竟是他不计前嫌前来接应，心中不免三分羞愧七分说不出的郁闷。不待曹仁上前，文聘冷目开口道：“马超突袭了大寨，襄阳归路已断。文某在此路口专等将军，率军从此走转道急奔阆中、汉昌而往西城去吧。我已经提前分别手书徐晃、田豫、曹休接应将军了。”听闻曹纯还陷在阵中，于是文聘让过曹仁大军，率本部小股人马便敢直刺蜀军阵中，接连杀退刘封、郝普、陈式，救出了伤痕累累的曹纯和残余的虎豹骑。黄忠、马超此时正已合军，一见此景非常愤怒，黄忠腾金马舞金刀直取文聘，高声叫到：“文聘还不早降，还想突出去吗？”二人刹时战作一团，文聘已经置生死于度外，然虽越拼越勇却仍旧不敌黄汉升手中金刀。文聘荡开阵脚打马窜出，心里暗想用飞刀取黄忠性命死里求生，那边黄忠也暗自摘下震天宝雕弓，意欲箭射文聘。可叹英雄心有灵犀，飞刀既出金箭也至，两件宝器在空中相会，“当啷”一声尽皆落在地下。文聘见飞刀被识破，心下发慌，被迎面马超劈面几枪磕飞了三尖两刃刀，两马登错被一把生擒活捉，蜀军继而收兵。
再看惶惶曹子孝，率军抢过阆中，刚至汉昌地界，忽然四周乱箭齐发，登时射翻一排战骑，曹仁惊恐道：“此处也有伏军？”只见眼前一军杀将出来，为首大将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颌虎须，声如巨雷，势若奔马。头戴乌金虎头盔，身披玄武霸王连环甲，苍劲有力的大手紧握一杆丈八蛇矛枪，见六道蛇形纹印组合盘旋于矛杆之上，栩栩如生，令人不寒而栗，胯下一匹踏雪乌骓兽，正翻蹄嘶鸣，咆哮不止。身后军校直擎一杆镶边乌黑大旗，上绣由此将军泼墨亲书的一个遒劲有力的“张”字。来人正是威震当阳桥上的三将军张飞张翼德。曹仁率领残军正撞入张飞埋伏圈中，心中黯然失魂。正在进退维谷，只听猛张飞声若雷霆大喝道：“呔！曹仁小儿！你张爷爷领法孝直计策在此等你多时，只是你来的慢了些，多活了些许时辰。怎么着，自己下马受缚还是需你张爷动手？”曹仁万念俱灰，对法正咬牙切齿，记忆深刻。此时身边牛金道：“将军，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杀出一条出路，我来断后将军斜刺里快快冲出！”不等曹仁再言于是与将军高柔、吕虔三箭齐发，直逼蜀军。张飞笑道：“彼时我与大哥二哥兄弟三人虎牢关前合战吕布，记忆犹新。如今曹军三人齐出对我张翼德，这是要战败我的意思呵。小儿猖狂，看看你们谁能走脱。驾！”一催乌骓马便接上厮杀。曹军三将其势虽衰，却死里求生，一时间刀枪矛尽皆逼来，将张飞围在核心，曹仁趁乱率军就向外寻机突围。这边张翼德力战三将越战越勇，丈八蛇矛挡、砸、挂、拨翻飞而舞犹如一条血盆大口的蛟龙银蛇威霸汹汹，先硬生生挂开高柔手中长矛，然后当胸一刺一招“蟒龙掏心”手中巨蟒血口大张借着神驹冲劲“噗”的一声便穿透前护心镜、透过身体又从后护心镜上破头而出，高柔在坐骑之上便被刺了个窟窿，惨死马上。张飞一把拔出蛇矛对着眼前吕虔环瞪眼一大喝，吕虔惊得一口鲜血喷出栽落马下，踏雪乌骓兽前蹄奋起重重踏下顷刻要了敌将性命。牛金不及撤走之际便被张飞回身一个“青龙摆尾”重重砸在背上，一口鲜血喷出，在马上便摇摇欲坠。那边曹仁见此一幕也顾不得奔逃，一咬牙怒吼道：“张飞匹夫，今日与汝决一死战！”调转马头风驰电掣举金锋定魂刀驾住张飞砸下来的丈八蛇矛，救下牛金。二人三军阵前龙虎斗，四面八方乱战狮鹫争。战有五六回合曹仁心慌意乱不是敌手，但见蜀军包围圈东、西两角一齐骚乱，原来是徐晃、田豫接到文聘手书后均第一时间起兵来援，冲出缺口。
正在此时，忽然有一个年轻人趁着两军战乱，打马冲着曹仁背后突袭而来，只见他早将坐骑上的銮铃摘下，手中白虎贯石斧利刃冲西，左手紧攥着后杆，右手攥着中心杆，不声不响临近敌军主将马后，斧头对准了曹仁后脖项一招“推窗撵月”用力往前这么一推。曹仁正在酣战张飞，正挡开前方丈八蛇矛，忽然觉得脑后有风，下意识急一缩头，就听喀嚓一声，小将的贯石斧就砍在曹仁的紫金夜明盔上，一钺削掉。曹仁本来得到援军相助，虽已经战不过张飞，但久旱逢甘霖心里士气正稍稍抬头，冷不防挨此一击险些丧命，心中士气又是被一泼冷水噗的浇灭，然后化作一身的冷汗。于是心慌意乱挥手用力向身后这么一刀，小将用力横斧一挡，也是震得两手发麻，急拨马一闪，曹仁看准空当一夹惊帆宝马就向着徐晃的方向窜逃出去。张飞一见，心下大喜，转身左手冲小将一招，右手一举长矛大喊：“我等杀！”蜀军奋勇争先，将曹仁败军追杀殆尽，徐晃接着曹仁、牛金也无力再战，只得撇下田豫转身就走，一路快马加鞭直到临近魏兴郡，得到西城曹休率军接应方才算心安而归。曹仁进了西城羞愧难当，欲拔剑自刎被众将拦下，于是上书曹操着司马朗奔回许昌请求降罪，同时急归襄阳再不敢出。
且再说回曹仁身后追军。张飞率军截住曹仁，不想却被徐晃突袭包围圈而救走，一顿追赶大胜而归，此时张飞一提缰绳快马来到身后方刚刚突袭曹仁的年轻小将身边。此时方才定睛看小将生得浓眉阔目，方大面庞，肤色微黑两眼炯炯有神，胯下一匹黑马，掌中一把白虎贯石斧英勇异常，颇似自己年轻的影子。张飞正在打量，小将跳下马来，双拳一抱，说道：“见过张将军，我姓句名扶字孝兴，今年二十八，就是汉昌本地人。兄长是前刘璋手下建威将军句安，张鲁南下进犯，兄长不幸阵亡罹难。幸得刘皇叔入蜀，西川开始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前阵家母亡故，去世前嘱咐我定要投奔刘皇叔结束战乱，让天下都能像益州一样获得盛世繁荣。适逢曹贼进犯，我看将军在此伏击，于是想必是有曹军大将将败于此，故而提前卸下战马銮铃，披上轻甲，来助将军。也不曾想那人竟是曹军名将曹仁。今愿追随将军，投奔皇叔。”张飞见句扶年轻勇武，思维也颇为缜密。心下十分偏爱，于是哈哈大笑，当下便使其跟随身旁左右。正在此时，部将冯习打马从远处飞驰而来说道：“报，将军，西北角有曹军残部是来救援的田豫，曹军将他本部撇下，但他仍旧死战不降，张南现正率部围困。”
“什么？田豫？难不成是田国让？我的天啊他不是身在幽州，今日入蜀了？快快快告诉张南，万不可伤害了他。我去看看。”
于是冯习疾马走后，张飞也率军前往一探究竟。见蜀军包围圈中一人身着玉风绵银铠，头戴白泽银炼盔，胯下一匹翻羽白龙马，体型健硕，双目微瞋，右手握一杆染血的芦叶枪对着眼前蜀军，众人都不敢上。银盔银甲白枪白马之上已到处鲜血侵染，身后几百亲兵相互簇拥，还高高举起破残的“田”字大旗。张飞一见，散开包围圈，近前大呼：“国让？国让兄！真是你？我是翼德啊！”田豫也不禁内心猛一颤动，不过定定神后回应道：“好久不见，翼德。今番我是救援曹仁而来，被你围困，只求马上一决，我要不辱魏王托付。原谅我了！”于是催马拧枪奔张飞而来，张飞叹息一声，然后打马上前两三个回合之后将田豫长枪挂飞出去，反手用矛杆将其拍下马来。尔后张飞急忙弃了手中矛，跳下马来扶起田豫，一把抱住他，然后说道：
“国让兄，幽州一别，翼德以为今生无缘再见。曹贼无道，僭越称王。兄长英雄一世，且已经极力拼杀，为曹仁赢得时间突围而去，完成使命。何必再护反贼。常言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曹操即使对你有恩，其手下也未必容你。我见兄长被困，一者皆是本部亲兵，二者曹仁能从我矛下救走牛金，却不能来救兄长，足以说明一定是有所问题，恐怕兄长早已承受屈辱。兄长若再北归，被反咬一口恐有性命之忧，与我回成都见大哥吧，国让兄！”
田豫想到一直被魏人排挤，郁郁边关，本以为此生如此。不想此次阴差阳错能入蜀中，却还被曹仁拔剑羞辱，自己一门赤心前来救援，到头来却还是被当做弃子。心中酸楚翻涌而出。又见眼前还是那个昔日所识文武双全、粗中有细的张飞，热情之意融化了心中在曹魏所承受的冰冷。于是扔了芦叶枪，仰天闭目叹道：“唉，罢了。我已仁至义尽，翼德不忘旧日之情令我心中动容。也罢，不想此生还能有机会与你们三兄弟共事，也算天命吧！”张飞哈哈大笑，一把抱住田豫，之后亲自扶他上马。于是田豫率亲兵随张飞一道回了成都。当回到成都之时，刘备大喜过望，与田豫紧紧相拥不愿分开，赵云见田豫前来也是惊喜万分，大叹恩人大才归蜀。刘备紧握田豫双手仰天叹道：“苍天有眼，今日起我能了却心中与田国让云山雾隔不能共事的遗憾了！”同时，封赏小将句扶，就将其安排在张飞帐下，并将缴获的曹仁宝盔——紫金夜明盔当场赐予小将句扶，以为厚爱。
次日，黄忠、法正、马超军还成都。刘备大喜，大赏诸将，大夸法正。尔后亲自与田豫、黄忠等人劝说的大将文聘内心热浪滚滚，感受到刘备的人格魅力后诚心归降。众人成都欢宴，同时刘备喜得栋梁人才，心中无限欢心。大宴三天之后，开始收拾三军，真正准备北伐汉中，彻底平灭东川张鲁，以便早日效仿高祖刘邦北出秦川，居高临下兴复汉室。
永安城中首先获悉曹军来犯，法正言明若等蜀中得报，梓潼恐怕已失去，于是建议黄忠亲自率军抄小路进驻梓潼正面应敌，留下大将吴懿、严颜共守永安以防曹魏声东击西转围永安，同时差快马飞报成都，请求大军支援夹击破曹仁。话说此时，曹军先锋已经进驻上庸郡，原来在襄樊将要起兵之时，将军文聘建议曹仁不要走上次突袭永安的路线，而改取西城，走房陵、上庸入蜀为好，一者经过一次突袭之后，关羽加强了秭归、夷陵的防守，不好通过；二者西城之地虽从刘表败后脱离荆州无人管辖，但趁刘备无力取占之际早日将其变为自己的势力，也好随时突袭蜀地，并且在袭蜀不利之时也能拥有畅通安全的后路，不至于经历上次的全军覆没。曹仁采纳，于是率军西进，连取南乡、新城、上庸、魏兴四郡，并命曹休坐镇西城，以为后援，自领中军，命田豫为后队，出上庸绕过秭归、永安直取巴西郡，进逼梓潼。
且说这文聘，字仲业，能攻善守，大将风范，一直是刘表手下得力上将，曾在曹操南下、刘琮降曹之前与大将魏延阵前大战五六十合不分胜败。后归曹操留守荆州，然却不为曹仁喜爱。原来当年刘琮举荆州而降曹时，文聘正任宜城太守，誓死不降，曹军围困却久不能下此襄樊正南的小城。曹操叹其忠义、赏其人才，亲自手书表明自己是辅助汉室，欲将荆州取而归还朝廷，方才南下，劝其归顺。文聘无钱无粮，于是顺此台阶出城来见曹孟德。当面义正言辞的言明只是归顺大汉，在曹操有心护国的前提下方才听候调度。曹操颇有胸襟，笑而不做计较，安抚文聘继续留守荆州，但却惹恼了当时就在曹操身后的曹仁、曹洪兄弟，于是对文聘颇有成见。之后曹操北归对付西凉马超，便留曹仁为襄阳太守，曹仁至此始便不重用文聘，而文聘也越来越感觉到曹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心下郁闷不得志。前番袭永安，文聘建议路途遥远恐不可行，被曹仁一顿呵斥，结果惨败。此番得曹操之命袭扰梓潼固然可行，但文聘从不以私废公，还是继续建议取西城的方略。曹仁虽说不待见文聘，但其也是当世豪杰，并非草包，亦不会因个人情感而完全不理其言，认为建议有理，于是便照此而行，方有如此。
且说曹军兵贵神速，大军出上庸、入巴西，犹如一把利剑直刺蜀中。曹仁头戴紫金夜明盔、身披赤铜柳叶甲，手提金锋定魂刀坐在皂嶙惊帆马上抬眼望去，见眼前景色山高峰险，树木丛杂，不时有惊鸿之声掠顶而过，不由得心下感叹川蜀之险与荆州截然不同，于是提军加紧入蜀。全军一路疾行通过巴西未遇到像样阻击，很快便到了梓潼城下。梓潼守将郝普紧闭城门，死守不战，曹仁见城高池深，尚已傍晚，于是便在城下安营扎寨。曹仁名将，知客在蜀地，贵在疾袭，于是次日早早地便围城欲攻，天佑刘备，幸得黄忠、法正先斩后奏出兵梓潼，前夜才至，正巧与曹仁同步，于是开关出迎。曹仁一见黄忠旗号，颇感意外，心思黄忠本应身在永安，川中调度如此神速，倒是多有人才。于是抖擞精神，挥刀喊道：“刘备帐下无人，老朽常为先锋。今日正好斩黄忠、夺梓潼，以报魏王。谁敢出战？”
见此时，不待先锋徐晃出马，曹仁身后转出一将，头戴飞凤敖龙盔，身覆八宝狻猊连环铠，威风凛凛，一打胯下逍遥紫骍马，挺掌中三尖两刃刀，满脸杀气驰冲而出。骁将正是文聘文仲业。文聘心下郁闷非常，今在战场好似要将胸中不快尽情释放，怒火中烧蔓向川军。黄忠旧时与文聘同为荆州刘表部将，有过一面相识。不过刘表并不重视黄忠，于是后来黄忠南下长沙做了韩玄部属，便与文聘再无交集。此番见文聘正当其年如此英武，当年三分稚嫩不复，改做成熟豪勇，心下知难免恶战。不料正当打马上前时，身后亦闪出一人，面容冷峻，驰青马、戴银甲，手舞柳叶眉尖刀，飞出阵来喊道：“汉升将军稍歇，待我斩他！”黄忠看去，乃是“川中四杰”之一的泠苞，此时二人已杀作一团。泠苞血气方刚，英勇善战；文聘成重稳健，刀法纯熟。二人阵前你来我往互不相容，川中之杰尽显本领，荆楚雄才留力三分。两人大战数合，胸中义愤填膺的文聘大喝一声，势如仓虎，三尖两刃刀翻转一扎，便将泠苞斜刺于马下。黄忠军里同为四杰之一的刘璝见兄弟阵亡，痛不可当，举刀催马便冲向阵前欲为泠苞复仇。文聘此时正背向刘璝，听闻背后马蹄急促，气势如虹，便知敌者将来，暗做不察之状，左手默默向腰间摸索而去。原来这大将文聘腰间尚别有青银飞刀六口，只见其猛一回身，马转刀飞，一道寒光直射刘璝额头而来。愤怒上前的刘璝毫无防备这一招，下意识拽马举刀一挡，飞刀正中咽喉，未及接战便落马身死。只见文聘威严毅重端坐紫骍马上，威风凛凛举刀向敌。可怜“川中四杰”顷刻之间便已折损两人。
曹军阵中一片欢腾，随即掩杀，黄忠本想挫一下魏军锐气，见此情景于是急先收军回城，蜀军反遭当头一棒，败了一阵。魏军虽说三军士气大躁，唯曹仁见不待见之人未得军令便冲阵而出，耀武扬威抢了本应是徐晃的头功，反而面露不快之色。冲杀之中一匹白驹掠过曹仁身边，马上一将姓田名豫，满脸喜色大呼道：“文将军真不愧英勇盖世，将中翘楚！”随即他侧脸一撇，余光突然发现了主将曹仁的更加愤怒，于是心中突然一紧，发现了三分气氛诡异，于是暗忖失语，掠驰而过。回到营中，曹仁表面性的祝贺了文聘几句，随后话锋一转，说其未得军令便先抢在先锋之前冲杀出阵，也犯军规，功过相抵。若是勇猛明日责令文聘为先锋再次出战，定要攻破梓潼，否则罚罪，一时间将文聘说的呆若木鸡，只得领命退下。田豫乃嫉恶如仇、正邪分明之人，心中对文聘有了仰慕之意又觉得此事显得蹊跷，于是只身拜会文聘军营。一入营帐，烛火通明之中只见一人未解甲胄坐在大营当中，正一杯一杯愁饮杜康，一见来人，于是站起身来迎上道：“田将军，亲自探营有何指教，勿怪文某醉饮失敬，来先坐。”
“将军客气，今日拜会多有打扰，国让前时虽是首次踏入荆州之地，但对将军之名却早有所耳闻。行军之中未得与将军相为交谈乃是憾事，今实是见识将军献良策、破强敌，文武双全，名不虚传，心中佩服。有几句心里话想与将军请教。同时期待来日方长能与将军慢慢熟识，做个朋友。”
“将军抬爱。田国让的大名文某也是如雷贯耳。先是白马义从，后是助魏王扫平河北，再是北疆鲜卑闻兄之名不敢进犯，将军大才我不曾前往拜会已是失敬，我觉将军有心腹之话要与我分享，洗耳恭听。”
“自古英雄相惜。魏王虽赏识国让，但帐下文武尽皆冷落，使我田某也未立功勋。今日见曹仁对将军，好似看到了自己。心下触动，也觉得一定并不单纯。将军文武双全，定是国之栋梁，如今有功不赏，明日为先锋，我看曹仁之意凶险万分。将军自要小心谨慎，切勿使大将失足在自家军中。”
在听了文聘对为何不得重用和曹仁颇为冷落的原因后，田豫心中确定文聘越来越看出曹操是挟天子令诸侯，有篡汉之意，心中越郁闷却越受曹仁排挤。于是便说道：“有幸结识将军，也是田豫之幸。将军推心置腹，我也实情相言。我此一生，只求随明主，兴汉室，定天下，保百姓安居乐业。从公孙瓒时，瓒欲立刘虞为帝，我便惊诧暗思前程。刘虞不从，公孙瓒竟杀了这宽仁之君，我便脱离白马义从，等来魏王。可是与将军同感，曹贵亲族视我等为敌，不得施展一生抱负，可叹也。将军明日定当小心为好，从长计议。”于是二人把酒一阵，多年心中烦闷互相倾诉，多有一致。对天下局势和内心理想的畅言、对文策武艺的交流也是越谈越投机，都觉得遇到了知己，相见恨晚，结下了情谊，就此不提。
明日魏军早早围城，梓潼城中法正授意黄忠出阵临敌，而后自上城楼观战，沉思破敌之策。两军对垒，蜀军阵中邓贤思昨日两位兄长命丧敌手，痛不可当。正待挺枪催马前往复仇，只见身旁一员小将早火冒三丈，横提合扇板门刀，一夹胯下良驹飒露紫凝骢刹时冲出阵去，直取敌将先锋。魏军阵中副先锋牛金一阵惊呼，高声向阵前喊道：“文将军小心，此人便是刘备义子刘封！”文聘在襄阳听闻过是个叫刘封的青年统军复夺永安，并大败猛将牛金，不由得心下暗自称奇，今日阵前见小将军五官端正、杀气腾腾，年纪轻轻就舞得一柄板门大刀，便知其外表虽略清秀，却是膂力过人的勇将。加上文聘自身喜爱紫色，自身便是一身亮紫宝物，见得刘封胯下飞骋一匹紫色宝马，心下更是对其喜爱三分。于是一挺三尖刀迎上前去道：“刘备竟有如此神武义子，待我陪你小娃儿玩玩。”文聘、刘封两杆大刀你来我往奋勇争锋，两匹紫马撕咬踏踢互不相让，三尖刃威似蛟龙出水，板门刀猛如虎豹翻身。刘封年轻气盛，但比不了文聘成熟老辣，阵前你来我往十多回合，便汗流浃背，只剩招架之功。文聘心下喜爱这个年轻小将，于是虽是敌我交战，却也不伤刘封要害。两马登错刘封手忙脚乱露出破绽，文聘三尖刀向其肋部一点，却未刺下，打马回环。刘封逃得性命，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于是伏鞍归阵。黄忠此时怒不可遏，接上冲杀，文聘深知黄忠勇武，于是抖擞精神而战，两军虎将对垒，看的双方将士注目不已，鸦雀无声，一时竟忘记了锣鼓呐喊。战有三十多合，文聘感觉力不能敌，但曹阵中曹仁却不鸣金收兵，梓潼城上法正看得真切，顿时心下惊喜，便生一计，急忙令城上鸣金收兵。黄忠忽闻鸣金，于是撇下文聘收兵进城。文聘那边得了性命，也收马归阵。不想曹仁当面怒不可遏，呵斥文聘故意私放刘封，又不力战黄忠，罪当通敌以斩，周围徐晃、田豫等将领大惊，纷纷劝阻，曹仁便斥退文聘，改其为后军。文聘心里明白，今番曹仁借刀杀人不成，又怕自己抢先夺城，不免心灰意冷，看到田豫，仰天一叹，郁郁退去。
此时另一边，黄忠收兵回到城中后，禁不住略带怒气抢先埋怨起来。
“先生啊，我这番再战几个回合定能阵斩文聘，先生这...这何故鸣金啊！唉。”
法正哈哈大笑：“哈哈，老将军，休怪休怪，勿要疑虑，就是怕你斩了文聘。”
“哦？这...是何意？”
“嗯？哈哈哈，将军来来先坐，听我来说其中奥妙。”
“文聘此人英勇非常，但我听闻他在曹仁军中郁郁不得志。今日一见，心中确定。将军你想，前日文聘连斩我军两将，曹仁不予擂鼓助威以示鼓舞嘉奖；今日面对刘封少将军那文聘明知破绽却心存爱惜，不下杀手，足显胸襟宽阔上将之风，然而却换来曹仁的更加猜忌。与将军战时，曹军数将劝其鸣金，曹仁却不为所动，意欲借刀杀人。我自看得真切。今番故意我军先撤，一者避免误伤文聘，使其回阵后更加心灰意冷，二者可用计策收服他，文聘文武双全，能攻善守，在荆州又颇有威望。主公新得益州蒸蒸日上，正是广纳贤良之时，曹操不能用虎将，我主便替他笑纳，何乐不为？”
“噢，妙，妙。先生一言，茅塞顿开。哈哈，哎呀我未考虑细致，还来质问先生，先生勿怪，勿怪。我当生擒文聘，全赖先生计策。”
黄忠、法正这对黄金搭档，面对大笑，当下仔细商议收服文聘、瓦解曹军的计策。说来也巧，天助刘军。正在此时斥侯来报有马超书信送来。法正大喜道：“我猜恐怕是援军将至。”“不会这么快吧？”“好啊，将军来看，原来是主公得报后听从庞军师计策，使三将军和马将军同时率军飞驰救援，并在主公面前鼎力支持所有调遣听我安排，真是感激。两位将军现已分别统兵距城不足百里，大事可成了！”
“先生真是料事如神，黄忠佩服啊！”
“哎，老将军折煞孝直了，我有一计，待我分别写信，先使走得慢一些的三将军改道出阆中绕到汉昌一带设伏，阻截曹仁归路。再教马将军先勿入城，如此如此，将军可看还好？”
“好！真是算无遗策！先安排堵其归路，看来先生心中是稳操胜券了，曹仁小子遇到先生坐镇，不大败可真难，哈哈。”
话说两日后，曹仁正当商议换谁为先锋继续扣关，却听蜀军又在寨外叫骂起来，曹仁怒火中烧，当即便要出寨迎敌，田豫、司马朗纷纷劝阻道：“将军刚刚归营两日，蜀军天天扰我休整，定不是其主力，先不要理睬好好整顿三军，等其懈怠再一鼓作气而出，方有胜算。”于是曹仁才算按住性子。不过一连三天，蜀军丝毫没有退去之意，反而分多股小部队开始袭扰曹军侧翼和粮道，蜀将陈式也天天带队笑骂曹仁，曹仁忍无可忍，便要提前带队杀出。此时田豫上前谏道：
“将军，蜀军轮番袭扰更说明其欲诱将军出战。魏王交代过蜀军狡猾，务必谨慎。今番我看不如留下疑兵，拖住蜀军，打他伏击予以重创，然后见好就收早归襄樊。我听说关羽已经平灭了蛮溪之乱，蛮夷大将沙摩柯对关羽已经心悦诚服，这都是不能再拖延下去的坏消息。而且原本最适合的先锋文...”
“够了！文聘文聘，你这两天说过多少次了！岂不知兵贵神速？我军再不出战拖延日久三军皆危。你一个公孙瓒降将，得魏王赏识别不识抬举，叫你来助阵的，是忤逆的吗？！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大耳贼有旧，劝我退军，怕不是乐得让蜀人截了我的粮道吧！”
“曹将军，我田国让毫不避讳，我是与刘玄德有旧交情，而且刘公大仁大义，世之罕见。但是魏王既然赏识末将，我便领令来助将军，推荐文聘将军也是防止将军以私废公坏了国家大事！行军打仗不能凭意气，而应度时势占地形用计策，将军先施乱令废忠义大将，后欲私自摆布将士性命，这难道是魏王之意吗！”
“反了！田豫，你如此忤逆，看我先杀了你这不臣之将，免留祸患！”
言罢拔出剑来。田豫也是刚正之人，见曹仁一系列昏招必败，也是火气上冲，也一横心拔出剑来。徐晃、牛金、司马朗等众将纷纷拦住，劝退田豫。曹仁叱令田豫留下大军，只让他率本部人马撤到汉昌一线，保障后军，同时派徐晃率一军开赴宕渠，一者为三军总接应，若前方胜则斜刺里助取梓潼，若前方不利则全力保障退路接应；二者看住临近的田豫，并密令徐晃若田豫敢率本部有所异动，就地出兵击杀。而后亲自为先锋，带领主力大军倾巢而出直扑陈式，并一直追杀到梓潼地界，直逼梓潼城。
回头再好好说一下这位田豫，字国让。为人刚正不阿，颇有帅才。初从刘备，后因回乡照顾年迈母亲泪别玄德，出仕公孙瓒，公孙瓒颇为赏识其才，令其统领手下最为精锐的“白马义从”其中的一支，从此田豫白马银铠，未曾变过，且结识到了年纪轻轻的赵子龙，成为互相仰慕的忘年之交，多次推荐赵云应委以重任却不为公孙瓒采纳。后郁闷的赵云以兄长去世为由脱离而去，田豫知赵子龙不能再次归来，于是亲自送别，并推荐他可投刘备。赵云心中仰慕刘玄德，又是一拍即合。一年之后公孙瓒杀刘虞大失人心，他也彻底大失所望弃之而去。再后来他看出袁绍不成大事而拒绝多次聘请，袁曹官渡大战时，曹操深爱其才而征辟。田豫说服鲜于辅加入曹操，并在平定河北战中大放异彩，于是深受降曹的袁氏旧部排挤。其性格也得罪一众曹军将领，后赴北疆镇守，多有战功。此次曹操意欲给田豫些功绩好名正言顺调回朝廷，于是派其与最爱的曹家千里驹曹休、河内大士族司马家的长兄司马朗一同率援军南助曹仁。不料今遭曹仁排挤拔刀相向，义愤填膺此处便先不提。
却说曹子孝不听田豫谏言，并加以痛斥羞辱后，率全军一鼓作气击溃陈式，直抵梓潼城下方才收住。看到蜀军仓皇逃窜，曹仁哈哈大笑，并对身旁的司马朗说道：“伯达，想那文聘、田豫之辈乱我军心，原来实情是蜀军如此虚张声势不堪一击，待我今日便要破城，回头拿下文、田两个乱军心的再以正法！”于是率军强攻城池。令曹军欣喜的是，此时梓潼城上不见蜀军主将，只剩几员偏将好似不支之状正在与有限的蜀军奋力拼杀不断向城上攀涌的魏军先锋，于是曹仁更加看到破城希望，急令牛金调来大部分后军一并加紧攻城。攻到时近傍晚，只见梓潼城上忽然鼓声大噪，一支穿云彩弹毫无征兆地直窜而上，在本已微微暗的天幕上硬生生划开一道闪亮的印记，苍穹好似破去睡意，疼的发出一阵“嘶溜”的响声。此时见黄忠、法正齐现城头，漫天蜀军现身城上，一时间以逸待劳将目瞪口呆又身心俱疲的曹军一顿猛砍射杀。这时法正将一封早已备好的薄绢书信平平整整绑在箭上，然后笑着对身旁的黄忠说：“将军百步穿杨之技孝直一介文臣可是望其项背，不过送递书信和贼军主将眉目传情下倒还是有准头的，箭神可要不吝品评一下。”
“哈哈哈如此情景之下先生还能开得玩笑，我看曹仁小子见了先生的‘眉目传情’可是要气炸咯。”
只见法正张弓搭箭望向城下正仰头举刀的曹仁，大喊道：“曹仁匹夫，切莫攻城太急，你先且看我调解文书啊！”于是一箭下去正中曹仁盔缨。曹仁大惊，拔下箭来拆开书信，但见四列行楷飞凤游龙气定神闲于帛绢之上，一个个字体好似城头上那个创作出它们的法孝直一样，也在侧着头散发出尽在掌握般的嘲弄笑容：“曹贼妄为窥川蜀，仁义王师前后堵。必使军困梓潼下，败窜襄樊捉惊虎。”曹仁大惊，心里暗想“前后堵，必使军困梓潼下...莫不是法正故意示弱诱我源源不断搬兵来围攻梓潼城，在这儿拖延我...”身边的司马朗看出了藏头之意，不仅脱口而出“这...曹仁必败？！”
“中计了！我军后方大寨恐怕有失！”
“将军！报！将军！马超趁我军倾巢而出围攻梓潼，率领一彪人马猛攻我军大寨。此时已经破寨，蜀军正朝我后方杀来！”
原来法正之前与黄忠商议的，便是手书马超使其不入梓潼，改道绕到曹仁后方，双方约定待梓潼城上发出闪光响弹时，马超便领铁骑猛攻曹仁后方大营，并在占营后以最快速度出营突击曹仁后军，给曹军包顿饺子。而此时曹仁还在暗自镇定，却见城上法正举起一杆亮红旗这么一挥。梓潼城左一队人马急不可耐贯涌而出，为首一将乃是“川中四杰”之一的邓贤；城池之右也有一彪悍勇之士喊杀震天包抄而来，当先一人乃是刘备义子刘封。曹仁倒是善于治军，此时中军虽然也已骚动却并未散乱，眼见大势已去，不待被围便率领部队撤围向后奔退，梓潼城内黄忠也下城上马，开关杀出。身后三路蜀军紧紧追杀，毫不放松。曹仁之弟曹纯率领一支虎豹骑反身拼死抵住刘封，曹仁稍觅空隙继续率军向原路奔回，突然斜刺里一队冲出，原来是邓贤抄近路绕来，挥枪直取曹仁，欲为泠苞、刘璝复仇。曹仁火冒三丈，舞动金锋定魂刀直劈而来，一个是复仇之火熊熊燃烧，一个是郁闷之火烈烈升腾，几个照面之后，曹仁“唰唰唰”几刀大喝一声震天响，逆势中斜劈邓贤于马下，而后率军猛烈冲散邓贤军。不料刚出险情，见归襄阳之路上正迎来马超。曹仁根本不敢接战，转头就向南而去。曹军又被马超好一顿冲杀，死伤惨重。正在危机之时，前方一小股队伍闪了出来。曹仁正要死心，司马朗却道：“将军，是留在后方并未参战的文聘本部！”
曹仁因私而贬文聘留在后方，又抽调了大部分文聘军前往梓潼围城，今番遇见竟是他不计前嫌前来接应，心中不免三分羞愧七分说不出的郁闷。不待曹仁上前，文聘冷目开口道：“马超突袭了大寨，襄阳归路已断。文某在此路口专等将军，率军从此走转道急奔阆中、汉昌而往西城去吧。我已经提前分别手书徐晃、田豫、曹休接应将军了。”听闻曹纯还陷在阵中，于是文聘让过曹仁大军，率本部小股人马便敢直刺蜀军阵中，接连杀退刘封、郝普、陈式，救出了伤痕累累的曹纯和残余的虎豹骑。黄忠、马超此时正已合军，一见此景非常愤怒，黄忠腾金马舞金刀直取文聘，高声叫到：“文聘还不早降，还想突出去吗？”二人刹时战作一团，文聘已经置生死于度外，然虽越拼越勇却仍旧不敌黄汉升手中金刀。文聘荡开阵脚打马窜出，心里暗想用飞刀取黄忠性命死里求生，那边黄忠也暗自摘下震天宝雕弓，意欲箭射文聘。可叹英雄心有灵犀，飞刀既出金箭也至，两件宝器在空中相会，“当啷”一声尽皆落在地下。文聘见飞刀被识破，心下发慌，被迎面马超劈面几枪磕飞了三尖两刃刀，两马登错被一把生擒活捉，蜀军继而收兵。
再看惶惶曹子孝，率军抢过阆中，刚至汉昌地界，忽然四周乱箭齐发，登时射翻一排战骑，曹仁惊恐道：“此处也有伏军？”只见眼前一军杀将出来，为首大将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颌虎须，声如巨雷，势若奔马。头戴乌金虎头盔，身披玄武霸王连环甲，苍劲有力的大手紧握一杆丈八蛇矛枪，见六道蛇形纹印组合盘旋于矛杆之上，栩栩如生，令人不寒而栗，胯下一匹踏雪乌骓兽，正翻蹄嘶鸣，咆哮不止。身后军校直擎一杆镶边乌黑大旗，上绣由此将军泼墨亲书的一个遒劲有力的“张”字。来人正是威震当阳桥上的三将军张飞张翼德。曹仁率领残军正撞入张飞埋伏圈中，心中黯然失魂。正在进退维谷，只听猛张飞声若雷霆大喝道：“呔！曹仁小儿！你张爷爷领法孝直计策在此等你多时，只是你来的慢了些，多活了些许时辰。怎么着，自己下马受缚还是需你张爷动手？”曹仁万念俱灰，对法正咬牙切齿，记忆深刻。此时身边牛金道：“将军，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杀出一条出路，我来断后将军斜刺里快快冲出！”不等曹仁再言于是与将军高柔、吕虔三箭齐发，直逼蜀军。张飞笑道：“彼时我与大哥二哥兄弟三人虎牢关前合战吕布，记忆犹新。如今曹军三人齐出对我张翼德，这是要战败我的意思呵。小儿猖狂，看看你们谁能走脱。驾！”一催乌骓马便接上厮杀。曹军三将其势虽衰，却死里求生，一时间刀枪矛尽皆逼来，将张飞围在核心，曹仁趁乱率军就向外寻机突围。这边张翼德力战三将越战越勇，丈八蛇矛挡、砸、挂、拨翻飞而舞犹如一条血盆大口的蛟龙银蛇威霸汹汹，先硬生生挂开高柔手中长矛，然后当胸一刺一招“蟒龙掏心”手中巨蟒血口大张借着神驹冲劲“噗”的一声便穿透前护心镜、透过身体又从后护心镜上破头而出，高柔在坐骑之上便被刺了个窟窿，惨死马上。张飞一把拔出蛇矛对着眼前吕虔环瞪眼一大喝，吕虔惊得一口鲜血喷出栽落马下，踏雪乌骓兽前蹄奋起重重踏下顷刻要了敌将性命。牛金不及撤走之际便被张飞回身一个“青龙摆尾”重重砸在背上，一口鲜血喷出，在马上便摇摇欲坠。那边曹仁见此一幕也顾不得奔逃，一咬牙怒吼道：“张飞匹夫，今日与汝决一死战！”调转马头风驰电掣举金锋定魂刀驾住张飞砸下来的丈八蛇矛，救下牛金。二人三军阵前龙虎斗，四面八方乱战狮鹫争。战有五六回合曹仁心慌意乱不是敌手，但见蜀军包围圈东、西两角一齐骚乱，原来是徐晃、田豫接到文聘手书后均第一时间起兵来援，冲出缺口。
正在此时，忽然有一个年轻人趁着两军战乱，打马冲着曹仁背后突袭而来，只见他早将坐骑上的銮铃摘下，手中白虎贯石斧利刃冲西，左手紧攥着后杆，右手攥着中心杆，不声不响临近敌军主将马后，斧头对准了曹仁后脖项一招“推窗撵月”用力往前这么一推。曹仁正在酣战张飞，正挡开前方丈八蛇矛，忽然觉得脑后有风，下意识急一缩头，就听喀嚓一声，小将的贯石斧就砍在曹仁的紫金夜明盔上，一钺削掉。曹仁本来得到援军相助，虽已经战不过张飞，但久旱逢甘霖心里士气正稍稍抬头，冷不防挨此一击险些丧命，心中士气又是被一泼冷水噗的浇灭，然后化作一身的冷汗。于是心慌意乱挥手用力向身后这么一刀，小将用力横斧一挡，也是震得两手发麻，急拨马一闪，曹仁看准空当一夹惊帆宝马就向着徐晃的方向窜逃出去。张飞一见，心下大喜，转身左手冲小将一招，右手一举长矛大喊：“我等杀！”蜀军奋勇争先，将曹仁败军追杀殆尽，徐晃接着曹仁、牛金也无力再战，只得撇下田豫转身就走，一路快马加鞭直到临近魏兴郡，得到西城曹休率军接应方才算心安而归。曹仁进了西城羞愧难当，欲拔剑自刎被众将拦下，于是上书曹操着司马朗奔回许昌请求降罪，同时急归襄阳再不敢出。
且再说回曹仁身后追军。张飞率军截住曹仁，不想却被徐晃突袭包围圈而救走，一顿追赶大胜而归，此时张飞一提缰绳快马来到身后方刚刚突袭曹仁的年轻小将身边。此时方才定睛看小将生得浓眉阔目，方大面庞，肤色微黑两眼炯炯有神，胯下一匹黑马，掌中一把白虎贯石斧英勇异常，颇似自己年轻的影子。张飞正在打量，小将跳下马来，双拳一抱，说道：“见过张将军，我姓句名扶字孝兴，今年二十八，就是汉昌本地人。兄长是前刘璋手下建威将军句安，张鲁南下进犯，兄长不幸阵亡罹难。幸得刘皇叔入蜀，西川开始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前阵家母亡故，去世前嘱咐我定要投奔刘皇叔结束战乱，让天下都能像益州一样获得盛世繁荣。适逢曹贼进犯，我看将军在此伏击，于是想必是有曹军大将将败于此，故而提前卸下战马銮铃，披上轻甲，来助将军。也不曾想那人竟是曹军名将曹仁。今愿追随将军，投奔皇叔。”张飞见句扶年轻勇武，思维也颇为缜密。心下十分偏爱，于是哈哈大笑，当下便使其跟随身旁左右。正在此时，部将冯习打马从远处飞驰而来说道：“报，将军，西北角有曹军残部是来救援的田豫，曹军将他本部撇下，但他仍旧死战不降，张南现正率部围困。”
“什么？田豫？难不成是田国让？我的天啊他不是身在幽州，今日入蜀了？快快快告诉张南，万不可伤害了他。我去看看。”
于是冯习疾马走后，张飞也率军前往一探究竟。见蜀军包围圈中一人身着玉风绵银铠，头戴白泽银炼盔，胯下一匹翻羽白龙马，体型健硕，双目微瞋，右手握一杆染血的芦叶枪对着眼前蜀军，众人都不敢上。银盔银甲白枪白马之上已到处鲜血侵染，身后几百亲兵相互簇拥，还高高举起破残的“田”字大旗。张飞一见，散开包围圈，近前大呼：“国让？国让兄！真是你？我是翼德啊！”田豫也不禁内心猛一颤动，不过定定神后回应道：“好久不见，翼德。今番我是救援曹仁而来，被你围困，只求马上一决，我要不辱魏王托付。原谅我了！”于是催马拧枪奔张飞而来，张飞叹息一声，然后打马上前两三个回合之后将田豫长枪挂飞出去，反手用矛杆将其拍下马来。尔后张飞急忙弃了手中矛，跳下马来扶起田豫，一把抱住他，然后说道：
“国让兄，幽州一别，翼德以为今生无缘再见。曹贼无道，僭越称王。兄长英雄一世，且已经极力拼杀，为曹仁赢得时间突围而去，完成使命。何必再护反贼。常言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曹操即使对你有恩，其手下也未必容你。我见兄长被困，一者皆是本部亲兵，二者曹仁能从我矛下救走牛金，却不能来救兄长，足以说明一定是有所问题，恐怕兄长早已承受屈辱。兄长若再北归，被反咬一口恐有性命之忧，与我回成都见大哥吧，国让兄！”
田豫想到一直被魏人排挤，郁郁边关，本以为此生如此。不想此次阴差阳错能入蜀中，却还被曹仁拔剑羞辱，自己一门赤心前来救援，到头来却还是被当做弃子。心中酸楚翻涌而出。又见眼前还是那个昔日所识文武双全、粗中有细的张飞，热情之意融化了心中在曹魏所承受的冰冷。于是扔了芦叶枪，仰天闭目叹道：“唉，罢了。我已仁至义尽，翼德不忘旧日之情令我心中动容。也罢，不想此生还能有机会与你们三兄弟共事，也算天命吧！”张飞哈哈大笑，一把抱住田豫，之后亲自扶他上马。于是田豫率亲兵随张飞一道回了成都。当回到成都之时，刘备大喜过望，与田豫紧紧相拥不愿分开，赵云见田豫前来也是惊喜万分，大叹恩人大才归蜀。刘备紧握田豫双手仰天叹道：“苍天有眼，今日起我能了却心中与田国让云山雾隔不能共事的遗憾了！”同时，封赏小将句扶，就将其安排在张飞帐下，并将缴获的曹仁宝盔——紫金夜明盔当场赐予小将句扶，以为厚爱。
次日，黄忠、法正、马超军还成都。刘备大喜，大赏诸将，大夸法正。尔后亲自与田豫、黄忠等人劝说的大将文聘内心热浪滚滚，感受到刘备的人格魅力后诚心归降。众人成都欢宴，同时刘备喜得栋梁人才，心中无限欢心。大宴三天之后，开始收拾三军，真正准备北伐汉中，彻底平灭东川张鲁，以便早日效仿高祖刘邦北出秦川，居高临下兴复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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