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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合法狩猎

    “本院认定,波尼亚星人拉雅各,于星河历318纪25年22时14分,在SIC–08殖民卫星SUP32避难所附近,由于未能对食物进行正确分辨,而导致的SUP32避难所地球人类赵星河被吸食至死事件。属于星际法判定合法狩猎行为范畴,故不予以刑事处罚,但仍需给与民事赔偿,赔偿原告15万星际点。”

    长着16只触手的硅基高等生物用八只触手将自己固定在审判长座椅上,一只触手托着投影电脑,另触手在投影电脑上滑动着,用脉冲广播宣布了庭审结果。

    在居住着大量地球人类的地方宣布这样的判决结果,像是在平静水中投下一颗核弹,引起了轩然大波。

    “杀人偿命!”

    “杀死那个植物人!”

    “还我儿子命来”

    哭诉声,咒骂声此起彼伏,怒气仿佛能透过高等法院的屋顶,传到星辰彼岸。

    ……

    “滚下去,你这个鱿鱼怪!”

    “你个章鱼精,这是谋杀!”

    “肃静!”他们咒骂那个碳基肉食植物并不会引起审判长的愤怒,但当他们对高贵的硅基高等生物进行侮辱却是触犯大忌的。审判长头上的八只眼睛愤怒地射出紫色的光线,将法庭和观众间护栏划出一道道焦黑的直线。

    “如果继续扰乱庭审秩序,你将以扰乱公共治安罪被逮捕!”脉冲转换器咆哮着,一下盖过了所有咒骂声。

    此时,见习律师张思瑞坐在原告辩护律师的副席,这是他参与的第一个案子,而且涉及到自己那悲惨的同学,结果却如此令他绝望。他攥着拳,指甲陷入手心之中,额头上青筋凸起。他听到判决结果后,一直沉默着,那句“为什么”终究没有问出来,因为害怕张口就会哭出声音来。

    张思瑞红着眼盯着那个绿色的植物从原告席蠕动着根系,在一名硅基“章鱼怪”护送下缓缓离开,那颗植物有着像花一样的器官是它的“脸”,那花的红色仿佛是杀人后鲜血的颜色,又像它获释后得意的笑容。

    一旁的原告律师双手手指交叉,撑着那阴沉愤怒的头,也终于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他轻轻拍了拍张思瑞的肩膀,说道:“走吧,至少还有民事赔偿。”

    律师走到痛哭失声的原告前,从他因愤怒咬紧的牙关中间无力地说出了一句“对不起。”随后深鞠一躬。拉起张思瑞沉默着离开。

    张思瑞在经过原告那里,那是自己那死去好友的双亲和妹妹,他终于抑制不住泪水泉涌,哭出了声来。

    彷徨着,张思瑞穿过人群离开,眼神呆滞,步履蹒跚。

    这一刻,张思瑞突然感觉这些年自己在学校努力学习的知识仿佛全是假的。而自己的理想:通过星际法让地球人类拥有更多的权利仿佛是个笑话一般。

    他想起那位疯狂的海森堡教授望着星空时无奈的叹息:“法律的光辉只笼罩在枪炮射程范围之内。”

    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甚至不知道前往何方,只是本能驱动着张思瑞朝着回家的方向移动。

    推开家门,父母的安慰声他仿佛已经听不见,没有任何食欲,径直回到房间,进入虚拟教室,再次打开星际法典。

    每次挫折的夜晚,学习总是能让他快速振作起来。他觉得星际法是倒光,为流离失所的地球人类给予温暖和方向。

    打开星际法的第一页:“《星际法》的制定是为了防止弱小种族被其他强大种族欺凌,维持宇宙各种族的平衡……”这熟悉的文字今天却仿佛变得陌生起来。简单而准确的文字中仿佛藏着惊天的秘密。

    什么是弱小,什么又是强大?张思瑞想到今天案子中的资料:

    “波尼亚星人,碳基植物体,生性温和,较少进攻性,少数可以使用心能,营养方式自养与异养,结合,好战性:低,扩张性:中低。

    地球人类,碳基动物体,性格贪婪,繁殖能力强,进攻性强,个体潜力差异大,少数个体可以使用灵能或魔能或者心能。营养方式:异养。好战性:高,扩张性:中高。”

    张思瑞看着《星际法解释目录》对于波尼亚星人和地球人类的评价感觉很荒谬,虽然他知道地球人类有能够使用特异能量的超凡者,但那并不存在于SUP32避难所。

    而且就因为好战性:高,这个评价,避难所中的地球人类被剥夺组建军队和使用重武器的权利。

    张思瑞冷笑了两声,“好战性:高。”他知道这描述是正确的,因为地球人类的历史就是战争历史,可纵观宇宙哪个称霸星际的种族又不是这样呢?

    张思瑞不自觉地继续翻着页,当到达“合法狩猎”的内容时又停了下来,那几页密密麻麻记着不少笔记,可此时他记忆最清晰的却是那“离经叛道”的海森堡教授的描述:

    “如果在两百年前,地球还存在的时候,有硅基石头人出现在地球上,他被地球人类类所杀,然后还用他的尸体盖成石头房子,这就是合法狩猎,而到了两百年后,今日地球人类类寄居在硅基生物的地盘上,再杀死石头人却一定是谋杀!”

    张思瑞想象,如果地球还在,自己把那植物人,根茎当柴烧,花和叶子做饭菜吃,也应该是合法狩猎吧?

    张思瑞继续翻着星际法典,入眼的各种罪名,战争罪,谋杀罪,抢劫罪,盗窃罪……一个个罪字在张思瑞眼中变的眼花缭乱,他看到满篇的罪字仿佛都来自书的开头,最终落在“弱小”两个字那里。

    “原来在浩瀚星际当中,弱小才是原罪啊。”

    张思瑞仿佛从焦躁的情绪中清醒了许多,他望着窗外那颗巨大的星球艾依克是硅基人的母星,反射着恒星的黄色光辉,照在殖民卫星上。“哪里才是地球人类的希望呢?”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关闭了所有法律书籍,点开那份不知看了多少遍的邮件“星际探索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