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寻女心切

    人这一辈子，想瞒的事太多，又能有几件是瞒住了的呢？夏天的庄稼刚收完，不管是地里的农活还是收粮食的生意都忙得很。

    那天挨黑，我跟香芝正在粮库里盘点，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带着一个差不多年龄的女人站在粮库门口，问是不是牛志学家，我不知道是什么事，就问对方找哪一个牛志学，那个男人说：“找原来在县普高里念书的牛志学，就是这个庄上的人。”咱这庄上，叫牛志学的有好几个，但是在县普高里念过书的只有俺家的牛志学，我就对那男的说：“这是牛志学家，你们找他有啥事？”那男的就说：“我叫曹建功，俺俩是曹青青的父母。”我心里咯噔一下，生怕志学干出什么出格的事。

    曹建功接着问：“恁俩可是牛志学的父母？”我跟香芝就点点头，香芝一头雾水地看着我。曹建功说：“恁俩先别忙了，咱得好好说道说道。”说着就往屋里走，香芝赶紧搬来一个条凳，他们两口子刚坐下，曹建功就带着一肚子气说：“俺闺女叫恁儿拐走了，恁得给我个说法。”我就说：“到底是个咋回事？你可摸清吗？我跟志学妈到现在还不知道个来去呢！”

    曹建功叹了口气说：“还可摸清吗！青青都离家出走半个多月了，临走的时候就搁床头柜上留了一个小纸条，说是去外地打工，走的时候就带了几身衣裳，你说，我跟她妈的心得焦成啥样！家里的亲友那里找了个遍，青青的几个好朋友家里也去过了，都没个人影。我的货车也不开了，跟她妈是到处打听，光学校就跑了几十趟，青青的老师、同学挨个问，才知道她从高一就跟恁儿谈对象，除了去找恁儿，她还能去哪？”

    听曹建功喋喋不休地说话，曹建功的老婆就拽拽曹建功的袖子说：“咱先不说这些，先看看青青到底搁哪呢，可能先找着人再说！”说着就啪嗒啪嗒地掉眼泪。香芝赶紧从脸盆架上扯下擦脸巾，在清水里濯了两下，拧干后递给曹建功的老婆，她接过擦脸巾就一个劲地抹眼泪。曹建功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咱先不说其他的，赶紧先给恁儿挂个电话，问问青青在不在，俺俩这心都悬得喘不上气了。”

    我就拿起电话打给志刚，曹建功叫开免提，我便开了免提。打了好几遍就是没人接，曹建功老婆哭的是更厉害了，曹建功也站了起来，急得团团转。电话终于接通了，对方“喂”了一声，是娟子，我就问她：“娟子，我是恁爸，有没有一个叫曹青青的小女孩去恁那边？”娟子没回答，而是直接在电话里喊：“牛志刚，你的电话。”

    志刚接了电话，我问他曹青青在不在，他顿了一下说：“在。”曹建功老婆一听“在”，立马就对着电话喊：“我是曹青青的妈，你能让她接电话吗？”志刚就说等一下，他去喊。过了好几分钟，电话里才传来志刚的声音说：“叫了，她说不想接。”曹建功老婆就问：“青青搁那边都好吧？”志刚说：“恁都放心，她搁这边啥事都没有，好好的。”听了志刚的话，曹建功老婆又捂着嘴哭了起来。

    挂上电话之后，曹建功两口子就坐在条凳上，两个人长吁短叹。过了一会，我问曹建功到底是咋回事。曹建功说：“青青高考差了几分，没考上大学，我跟她妈就觉着小孩还小，除了去念书，啥也不中，再说这回就差几分，复习个一年，明年不就补上来了吗！谁知道，这小孩是咋说都不听，就是不愿意复读，后来说多了，就跟俺俩生闷气，我一恼，话说得有点重，谁知道这孩子第二天就没影了，俺这一找，才知道她跟恁儿这档子事。哎，你说咋弄唉！”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他的话，毕竟人家是闺女，俺这是儿子，说破天，再不济也是人家吃亏。想跟他两口子商量商量，既然都这样了，要不然就让俩小孩好好处着。可是，思来想去，我都张不开嘴。

    曹建功老婆说：“俺闺女才十七八岁，啥都不懂，起小就惯得厉害，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俺伺候着，这搁江南，万一有个啥不得劲的地方，这可咋弄唉！”

    曹建功顺着他老婆的话说：“牛志刚他爸，你长我几岁，看着也是通情达理的人，这要搁你身上，你咋弄？”我看看曹建功，又看看香芝，香芝也看看我，俺俩谁也说不上个啥。曹建功接着说：“我也知道恁忙，谁不忙呢？我大车的生意都撂了十几天了。我跟恁商量一下，恁看，这青青也不接我跟她妈的电话，俺俩也不知道个具体地方，恁可能带着我跟青青妈一起去趟江南，要是青青愿意回来最好，要是不愿意回来，叫俺见一面，看看住的地方，心里也踏实。”

    我本来打算说等忙完这一阵子再商量，还没张嘴，香芝就说：“去，得去，这事俺家做得不对，青青都到了江南了，就算她不愿意打电话，俺两个儿子也该主动跟家里报个信，这一个一个的，都瞒着不讲，小的不懂事，大的也不懂事，叫恁两口子焦了半个多月的心。”

    一听香芝说这话，曹建功也缓和了不少，青青妈看着香芝，一边抹眼泪，一边说：“这也不能怪恁，是俺自己没管好自己的闺女。”香芝走过去拉着青青妈的手说：“咱都是当娘的，你的心，我清楚，今天是来不及了，咱都收拾收拾，明天准时在火车站会合，一起去江南。”说定了事，曹建功两口子才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