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献俘礼
“芳哥？芳哥，你怎么才来啊，舅舅都要被砍头了。”
披发垂头，正昏昏沉沉靠在刑具上打盹的王继勋，抬眼看到是外甥，差点要哭出来了。
“舅舅，你怎么能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赵昕却是不理，发怒质问道。
“什么？芳哥，我冤枉啊，舅舅什么都没做啊，是那王光行攀咬我，他给你密语也与我无关啊！”
王继勋惶急地解释道。
“哼，那为何人证物证都指向你，害的我也被你牵连。”
赵昕继续发怒。
“你，你没事吧？”
王继勋不由担心问道，若是外甥出事，那他就真完了。
“拜你所赐，看你最后一眼，以后我便要在宫中好好读书！”
赵昕故作愤愤然说道。
“最后一眼？怎么会？我要见官家，我是被诬陷的，我是冤枉的……，芳哥，救我，我可是你亲舅舅！”
王继勋怎也承受不住，已然带着哭腔喊了出来。
他昨晚在这座监牢里亲眼看到王光行和王长寿的脑袋被砍下来，装到盒子里带走了。
据那两位武德卒说是送去给开封尹查验。
他完全没想到，他堂堂大宋国舅，竟然会被诬陷而死，这太不讲道理了，他什么都没做过啊。
“爹爹不会见你的，你太让他失望了。”
赵昕冷冷道。
“芳哥，芳哥，我可是你亲舅舅，你就眼看着我被砍头吗，相信舅舅，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王继勋更加慌张了，害怕到说话都颤抖起来。
“那为何会至此！？”
赵昕厉声质问道。
“是舅舅错了，错信了王长寿，他竟然与人暗中联合诬陷我，让舅舅有理说不清，还有那封信，王光行也诬陷我。”
“他们都不惜自己的性命暗害你？这如何让人相信？”
赵昕继续冷冷道，他就是要提起此事，让这个舅舅明白他多愚蠢。
“我，我，悔未听芳哥你的劝诫，小看了这些奴婢，宁死也要害我。”
“唉，不说这些了，已经没有意义，此案已经了结。希望舅舅吸取此次教训，他日还有重回京城的机会。
外甥在爹爹面前发誓，他饶你一命，以后若是再犯大错，我要替你担责，希望你能珍重我们舅甥间的亲情，不要再害外甥了。”
“芳哥……，舅舅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舅舅以后绝不会再连累到你，谢谢芳哥。”
“希望吧，去了大名府后，再不要自恃出身，得罪同袍，否则不明不白死了，一切都是白搭了。”
“大名府？”
王继勋情绪稍有平静，听此又紧张起来。
“是的，若不是看在外翁和娘娘的面上，官家未必肯饶过你，但是死罪虽免，活罪难饶。你将被发配到大名府驻边十年。若是表现好，有所改过，立下功劳，会适量减刑。否则，舅舅便永远驻守边镇！”
“大名府，那岂不是要跟契丹人交战？”
“这是自然，一会有衙役压你出去，回府稍作收拾，备好战甲兵器，便出发吧。外翁昔日从一军头发迹，节度一方，死后追封巢国公，希望你能有他老人家几分本事。”
赵昕说完，作揖施礼后，转身便走。
“芳哥，芳哥，你再求求官家……”
“舅舅，好自为之吧，这次你已经是侥幸了。你在家里虐待奴婢时，可曾想过在别人手中也是可以随意玩弄的。若是连这点自知和领悟都没有，外甥已经后悔为你求情了。”
赵昕转身回头，最后扔下一句，再不理发呆的王继勋，快步离开了武德司大狱。
………………
讲武殿中。
赵匡胤正与几位重臣商议孟蜀皇帝孟昶献俘礼的事情。
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赵普，参知政事、兵部侍郎薛居正，翰林学士承旨、礼部尚书窦仪，参知政事、吏部侍郎吕余庆全都在场。
“按照前朝之礼，第一步为告祭之礼，当献俘与太庙、太社，告祝祖宗和神灵；第二步则是官家登明德门受降，用白绢绑孟昶等人在门下，素衣披发，口衔玉璧献表称罪，官家判决；最后则是群臣舞蹈祝贺，歌颂王事礼毕。”
听完窦仪的回答，赵匡胤目光看向了其他几个重臣。
覆灭孟蜀是大宋立国六年来，真正的一次灭国伟业，许多事情都是第一次，他需要处理的更加全面，为以后消灭其他割据政权开个好头。
“官家，此礼已是简化的古礼，为臣认为可行。”
四十四岁，容貌威严的赵普，当先出面赞同。
吕余庆和薛居正相互看看都未说话，他们都是赵匡胤霸府幕僚中的老人，最懂赵匡胤的心思。
“官家，蜀主孟昶并无大罪，在蜀中素得人心，伐其国，绝其祀，只因我大宋乃中原正朔，当一统天下，结束乱世，安黎民百姓。今孟昶携妻、子、大臣三十余人来降，官家当宽大处置，也能让后来者宽心。”
五十四岁，一团和气的薛居正拱手说道。
“此言甚为有理，若宽大处置，便该不使其受辱。”
赵匡胤点头同意。
“官家，既如此，不如去告祭之礼、明德门受降仪式，改在崇元殿受降，并免去孟昶白绢捆绑，使其骑马至明德门进宫，再到崇元殿听封？”
身形消瘦，精干年轻，三十九岁便已是副宰相的吕余庆出声道。
“好，只是如此简化不知可行否，窦卿？”
赵匡胤甚是赞同，将目光转向了今年五十一岁，清介重厚的礼部尚书窦仪。
“回官家，可行。各朝的受降礼都是按需要来操办的。”
窦仪回应道。
“好，那便如此，就交给卿了，孟昶一行人到达城外后，便让开封尹等人去迎接招待吧。”
赵匡胤稍作思考道。
他如此宽大处理，如此提高规格，也是事出有因。
本来年初时，王全斌等人只用了六十六日灭蜀，是举国欢庆的大喜事。
可谁会料到，大军平定蜀国后，将领们竟然带头敲诈降臣，抢劫百姓，导致整个蜀中反叛四起，伐蜀大军一时竟陷入到了无休止的平叛之战中。
由于路途遥远，更加详细具体的原因派出查探的人，还没回来，还无法了解到。
但一想到，军队在开拔前，为了鼓舞士气，他曾许诺只要蜀国土地，其他财物尽皆封赏给全军，可能是导致此变的原因，赵匡胤就对王全斌等将领十分的失望。
就算从蜀中得到的财物要全部赏给全军，那也需运回来后，由他这个官家来做主分配，什么时候就成了全军可自行抢劫的借口？
等查到此次是谁开的这个头，他一定要好好惩治。
披发垂头，正昏昏沉沉靠在刑具上打盹的王继勋，抬眼看到是外甥，差点要哭出来了。
“舅舅，你怎么能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赵昕却是不理，发怒质问道。
“什么？芳哥，我冤枉啊，舅舅什么都没做啊，是那王光行攀咬我，他给你密语也与我无关啊！”
王继勋惶急地解释道。
“哼，那为何人证物证都指向你，害的我也被你牵连。”
赵昕继续发怒。
“你，你没事吧？”
王继勋不由担心问道，若是外甥出事，那他就真完了。
“拜你所赐，看你最后一眼，以后我便要在宫中好好读书！”
赵昕故作愤愤然说道。
“最后一眼？怎么会？我要见官家，我是被诬陷的，我是冤枉的……，芳哥，救我，我可是你亲舅舅！”
王继勋怎也承受不住，已然带着哭腔喊了出来。
他昨晚在这座监牢里亲眼看到王光行和王长寿的脑袋被砍下来，装到盒子里带走了。
据那两位武德卒说是送去给开封尹查验。
他完全没想到，他堂堂大宋国舅，竟然会被诬陷而死，这太不讲道理了，他什么都没做过啊。
“爹爹不会见你的，你太让他失望了。”
赵昕冷冷道。
“芳哥，芳哥，我可是你亲舅舅，你就眼看着我被砍头吗，相信舅舅，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王继勋更加慌张了，害怕到说话都颤抖起来。
“那为何会至此！？”
赵昕厉声质问道。
“是舅舅错了，错信了王长寿，他竟然与人暗中联合诬陷我，让舅舅有理说不清，还有那封信，王光行也诬陷我。”
“他们都不惜自己的性命暗害你？这如何让人相信？”
赵昕继续冷冷道，他就是要提起此事，让这个舅舅明白他多愚蠢。
“我，我，悔未听芳哥你的劝诫，小看了这些奴婢，宁死也要害我。”
“唉，不说这些了，已经没有意义，此案已经了结。希望舅舅吸取此次教训，他日还有重回京城的机会。
外甥在爹爹面前发誓，他饶你一命，以后若是再犯大错，我要替你担责，希望你能珍重我们舅甥间的亲情，不要再害外甥了。”
“芳哥……，舅舅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舅舅以后绝不会再连累到你，谢谢芳哥。”
“希望吧，去了大名府后，再不要自恃出身，得罪同袍，否则不明不白死了，一切都是白搭了。”
“大名府？”
王继勋情绪稍有平静，听此又紧张起来。
“是的，若不是看在外翁和娘娘的面上，官家未必肯饶过你，但是死罪虽免，活罪难饶。你将被发配到大名府驻边十年。若是表现好，有所改过，立下功劳，会适量减刑。否则，舅舅便永远驻守边镇！”
“大名府，那岂不是要跟契丹人交战？”
“这是自然，一会有衙役压你出去，回府稍作收拾，备好战甲兵器，便出发吧。外翁昔日从一军头发迹，节度一方，死后追封巢国公，希望你能有他老人家几分本事。”
赵昕说完，作揖施礼后，转身便走。
“芳哥，芳哥，你再求求官家……”
“舅舅，好自为之吧，这次你已经是侥幸了。你在家里虐待奴婢时，可曾想过在别人手中也是可以随意玩弄的。若是连这点自知和领悟都没有，外甥已经后悔为你求情了。”
赵昕转身回头，最后扔下一句，再不理发呆的王继勋，快步离开了武德司大狱。
………………
讲武殿中。
赵匡胤正与几位重臣商议孟蜀皇帝孟昶献俘礼的事情。
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赵普，参知政事、兵部侍郎薛居正，翰林学士承旨、礼部尚书窦仪，参知政事、吏部侍郎吕余庆全都在场。
“按照前朝之礼，第一步为告祭之礼，当献俘与太庙、太社，告祝祖宗和神灵；第二步则是官家登明德门受降，用白绢绑孟昶等人在门下，素衣披发，口衔玉璧献表称罪，官家判决；最后则是群臣舞蹈祝贺，歌颂王事礼毕。”
听完窦仪的回答，赵匡胤目光看向了其他几个重臣。
覆灭孟蜀是大宋立国六年来，真正的一次灭国伟业，许多事情都是第一次，他需要处理的更加全面，为以后消灭其他割据政权开个好头。
“官家，此礼已是简化的古礼，为臣认为可行。”
四十四岁，容貌威严的赵普，当先出面赞同。
吕余庆和薛居正相互看看都未说话，他们都是赵匡胤霸府幕僚中的老人，最懂赵匡胤的心思。
“官家，蜀主孟昶并无大罪，在蜀中素得人心，伐其国，绝其祀，只因我大宋乃中原正朔，当一统天下，结束乱世，安黎民百姓。今孟昶携妻、子、大臣三十余人来降，官家当宽大处置，也能让后来者宽心。”
五十四岁，一团和气的薛居正拱手说道。
“此言甚为有理，若宽大处置，便该不使其受辱。”
赵匡胤点头同意。
“官家，既如此，不如去告祭之礼、明德门受降仪式，改在崇元殿受降，并免去孟昶白绢捆绑，使其骑马至明德门进宫，再到崇元殿听封？”
身形消瘦，精干年轻，三十九岁便已是副宰相的吕余庆出声道。
“好，只是如此简化不知可行否，窦卿？”
赵匡胤甚是赞同，将目光转向了今年五十一岁，清介重厚的礼部尚书窦仪。
“回官家，可行。各朝的受降礼都是按需要来操办的。”
窦仪回应道。
“好，那便如此，就交给卿了，孟昶一行人到达城外后，便让开封尹等人去迎接招待吧。”
赵匡胤稍作思考道。
他如此宽大处理，如此提高规格，也是事出有因。
本来年初时，王全斌等人只用了六十六日灭蜀，是举国欢庆的大喜事。
可谁会料到，大军平定蜀国后，将领们竟然带头敲诈降臣，抢劫百姓，导致整个蜀中反叛四起，伐蜀大军一时竟陷入到了无休止的平叛之战中。
由于路途遥远，更加详细具体的原因派出查探的人，还没回来，还无法了解到。
但一想到，军队在开拔前，为了鼓舞士气，他曾许诺只要蜀国土地，其他财物尽皆封赏给全军，可能是导致此变的原因，赵匡胤就对王全斌等将领十分的失望。
就算从蜀中得到的财物要全部赏给全军，那也需运回来后，由他这个官家来做主分配，什么时候就成了全军可自行抢劫的借口？
等查到此次是谁开的这个头，他一定要好好惩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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