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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君让臣死 臣不得不死”

    转眼已至三月。

    裴候府里的大红喜字高悬,各家贺礼堆积如山。还有不到半月的时间,便是两位侯爷的婚礼。

    最东边的宅子里。

    裴家长子身着一袭玄色的常服,正端坐在椅中,右手托腮,左手中握着一本书卷静静的看着。

    窗外传来声声鸟语。

    室内光线有些暗,只见他半张脸隐在阴影中,一双眼如波澜不惊的深井,漆黑冰冷。

    过了半晌,他放下手中的书卷。仔细一看,竟是那卷流传至二十年前就已经消失的《行军赋》孤本。

    他抬起眼望着窗外初春有些微弱的日头,似是在等着什么。

    直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主子。”来人正是裴阳。

    “刚得到的消息,天晟的军队昨夜子时向江陵城迁徙五十里。”裴阳顿了顿,“目前里江陵城已不足三十里,怕是今夜战事将起。”面色担忧道。

    “备马车。”裴郁起身,前往内室更衣。

    “是!”裴阳领了命,犹豫了一下问道“此事要不要通知小侯爷?”

    “不必。”他淡淡的道,扫了眼摆在床边的婚服,“他只需当好他的新婚郎便是。”

    上书房内

    身着明黄色龙服的中年天子坐于软塌上,似笑非笑,不怒自威。一双狭长的眼睛,透露着捉摸不定的心思。

    “裴家长子,安陵侯,我盛元王朝的大好儿郎,今日朕终于得见。果然仪表堂堂。”盛元帝捋着胡须笑着夸赞下方立着的裴郁。

    “安陵侯这般英姿,若是给咱陛下的几位公主见到,怕是要争着做驸马了。”一旁伺候了盛元帝几十年的习公公锦上添花道。

    “哈哈!”皇帝听了朗声大笑“我那几个刁蛮的丫头,若是见了他,怕是要来把朕的脑袋都吵大了。”

    “陛下。”裴家长子似是对这些充耳不闻,“天晟五万兵马已离江陵不足百里,臣想请命前往。”

    “还望陛下应允。”

    半晌的静谧过后。

    “听闻安陵侯定下的是太尉府家的女儿?”皇帝似乎并不关心南边的战事,连消带打扯到了他的婚事上。

    “是。”裴郁点头应道。

    “很是登对。”皇帝点点头,慷慨道:“你想要什么贺礼,朕即刻命人去备。”

    “臣希望陛下应允臣前往江陵。”他平静的看着盛元帝的眼睛,“贺礼,臣并不需要。”

    只见皇帝目光中骤然间闪过一丝阴沉,随即又消失。

    转头对着身边的宦官总管道:“朕想起送安陵侯什么贺礼了。你可记得去年翟州太守供上的那支通透的翡翠绿如意。”

    “奴才当然记得,那可是件宝物,前阵子咱们五公主撒娇耍泼和陛下讨了整整一月有余,陛下也未曾答应。”习公公笑着打圆场。

    皇帝点点头“不错,那绿翡翠采自于嵩海深处,夏日握着,冰凉温润,三伏天放在房中也清凉去暑。冬日却通体暖热。是个世间罕有的好东西。”

    “奴才这就去库房取了备着,待大婚那日送去侯府给安陵侯做贺礼。”说着习公公便猫着腰退了下去。

    “你刚回京不久,好生休养着罢。江陵有十万驻军,虎父无犬子,难道你不相信自己的父亲?”皇帝坐在软塌里,看着他不温不火的说道。

    “你还年轻,日后自有你建功立业的机会。”

    片刻后,皇帝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去吧,回去好好准备婚礼。”

    裴郁眉眼低垂,目光逐渐冰冷。

    傍晚江陵城军营中

    “报!”

    “天晟军队半个时辰前又向江陵迁徙,若中途不停歇,大概今夜子时前会到。”

    裴恒听罢,厉声道:“速速清点兵马粮草,城外十里处扎营!”

    “是!”众将士领命。

    众人退下,唯余裴恒负手立于营地悬挂着的疆土图前,望着长邺的位置喃喃道“怕是赶不上我那俩孩儿的婚宴了。”

    突然间裴恒一阵眩晕,只觉两耳发睧,眼前变得模糊起来

    。他扶住桌子,支撑着身体,偏偏此时旧疾复发,他心中默然叹息“老了,不中用了。”

    可是他深知,万万不可在此时倒下。”

    午夜。

    江陵城中百姓望着远方的熊熊火光,心中祈祷。

    “不知老侯爷可否挺住。”几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聚在一起担忧的道。

    “此番天晟来势汹汹,咱们江陵自三年前一役后伤亡惨重,说是十万兵马,但终归能上阵杀敌的...不到三成”

    “唉。若是小侯爷在便好了。老侯爷身体怕是撑不住。”年轻书生摇摇头叹气。

    “今夜若是输了,遭殃的又是这满城百姓。”众人无不沮丧。

    “小侯爷若是在,他们胆敢来犯!”其中有人怒喝道。

    回想三年前,恰逢裴老侯爷病重,前守城将军战死,天晟军队破城而入,小侯爷临危受命。

    上面本意是本是让裴家小侯爷先来撑一撑,待援军赶到。谁料他领兵如神,率领仅仅两万残兵,硬生生击溃了天晟五万大军。

    当年在场的人无一不记得当时场景。

    尸横遍野的江陵城中,一片废墟,绵延的大火烧个不停,空气中充斥着腐朽的味道。

    厮杀声停止后的天明,剩余的百姓们从藏匿的地窖中钻出,只见城门上已插回盛元的军旗。

    城楼之上,只见一年轻将军,身披黑色铠甲。众人看不清那样貌,只是远远望着,身躯凛凛,威严肃杀。

    “敌军已退,还望诸位心安。”只见他沉沉道。

    那声音,犹如坚冰,却令人心安。

    城中剩余百姓们无一不跪下俯首贴耳,痛哭流涕。

    “侯爷,长邺有旨传来,天晟已送去降书,称愿用千担黄金,万担白银换回那剩余的俘虏回去。陛下已应允。”一旁的小吏低声道。

    裴郁身侧的裴阳一个健步上前,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起。

    “不可!”

    他想起那日与主子初回江陵城的情景。便恨的咬牙切齿。那时前将军战死,江陵城内溃不成军,

    天晟军队长驱直入,烧杀抢掠。他亲眼见到年幼的孩子当着母亲的面被天晟士兵一刀斩杀,那些禽兽当着年轻丈夫的面奸污摧残他们的妻子。

    即使他当场便宰杀了那些行恶事的士兵,也不解心头之恨。

    裴郁并未理会那小吏,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居高临下,俯瞰城门外被扣押着的一众俘虏,仿佛在看着猪狗一般。

    可笑的是,他们还不时的张望着,似觉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杀我幼儿,辱我妻女,恶事做尽。”

    裴郁漫不经心的拨动着指间的戒指,轻轻吐出:“众将士听命,天晟战俘全部处以绞刑,死后剥皮抽筋陈尸于城门前十日。”

    “领命!”身后的一众将士齐吼。

    一旁传旨的小吏只觉脚一软,跌坐在冰冷的青色地砖上。

    “哪怕是百万担黄金,千万担白银。”

    “你们,也休想活着回去。”他一甩衣袖,径自走下了城楼。

    片刻后,只听城楼下传来滔天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