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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招蜂蛰人

    待行子近百手,棋仙李仙九的这位传人已若老僧入定,整个人像木桩子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脸上毫无表情,额头和双颊渗出蒙蒙细汗,双眼死死盯着棋盘,像是发现这青石桌子上出现了某种凶恶的野兽一般。

    对岳青衣的异常表现,范老夫子视若不见,落子的速度越来越快……

    最后落子天元定乾坤!

    这一局双手互弈,仅只有一袋烟的工夫。

    最后一子落在棋盘,岳青衣身子一震,突然从石凳上站了起来,然后直直的跪在了范老夫子的面前,双手着地,磕了一个响头:

    “恕晚辈岳青衣无礼,还望前辈见谅!”

    范老夫子赶紧俯下身子,双手托住岳青衣的胳膊:“使不得,使不得!”

    岳青衣屹然不动,跪得稳如泰山:“岳青衣爱棋如命,愿拜前辈为师!”

    “你先且起来!”范老夫子双手加了把劲,但年迈体弱,哪里能扶起岳青衣丝毫。

    反倒是自己累得不行,接连喘了好几口粗气,然后再道:“你先且起来……”

    岳青衣屹然不动,跪得还是稳如泰山,只是一个劲的叫道:“岳青衣爱棋如命,愿拜前辈为师!”

    范老夫子连续拉扯了五六次,固执的岳青衣坚决不起,最后一发怒,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

    但见小院内飞进来无数蜜蜂,其中还杂夹着一些身体硕壮的牛角毒蜂。它们“嗡嗡”作响,冲向地下跪着的岳青衣。

    把最怕毒蛰的他吓得立即站了起来,顿时抱头鼠窜,一下子跑出了小院。

    却未料到外面桃花盛开处,蜜蜂更多,吓得又哭天抢地的跑了回来,然后在小院里哀啕着四处躲窜。

    岳青衣一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蜂子、蝎子和蜘蛛。

    一生惧毒,有毒的东西,别说碰着,只要有人谈及,他都会吓得瑟瑟发抖牙齿磕牙齿。

    “哈……哈……”

    一阵阵笑声响起,在大茅舍的院子里远远的荡开。

    接着便是一阵带着哭腔的叫骂声:

    “范老匹夫,乡村野夫!我与你可曾有仇?你不收我做徒也就罢了,为何招来毒蜂害我!”

    那范老夫子听见叫骂,也不恼怒,而是嘻嘻一笑:

    “山涧自有桃花开,花开自有蜜蜂来!你可见我使了妖法、念了咒语?”

    “……那些蜜蜂见你细皮嫩肉脸面粉雕,便以为是桃花皇后,它们要吃你脸儿,蛰你屁股,这与老夫子何干?”

    “范匹夫,你……”岳青衣气得浑身打颤,那些蜜蜂围着他穷追猛蛰,害得他双手抱头,在小院里东跳西窜,哪里还有精力与范夫子拌嘴。

    一只斗大的牛角蜂“嗡嗡”而至,在岳青衣听来有如天上惊雷。

    惊恐之间,那家伙猛然附于他的眉骨狠狠的蛰了一口,痛得他“哇……哇……”大叫,跌落于地,双手捧着脑袋在地上直打滚。

    范老夫子见状,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岳青衣听得毛骨悚然,心里暗道:早知道这乡村老匹夫如此歹毒,还不如死在那棋诏博士手中。

    手起刀落,至少也落个痛快!

    ……

    ……

    第二日清晨,整宿无眠,刚刚入睡的岳青衣被一阵叫骂吵醒。

    走出茅舍,推开柴门,猛的被吓了一跳,只见一红衣厉鬼立于门前。

    那厉鬼身上红衣鲜艳如血,头上纶巾,脚上皂鞋,颜色皆似火红,样子可怕极了。

    红衣厉鬼一见岳青衣,咧开血盆大口哈哈大笑起来:

    “岳青衣,莫非你知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昨日寻得珍稀补药,把自己补得肥头胖耳,好让阎王爷判你一个饱死鬼投胎,下辈子进入一个富人之家?”

    听其声音,再仔细辩认一番,岳青衣才认出是棋诏博士施邈,不对,从今日此应该叫红衣施邈红。

    昨日被那范老夫子不知用什么法子招来的一群蜂子,把自己全身上下蛰了个遍。特别是脸上损失最惨,满脸浮肿。

    两道眉骨被牛角蜂针蛰,肿得连眼睛也变成了一条细缝,视线模糊,所以一时间没把红衣施邈红认出来。

    待看清是红衣施邈红而不是冤死的红衣厉鬼,岳青衣心里更害怕了。

    若是冤死厉鬼寻上门来,还得问个缘由,免不了把前世的冤情讲一遍,索命的缘由摆谈清楚。

    这要扯清,总得有个三五几天。但这红衣施邈红就不同了,十九横纵一比划,若自己输了,恐怕就是手起刀落,自己的脑袋就搬了家。

    昨日被群蜂针蛰,痛苦不堪,几乎一夜不眠。

    再加上脸部受伤眼睛受伤视野大打折扣,这十九横纵,怎么战?

    岳青衣讪笑一下,忍着痛处,对红衣施邈红道:

    “昨日你走后,我赏花至深处,不幸被群蜂针蛰,你看今日之战,能否延期两日?”

    红衣施邈红这才明白,原来这个“大胖子”不是吃了珍稀补药。

    其实心里也一直纳闷,什么补药吃了,能胖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细缝?

    昨日一战他也吃惊不小,这岳青衣棋力浑厚,行子布棋极其老辣,是平生所遇最强劲敌。

    若要赢他,实属不易。昨晚琢磨一宿,仍无六分把握。

    今日看来,倒是机会来了,真是老天助我,这种机会怎能错过?

    他“嘿嘿”一笑,对岳青衣道:“延后两日不难,只需应我一事,莫说两日,就是两月两年,我都允诺!”

    岳青衣闻言大喜,这红衣施邈红棋力虽然霸道,但仍然有破解之法。

    若能到延日,必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他对红衣施邈红道:“施兄请讲,应你何事?”

    红衣施邈红怪笑一声,道:“岳兄项上人头先借与我,待岳兄应战之日,我再双手奉还,可否?”

    岳青衣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顿时疼通不已!

    不过纯属多此一举。拉不拉脸都无妨,此时脸肿如球,红衣施邈红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有再多的愤怒,在他的眼中,只不过是大猪头一个而已。

    话已至此,岳青衣已明白红衣施邈红心中所想,八九不离十,多半是想趁自己病,要自己命!

    伸头一刀,缩头又一刀,共计挨两刀。不如头就一直伸着,宁死不屈,这样反而还少挨一刀。

    不然呢?

    骂老祖宗师父李仙九只传棋道不授武功?因机缘巧合偶得《缚龙逆天修正棋谱箓》,若自己不喜弈,拿它擦了股屁便是,至少比路旁的树叶好了不少,但偏巧自己就好这一口。

    路是自己选择的,再难都要跪着走下去。如果跪着也走不下去,那就再换一种姿势——横在地下也得走下去!

    即便赴死,也得慷慨淋漓!

    岳青衣踏出柴门,跟随在红衣施邈红身后,走向昨日的对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