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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酒三来

    ……

    汤府书房。

    紫红色香檀大书案上正中央,一尊大始年间沙金色正屋文房汇通宝九头端砚呈精华。

    自带砚墨,上面还竖笔无数,每支笔都够得上一个平民百姓一年的伙食费。

    除此外,大书案正中央上还摆着一件醒目的物件——战飞那把带着血腥味的匕首。

    大书案的上方,战飞双手托腮,眯着小眼睛盯着下方垂首站着的明寻音,嘴角几乎要流出涎液。

    这老娘们还真不负自己取的这个“老风情”外号,已三十出头,除体态略显丰满之势,其它部位完全和双十少女可以比美。

    特别是肌肤,凝脂如玉,弹吹可破。

    这美丽予她实际年龄有些不符,所见春色,宛若时光倒流至十年前。

    夫人明寻音站在那里,双手相握,身子低垂,泪眼婆娑,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战飞遇刺,她罪至首,身负一个“引狼入室”的重罪。如今知罪,所以站着等候战飞发落。

    此时她已把事情的经过详尽地说了出来。

    从明寻音的口中,战飞知道了原来那两个短命鬼是余城当地地痞流氓游三推荐至汤府。

    明寻音在东门市场物色人选之时,这游三便带来铁牛与土根。那二人虽然穿得破烂,但长相乖巧,而且皮肤也不错。

    还表演了一些基本功夫,她看着喜欢,便领进了府内。却未料到,领回来两个无常。好在小哑巴没事!

    那游三战飞识得,偷鸡摸狗之辈,常与流浪汉和乞丐为伍,自诩为余城丐帮帮主。

    只是他与自己远无冤近无仇,自己又是一个老实本分规矩的小哑巴,虽然有时在街上偶有照面,但却并无任何交集。

    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那两个死兔崽子虽然由他引荐,恐怕也并非是他想要自己的命,这其中应当另有蹊跷。

    当然这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过凡事都有轻重缓急。目前最要紧的是,必须先把这对金夫银妇拿捏死了。

    战飞拿起桌案上带血的匕首,放在嘴巴边吹了吹,冷笑一声:“老风情,我姑且信了你,若有半字不实,可别忘了半年前在那檀木雕花大床的那个晚上……”

    “句句属实,句句属实!”明寻音记忆犹新,心中骇然。

    听闻小哑巴不再追究遇刺此事,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她用袖子拭了拭额头,讪笑一声道:

    “那飞儿,你看这分家之事……咱们是否可作长久打算?等几年,娶了妻氏再论,如何?”

    “娶了妻氏?”战飞冷笑一声:“哪家瞎眼小姐,能看得上一个青楼里的小龟公?”

    “话不能这么说!”明寻音吞了吞口水,道:“飞儿才华天下无双,又长得周正,哪家小姐不稀罕?”

    她一脸媚笑,纤纤玉手一启,捧起桌案上玉瓷酒壶,前胸往下一斜,替对面坐着的战飞又斟了一杯酒。

    然后微微侧身,又替左侧的老黄倒了一杯,老黄诚惶诚恐地站起:“夫人,这可使不得!”

    明寻音盈盈一笑:“有何不可?老黄,自从你来到汤家,可曾有人把你当着外人?咱们既是自家人,哪有使得使不得的”

    战飞眉头微皱,如此讨好一个车伕,这老风情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他在心底冷哼一下,并未作声。

    此时,书案右侧也伸出一只手,把一只空酒杯推至了明寻音面前。

    明寻音视若无见,徐徐地收回了酒壶。

    孔雀开屏的汤柏麓尴尬地笑了一下,若无其实地收回了空酒杯。端起,轻轻舔了一下:

    “酒是好酒,但不可贪杯!我汤柏麓一生最大的优点就是‘知足常乐’!”

    颇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味道。

    战飞鄙夷地瞥了汤柏麓一眼,然后端起酒杯,微笑着对车伕老黄道:“来,老黄,咱俩干一杯!”

    老黄慌慌张张的举起酒杯,战飞轻轻一碰,然后一口干了。

    先前一壶酒下去,战飞居然毫无醉意。

    前世酒量不差,这世的酒量也是从小抓起,所以酒量好得不是一般。

    当然先前也如同诸多小儿一般偷偷摸摸的喝酒,这让家长操碎了心。

    但家长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小孩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因为你没办法跟一个哑巴沟通。

    小哑巴少爷当着家长喝酒,是第一次替明寻音抄下妙词的那天晚上。

    偶然得妙词,这令明大家欣喜若狂。

    为表扬小哑巴,明寻音令膳食房做了佳倄美馔,桌席上还摆着一大盘葡萄。

    因得绝世佳世佳词,她心情大畅,十分难得地捧着琵琶为夫君汤柏麓唱歌助酒兴。

    小哑巴灵机一动,光明正大的捧着空酒杯置于桌面上,明寻音不知其意——谁能料到五岁的孩子会想着小酌一杯呢?

    小哑巴不能言,就用筷子蘸着茶水在桌面上抄了一句诗: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好诗,赏酒!”

    一天给了两次惊喜,明大家惊为仙人,亲自给小哑巴倒了一杯酒。

    战飞第二次光明正大的饮酒是在两个月后,那天“日悦楼”一位手牵恶狗、身傍有五六个凶神恶煞扈从的富家纨绔子弟,豪情万丈地砸出五百两银子,说要听新曲。

    这是客中熟人,一贯以雅士自居,常年留返于青楼,附庸风雅,自然得罪不得。

    何况这富家纨绔还放出狠话,银子给足,词要妙词,否则砸了场子,平了“日悦楼”!

    那明寻音见状,一边让清倌儿陪他饮酒,一边快马加鞭,赶紧把战飞从学院接回。

    回至家中,铺好纸,研好墨,备妥笔,然后笑脸迎出阙歌还未著名小词人小哑巴,点头欠腰道明来意。

    小哑巴熟知“赚钱才是硬道理”,更知道先生和夫人膝下无子,将来家财终归自己。

    于是二话没说,提笔、蘸墨、运肘,然后在宣纸上大大的写了两个大字——“酒来!”

    明寻音立即取来美酒,满满为小哑巴斟了一杯。

    小哑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仔细地捋了捋袖子,提笔蘸墨运肘,然后陷入沉思,仿若在心底谴词择字。

    给明寻音激动得胸前的两只兔子突突乱窜,差点没闪瞎了小哑巴的眼,赶紧落笔——“酒再来!”

    咦!

    明大家略皱眉,轻轻呼出一口气,瞥了小哑巴一眼,再次捧起酒壶满了第二杯。

    小哑巴端起酒杯,并未像第一杯般豪饮,而是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然后细口缓缓吞入。

    放下酒杯,再次提笔蘸墨运肘,沉思片刻,欣然落笔——“酒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