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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四 美人泪-水镜缓行傒囊引

    “璧刻?我只看到一幅挂画。”

    舒荣与蓝赤猛虎小花一对视,点了点头,回忆说:

    “是飞仙戏鱼的图景,有些古旧落灰了,但其中一条红鲤最为鲜亮,放上一块灵石它就吐了个泡泡将我拉进了怪石的空间。”

    后知后觉地一通气,姜珣发现两人的经历实则相同,只是她与甄求不知为何进了同一个古观,大殿内的仙子像成了石刻而非纸画。

    姜珣确信自己没什么特别的,那这不寻常的经历的缘由便在甄求身上了。

    “看来甄求此人有些秘密,”拍了拍荷花枝,姜珣掩眉低目,口中轻声道,“不过既然他们未曾进来,倒也无需多虑。”

    姜珣随即诵念咒语,玉瓶中的蓝色血液丝丝缕缕,宛若素手编织的纬线,缓缓凝聚在荷叶上空,蒸腾成水雾烟云,构建出一只长尾甲虫。

    “羽翅鲎?”辨识出血液主人的来历,舒荣轻蹙眉头,看向四周的鲤鱼。

    “虽然都是水产,但是甲部和鳞部的差别还是……挺大的吧?”

    “至少它份属水族,且这只羽翅鲎来自镜海,”海底的奇妙之景浮上心头,“海白若”的名字一闪而过,姜珣顿了顿,继续道,“它应该有一些水神的气息。”

    “水神的气息?”

    舒荣喃喃,见姜珣神色认真也不多话,只暗暗吩咐小花做好战斗和逃跑的准备。

    “天地之精,瀚海之灵,赋尔真形,敕令契走!”

    姜珣一点玲珑袖珍的羽翅鲎,其便灵动地游走一圈,显出原形的厚重甲壳来,在荷叶前领路。

    舒荣探出头,被彩鲤搅动的水面波涟此起彼伏,隐约映照出荷叶的形制,绿油油的不规则色块好似一片失去归处的落叶。

    而羽翅鲎在水镜里,硕大如船。

    “小姜,我好像感受到周围的灵气更充裕了,我们被水镜承认了?”

    在羽翅鲎上留下一点神念,姜珣闭目感受灵气的流动,在灵气的洪流中叹道:“我们真正进来了。”

    看向眼前生龙活虎的羽翅鲎真形,姜珣却抿起嘴,再次垂下了眸光。

    起效的究竟是她收集的筑基位格的血液还是镜海之下飘渺的古迹?

    舒荣重重拍了拍怀里躁动的黄旗,低声说了什么,转而看向姜珣。

    “小姜,如果说这里有水神的祝福,难道这“鱼腥脑”能持续上千年而不停歇?那位“九鲤湖仙”的名号流传并不广。”

    “所以——”

    姜珣与舒荣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万满青!”

    “姨母说姽姝兰是明神真人所化,也可以是同位格的神灵,油壁车上的那位女子不会就是此地主人吧?从岱姬到湖仙,由仙入神,故而回燕宗失了祖师踪迹。”

    姜珣赞同地点点头:“万满青想是被选为巫女来举行仪式了。”但同时,她心头又萦绕了一丝无法诉诸于口的疑惑。

    车内的虚影,壁刻的女仙的面容同是掩蔼,又均有出尘风致,这番推论她也挑不出错处来。

    “不论是岱姬还是姽姝兰,都仙气飘飘的,既然如此,那些丑恶的鱼人生傀是怎么来的?画上的鱼也恰有九之数。”舒荣喃喃,一手揉搓着黄旗。

    “这旗?”

    “是那个溺水而亡的渔家小鬼,”舒荣小声威胁了几句,双手捧起黄旗,“一路上都在吵着闹着要出来。”

    渔家小鬼?姜珣回味起她灵觉中童儿落水成鬼的故事,嗅到了不寻常的意思,拢了拢袖口道:“我看看。”

    因小花在外头,黄旗上的虎面丢了色泽,虎口一个小人挥舞着手臂激愤地说着什么,但希声不闻。

    姜珣好笑地并指一点,小人的鬼躯才跃出旗面,真正站在虎口之上。

    “啊!”小人实在是小,三寸之度尚盈三分,故而一出旗后,见到三丈之大的坚硬甲胄下的羽翅鲎,不免惊呼不已,丢撇了神志。

    姜珣回头看了半晌,才意识到是羽翅鲎的缘由,于是稍稍侧身,挪坐在了黄旗正前方。

    舒荣白了小人一眼,但也小心地收了搓磨旗面的力道,轻轻戳了戳小人羸弱的鬼躯:“醒醒,是谁一直叫嚣着她回家了要我放她出来?”

    但舒荣的鼻息打在小人的鬼躯上,吹得它的身体好一阵风吹叶摇,躺倒的小人也没再说话。

    “小姜,她?”

    双手扯着旗面,舒荣瞬间湿了眼眶,瘫在了小花怀里。

    姜珣转过大部分神念,一边安抚舒荣,一边从怀里取出一块拳头大小成色居中的心铜矿,拿过铁剑刮擦一撮粉末捻撒在小人的鬼躯上。

    透明的空青色粉末融化在鬼躯里,将这小小鬼躯染得烟绿。

    “这是剑修最爱的灵材心铜矿,对魂灵之躯的鬼来说也是增魂益魄的好物吧。”

    “这是心铜矿?颜色真美。”舒荣有些差异,在她心里,姜珣的水法虽然好看,但还是使剑的,而心铜矿不论作主做辅,都是剑修不可多得的好物。“给这个小鬼是不是太贵重了?”

    “这算是我东海之行时受人所托的谢仪,刮取些许粉末无碍。”

    说着,小人也嘤咛着坐了起来。

    见此姜珣笑了笑,反手掏出了黑鸦棋悬执在小人上空:“再说,这小家伙也值得。”

    小人抬起精致的鬼脸,屈起风涡样的双腿,伸手搭在黑鸦棋上:“你要和我回家吗?”

    稚声清脆。

    “这——”

    在这诡异的对峙中,舒荣也察觉到了不对,在姜珣噤声的手势下捂住嘴屏住了呼吸。

    “一路波折,待我送你归家,”姜珣捏着黑鸦棋蹲下身,与小人视线平齐,“傒囊,如何?”

    “你怎么发现的?你的灵觉我明明已经做过手脚了。”小人端起肃穆的仪态,视线里的惊疑却做不了假。

    反应过来的舒荣捏起小人的鬼躯,凶巴巴道:“你是傒囊?模样倒挺正经,之前那些撒泼打滚是见我好欺负么?”

    小人故作老成似的摸着下巴,迟疑地解释说:“你,你,还有其他几个,确实是有善心的好人,但是我有自己的任务!”

    “你那渔家子的故事有几分真?”

    见傒囊的表情变换,姜珣暗道,这么看来,应该是破了她的天赋神通。

    “我本就是山野之精,形归傒囊属,在此替湖仙娘娘看守洞府,哪来这般梦一样的生前事。”

    承认自己是傒囊的小人露出苦笑,她其实还记得,那是两千年前,是她凡心一动幻化成幼儿寻了个好人家体味人生百态,殊不知她前脚刚走,她守的这座空墓便来了不速之客,扰了清净。

    《命幽颂歌》记:

    鬼二十又四,此挽“鬾”歌。

    鬾鬼如小儿,平生爱怜却讹言。

    ……

    此中傒囊者,山野精灵兮。

    曰傒兮拘人,曰囊兮同柙。

    星霜屡变兮,翠微横潺潺。

    云来雨往兮,灵魄自流形。

    落落寡合兮,溾魂经风长。

    秾桃兮郁李,观水兮登高。

    梨妆兮柳衣,乘狸兮友鹂。

    云楼开兮逐金乌,天河来兮戏玉兔。

    春风不思冬飘雪,暗夜不愁昼将明。

    烟霞兮不语冶容,林叶兮不赞莺声。

    从心所欲兮,真言同妄语。

    神明幽赞兮,神通兮天赋。

    形如幼童兮,天真兮美子。

    伸手引人兮,桃源兮作陵。

    何人不信兮?且执傒囊手。

    恍恍与之行,俯瞰人间世。

    红尘滚滚来,鹿梦遥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