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姥（一）
当然，李不知的震惊也只仅限一小会罢了。
他前世连比这麻衣道姑怪得多的神神鬼鬼都见过不少，并不差她这一个。
李不知现在需要思考的是该怎么回应她。
想来，她一定知道李不知转生的一些隐情，也明白开窍过后的李不知不简单，但李不知可不会傻到因此把他的情况向道姑和盘托出。
“恩人想李不知做什么，李不知就去做什么！
“哪怕恩人要李不知上刀山下油锅，李不知都不带犹豫的！”
李不知跪在地上振振有词，发言质朴得真像是一个农家少年一样。
“呵呵……”
听闻李不知此言，麻衣道姑又用她那别扭的嗓音浅笑了一下。
“小傻子呀……你呀你……你这脑壳，真的是个只活了十五年的傻子的脑壳么……”
道姑三言两语轻易拆穿了李不知的伪装，而李不知就像个闷葫芦一样，一个字都不再说了。
不过李不知本来也没打算向她遮掩自己身上有秘密的事实。
两人目前就是一个心照不宣的情况，些许语言上的试探只是为了糊弄下一旁不明就里的李氏夫妇罢了。
道姑转过身，挥袖抬了抬手，李不知顺势起身。那灰白的麻布兜帽下又传来了道姑不老不少的声音。
“既然此事终了，我们也应当动身了。”
动身去哪？李不知没有询问，因为他知道道姑会主动解释，自己默默装莽就好。
“此前整整十五年我未动这乡里邪祟，就是怕那东西被我逼得无路可走，最后孤注一掷，强入还没开窍的小傻子的躯壳。”
李不知点点头。
这话明显是说给他听的，虽然李不知并未尽信，不过也认可这是个合理的解释。
“如今小傻子神魄归位，那邪祟的命数，也该尽了。”
道姑的语调仍然迟缓飘忽，且无喜无悲，仿佛消灭掉哦姥这事对她而言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摆这么大的谱，看来道姑已然胸有成竹十拿九稳，根本不需要自己再出手了。
李不知暗暗松了口气。这是好事，对于现在这种处处未知的情况来说，自己的实力暴露得越晚就越安全。
四人走出茅屋。麻衣道姑在最前，李氏夫妇居中，而李不知跟在队尾。
随着麻衣道姑开路，李氏夫妇也紧随其后，直接进入了竹林。不但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带上任何一样东西。
可以看出，他们对这个自己生活了整整十五年的地方已经没有丝毫怀念，只留下无限悲伤与折磨的记忆了。
倒是李不知朝着那个简陋的小茅屋，那个自己这一世的实际诞生处微微瞥了一眼，记住了它的模样。
随后李不知也跟着钻进了竹林里。
日头渐渐斜照，地面绿影稀疏。四人在竹林里穿行，一路无话。
麻衣道姑自不必多言，她的话本来就不多，刚才她对李不知说的话指不定比她十五来年对李氏夫妇说的加起来还要多呢。
而李氏夫妇则是意识到虽然李不知确定开窍了，但消灭哦姥这最后也是最凶险的一关还没过，自己十五年的苦难仍未彻底尘埃落定，不由得重新紧张起来，因而闭上了嘴。
至于李不知，他倒是对麻衣道姑有着太多疑惑，但人家不说，自己问了也没用。
父母这边李不知该知道的也早就知道得七七八八了，不如乖乖保持沉默。
林间微风轻抚李不知面庞，李不知观察四周形势，心里估量着剩余的路程。
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按照他们的速度，现在他们应该很快就要出去了才对，可前方依然是层层叠叠延伸的竹林，一眼望不到头！
而周围竹石之类自然事物的排布也与李不知先前下山的记忆完全不符！
李不知是山河天尊，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面犯迷糊！
随着太阳落山，林中本就已经昏黄的光亮迅速地隐没下去，被越来越深邃的黑暗所取代。
直至最后，夜幕彻底笼罩了竹林，林间若有若无的微风也再不见踪迹。
空气中安静得只剩下李不知与父母的呼吸声。
“等不及了么……”
李不知并未有所惧怕，但尽管有麻衣道姑兜底，李不知还是运转起了体内的灵力，以防万一。
“来了，小心。”
四个简单的音节从麻衣道姑的兜帽下传出，验证了李不知的猜想。
李氏夫妇闻言，立马走到李不知身边，跟道姑一起把他围到了中间。
“知儿……不怕……有道长在，一切都没问题的。”
李芸的声音有些发抖，但可以听出她正在尽全力克制着自己的恐惧。
“今天我们一家三口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李富则坦然若定。他已经证明了这十五年的苦难并不是无用功，就算失败在这最后一关，也了无遗憾了。
李不知有些感动，体内灵力奔涌得更为迅速。
须臾之间，山河法已成。
“这次……就让我来保护你们。”
李不知长吁一口气，向四周铺展开灵力，将自己的感知范围扩张到了方圆数百步的距离。此乃最基础的探灵术。
随后，他轻挽起父母的手臂，开始静待着“哦姥”，这个恐怖的传说，这个为祸乡里的邪祟，这个李家悲惨命运的元凶的降临。
夜色凝重如水，哪怕连一丝纤毫的月光都在这竹林间不见其影。
浓郁的黑暗当中，李不知即使是在明目功与探灵术的双重加持下，也并未在四周觉察到任何东西的痕迹。
这令他的神经愈发紧绷起来。
此时这一整片竹林似乎都化作了深渊幽湖——水面寂静，无风无浪。
可在那眼观不清、光照不透的水底尽头，的确有什么东西正窥探着，酝酿着……
李氏夫妇在阴影里相互对视，用眼神给对方加油鼓气。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李不知却感觉到父母身体的抖动变得越来越强烈。
而他们看向对方的眼神也渐渐由坚定变得怪异、迟疑、震惊……最后赫然转化成了惊恐！
“孩……孩他爹……你这是咋了……”
李芸颤颤巍巍的声音率先自黑暗中响起。
李不知猛地将投在远方的视线收回到眼前，迅速打量了一下李富，并将灵力注入他的身体里进行探知，可是……
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李富的身体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除了他的情绪！
只见李富也瞪大双眼紧盯着李芸，“呼”、“呼”地喘着粗气，浑身战栗不已。
“芸儿……芸儿……”
李不知被面前的状况搞得有点迷惑，他回头望了望自己身后的道姑，道姑却没有任何反应。
还没有到出手的时机吗？李不知如此推测，打算跟随着道姑的动向，伺机而行。
可不等李不知继续观察情况，异变又生！
李芸夫妇竟然同时撒开了李不知搀着他们的手，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声，面色狰狞地扭打在了一起！
李富的力量自然强过李芸许多，于是他几乎在一瞬间就把李芸压倒在地，死死地掐住了李芸的脖子，掐得李芸咿呀乱叫，额头青筋暴涨！
事态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可那道姑竟然还是没有出手！李不知几乎觉得自己是被她给耍了！
不过眼下情势如此危急，也只能靠自己来动手解决！
李不知冲上前去拽住李富的双手使劲一拉，把李富的手锁到了背后。那快要把人逼得濒临窒息的压迫感总算是脱离了李芸的脖颈。
然而，李芸仅仅只是躺在地上猛咳几声，就又向李富猛扑了过来！
李不知一边钳制着李富同李芸相纠缠着，一边脑内飞速运转。
父母这个情况显然是中了幻术，可施展幻术不是需要灵力么？灵力的源头在哪里？在哪里？！
李不知再度扩大探灵术的范围直至方圆数里。筑基期的他做到这个也程度已经需要消耗大半灵力了，可是无论他怎么拼命感知，都仍然一无所获！
正当李不知收回探灵术，准备开始思考其它办法时，那麻衣道姑却突兀开口了。
“你看不见？”
我看不见？看不见什么？
没等李不知继续思考道姑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就发觉道姑已经悄然出现在他身边，用那只缠着层层灰白麻布的手朝他后脑勺轻点了一下。
随着这一点，李不知的脑袋瞬间吃痛，闭上了双眼，感觉脑海里面突然哗啦啦地涌入了大量内容。
这些内容有声音、有符号、有面容、有场景，但它们根本就不符合李不知两世的认知，完全无法被他所理解！
“这……这……她到底对我干了什么？”
李不知只觉那些符号不断在自己眼前飘忽、重组又散开，似乎在向李不知表达一些含义，李不知试图辨认，却没有任何头绪。
而李不知的耳边也开始回响起时远时近的呢喃。李不知全神贯注地侧耳倾听，想要等声音靠近时听清那呼唤。
但每当自己好像差一点点就明白那声音到底在说什么时，它又恰到好处地消逝在自己耳旁。
李不知没有办法，为了把那声音听得真切，他只得迈开自己的双腿，向着声音的源头一步步走去。
“等一下……什……不……不对！”
李不知使劲甩甩脑袋，猛咬自己的舌头。剧痛之下，他总算是把自己从对那些内容的沉浸当中解脱了出来，回到了现实。
李不知刚松一口气，却感觉自己手上的触感有些不对劲。
他连忙睁开眼睛——随后便大骇无比！
只见此时被李不知钳制在怀中的哪里还是他的父亲李富，分明就是是一个四足三手、血肉模糊、骨架外露、好几个心脏通过血管缠绕在骨架之上砰砰直跳的怪物！
李不知心里直泛起一阵恶心，本能地松开了双手。
那怪物失去束缚，发出“嘤嘤嘻嘻”的乱叫声，立马就扑向了不远处另一只浑身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球的怪物！
这两只怪物……是……是自己的父母？！
李不知观周围景象，瞳孔又猛地扩大——
四周一根根苍绿翠竹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以人的头颅和脊骨作为节间、一节一节上下相接，拼合在一起的“竹子”……
这些“竹子”层叠排列，绵绵延延，血流不止，构成了一片森罗地狱场景般的血海肉林！
李不知又注意到，那些“竹子”上鳞次栉比衔接着的头颅，此时似乎都把眼球转向了他这边，注视着自己……注视着自己……
饶是见多识广意志坚定的李不知也被盯得也有点发怵，脑子里突然涌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这……这该不会才是这个世界真实的模样吧……”
他前世连比这麻衣道姑怪得多的神神鬼鬼都见过不少，并不差她这一个。
李不知现在需要思考的是该怎么回应她。
想来，她一定知道李不知转生的一些隐情，也明白开窍过后的李不知不简单，但李不知可不会傻到因此把他的情况向道姑和盘托出。
“恩人想李不知做什么，李不知就去做什么！
“哪怕恩人要李不知上刀山下油锅，李不知都不带犹豫的！”
李不知跪在地上振振有词，发言质朴得真像是一个农家少年一样。
“呵呵……”
听闻李不知此言，麻衣道姑又用她那别扭的嗓音浅笑了一下。
“小傻子呀……你呀你……你这脑壳，真的是个只活了十五年的傻子的脑壳么……”
道姑三言两语轻易拆穿了李不知的伪装，而李不知就像个闷葫芦一样，一个字都不再说了。
不过李不知本来也没打算向她遮掩自己身上有秘密的事实。
两人目前就是一个心照不宣的情况，些许语言上的试探只是为了糊弄下一旁不明就里的李氏夫妇罢了。
道姑转过身，挥袖抬了抬手，李不知顺势起身。那灰白的麻布兜帽下又传来了道姑不老不少的声音。
“既然此事终了，我们也应当动身了。”
动身去哪？李不知没有询问，因为他知道道姑会主动解释，自己默默装莽就好。
“此前整整十五年我未动这乡里邪祟，就是怕那东西被我逼得无路可走，最后孤注一掷，强入还没开窍的小傻子的躯壳。”
李不知点点头。
这话明显是说给他听的，虽然李不知并未尽信，不过也认可这是个合理的解释。
“如今小傻子神魄归位，那邪祟的命数，也该尽了。”
道姑的语调仍然迟缓飘忽，且无喜无悲，仿佛消灭掉哦姥这事对她而言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摆这么大的谱，看来道姑已然胸有成竹十拿九稳，根本不需要自己再出手了。
李不知暗暗松了口气。这是好事，对于现在这种处处未知的情况来说，自己的实力暴露得越晚就越安全。
四人走出茅屋。麻衣道姑在最前，李氏夫妇居中，而李不知跟在队尾。
随着麻衣道姑开路，李氏夫妇也紧随其后，直接进入了竹林。不但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带上任何一样东西。
可以看出，他们对这个自己生活了整整十五年的地方已经没有丝毫怀念，只留下无限悲伤与折磨的记忆了。
倒是李不知朝着那个简陋的小茅屋，那个自己这一世的实际诞生处微微瞥了一眼，记住了它的模样。
随后李不知也跟着钻进了竹林里。
日头渐渐斜照，地面绿影稀疏。四人在竹林里穿行，一路无话。
麻衣道姑自不必多言，她的话本来就不多，刚才她对李不知说的话指不定比她十五来年对李氏夫妇说的加起来还要多呢。
而李氏夫妇则是意识到虽然李不知确定开窍了，但消灭哦姥这最后也是最凶险的一关还没过，自己十五年的苦难仍未彻底尘埃落定，不由得重新紧张起来，因而闭上了嘴。
至于李不知，他倒是对麻衣道姑有着太多疑惑，但人家不说，自己问了也没用。
父母这边李不知该知道的也早就知道得七七八八了，不如乖乖保持沉默。
林间微风轻抚李不知面庞，李不知观察四周形势，心里估量着剩余的路程。
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按照他们的速度，现在他们应该很快就要出去了才对，可前方依然是层层叠叠延伸的竹林，一眼望不到头！
而周围竹石之类自然事物的排布也与李不知先前下山的记忆完全不符！
李不知是山河天尊，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面犯迷糊！
随着太阳落山，林中本就已经昏黄的光亮迅速地隐没下去，被越来越深邃的黑暗所取代。
直至最后，夜幕彻底笼罩了竹林，林间若有若无的微风也再不见踪迹。
空气中安静得只剩下李不知与父母的呼吸声。
“等不及了么……”
李不知并未有所惧怕，但尽管有麻衣道姑兜底，李不知还是运转起了体内的灵力，以防万一。
“来了，小心。”
四个简单的音节从麻衣道姑的兜帽下传出，验证了李不知的猜想。
李氏夫妇闻言，立马走到李不知身边，跟道姑一起把他围到了中间。
“知儿……不怕……有道长在，一切都没问题的。”
李芸的声音有些发抖，但可以听出她正在尽全力克制着自己的恐惧。
“今天我们一家三口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李富则坦然若定。他已经证明了这十五年的苦难并不是无用功，就算失败在这最后一关，也了无遗憾了。
李不知有些感动，体内灵力奔涌得更为迅速。
须臾之间，山河法已成。
“这次……就让我来保护你们。”
李不知长吁一口气，向四周铺展开灵力，将自己的感知范围扩张到了方圆数百步的距离。此乃最基础的探灵术。
随后，他轻挽起父母的手臂，开始静待着“哦姥”，这个恐怖的传说，这个为祸乡里的邪祟，这个李家悲惨命运的元凶的降临。
夜色凝重如水，哪怕连一丝纤毫的月光都在这竹林间不见其影。
浓郁的黑暗当中，李不知即使是在明目功与探灵术的双重加持下，也并未在四周觉察到任何东西的痕迹。
这令他的神经愈发紧绷起来。
此时这一整片竹林似乎都化作了深渊幽湖——水面寂静，无风无浪。
可在那眼观不清、光照不透的水底尽头，的确有什么东西正窥探着，酝酿着……
李氏夫妇在阴影里相互对视，用眼神给对方加油鼓气。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李不知却感觉到父母身体的抖动变得越来越强烈。
而他们看向对方的眼神也渐渐由坚定变得怪异、迟疑、震惊……最后赫然转化成了惊恐！
“孩……孩他爹……你这是咋了……”
李芸颤颤巍巍的声音率先自黑暗中响起。
李不知猛地将投在远方的视线收回到眼前，迅速打量了一下李富，并将灵力注入他的身体里进行探知，可是……
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李富的身体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除了他的情绪！
只见李富也瞪大双眼紧盯着李芸，“呼”、“呼”地喘着粗气，浑身战栗不已。
“芸儿……芸儿……”
李不知被面前的状况搞得有点迷惑，他回头望了望自己身后的道姑，道姑却没有任何反应。
还没有到出手的时机吗？李不知如此推测，打算跟随着道姑的动向，伺机而行。
可不等李不知继续观察情况，异变又生！
李芸夫妇竟然同时撒开了李不知搀着他们的手，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声，面色狰狞地扭打在了一起！
李富的力量自然强过李芸许多，于是他几乎在一瞬间就把李芸压倒在地，死死地掐住了李芸的脖子，掐得李芸咿呀乱叫，额头青筋暴涨！
事态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可那道姑竟然还是没有出手！李不知几乎觉得自己是被她给耍了！
不过眼下情势如此危急，也只能靠自己来动手解决！
李不知冲上前去拽住李富的双手使劲一拉，把李富的手锁到了背后。那快要把人逼得濒临窒息的压迫感总算是脱离了李芸的脖颈。
然而，李芸仅仅只是躺在地上猛咳几声，就又向李富猛扑了过来！
李不知一边钳制着李富同李芸相纠缠着，一边脑内飞速运转。
父母这个情况显然是中了幻术，可施展幻术不是需要灵力么？灵力的源头在哪里？在哪里？！
李不知再度扩大探灵术的范围直至方圆数里。筑基期的他做到这个也程度已经需要消耗大半灵力了，可是无论他怎么拼命感知，都仍然一无所获！
正当李不知收回探灵术，准备开始思考其它办法时，那麻衣道姑却突兀开口了。
“你看不见？”
我看不见？看不见什么？
没等李不知继续思考道姑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就发觉道姑已经悄然出现在他身边，用那只缠着层层灰白麻布的手朝他后脑勺轻点了一下。
随着这一点，李不知的脑袋瞬间吃痛，闭上了双眼，感觉脑海里面突然哗啦啦地涌入了大量内容。
这些内容有声音、有符号、有面容、有场景，但它们根本就不符合李不知两世的认知，完全无法被他所理解！
“这……这……她到底对我干了什么？”
李不知只觉那些符号不断在自己眼前飘忽、重组又散开，似乎在向李不知表达一些含义，李不知试图辨认，却没有任何头绪。
而李不知的耳边也开始回响起时远时近的呢喃。李不知全神贯注地侧耳倾听，想要等声音靠近时听清那呼唤。
但每当自己好像差一点点就明白那声音到底在说什么时，它又恰到好处地消逝在自己耳旁。
李不知没有办法，为了把那声音听得真切，他只得迈开自己的双腿，向着声音的源头一步步走去。
“等一下……什……不……不对！”
李不知使劲甩甩脑袋，猛咬自己的舌头。剧痛之下，他总算是把自己从对那些内容的沉浸当中解脱了出来，回到了现实。
李不知刚松一口气，却感觉自己手上的触感有些不对劲。
他连忙睁开眼睛——随后便大骇无比！
只见此时被李不知钳制在怀中的哪里还是他的父亲李富，分明就是是一个四足三手、血肉模糊、骨架外露、好几个心脏通过血管缠绕在骨架之上砰砰直跳的怪物！
李不知心里直泛起一阵恶心，本能地松开了双手。
那怪物失去束缚，发出“嘤嘤嘻嘻”的乱叫声，立马就扑向了不远处另一只浑身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球的怪物！
这两只怪物……是……是自己的父母？！
李不知观周围景象，瞳孔又猛地扩大——
四周一根根苍绿翠竹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以人的头颅和脊骨作为节间、一节一节上下相接，拼合在一起的“竹子”……
这些“竹子”层叠排列，绵绵延延，血流不止，构成了一片森罗地狱场景般的血海肉林！
李不知又注意到，那些“竹子”上鳞次栉比衔接着的头颅，此时似乎都把眼球转向了他这边，注视着自己……注视着自己……
饶是见多识广意志坚定的李不知也被盯得也有点发怵，脑子里突然涌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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