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出狱离家

    再长的苦头也比不过日头，志刚的刑期终于满了。收到通知书之后，志学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了我跟香芝，香芝又电话通知了莉莉。

    我和香芝提前赶到了江南，莉莉和杨明在接志刚的当天也从省城赶了过去。志学专门找了一辆商务车，车上，香芝抱着豆豆，我们一家七口早早地就等在了江南监狱的大门口。

    临近中午的时候，江南监狱的大门缓缓拉开，留着寸头的志刚，穿着一件旧衬衫，拎着一个手提袋，从一人宽的门缝里走了出来。我们都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上去，看到我们走来，志刚停下了脚步，他脸上似乎带着笑，似乎也没什么表情，高高的个子显得整个人更加消瘦了。志学接过他大哥手里的东西，志刚盯着香芝，一动不动，突然眼一红，就捂住脸开始抽泣。香芝走上去挽着志刚的胳膊说：“走，跟妈回家。”

    上了车，刚拐到监狱旁边的大路，就看见穿着一袭长裙的林燕直挺挺地站在哪拐弯的路口，志刚透过车窗一直看着林燕，林燕也一直目送着志刚。我本想让志学把车停下，可是看了看香芝冷冰冰地表情，只能算了。

    车上，志刚说他想直接回老家，志学就说青青已经在饭店订好了桌，青青也附和着让志刚吃了饭再做打算，可志刚说什么也不愿多留一会，香芝就说：“恁大哥出来了，以后你们兄妹几个有的是团聚的机会，恁大哥要回老家，咱就回老家，都别强留了。”

    志学就说：“反正摊子上的生意都安顿好了，这两天咱也没啥事，一大家子人刚好都齐了，要不，我直接开着车，咱都回老家，咋样？”莉莉和杨明立马就表示同意，才一岁多的小豆豆也咿咿呀呀地说：“要奶奶，要奶奶……”志刚就笑着去摸豆豆的小脸蛋。

    天刚黑下来，我们就到了家。下了车，香芝就让志刚在门口等一会，说罢，她便先开门进了屋，约莫过了几分钟，她端着一个火盆出来，香芝把火盆放在志刚面前说：“志刚，你从这个火盆上跨过去，从今以后，过去的就尘归尘、土归土了。”志刚紧紧地咬着嘴唇，一脸严肃地盯着地上的火盆，他顿了一会，就抬起腿跨过火盆走进了屋里。

    进了屋，香芝领着志刚就上了楼，她给志刚找来一身干净衣裳，让志刚去洗澡，志刚进了卫生间，香芝就在门口等着，过了一会，香芝就对着里面的志刚说：“志刚，你把换下的衣服都给我。”志刚打开一个门缝，香芝接过志刚递出的一身旧衣裳，转身就下了楼。

    我领着莉莉去厨房忙活，青青带着豆豆，杨明就和志学在楼下的堂屋里拉呱。

    香芝把火盆端到后院里，把志刚刚换下来的衣裳一件一件丢进火盆，烧完了那些旧衣裳，她又拎起志刚出狱时提着的手提袋，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地上，除了释放证明书，其他志刚曾经用的各种东西也一股脑丢进了火盆。

    等所有的东西都化成了灰，香芝就端着烧干烧净的火盆去了北大河，她站在北大河的桥头上，缓缓地把火盆里的灰烬一点一点倒进流水里，最后把火盆也丢进了北大河。

    第二天，志刚带着释放证明书和身份证去了派出所，办好户籍登记回家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了中饭之后，莉莉和杨明就回去了，志学也说要回江南。送走了莉莉和志学他们，志刚就上了楼。

    志刚在家的那段时间，几乎整天都在家里窝着，除了时不时地洒扫一下院子，其他时间要么看看电视，要么就不停地打电话。香芝想让志刚休养一段时间，接手干家里的粮食生意，可是志刚总不愿意到粮仓里忙活，他说：“庄里头都是熟人，几年不回来，就算不说，街坊邻居的心里也都有数，干了这档子丢人现眼的事，在家里总觉得抬不起头。”香芝也就没有十逼着他。

    是啊，自从他出了狱，整天躲在楼上，怕见熟人，也怕见生人，我知道，他觉得埋没了祖宗，抬不起头。可是，我又何尝能拉下这张脸！

    志刚也有他自己的打算，那几天，他跟几个朋友联系好了，准备去浙江干大排档。后来，香芝给志刚拿了五千块钱，他就离了家，去了浙江。

    二爷叹了一口气，沉重地说：“谁知道，他这一走，竟干了一件惊天的事，也是一件丧尽了天地良心的事，就算是神仙老子也没有办法饶了他！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