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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命薄如衣服

    若自栩为栋梁贤才,何不走出去?

    偏偏固守于这小小亭阁,还不是希望小柏兄弟给他养老送终!

    红衣施邈红鄙夷的盯了岳青衣一眼。

    那雕花酒是岳青衣的最爱,红衣施邈红天生与他作对,岂能如此便宜他!

    但见他出手如电,酒壶瞬间便到了他的手中。

    “老病杆子……”他呵呵一笑:“你胸怀家国天下,享有的应该是龙觞圣樽里的宫庭玉液……区区花雕小酒,岂不降了你尊贵身份?再说,你又未赢得我半子,凭啥得由你先来品尝?”

    岳青衣笑着摇了摇头,作无可奈何状。

    说到用强,他知道自己身仅缚鸡之力的小胳膊小腿,岂能是武功排名天下前五的红毛狮子的对手?

    恐怕他随便吹口气,放个屁自己就得跌个仰面八叉!

    说到论理,怎么可能与一个毫不讲理的人论理?

    他的老祖宗师爷可是五百年前五天杀五士的南棋王崔傅风,那本《天龙天弈天修棋谱箓》同样保留着老祖宗师爷的固执和隐晦。

    有着一言不和就杀人的本性,这种人,谁人敢惹?

    何况这红衣无赖说得也对,的确没赢他半子,若无汤柏麓搅局,此局终,应该胜十五枚左右。

    汤柏麓不理会,任由他二人折腾,打开食膳盒从里面取出佳肴珍馐,只是心里略有芥蒂。

    这老病杆子为了馋酒却想到如此伎俩,瞧这本草阁恐怕连蚂蚁都未曾爬进来一只,何曾被袭?

    老病杆子岳青衣应该知道“本草阁”在自己心中的份量,就不怕自己急火攻心,把持不住口吐鲜血?

    这样一来他还图谋狗屁的千秋伟业?

    可一想到治病救人就是他的本事,把人急得半死,然后再妙手回春,对他来说也并非难事。

    只是活动活动筋骨、开动一下脑子而已!

    瞬间觉得他的确有资格和资本开这天大的玩笑。

    天赋异禀几十年前就参透了《天龙天弈天修棋谱箓》的红衣施邈红除了棋品不行,及不上老祖师爷崔傅风外,居然还丝毫不讲酒德。

    他扭开酒壶盖子,张开血盆大口捧着就要往嘴巴里面灌。

    这哪里还有半点当年在皇宫与皇帝对弈的棋诏博士模样?

    红衣施邈红的嘴巴刚要触及壶口,只见岳青衣微微一笑,突然伸手,用衣袖在酒壶边上轻轻一拂。

    红衣施邈红吓得一下子把酒壶顿在了棋盘上,几粒棋子飞溅而出,跌落于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醇香无比的花雕酒也溅了出来,洒落在棋盘上,与飘散在亭阁的南贺山亘雪岭的“雪井龙”茶香浑然一体,沁入心肺,感觉好极了。

    岳青衣与汤柏麓美美的吸了口气,极为享受,但亭阁的另一粗俗之人却并不懂得享用。

    “老病杆子,你……你又作甚?”

    红衣施邈红怒目而视,他刚酝酿好心情要美美的喝一口,享受一下这并不多得的美好人生。

    除了弈棋外,喝酒便是他的惟一,却未料到被岳青衣坏了好事。心中忿恨,可想而知!

    岳青衣呵呵一笑:“棋诏博士,如此喝法,哪有半点士子样子,恐怕不妥吧?”

    “呸,呸,啥他娘的‘棋诏博士’?二十年前就没有此人!”

    红衣施邈红气得七窍生烟,觉得脑中一涌,喉中鼓动,好似要喷出一口鲜血。

    他鼓大眼睛瞪着岳青衣:“怎么就不对了?莫非由你这个老病杆子先喝,这便就是对了?”

    “非也,非也!”岳青衣轻轻一摇头,笑道:

    “这花雕虽然醇正,但味道却是寡淡了一些,我为你加了调料,是孤妄国‘寒冰孔雀胆’和碧落国‘沧浪草’磨制的香粉,这样的酒喝起来才算极至!”

    “……恐怕比龙觞圣樽里的宫庭玉液还要美味得多,不信你现在试试?”

    红衣施邈红满脸胀得通红,哪敢试,只是信他个鬼。

    他虽不知道“孔雀蓝”这毒中尊者,但这老病杆子的手段他早就领教过。

    他闻着浓香纯醇的花雕喉节鼓动直咽口水,却再也不敢触碰酒壶。

    汤柏麓瞥了岳青衣一眼,没想到这老病杆子居然拿天下至毒的“孔雀蓝”来开红衣施邈红的玩笑。

    在无数次的棋局对弈中,红衣施邈红是屡败屡,战无一胜,而在毒药方面也吃亏不少。

    单是十五年前那次调皮,被老病杆子用在他身上的“妙妙牛皮痒痒散”,就足足让他全身上下,里里外外痒了七七四十九天。

    如蝼蚁咀心,从头到脚,连肠子把把都奇痒无比。

    他曾企图用“混沌天元功”逼毒,结果一运功便把毒素直接逼到了奇经八脉,让他痒并快乐着。

    那“酸爽”得爽无可忍,差点就要用“天弈指”戮穿自己的天灵盖,以便享之终极之乐!

    那一刻红衣施邈红发誓一定要亲手杀了岳青衣,如果要问让他死多少次,那就是七七四十九次再多一次。

    二十余年下来迟迟未动,是因为贪恋他那一手好棋艺。

    如果老病杆子死了,自己十九横纵黑白方格之地再无敌手,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不如在皇宫中让那人狐半次元给杀了,就死在那貌美若仙的阴阳棋妃身边。

    有美人相伴,还好歹也是死在了一块好风水的富贵之地,这一生岂不完美无缺!

    但,老病杆子可恶,一定得死!

    杀他的念头从二十年前第一场对弈之时便心存有之,而且还直言不讳的亲口讲与了岳青衣:

    “听闻你棋艺天下无双,素来都是左右手互弈,迄今未同人对弈一子,你如此沽名钓誉,该不该死?来……来……咱们今日对弈一局,你若输了便去死!”

    岳青衣看着眼前之人,察其色,知道他已病入膏盲。

    想起祖师爷李仙九留下来的那本《缚龙逆天修正棋谱箓》中的训警,知道是自己出手的时候了,于是淡淡道:“若你输了呢?”

    那时红衣施邈红还没有穿红衣,他身着棋诏博士官服。闻岳青衣之言,嘻嘻一笑道:“我若输了,便褪其官服,棋坛中不再有‘棋诏博士’这号人物!”

    岳青衣哭笑不得,原来自己的命是如此不值钱——居然只是别人身上的一件衣服!

    哎,他叹口气,道:“命薄如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