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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司马昭丧命失下邳 诸葛瞻挂帅取九江

    临沂突起的大火,让城外急来的晋军,根本无从解救他们的司空贾充。郊外的羊祜夜中吃惊,立即派人探察,方知始末原委,他点起大军,前去营救,却故意缓缓行进,估计诸葛诞已彻底功成、焚尽贾充,他才提速进军,扑灭余火,安顿城内。大火消散后没过多久,天色也已经初亮。这时,羊祜见青州王基已领一支大军奔到了城外,迎入王基,他才得知,原来这位青州刺史料事机先,嗅出了诡异的气息,便当机立断改变计划,提军进入徐州迎接,正遇生变。王伯舆帅才尽展,率三军,反将焦彝、蒋班斩杀军中,稳定了混乱,至此又迅速南下,这才到了临沂,汇合羊祜,商议兵向下邳。

    张虎、诸葛靓下落不明,诸葛诞的心腹吴纲守在下邳城,一番血战,难以抵挡飞速军来的王基、羊祜,失城自刎。徐州归于平稳,王基立刻令羊祜北还幽州相报司马昭、司马炎,又让邓忠率范阳军马速归邓艾加强守御,妥当后兵返青州。

    幽燕蓟城里的司马昭,正和儿子商议要迁都青州,只等贾充提军归来,由他参议、最终定夺后,便要择日动身。满心的期待,换来的只是羊祜的身影、和晴天霹雳的惊变军报。司马昭数秒没缓过神来,再次确认后,他大叫一声仰天栽倒,众人七手八脚好歹是救醒了突遭打击的司马昭,痛断臂膀的他醒后立即让司马炎明日上朝,颁诏择日就迁都南去,一刻都不耽搁。这时,一封由心腹师纂从范阳传来的密报,被呈到了他手上,司马昭看后又惊又怒,即刻去传众人前来商议。

    羊祜归来传去噩耗的同时,邓忠也已经见到了他的父亲邓艾,将徐州的突发事情一五一十讲给了他听。邓士载震惊之余,心痛如绞,不顾身边文武咸聚,暗祸四伏,哀叹着说:

    “唉!毌丘俭、诸葛诞相继反对朝堂,激起刀兵,我们如今已成偏安,哪里还经得起这样的内部猜疑和自损元气啊!不但损失万众精锐、我良将张球也消逝在内乱纷争里,这样下去,不消汉、吴来攻,我们就要全葬送在内耗中了!”

    勇武绝伦、韬略帅才的邓艾,却在这一刻,将他缺失的政治头脑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一腔热血、心忧家国,却不谙波诡云谲的政治斗争,邓艾不知,他的言论早被一直奉命监视在他身边的师纂,添油加醋地报给了司马昭和晋帝司马炎。司马昭想立即拿下邓艾兵权,可他还是并不糊涂,他知道邓艾的才华是助力,但又怕在毌丘俭、诸葛诞之后,再有一个名将反叛朝堂。这时,贾充身死、裴秀远在淮南,一切都在钟会的预料中,他终于也成为了司马昭身边唯一、且不得不启用的辅翼。他见司马犹豫,立刻献计建议:

    “禀太上皇、陛下,邓艾虽是重将,但也很得军心,杀他不可、留他不得,最好便是派去一人,名为犒军,实则将邓艾缉拿下狱,缓做处理,再行审查,万无一失。这样,我们才能安心南下迁都,不至于生出乱来。”

    司马昭看着钟会,却没说话,心中在悲戚地想着——

    ‘公闾若在,会建议怎么做呢?谁,还是可信之人啊。’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邓艾的一封亲笔书信被飞骑送到了这里,司马昭拆开一看,满篇大义凛然、苦谏陛下不能迁都青徐,而应镇守住幽燕。他的建议从战略角度来看诚然没有纰漏,但他却忽略了司马父子想搬离曹魏旧都的重要私心。

    司马昭这时已经怒火中烧,下定决心,当即听从了钟会的建议,派开国重臣卫瓘前往邓艾军中行事。可叹邓士载自身毫无预兆,便被释掉兵权,邓艾、邓忠双双被下狱监守,卫瓘暂领范阳军务,书报朝廷,并请再增大将以防汉军北出。

    司马昭知道,极像自己的长子司马炎,一定不会纵容他的弟弟逍遥在世,等到自己百年之后,恐怕幼子便凶多吉少。于是,他趁机以太上皇的身份,给桃符下了一道保命诏书,直接封司马攸接替邓艾,镇守范阳,拱卫幽州,即刻赴任。一切安排妥当,司马昭、司马炎尽起幽州晋廷,便往青州奔去,大军浩浩荡荡开进北海临淄,王基早已久候迎入,晋帝当即下诏,宣布立都,新封赏爵,东临汉吴。而他的父亲司马昭这时做出了一个新的决定,立刻亲自统军,兵发徐州,他既想重新稳住此地,又欲搜捕诸葛诞“余孽”,祭奠贾充。

    大汉,兖州。校场中,一个精神饱满的青年,头裹方巾,手立竹枪,正是魏将文鸯。任清风吹过脸庞,也拂过他本来坚如铁石的心,让这双从来都只满含坚毅的眼中掺透了几分从未有过的柔光。他默默低头,自嘲式的轻轻提起嘴角笑了一下,没让旁人看见。随后,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姜维,把插在地上的竹枪拔起,牵过身后的雪龙独角兽,淡定地说:

    “姜维将军,请和贵军的赵云之子,一起上吧。”

    三个月前,满身重伤的文鸯侥幸逃出钟会的包围圈,不知何往,踉跄间,便来到了扬州和兖州的交界处。饥寒交迫、伤口隐隐作痛;精疲力尽、满身血红近黑。走投无路的兄弟两人,正仰天无言,心中已做好了难逃一劫的准备,这时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队汉军——驻守兖州的姜伯约听闻淮南惊变,也感慨毌丘俭的忠烈,便自领赵统、句扶等人奔来,欲接应可能侥幸突围的毌丘余部,正巧遇奄奄一息的文鸯。

    从文虎口中得知原委的伯约,便想劝他们入汉,合力对决北方的司马昭。当他得知这就是勇冠三军的名将姜维、侧面便是自己梦寐以求疆场临战的常山赵子龙之子赵统,文鸯挣扎着拄枪站起,在弟弟的搀扶下,气若游丝地告诉姜维,要他归汉,除非,能在两军阵前单挑对决,让他击落马下,否则不如立即杀了他。姜维听了,看向眼前这个血迹、疲惫下隐藏不住英武面庞的青年,和他摇摇欲坠的身影,只是轻轻一笑,当即决定救人为先,先回兖州医治,再言其他:

    “好,将军安心,我大汉不会乘人之危,逼你兄弟归顺,我姜维担保你们的平安,我只求世间少因战乱牺牲无辜的、和忠勇英雄的性命。这也是我大汉的理想之一,等你恢复了,我亲自和你交手,不论归汉还是离开,我都愿救将军兄弟。”

    文鸯的心松弛了下来,也没想过在山穷水尽的时候,出现在他们兄弟两个面前的,竟然是汉军。姜维的面孔和那股说不上来的英龙气息与亲和力让他默默点了点头,随即双眼发昏,就晕死了过去。文虎急忙抱着哥哥,谢过姜维,在众位汉将的帮助下,带着文鸯一起暂时在兖州落了脚。连月来,他的身体已恢复了,此刻踱步在汉军大营中的他,深感姜维极尽所能为他医治、为他们兄弟两个提供许久没感受到的照顾和温情。还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不允许他随意走动。

    ‘蜀汉的高级将军都是这样如兄长一般擅暖人心的么’

    看着军容整齐、精神十足的汉军将士在校场中训练,他不禁也站在微风中静静地看着、看着,若有所思。姜维看到并笑着叫住了他。谢过恩情,文鸯旧事重提,要求校场一战。姜维轻笑,拿过竹枪。为避伤人、枪头包裹白布、抹了石灰;又让柳隐将文鸯的马牵来,几个月的悉心喂养,雪龙独角兽生龙活虎、精壮十足。它看到主人,也有灵性地嘶鸣起来。文鸯轻轻一笑,牵过缰绳,他做好了自己的打算。

    “姜维将军,请和贵军的赵云之子,一起上吧。”

    “文将军,得罪了。”“卫将军,我赵统先去会会他。”

    这段时光,赵统虽然没和文鸯有过比武交手,但两人的日常交往让彼此感受到了对方的英雄气,产生了惺惺相惜。他曾以为,自己就是独虎、孤狼、是没有任何情感、为战争而生的冰冷机器。直到在大汉养病的这三个月,直到和姜维、赵统这些人相识,竟改变了自己三十年来根深蒂固的观念。

    ‘情感...是吗。我文鸯,仅用三个月,心就变软了吗?’

    英勇绝伦的赵统,长枪翻舞、气魄汹汹。却仍难敌还未使出全力的文鸯。姜维惊叹之际,他的身后飞来了一匹快马,上面一员猛将军手里拎起杆竹枪,头戴紫金夜明盔、虎背熊腰双目炯,正是句扶。眼见赵统难支,他也心怀不服,打马飞来。文鸯一杆长枪双战两条英龙,依旧破绽不露,直杀得两人淋漓汗生。大战近五十合,三匹马分开站定。姜维看去,只见赵统、句扶两人周身已经各布白点十多处,而立在马上的文鸯,却只有左肩头和右肋下染上了两点白石灰的印记。

    三军惊呼文鸯神武,姜维上马亲自战来。这一场比武,直杀得万人敬仰,天地无声。姜伯约使出浑身解数龙腾连连,文次骞用出绝学套路虎威渐渐。文鸯心中大呼过瘾,叹终于迎到能单独和自己大战四、五十合而不落下风的骁勇将军,终于领略到了能尽情释放豪情的肆意畅快。姜维此刻也心中暗呼,甚至在脑中想起了在天水时,和子龙叔首遇、大战的光景,近在眼前。暗忖自己年龄上不再占得优势,如若没有之前的消耗,恐怕自己也不易能和文鸯在独斗中占得上风。

    又过十余合,两马交错,姜维虚晃一枪刺来,转瞬翻转枪身疾风如电,直取文鸯小腹扎来。文鸯猛提战马,惊险躲过,然而马却因急促的闪转腾挪即将直撞姜维的坐骑而去。刹那间,不等文鸯做出反应,雪龙独角兽好像灵性迸发,突然径自猛地侧开身子,好像不忍似的,便从伯约的身旁躲过,在三军的惊呼中,避免了撞上姜维的意外。然而,重心失去的它也一头栽倒在地,将文鸯也摔在了地上。姜维愣了一下,便即刻翻身下马,跑来扶起文鸯,却见那匹独角兽早已站起,来到了它主人的身旁,含情脉脉、通尽人性、若有所意地用头蹭着文鸯的脸颊,用舌头轻轻舔去他脸上沾染的浮尘。

    文鸯被伯约扶起,摸着神驹的脸,看着姜维突然扔枪撒手,仰天连连叹笑,一下子抱拳作揖,朗朗坚毅地说道:

    “战马都有人情,不忍再与大汉将军为敌,何况我文鸯,心肠即便再如铁石,也早已有所感化。这段时间,承蒙卫将军不计所有,倾力相助我和虎弟摆脱死神纠缠、化险为夷。三个月来,我也亲眼见识到了这片天地的不同,亲身想要和将军你、和赵统、和你们这些人再多些时间能好好交成...朋友。我竟然碰到了有比战争更让我牵挂的东西、遇到了比厮杀更能让我热血沸腾、想要守护的东西。真是没有想到。”

    在姜维、赵统和走来的众人面前,他拉过文虎,看着弟弟由心的欣慰笑容和一丝对他这番话的惊讶,继续笑着说:

    “不论是什么原因,我最终也都被击落在了马下。我文鸯愿自此加入将军麾下,跟随你们去开创一番崭新的功业。”

    姜维大喜过望,赵统、赵广、句扶、柳隐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欢迎和欣喜的神色,伯约双手扶起文鸯,又拍打着文虎的臂膀,立刻安排摆酒设宴,为文鸯兄弟归汉接风:

    “大汉欢迎将军兄弟二人加入,你们放心吧,接下来,我一定会寻找良机,军向司马昭,为天下、也为将军复仇。”

    过了没多久,姜维便得到了消息,徐州生变,司马炎开立晋国、司马昭迁都青州后亲自率队奔向徐州,意欲再次和淮南连成一片。伯约感到时机到来,于是差人飞骑入豫,联系庞德,请求共同行事,并亲笔附信一封,拜托庞德佯攻淮南,赚立足未稳的司马昭,兵出徐州前来救援。庞德接到书信,暗赞伯约的大局观,二话不说当即告诉来人回去,自己准备配合,也是找来众人,商议在约定日期举兵,按计行事。

    晋军,在司马昭的亲自统领下,一路入徐,进驻下邳。他严守城中,心中有了想召回淮南裴秀,填补身边左膀右臂的想法。这时,急报传来,汉庞德、邓芝军分两路突然起兵,好像欲措手不及突袭淮南,裴秀形势危急,面临被围风险。司马昭猛然心惊,便想提军去救,却又担心中了汉军算计,一时脑中犹豫,缺少决断。这时,姜维伪造了一封裴秀的求援书信送入徐州,连受打击的司马昭,再禁不起风吹草动,不想承受任何挫败损失,于是立刻下令提军去救淮南,于公,他不想失去寿春要地;于私,他不想再失去另一臂膀裴秀了。

    风烟袅袅,司马昭带着晋军一路西去,奔向淮南方向。出了徐州的地界,他只觉得天气阴森,心里没底,传令众将加速通行,想要越早到达淮南越好。天色将晚,一道红霞刺破了雾罩的天际,直刺在司马昭的身前,让他下意识地挡住了双眼,低下了头。旋即,几只惊鸟从前方的山丛中扑腾飞出,乱鸣四散,忽而,鼓炮齐鸣,喊声骤起,一队人马从前顷刻涌出,截住了去路,司马昭心里凉了半截,猛然拽出佩剑,着慌中向前探了探身子仔细望去——那是一队打着汉军旗号的队伍,但当中的一员英姿勇将枪袍俱白,杀气逼人,好像觉得眼熟,又好像没从印象里搜出这汉将的姓名。不等司马昭反应过来,那员被簇拥着的将军打马冲前,直取过来,边挺一杆寒光凛凛的龙魂沥泉枪,边咬牙切齿地大喊:

    “司马昭!冤家路窄,可认得你小爷文鸯吗?今天看我斩你首级,为我父文钦、为毌丘将军和淮南军士复仇血恨!”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司马昭怎么也没料到,文鸯竟还活着,而且还成为了汉将,他“哎呀”一声大叫,手里的剑都没攥住,惊落在地,转身拨马就猛拍向后逃窜。晋军一见太上皇如此落魄,早也不敢接战,文鸯枪锋马快,早已刺破晋军队列,晋军将士根本不及招架,碰着者死,遇到的亡,一片混乱中,只见文鸯死死追在司马昭的身后,片刻不送,司马昭魂飞魄散,慌不择路,踏过自己的后军,反而造成一阵更大的慌乱,晋军又不敢放箭,只能任文鸯、文虎率领的汉军肆意冲驰,于是大溃。刚刚逃向徐州边界,前方也忽然一阵透彻心扉的震天响炮,轰隆连起,一支汉军迎面从徐州的方向如潮水般腾出逼来,一杆“姜”字大旗迎风呼啸,晋军进退无路、不寒而栗,司马昭惊得连连失口:

    “这...这徐州哪儿来的汉军?!来人,护驾护驾!”

    这队兵马,统帅不是别人,正是大汉卫将军姜维姜伯约。原来,兖州军早已兵出小沛,趁司马昭亲出徐州的空虚之际,伯约计授文鸯独领一军伏于前路,等候晋军,正截司马昭,自己则兵出东南,在赵广的妙计协助下,一战平定徐州要地彭城,截断了司马昭的归路,随后便令句扶、柳隐、袁綝、宁随四将扼住下邳的方向,兵逼徐州腹地,自己返身出彭城,带着赵统、赵广等人直来相助文鸯、文虎,阻截擒杀司马昭,正巧在徐、扬边界两军遇到。姜维此刻,手端吸水提炉枪,身披火猊七翎甲,胯坐雷首凌云骢,神耀天水幼麒麟!司马昭夺过晋卒的一杆长矛,持枪颤抖,心碎如渣,仰天高呼:

    “天哪,天绝我司马昭得此报应,要命归荒野了吗?!”

    姜维看到司马昭的身影,忽然挥枪,高声震吼:

    “司马昭!不躲在蛇鼠巢穴,苟缩残喘,竟还敢带兵前来送死?还不下马受缚,保你不受折辱!”

    “竖子!我立晋国正欲灭汉灭吴、杀尽你等,谈何投降!”

    姜维怒从心起,眉头紧皱,刚要拍马上前,直奔司马去,只见晋太上皇司马昭的身后一片混乱,文鸯已经尽数突破晋军围堵,追近身前,看到姜维已经堵住仇人的退路,文鸯心下大喜,将枪端挂在战马鸟式环上,顺势抽出腰后烈弓,搭箭射来“嗖~”的一响,一个“抱月流星”,银寒刺裂长空,力大径直穿破司马昭厚厚的细软甲,钉入他的小腹,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司马昭“啊”的一声捂住伤口,刚刚回头,却见文鸯已经龙跃马上,神驹全然腾起,怒火的战神双手攥枪,一击刺出,不等司马昭第二声喊出喉咙,便已赤血四散,红泉迸发,被汉将军一枪刺破胸膛,戳翻在了马下,命丧黄泉。

    司马昭意外身亡,晋军死伤过半,余者战战兢兢,尽数伏地请降。姜维、文鸯合兵一处,又生一计,便将司马首级割下,装在盒中,还被俘的晋将一条生路,让他将这“礼物”送向淮南寿春城,想要惊煞裴秀、让淮南军的士气土崩瓦解,期待着能不能有意外收获。妥当后,姜维便提军返身,借着已如烈火腾起的高昂士气,汇合句扶等人的大军,一鼓作气将下邳围攻成了绝境。晋将傅嘏还在受司马昭命,浴血死拼。正在汉军要提起新一轮强攻的时候,姜维见城头上挥剑死战的傅嘏身后,忽然两个晋军“士兵”左右窜起,其中一个挥起长剑趁其不备将他一剑砍翻,枭首城下,另一人急忙杀散惊目慌张、正和攀爬向城头上来的汉军血战的晋军兵将们,姜维乘势一举破城,克定下邳,赈济民生,兵进了徐州治所。

    进到城中,方知砍杀傅嘏的,正是诸葛诞的儿子诸葛靓,另一个化身晋卒、冒生命危险藏于下邳城中的人,就是张辽之子,雁门张虎。姜维带着众将厚待两人,并劝说他们一同入汉,匡扶社稷。而张虎抱拳感谢,直言自己还是担忧魏帝曹芳、曹奂的安危,想要继续冒险北匿青州,搜寻二帝下落。他劝身旁的诸葛靓就此归入大汉,在徐州帮助汉军安定社稷,并将诸葛诞的后事好好照料一番,也不枉费诸葛诞当初把儿子交给他暂为照料的嘱托。诸葛靓泪别张虎,抱拳愿意投效,姜维再收人才,于是暂让张虎也休养几天,数日后,给他准备了食品、物资,助他乔装改扮,并亲自送他出城,直到郊外。张虎感恩姜维、赵统、文鸯等人的相送,便别汉将众人,只身暂往东北青州而去,自此暂时销声匿迹。

    这时的淮南城中,裴秀见司马昭身亡,痛哭不止,悲绪决堤,随后他不失主将职责,极力封锁消息、安抚军心,将各处要隘都添兵驻守,让庞德、邓芝虽已功成,却没能顺势染指偌大的寿春城中,汉军暂时退兵,裴秀固守待援。

    伯约大捷,于是亲镇徐州,书向朝廷传报,并请给予新的增援入驻兖州,确保万无一失。不消数月,洛阳刘永发回新诏,封宗预升任兖州刺史,辞离汝南,前来接任。并下诏褒赏各位功臣,封文鸯、文虎、诸葛靓等人俱为将军,并告诉姜维,此刻洛阳已经同时派出一拨新军,南往武昌、柴桑,增兵身在柴桑的诸葛瞻,准备兵出东向,意在东吴九江。让他安定徐州,严锁青州,并防范东吴,随时听候朝廷新旨令。

    当徐州大地上的旌旗在一片鼓角和劲风中交错旋扬的时候,长江中,一队有序的水军却在难得平静的水面上,顺流东下,静谧地,只能听见舟楫划过江面的“哗哗”轻流声。最前方的大船上,“汉”字的大旗在晴和的长空下也轻松却不失精神地展着腰肢,在几近无风的碧空幕布里,静静看着船头那个独立抚剑、目毅江心的中年将军。忽而,一队飞鸿整齐地游过天宫的门口,发出几声沁人心脾的悠鸣,众人梦中醒来,抬头观望,却也余光发现了船队也正已缓缓驶在了雄伟的黄鹤戍楼旁边,众将心旷神怡,难得如处盛世安逸。一丝清风徐来,吹动船头将军也不禁舒展开坚毅的神色,微闭起双眼,感受着清爽,由心的呼吸了口清新的空气,顿觉心里畅然无比,轻声地舒叹了一声,英武之气又添几分魅力。

    身旁,一杆蜀锦绣织的将旗在汉旗的怀抱下,也尽情迎着风扬展开自己的身姿,“诸葛”二字在整片江中浩然昂首,望向前方已入大汉的柴桑城。庞宏慢步走来,也缓缓站到了他的身边,轻轻一笑,随即又恢复庄重,注目江东方向开口:

    “思远,真希望天下早日都能回归如此的安逸馨和啊。不过,陛下令我们前来增兵,意在伺机伐吴,江东至今已历五代君主经营,势力盘根错节,依旧不缺良将,不可小觑啊。”

    “是啊,这次你我单独领兵,担纲大任,是挑战也是历练的机遇、和江东名将们对垒的机遇。巨师,我们任重道远。”

    洛阳派出的这支新军,浩浩荡荡向前驶去。柴桑城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关平早已经带着关兴、张苞在城外迎候,大军既入,关平接旨奉令,率“关家军”暂归武昌,严镇要地。临行前,他留下廖化、关兴、张苞、潘濬相帮诸葛瞻,思远谢别关平,接任留守,半月来探察吴内举动,随时准备用兵。

    这天,诸葛瞻接到情报,便觉时机到来。东吴,不久前丞相步骘病故,吴帝孙和哀悼,后封恩臣诸葛恪接任其职。庞宏立刻建议举兵东向,得到众将赞同。正在议论兵出何方比较稳妥,众说纷纭间,思远心腹智囊黄崇笑着说道:

    “依我看,这次用兵,如奔采石而去,必被阻击无功而返,恐坐失良机;而如直取鄱阳,必能出其不意、尽定九江!”

    黄崇的一番分析让大家纷纷点头,称道妙计。庞宏也不禁笑赞这位智勇双全的将军思虑不凡。随后,他昂然地说道:

    “各位,俗话说,人无头不走,鸟无首不飞。如今伐吴大计已经定下,便不可以没有三军核心。我推思远挂帅担纲重任,首次以真正统帅的身份带领我们作战,必成!”

    “巨师,这,不妥吧,有名望的将军前辈都在,论智谋,我也并不如你,还是我们两个和大家一起并肩...”

    “诸葛将军,别推辞了!”“是啊,我们都拥戴你!”

    诸葛瞻见兄弟情深、众将意切,感动满满,心存激昂:

    “承蒙大家这么厚爱,我诸葛瞻就首次挂帅了!我一定会尽全力,在各位的帮助下和你们共前进。还请多多建言献策,知无不言。如果我有不尽人意的地方,各位,多包涵了!”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诸葛瞻的姿态,让在场的众将都不禁想起了昔日丞相诸葛亮。大家群情激扬,簇拥新帅,准备大干一场。福无双至,这时,听到帐外突起繁闹的关兴,出营后不久,又跑回进来,一边笑着一边招呼着众人:

    “大帅,快去看看吧,陛下派生力军来助战了,而且...”

    看到关兴欲言又止的兴奋样子,诸葛瞻笑着就带众将,在关兴的引领下,走了出去,准备去迎接突至的新军:

    “安国,你还和我卖关子,哈哈,我倒要看看...尚儿?”

    没等把话说完,他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少年身影意外闯进了眼帘,正是自己的儿子诸葛尚,身旁还跟着小将军糜照。

    “参见爹爹,参见各位叔伯、哥哥,我和糜照奉令来援。”

    大家欢喜看去,眼前的这个年轻小子,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却扑面小英雄的气息、双眼炯炯有神。鼻梁高挺、唇薄齿白,剑眉似要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黑发、星目好像不断放出精气十足的熠熠英辉。棱角分明的下颚、琢玉流光的皮肤,俊逸非凡的脸蛋上还挂着一抹清雅淡然的笑意,简直英气逼人,玉树临风。这时诸葛尚还披挂周全、甲胄在身。一件小号的青银宝甲紧紧锁缚在他的上身,将完美的体魄和细柳的腰肢雕刻地淋漓尽致,修长的双腿、有力的双臂,无一不让在场汉将叹羡之余,感慨后辈小英雄渐渐长大、犹如长江滚滚后浪推着前浪,未来的天际属于这些新的英龙们。

    诸葛瞻看到这里,既没想到陛下会让两个孩子前来相助,又悟出了厚爱自己的圣意。他在这一刻,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跟随在父亲诸葛亮身边一同出征时的情景,犹在眼前。如今自己也成为了父亲,承担了更多的使命,他再次看向英武的尚儿,和他身边同样英气逼人、目露精光的糜照,决定好好带着他们一同实现梦想,也让糜家的阴郁自此烟消云散,让伯父糜竺一生想要将疆场立功的心愿,在他的孙子糜照的手中,彻底实现,于是他便将两个孩子带在了身边,看着他们高兴的神情,也露出了自豪和骄傲的神色,回到府中,继续议事,定下良策,便要挥军东出,直指九江鄱阳。

    东吴的都城,并不算十分平静。步骘的过世、诸葛恪的登台,让江东的局势又一次翻开了新的一页。这时,孙和听说诸葛瞻挂帅动兵,久久无言,打定主意准备全力一拼。朝堂下,新丞相诸葛恪不禁想为东吴分忧,也想报武昌城下的一败之失,便高声请命欲去阻击诸葛瞻的汉军。这时,陆抗走来,诚恳的劝下了他,并向孙和请命代为行军获得应允:

    “元逊,新任丞相,任务繁重。你不必忧虑,就在朝中安定军政,稳固后方就好,我替你去征伐,保吴力拒外忧。”

    江东的风渐起,吹动杨柳岸生飘拂,吹起鄱阳湖泛涟漪。诸葛瞻挂帅兴兵,蜀汉军水路并进。一时间已军抵鄱阳郡边。

    九江,这块要地在孙吴的国境中,由隶属武昌郡的柴桑、隶属庐江郡的浔阳、和豫章郡、鄱阳郡所共同组成。黄崇定下计策,三郡已都入汉,如今只存鄱阳,不仅正是孙吴督造战船、训练水军的摇篮,战略意义非凡;又是孙权传檄之地,精神象征也是不言而喻。他同时提出,孙和一定会救,借此切断援军归路,吴军八成会保建业不失,这样汉军便可趁势再向南去,深入偌大的建安郡中,若计可成,便自此在江东有了立足陆军的地方,东吴的国祚,便难保持久了。

    诸葛瞻早为这条妙计添加了自己的智慧,他料驻守鄱阳的吴将留赞依赖身后全琮、徐盛、贺齐三面的水军相助,定会判断自己选择水路佯攻,从陆路发挥汉军的优势猛攻鄱阳而将精力大半向陆路增援,他便出其不意,反其道而行之,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以陆军为饵、水军猛攻过来。留赞措手不及,惊慌失色,想撤回援军已经为时过晚,急忙便向后军请求支援。刚出帐外抵御,便见一员汉将纵赤焰红马、挺冽刃大刀,迎面冲破吴军封锁,直奔自己取来,正是关兴。

    留赞惊呼“汉军怎么已经杀到这儿了?”急忙挥刀来战,没出四、五合便被关兴挥手中烈日腾风刀,借着赤骥浑天驹的神力“咔嚓”一刀,斩落马下,顿时惊散周围中军的吴兵。原来诸葛瞻用计,神速用兵,教关兴、张苞乔装改扮,混向吴营中军,忽而起事,顿破中军包围。关兴斩杀主将留赞,张苞这时也已合军杀来这边,迅速占领了吴军的鄱阳中枢。

    然而陆上方向,廖化、庞宏本来胜势已成,正欲收网大捷,忽见两路东吴援军骤至,为首一将正是虎臣骁骑徐盛,身后跟着全琮的两个儿子全怿、全端。庞宏一皱眉头,暗忖援军为何能来这里,这时漫天的吴兵已经围近,徐文向面略憔悴、威猛不减,枪挑两员汉将,已经反将汉军围在了核心。

    原来,徐盛带病急救鄱阳,路遇全琮的两个儿子带兵先至,他嗅出诡异气息,当即决定不救水路反插汉军身后,正破解了汉军的心思。新军既出,廖化、庞宏瞬陷逆势,千钧一发的时刻,吴军的外围又生出了一道包围圈,喊杀连天,廖化抬头望去,瞬间大喜,原来正是大帅诸葛瞻心有不安,亲自前来接应,又让即将的手的徐盛大军陷入了反包围中。

    徐盛不禁大怒,挥起鎏金月牙戟便直取诸葛中军而来,此时,他的余光扫见自己的军侧翼,全怿正被一员同样持戟、却年纪貌似不到二十的小将军泛起勇猛,一戟刺斩于马下。他心中大惊,猛抖坐骑,迎面截来。两马对垒,徐盛不禁在乱军丛中注目打量,眼前小将胯下赤红狮子马,身披寒冰海龙甲,手里紧攥一杆天龙银剪戟,单边月牙硕大、枪尖凝冽寒光,身后“诸葛”大旗飞扬,人小势大、英气逼人,正是诸葛尚!徐盛没有心思赞叹,挥起猛刃就和小将军阵前抖起戟来,两支神器绞杀一处,鎏金寒银炫光不止,看的远处的诸葛瞻心中担忧儿子不济,便戳钢枪欲亲自上前接应而去。

    小将军诸葛尚武功高强惊人,在猛将军手下酣战近二十合竟未露出破绽。这时全端舞刀冲过,刚欲袭取诸葛尚,只见一道银光“嗖”地飞来,正中他的肩头,徐盛回头望去,只见身后又有一员年近二十的小将军,身披淡紫连环甲,端坐花色卷毛驹,鸟式环上挂一柄合扇赤铜刀,手中正擎一把硕大家传的雷神落雁弓,抱月怀中,箭向全端。这时诸葛尚怒上心头,回身大喝一声便将全端刺了个透心凉,挑落马下。徐盛还没反应过来,糜照早已将三支穿云箭同时拉在弓上,虎力尽起一并射来。江东虎臣身中三箭,虽未直接伤及要害,却也是病躯摇晃,一口鲜血直接喷涌而出,摇摇欲坠。

    他撇下了诸葛尚就向回奔。诸葛瞻见两个小子奋勇破敌、徐盛危困,便与黄崇乘势围来。顷刻一队吴军轰轰烈烈又来接应,当先两员大将朱桓、朱异父子两个,英猛无比,拼死冲杀,救出徐盛,军退鄱阳。汉军尽攻过去,大胜一阵,却见断后吴军大将挥剑打马,军向前来,诸葛瞻勒马看去,来将正是陆抗。陆抗心中万分痛恨,自己已经飞军来援,若不是诸葛瞻良计速破留赞,鄱阳怎么也不会丢失。满眼怒意的他放眼,诸葛瞻立在马上,左右庞宏、黄崇、诸葛尚等人林立,又不禁心下感叹汉军如此的人才济济,自己独木难支。

    这时,朱异来报,关兴、张苞两路兵正往吴军归路奔去,陆抗心中又惊又怒,即刻决定暂时撤去,避免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他气的猛挥宝剑,和诸葛瞻四目相对数秒,含恨挥军全部退出鄱阳,无奈而退。诸葛瞻恐吴军有伏,也并不深追,全军乘势便将鄱阳全数收归囊中,尽定九江,虎视东吴腹地。

    吴军向后撤时,幸得青年骁将朱异英武非常,抡舞掌中开山宣化斧直将轻进的汉军先锋反冲得七零八落,不敢自行再追,只好尽数退去。朱异见汉军离去,舒了一口气,心里也是暗暗垂叹对手文武星聚,实在难以力敌,便加快催马追上前面的大部队,不想正遇陆抗的中军、父亲朱桓的先锋军共同停在了前方,他心中不解,飞马冲来,看到父亲和镇军大将军陆抗双双下马被一众江东子弟兵簇拥当中,低头悲戚,默默无言。朱异拍坐骑荡入围拢聚集的三军核心,下马禀过军情后,这才发现,将士簇拥的,并非只是身边的统帅陆幼节,还有此时已经静静躺在地上了的、吴国虎臣徐文向。

    身中箭雨、病躯忽而更重;失地鄱阳、兵败怒从心生。东吴大将徐盛,不堪重负,在随陆抗撤军的路上,失血过多、不治身亡。可叹徐盛擅射流星,却也终殁穿云箭下。陆抗心中更加忧伤,于是便令先将徐盛带回建业,报予陛下安葬,自己竭力冷静思绪,想要决定大军去向,以便再敌诸葛瞻。

    身旁施绩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暗叹大汉近乎全得天时、地利、人和,谋士如云,猛将似雨,民心所向,势不可挡。但他又想,自己既然身为吴臣,誓要跟随挚交陆抗,拼死保卫江东一隅,于是在幼节一筹莫展的时候,走近身边建议说:

    “大将军,我想吴都一时无虞,如果兵退建业反可能中汉军计策,不如改道,南下建安郡中,保障侧翼,钳制鄱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