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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汉新祚初建北地王 吴旧臣终战南山越

    孙皓逃出乌程,眼见弄巧成拙、民心哗变,他单独交代心腹濮阳兴断后止颓,并掷下严令,若有逃兵,逃一个杀一个,严惩不贷一个不留,防止他们投降汉军。吴军一路奔波,直到嘉兴暂歇,吴帝才听说后军逃兵泛滥,多有一哄而散,濮阳兴已近郊外亲自前来请罪的消息,他又惊又气,连忙叫丁奉、孙震出城去擒拿他,回到城里他要问个究竟。

    原来,眼见尽失军心民心、江东子弟不愿再战,濮阳兴心里的失望已经演变成了绝望。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大忠臣、勇武才智也绝非能和今天的卫将军职相匹配。无非是拥立孙皓有功、无非是听话甘为爪牙、无非是想活命罢了。但是他看着无辜乡友们的眼神,终于定下心思,决定做一回不惧生死的英雄大事,他不禁不遵帝令、对逃兵斩立决,反而将军中钱粮尽散给他们,让士兵感恩戴德,泣泪尽数离去。回到城中,濮阳兴面对怒不可遏的诘问,面无表情幽幽地说:

    “陛下,我们造孽太多了。我不如替陛下做点好事吧。”

    “简直大胆!你考虑军民、就不考虑我吗?推出,斩了!”

    众吴将沉默不语、望着濮阳兴被推出的背影,只觉惊心。孙皓将亲自提封的卫将军处死,余怒未消,传令不得将他下葬。两日后船只齐备,他便只怕关平追来,不敢多呆,继续离城渡江,撤向会稽郡去了。周处偷偷埋葬了濮阳兴,这才趁乱汇合上来,没被察觉。吴军直入山阴城,闻陆抗、施绩两路军马已从章安、余姚两处方向增援接来,孙皓这才安心,留下大将吾彦镇守山阴,保会稽挡汉军,自汇合陆、施去了。

    乌程中的“关家军”,经过短暂休整,决定乘势进军。在孙皓一行渡江山阴的时候,关平已听从马良的建议,先往北去,直近吴郡的郡治吴县而去。江东的大地上,军心民望此消彼长,“关家军”代表的汉军仁勇、爱民的形象已经让孙吴的子民不由自主地心向往之,不愿再战。忠义的勇将军伍延,选择了大义,在得知乌程万民欢腾、孙皓也安然离去的消息后,同意了满城文武百姓的请愿,打开吴县门举吴郡归顺了大汉。关平笑叹马良精准的大计,心里十分高兴诚恳对待伍延及归汉的吴军,此番兵不血刃,他知江东大势已去。于是决定派廖化、马谡等人军赴钱塘汇合霍弋,自己也率军转头向南,欲军分两路、水陆并进钳制会稽山阴,再追孙皓。

    此时的丹阳,也是一片情势紧张。文武双全的大将沈莹兵阻诸葛瞻,领着“青巾兵”血战不降。就在思远有些挠头的时候,黄崇带来一封帛书,诸葛拆开一看,不禁心头大喜,豁然开朗。原来这信正是前辈名将身在濡须要津写给他的,汉军兵出洛阳已集智勇,突破濡须口、张承殉难亡。这信告诉他不日后就将有汉军去断丹阳城后路,沈莹必退吴都,让他趁势进取,拿下丹阳,两军在采石矶见,共破周泰、届时和从青徐方向提军南来的蒋琬相汇,三军共围建业石头城。

    诸葛瞻的欢喜,在丹阳城里,却成了沈莹的惊慌忧虑。多次派人打探核验,得知军竟有支军从洛阳援来,先锋傅佥和汉大司马的以外来兵所向披靡、濡须已失的消息确实。他久久执信说不出话来,直直盯着前方不知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他知道,若被断了归路,丹阳成孤地、建业失外援,两败俱伤。他只好留下疑兵、迁出百姓,迷惑诸葛瞻的同时悄然起兵,班师携民顺利回到了吴都。思远按兵三日也没敢冒进,直到进了丹阳,才发现这已几乎成了一座空城。内里军灶井井有条、尽显吴将临危不乱,没等思远感叹,诸葛尚已由心叹道:“想不到,吴军还有这样的英龙人才,佩服...”

    敬叹过后,诸葛瞻、黄崇便暂整三军、休憩数日,不敢怠慢,兵向采石进发开来。到后汉军方才发现,吴兵已经和从濡须率先赶来的汉军开战,船舰踏浪、擂鼓滔天。诸葛瞻冷静观察,决定不入正面战场让局势变成混战,于是定计带着兵将绕向陆路,准备击取周泰退路,和大司马之军死死围住采石,彻底一举攻下这昔日陆逊亲镇的、江东天险要隘。

    一个月前,久未上阵的汉大司马徐元直抱着拼尽全力要眼见先帝理想天下变成现实一刻的信念,不惧年迈再次亲临军中,和青徐赶来的蒋琬共同计破濡须,立下大功。在给侄儿诸葛瞻发去书信、并相助他成功拔掉丹阳城这个阻碍后,他便军向采石矶、进逼要隘而去。直到今天,汉、吴拼死血战、周泰奋勇当先,水路两线汉军只能围困,难有更大作为。这时的元直默默不言,暗想破敌良策,适时,蒋琬带着王平来到大帐接应,元直方知文聘、张嶷也率新军驰来身后相援,有了充足兵力,不再分身乏术,汉大司马笃定必胜,便即刻笑着采纳了蒋公琰的计策,兵分数股袭扰吴军,乘船佯与东吴水战,实则包抄周泰后身,逼他上岸退保采石,夹击必成。安排妥当,傅佥、王平、张嶷等人便领计策,分别率军而去。

    踏上楼船、驶入大江,傅佥径向东吴水寨进发,直逼周泰中军前来。迎着江风,豪迈清凉。他持枪仗剑、背插双锏,抬头侧目,细细品观,耳畔风啸江怒,伴着眼中雄景映入。不远处,采石矶高山巍峨、怪石嶙峋,侧目旋望,山上四周亭台楼阁文气写意、箭窗弩口武威雄播。天际上,突起一队好似鸿雁、掠起眼前一汪澄碧,傅佥心中旷然,高叹天险绝伦。他这才认认真真地发觉,天造地设、鬼斧神工,怪不得孙权改牛渚名直抒胸臆、怪不得陆逊退采石矶自信无失。如今大汉仁德即将广布九州、江东末路已是累卵之危。昔日那些英雄的身影仿佛还在采石矶上闪耀,然而物是人非,早已换了天地。他微微轻笑,随即更加感到了肩上的压力,便也正色起来。未来任重道远,今后重责更多,要坚定理想理念、团结天下龙杰,才能让美好的新世界、闪耀出灿烂的光辉。这时,前方一队舰阵闯进视野,飘飘扬扬“周”字大旗映入眼帘。锣鼓齐鸣、大船逼近,一杆白金镶边的大旗漫卷腰身、“白虎大将军”的墨字雄霸无言。傅佥知道,这是上将周泰来了,于是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传令下去散开舟船,准备迎战。

    吴军的核心大船上,元老将军周泰白发飘飘、双目炯炯,飞镰刀在手、连环甲覆身,老当益壮、老而弥坚。看到汉军兵甲数十万众、眼前傅佥青壮英龙,心里倒也不是滋味,暗叹如今江东人才凋零,自己这把年纪却仍不能闲野山林、笑看天下人间。他知道,大吴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秋、昔日的辉煌一去不复、英健的江东巨人也已病入膏肓。四大都督在南北的雄姿啊,似在眼前;先帝大帝在鄱阳的传檄啊,音犹在耳,如今,这是怎么了?他紧握了手中的刀杆,默默无言。

    和傅佥的一番交战,汉军果然不擅水阵,一时节节后退,但也不和自己拼力交锋。追了数里,长子周邵远远驾舟飞来,登上自己的战舰,快步跑近身前,寥寥数语便让周泰恍然大悟、暗惊不迭,这才知道傅佥赶来水战又不力战,原来是计:

    “父亲,傅佥水军是诱饵,赚我视线停在水上。陆路方向,儿已得知,汉将王平、张嶷各统数万精兵已奔大寨去了!”

    “天啊,哎,如今真是不同往昔了。汉竟兵力如此雄厚,数万大军牵制水上,仍有更多却在陆上,哈哈哈,没办法了,我周泰深受数代吴君厚恩,今天,就是拼死报效的时候了。听令!张悌留下,阻止傅佥军突破水路,余者随我上岸击敌!”

    周泰弃船登马,挥军直向大寨。一路杀散零星汉军、正思不见汉军主将,他刚要登上采石矶山,却听两面连环炮响,急忙上马提刀远望,才发现西、南两边各有大队人马这时才蜂拥汇聚,朝着自己的方向杀来。万余雄兵前头,西方悍勇手提一杆凌水丘龙刀,近身一队精武“大刀军”,正是王平王子均;南边骁骑掌措凤翅飞鸿镋,披异域风情卷帘锦戎甲,聚拢一众目透寒光的“无当飞军”,也近逼杀来。周泰猛挥大刀,怒喝打马冲出,阵中力战二将,英猛毫无惧色。王平、张嶷力战白虎,只觉吴将怒火喷涌四方、生死置之度外,更添几分生猛,双战仍不能胜。两人早领计策心照不宣,拽马便离核心,锁住吴军阵脚,将周泰逼退回山下后,暗匿退去。

    周泰刚歇缓过神来,忽闻惊变让他双手颤抖,瞠目结舌。正是张嶷张伯岐暗自退去,实则率他那支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无当飞军”从山侧后竟一路攀援而上,在吴军根本没有防备的薄弱之地突然杀上了山,一举攻破了采石矶的大寨。

    吴军人心惶惶、周泰父子惊怒交加,打定主意便要夺回采石,斩杀汉将。这时,北边也突响起震天的惊雷,周幼平惊马探去,只见缓缓一骑由远及近,在眼中逐渐变得清晰,马上一员白发老翁,精神倒是矍铄,重兵相护、大旗招展,原来正是老骥伏枥的三军主将——汉大司马、徐庶徐元直。

    周泰气的仰天长叹,纵马就要单取元直,正时,只见面如平常的徐庶一挥手中令旗,周泰便见身后早有包抄一军,埋伏已久,乘势杀出。他恨恨咬牙,兜马回转,只见这人之前从未见过,生得眉清目秀,却是杀意横生、霸气侧漏——

    雪龙独角兽上驮玉面勇将军、下摆龙魂沥泉枪,刹那觉凛寒似雪逼魂,冽风如冰透心;

    寒蛟流星铠上耀灵珠玉华盔、下映冰冽凝龙靴,顷刻若英龙蹈海摄魄,玉虎扑山啸音。

    截后猛将,不是别人,正是文鸯文次骞。旧时魏晋龙杰的他,周泰当然没有见过。心中暗忖时,文鸯早已左手枪尖指地、右手拽出腰间镇关金铁鞭,举起一缕硕光,高声喊道:

    “周泰!文鸯待你多时了,我来会会你这东吴虎将军。”

    原来,当初姜维单独授计文鸯,让他不跟大军回归洛阳,而是径直南下,就为此时成奇兵、助新军伐吴。徐庶汇合了他,便让文鸯兵伏周泰后路,正在采石截住吴军、便要立功。

    吴军跟随周泰的脚步,返身便向文鸯冲来,白虎将军虽仍骁勇,却难在此时成为汉军的敌手,迎面酣战,身临绝境的周泰手中刀迟,被文鸯一鞭击中后背,幸有宝甲相护没有伤及要害,但也只觉上身摇颤、嗓眼发腥,忍住一口鲜血没喷出来,伏鞍借势却从文鸯身边杀出来一条去路,引军直向没有汉军堵来的东边遁去,想要夺路奔回吴都建业,再做计较。这时,他看到了岸边方向一队人马向自己的后队追来,又是一员玉面白驹的神武将军、手挺寒枪、背立双锏,正是傅佥,周泰大惊才知水路有失,文聘早领荆州水军尽出支援、破了他在江中留下的封锁线,张悌战死、吴军败亡,傅佥这才登岸追来,采石矶已全面失陷,让周泰叹闭双眼奔出包围。

    刚刚以为全军得救,忽然东路也鸣彻起一阵银锣脆响,让周泰紧忙急拉坐骑,惊讶观望。忽而间,一匹高头大马从路旁碎步前来,身后跟着涌出两列汉军,左边黄崇、右边是诸葛尚,各自刀枪、尽皆精武。周邵恍然看向高马上的汉将,面露绝望地说:“本以为得生了,诸葛瞻,竟领新军设伏...”

    诸葛瞻兵堵归路,连徐庶都没想到,这一仗,吴军又败一阵,周泰眼见生路被断,长叹一声,只好拽马带兵再一次返身又冲回了包围圈中。周泰父子铁下心来舍生忘死,面对招降大骂不止挥刀连连,困兽之斗。在层层的汉军包围圈里左冲右突,直将近百名汉军兵卒血斩阵中,不敢近前。忽然,水路残军、大将陶濬在外喊杀刺来,几乎将汉军的包围圈冲出了一道缺口。就在周泰意外得援要与他两军相汇的时候,大将王平怒不可遏,挥刀下山直取陶濬,阵前数合大喝一声,一个“抹秋刀”便将手忙脚乱的陶濬斩杀在了马下,吴军再次陷入了混乱。周邵惊讶间,也正遇文鸯、傅佥双双击来,文鸯马快,飞起一枪便将周邵刺落疆场,顷刻毙命。远处,徐庶深深一叹,再次对杀戮深深地厌恶起来,便想竭力招降周泰,不再让汉、吴两军无畏搏杀,再添无辜的伤亡。

    然而,周泰已经麻木,身上的鞭创、枪痕也似乎让他感觉不到了丝毫的疼痛,汉军弓箭手骤而箭来,周幼平身中近十箭却仍誓死拼杀、血丝已然爆满了双眼、大刀荡起阵阵的红光。汉军伤亡不小、纷纷退出核心。这时诸葛瞻闭起了眼,长长感叹了一声,抬起手来轻轻挥去,示意身后黄崇传命。思远麾下的精锐部队、父亲诸葛亮创立调教、屡为大汉建下奇功的“连弩军”应声出阵,一字排开。趁着核心汉军褪去的空档,只听汉将习隆低声一令、“梆梆梆~~”一阵透彻心扉的梆子响,每弩连发十箭、千余弩手同出,“嗖嗖嗖~~”一片寒光雨下,采石矶的鸿雁仿佛再度归来,在已近如血的残阳天边发出了一阵凄悲的叫声。徐庶、诸葛瞻、傅佥...一众汉将面向阵中、默默低头,吴国元勋、白虎大将军周泰身中数十箭、鲜血簌簌流,最后看了一眼江东的天际,闭目刀落、命逝归天。吴兵残众尽皆乞降、不愿再战。徐庶等人尽定采石、全部优待吴军、把周泰父子厚葬、敬慰忠烈虎将。

    经此一战,徐庶、文聘决意领兵在后,督统三军,年近暮岁,更已不忍目睹战场残酷,只想早日迎来崭新的明天。王平、张嶷挥率一军兵出乌江;傅佥、文鸯也统领一队军向阜陵;蒋琬、王浑则带着一支精兵北望钟山石头城;诸葛瞻率黄崇、诸葛尚等调转兵锋往南奔去,相助截击孙皓。数路汉军终临吴都,围困着坚严巨城,暂围不攻,准备再做计议。

    天下大事、几近尘埃落定;九州硝烟、终将散换新风。洛阳城里,汉帝刘永看着手中不时发回的捷报、望着远近已广布仁德馨和之风的崭新天下,脑中却一点没有骄傲、放纵和懈怠的自满。一将功成万骨枯,他深深知道今天的不易、深深知道军兵百姓有多么厌倦征伐不休的乱世、有多么渴求繁荣昌盛的国家强大、稳定、长盛不衰。他知道,打江山易、坐江山难。脑海中,时常出现和百姓亲融一体共商祥和牡丹的盛景;耳畔际,也再次响起了两个皇子有意无意说过的话音,尤其是刘谌进奏不破不立打造一个全新、不同千年以来的国祚新体制,让军民彻底跳出等级的束缚、让和平彻底笼罩整个汉室江山的天下。刘永坐在龙椅上,微微笑了起来,摸着那椅子上扶手处的龙头雕饰,他自言自语地想了起来:

    ‘是啊,皇位。自古以来,谁不贪恋呢。尤其到了和平盛世,谁不希望在这把椅子上名垂千古、流芳百世呢。我啊,还真小看那两个小子了。身在皇室、已成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却能心怀苍生、厌倦等级、生出些千年未闻、不可思议的新思想来。我刘永不是个贪得无厌、深恋权力的君王,我何尝不深深爱着一年一度和大家共看牡丹繁盛的时刻,父皇,你觉不觉得我的思想也有些可笑呢,请你别怪,我知道你一定会赞成我的,我要用不同的方式去治国、我要让崭新的天下成为真正的仁风盛世。新的历史新的篇章,终要有人书写。’

    “来人,去把太子和北地王唤来,朕要问他们些话。”

    费祎、董允分别去传两人进宫,过了没多久,太子刘璿和北地王刘谌就双双来到了刘永的身边,拜见父皇、笑着向他们开明、仁德的义父询问,当得知刘永的意思后,两人都非常惊喜,预料之中却又在情理之外。北地王刘谌,心中有非常浓烈的想要破除人与人之间等级束缚、让九州天下传遍人人生而平等思想的理想和宏愿。他和兄长刘璿私下里多次有过交心、兄弟二人本就齐心、加上又亲自经过了行伍历练,眼见了天下的局面,刘璿也舍得放弃太子的位置,和弟弟一同向父皇进言,争取开创崭新的国祚、谱写崭新的篇章。今天,父皇竟说出想听听他们心中如何开辟全新国祚的意见,刘谌心里首先就敬佩他叹服起来,知道了父皇舍得皇位的不可思议的壮举,知道了这个不同非凡的圣君可能会让自己这听来荒诞的政见得到实施,知道了这份决心。无数次,刘谌都梦到和百姓们、将军们不分等级、不分贵贱、欢聚一团共看山河壮美的画面,也多次都在梦醒时分内心仍久久不能平静,不知道自己的创举会不会在未来实现,不知道内心这份前所未有的向往,会不会迎来如牡丹盛开满城一样的绚烂时刻。今天,他有些意外也有些激动,看着父皇的微笑,他说:

    “父皇,儿臣现在还难以平静内心的激动,也难以平复内心对父皇如此了不起的大义举动的敬佩。我相信,哥哥也一定和我感受一样,当然,哥哥也是个了不起的人,能够和我想到一处,不贪恋已经到手的富贵荣华和至高无上的权力诱惑。今天,谌感谢并叹服,我就把我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

    “谌儿,说吧,朕洗耳恭听,希望新国祚不是空中楼阁。”

    “谌弟,你的想法超前,如何初建新体制,听你来说。”

    刘谌深深呼了一口气,缓缓清了清嗓,他的眼睛里放出了既祥和、又十分坚毅的目光,在只有三人的府中,挺胸说:

    “我以为,天下是大家的,是每个人的,并不是专属于刘氏或者任何一家独大的皇室的。而每个人,也都是平等的,不应该被分成三六九等,而应该群策群力为国、共同谱写新的篇章。对内,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百姓,我们不能去让封建制度下的一言堂继续存在,我们要实现一个崭新的天下共和,而且,是人民的共和,是真正平等的虚君共和。而且,为了防止皇族的后代不甘心大权旁落、为了杜绝权臣中出现觊觎皇位的阴谋家和野心家,就还应有制度和法律作保障,任何事情,都必须重民意、重群策,共同制定,普惠苍生。”

    “嗯,谌儿这番计议,话虽忤逆,但也的确是亘古不曾有过的、是开天辟地的金玉良言。我赞同你的话,等丞相、大司马、大将军他们这些国家栋梁平定了天下,都回到都城后,我一定和他们一起商议。对外呢,你接着说。”

    “对外,最重要的当然其实还是昔日贤丞、良相诸葛亮早就为先帝在隆中对策里提出的那样,我做个完善,就是要震和诸戎,让少数民族兄弟们都像南中的同胞一样,从心里感受到我们的恩威并施,真心成为我们的手足。而其实我想说的,是曹魏、晋国以及接下来东吴等旧日君臣的问题。对他们,也要仁至义尽,让他们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并参与到未来新国祚的筹备核心中。他们不是俘虏、且天下不乏英龙智士、才子佳学。要让天下的英才都能在我们共建的新天下里尽释才华,让他们都能主动地来效力、寻找他们心中的伯乐,而我们就去做他们的伯乐,这样,国家必会繁荣昌盛啊!”

    朗朗新语、振聋发聩,刘永、刘璿心存大义、共听刘谌新定乾坤。大汉崭新的国祚初步建下,北地王的名声伴着他心中的梦想,将一同传遍九州,深深镌刻在每个子民的心中。

    鄱阳郡,姜伯约领着句扶、柳隐、羊祜、袁綝、赵统、赵广等人从洛阳再次踏上征途,来到了这里,见到了年事已高却仍于私放不下儿子庞宏、于公和徐元直一样想要再亲助大汉实现天下统一梦想的凤雏——庞统庞士元。看到满头已是白发但精神依旧健硕的大汉元勋,伯约及众将连忙恭敬地拜见,一日叙话,这才了解了江东大地上、此时的最新局势,几天后,便和庞统提军南下建安郡界,先准备与庞宏汇合、相助前军对垒在建安盘踞固守、让汉军长时难以占得便宜的元老吴将朱桓及他率领的江东子弟,这日中午,正到大寨。大家没见庞宏,问过守将方知,庞宏率军又去迎战朱桓父子了,于是伯约请庞统坐镇大寨,自己即刻便携新军赶奔阵前。庞宏这时正在与吴军胶着,见到伯约,知道父亲也已到了身后,心里非常高兴,急忙拜见大将军。姜维和他两马并行,抬头张望,只看见两军阵前,一员白发猛将身披大叶锁子甲,胯下翔麟紫铜驹,正举金背七星刀和汉军大将孟琰难分难解厮杀一团。朱桓年事虽高、却仍威风八面刀法绝伦不减当年,姜维紧攥长枪直望战局,准备随时前去接应,会会这位猛将。

    阵中朱桓手中金刀盘旋、身后将旗招展,“朱雀大将军”的红火旗伴着建安郡里山越混杂、民风彪悍的朔风呼啦作响。汉将孟琰横眉瞪目,不让分毫。舞动龙牙双头槊,也是骁勇异常。两人缠斗三十余合,朱桓眼见汉军似有援兵到来,也不恋战,便归本阵,和儿子朱异凭借地利缓缓收兵退去。

    回到后方,朱桓也是心中暗叹,大汉人才济济、就一个孟琰便能和自己酣战如此,不落下风,虽然如年轻二十岁,自己丝毫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但也足以说明江东后继无人。这时,朱异带来了吴帝孙皓的诏命,朱桓看后才知,陛下已决定联合山越共同拼死抗汉,虽然他的心里知道,山越,这些在江东南边各处山岭之间群聚的异族虽然作战骁勇,但却反复无常,又被自己及陆逊、贺齐、陆凯、陆抗等文武大将不止一次平乱击打,虽暂时心服,但难保可靠。然而,陛下令到,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奉诏接令后便广联建安郡内山越大小宗帅,准备配合亲在东边临海郡死拼汉军的陛下孙皓,一同进退作战、并带着“朱家部曲”,暗中防范山越倒戈。

    吴帝孙皓,在穷途末路中决意联合山越。议事中,新旧吴臣纷纷不敢多言,深怕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左丞相陆凯心里深存大义,他多次带兵平叛山越、深知他们很不可靠,于是不顾安危、直言劝谏,秉忠尽职。孙皓心中大为不悦,但却碍于陆凯功绩和陆家的颜面,只是铁青着脸,在群臣唯唯诺诺的惊恐表情中,忍住了恼火,只是让他止言退下,不要再多说,休得扰乱军心。话说到这,陆凯早已明镜似的,知道事情已不可为。他退出大帐,忍不住仰天深深叹息了一声,没有理会周围人的眼光,拂袖离开了军营。人群中,有个吴臣,名叫何定,为人邪僻、善于献媚,受到孙皓宠信、佞臣也做了个楼下都督的职位。正愁没有表现立功机会的他,立刻就添油加醋把这事情告诉了孙皓,吴帝大怒,便生出了彻底疏远陆凯的心。万幸,周处当时也在,亲眼目睹。看到何定的眼神变化,他笃定小人必会进谗,便再出手相救,他去急拜陆抗,诉说来由,陆抗也是一惊,和他一同去见族兄,为保性命,让陆凯定要当心防范。这时候,陆凯再次哀叹、悲情欲绝。他已完全心中凉透,面朝建业方向拜了又拜,即刻提笔修书,请辞回归山野,做个闲人,不再过问政事。

    孙皓见后,直截了当便让何定亲去传旨,答应了陆敬风的请辞。陆凯感谢周处、陆抗,希望他们能有好的结局、能遇到真正的明主一展才华抱负,随后换上轻衣、归隐山中。陆凯走后,右丞相万彧的心里别提有多失落,挫败、愤恨、后悔...数不清的感受交杂缠绕上了他的心头,就像一团阴云一样,久久都不能散开。他无数次地诘问,为什么孙皓会变成今天的模样,还是说,孙皓原本的面目,就是这样?在陆凯事情发生后,他也下定了决心,对孙皓彻底失去了希望,他觉得当初的拥立是错误的,便找来了孙奋商议,准备废掉孙皓,拥立宽和的孙奋,即时便接大位,废除当下的政令。然而可惜,孙皓得知了端倪,心里十分恼怒,气的连连高吼,拔剑怒砍桌案。他虽没有完全忘记昔日乌程里的情谊,但也冷下心来,决定让他们一死难免、开恩留个全尸。便让何定携诏令、带御赐的毒酒,前去让万彧自尽。万彧仰天大笑、转而悲戚哀叹,当即举杯饮鸩暴毙,东吴更加人心思动,而孙奋自知难逃厄运,便趁噩耗来临前、在深夜逃出军营匿去,自此没了消息。孙皓得知,气的咬牙切齿。眼珠一转,便唤陆抗前来,当众直接封他为丞相,不再分设左右,陆抗明接诏令、暗生愁绪,不知未来将会如何。而当他接招站起身时,看到站在孙皓身侧的周处,也是眼露忧光,无神地看向远方。

    这时的山越,大小部落依旧是各有首领,而势力最大的山越大王名叫金奇,各部也都臣服于他。金奇曾和在山越中威望很高的尤突、潘临深有交情,也曾听命两人之下。看到孙皓派来结盟的书信,他心里便想起了当年吴大都督陆逊用计赚取山越相助攻伐蜀汉荆南,事成之后便反将两位宗帅诛杀、一网打尽的仇恨。苦于山越自此无力对抗东吴,这仇恨也就一直只能忍受。如今情势,金奇知道完全可以助汉拒吴,但他依旧是个山越宗帅,眼见孙皓送来的利益,便又想左右逢源,先助江东赚取更多,看汉军能耐再见风使舵、甚至可以谋取江东,为时不晚。于是便藏私心,答应了与吴的结盟。

    不久,他听说新投江东的孙吴新臣胡烈秘密前来拜会,便接见了他。这才明白,胡烈和他想到了一起,眼见孙皓暴烈,深惧自己大仇未报却不是被吴帝当了炮灰、就是怕有生命危险被处斩、而客死他乡的胡烈,便暗约金奇,可派军队去助,如果未来如果孙吴彻底败给汉军,便可让这些山越军挟持吴君臣、自己再从中相助他谋取江东,可成一方霸业。金奇送走胡烈,心里很高兴。便先回信孙皓,即日发兵相助。

    临海郡中,关平率“关家军”和廖化、马谡、霍弋等人已经汇合逼来。孙皓听闻江东民生生变、伍延、吾彦两地大将都已顺应民意降了蜀汉,不禁怒似火上浇油,魔鬼彻底附体、亲自率军上阵,便要指挥吴军和山越各军一同死拼汉军。丁奉、施绩、甘瑰、凌烈、太史享等江东旧臣奋勇搏杀,在数次浴血的死斗中,关平怜惜将士性命,便不打算血拼,只将已成孤势的吴越联军锁在临海,率军稍退,暂且围而不攻。

    一连数日,战事稍缓。可是正在孙皓松了口气的时候,并不合时宜的一封书信,从西边的建安郡方向送到了他的手中。拆开一看,吴帝不觉心惊,原来他的上将军朱桓朱休穆,终是扛不住年迈征战,病逝军中。建安的山越趁势生乱,让庞宏借机南下,大破了建安数城。英龙后生朱异带着部曲、和残余的精锐吴军,边战边退,往临海方向退来,请求接应。孙皓颤抖着双手,一边痛斥山越,心生怒恨,一边急唤他的“青龙大将军”——目前江东的第一勇将丁奉,率“庐江兵”前去接应。丁奉随即出发,他却不知,姜维早已等他多时了。

    朱异败退,这时庞统唤过伯约,暗暗授他新计,让姜维连连感叹年高的凤雏到底也还是凤雏,奇谋思路清晰、自叹不如,便率大军奔往建安、临海的交界,单等孙皓来援,并留上将羊祜亲自断后,他料山越必会乘势来追,意图劫营。不出所料,山越既不服汉、又贪心钱粮,果然杀来。羊祜此行没见到挚友陆抗,也不知他生死几何,一心想救他出水火的羊叔子本就心情糟糕,怒火全部泄给了山越。计谋频出、亲自督战,羊祜怒斩大将邹临,挫败山越宗帅苑御,一战便恩威并施、收复其心,平了祸患便往前军方向追赶伯约去了。

    当他追上姜维的时候,正逢吴中上将丁承渊已匆匆提军临近了这里。伯约安排众人封锁要路,又派袁綝领“大戟士”绕到侧翼单等截取丁奉军败后、想要撤回临海的吴骑退路,这才领着羊祜、赵统等人列开阵势,立在路中,自己一马当先绰枪三军最前,单等吴军入瓮前来,先破了这支为数不多的江东劲旅,再携胜势军进临海,和关平夹攻孙皓最后余军。

    江东的“青龙大将军”丁奉丁承渊,持枪在手,打马飞奔,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庐江兵”,这支在家乡招募的劲旅随自己征战扬名,立功无数,“庐江上甲”却因庐江的失陷而在江东仅存了这最后一支。江东大势已去、吴帝人心尽失,丁奉虽然都知道,但却感叹着,默默选择了为江东抛头颅、洒热血、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吴军的步骑没再冲驰多远,他就看到了姜维的身影堵住了前路,丁奉仿佛猜到了自己和“庐江兵”的命运。他止住众人,默默打马近前。伯约一见,心也意外,暗忖竟截住了江东第一猛将,不敢怠慢举枪喊道:

    “大汉姜伯约,在此等候多时了,吴军还不速退?”

    丁奉面色铁青,猛地一拍战马,便如一道闪电、向伯约径直刺来。姜维一见丁奉无话,也知道凶恶一战在所难免,便抖开掌中银枪,双腿一夹坐骑,也冲上前来,在汉吴两队、敌我三军的共同注目下,奋起神勇直迎过去,针尖对麦芒。

    眼见丁奉来势汹汹,当先跃马抡圆了掌中的画戟、月牙冲着自己的脑袋就是一个“力劈山岳”猛砍砸下,姜维两手攥紧了长枪,横过头顶往上一挡,只听“当!”的一声,顿时火星四溅,姜维只觉两臂促然发麻,不自觉微微地张开了两手的虎口,银枪一震,让他心中暗忖吴军上将气力过人,虽临终战却仍旧不能丝毫大意,于是也瞬时提起精神、两眼直射出如龙似虎的精光,双手再次猛攥枪杆,两膀尽出膂力,向上一抬便直直又将砍下来的大戟磕了出去,随即不等丁奉走马换式,便抢出手,翻转枪头“嗖”地直扎吴将小腹而来。

    丁奉纵横一生、历战无数,英龙猛将也多有相遇。迎面三板斧后,他的心里不免一紧,重新正视眼前这个雄姿英发的汉大将军,这才感觉姜维名不虚传、武艺精湛、气力过人,立刻侧身一躲,左手猛提胯下战驹,两马错镫之间右手顺势直平举画戟、寒光刺来,手中带攻,电光火石。姜维也反应神速,一挺掌中提炉枪,便抵在画戟枪身和月牙连接的地方,长尖挡在身前、戟边红缨飞旋,丁奉没有料到这么快的一击竟被瞬间化解、迅捷挡住,两员虎将心照不宣、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忽而各自角逐叫力,就这样,两匹战马也各自在寻觅着空档破绽互相撕咬、并行飞奔已奔驰出数米远去。

    丁奉、姜维你来我往阵前酣斗近三十合;长枪、大戟各自纷飞核心翻舞本领尽现。吴军上下无不看的瞠目结舌,呆呆望着这场已不多见的龙争虎斗。汉军阵前羊祜、赵统也都心中暗自称赞,如此精彩激烈的对决,怕是自己都无力承接。

    庐江青龙丁承渊,挥执赤铜方天戟、攻转守势渐渐难支;

    天水麒麟姜伯约,旋舞吸水提炉枪、守变连攻烈烈压制。

    又过十合,姜维猛然拔出倚天宝剑寒影一闪,丁奉惊恐间画戟红缨已遇光骤断,红线散裂迎风扑开。姜维龙跃马上操起大枪“噗呲”一声便已在下一秒间刺透了吴将的胸膛,鲜血汩汩、猛将落幕,姜维轻声一叹,拔出寒刃,丁奉坠马身亡。端挺长枪、低头致敬,白刃上的赤红仍滴滴落向疆场。羊祜、赵统应声冲上、袁綝在侧合围逼来,吴军混乱大败,“庐江兵”损失殆尽,余者不足百骑,都在大将陶璜的率领下浴血得命、再无战心,一路逃归临海。汉军尾随追杀,围向孙皓,连山越数军也受猛冲、损伤大半。朱异得报,无奈长叹,只好领兵又撤回了建安,孤军固守,勇将军势已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