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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推波助澜

    自上次朱常洛在辽东遇袭后,高淮便被罢去了在辽东是一切职务,押解回了京师。最后由于郑贵妃刻意维护之下,他因为“干涉”地方政务由尚膳监任监丞降为奉御,却也免去了牢狱之灾甚至杀头之罪,仍旧在启祥宫伺候。

    这种降职处罚,对于高淮来说,虽然从四品降到了六品,但却没有什么影响,毕竟他还是在启祥宫伺候,还是郑贵妃的心腹!这也算是朱翊钧在迫不得已之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一切都是看在郑贵妃的面子上。

    郑贵妃这些天来,表面上在朱翊钧面前有说有笑,在其他人面前也是如常,可在无人之时,却是一幅心事重重的表情,她在期盼一个谋划了很久的消息。

    其实上次,朱常洛在辽东遇袭,对郑贵妃来说,绝对算是一个出乎她预料的意外,她甚至都没有想过会突发这样的事情。本来,派高淮去辽东,仅仅是一个明修渠道暗度陈仓之计,那只是她用来转移别人注意力之用的,高淮去辽东,所要做的就是高调!

    没错,高调!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转移过去最好!郑贵妃很清楚,自己派高淮去辽东,朱翊钧不可能不会留心,十有八九会派人盯着高淮的一举一动。所以高淮去辽东的目的,本就没有什么针对朱常洛的阴谋在内,他仅仅只需要用高调来让人注意,来让朱翊钧知道,高淮除了一心一意为了皇家征收矿税之外,绝对不会做出什么不利于朱常洛的事情!

    郑贵妃正是想借此事,来表明自己虽然“赶巧”让高淮去了辽东,但却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自己仍然是那个识大体、处处为朱翊钧着想的好妃子!

    既然是暗度陈仓,郑贵妃当然还有别的手段。那就是用辽东的高淮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也把朱翊钧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而暗地里,她却派了另外的人,利用各种关系和途径,收买了一伙穷凶极恶的海盗!当然,通过七拐八拐的关系之后,那伙海盗当然不知道他们的雇主,是大明的那位高高在上的皇贵妃!

    与此同时,她又派了一伙人提前赶到朝鲜,目的便是某个想要世子之位的小王子。最后,利用这位小王子的身份地位,把那些并不知详情的海盗带进朝鲜的王京,隐藏起来,然后故布疑阵,寻到合适的机会,给予朱常洛雷霆一击,务求一击必杀!

    这便是郑贵妃的计划之一!

    虽然在计划执行的时候,出了一点小问题,没有想到那群该死的鞑子居然在辽东袭击了朱常洛!这让郑贵妃变得异常被动,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冤!为此,她曾不止一次的诅咒过那群挨千刀的鞑子,若是想要行刺,那便一击成功,杀掉朱常洛,她自己或许还会感激不尽……可那些无能之辈,不仅没有成功,还让她差点背了这个黑锅,真是郁闷和冤枉!

    幸好,一些小小的意外,虽然影响到了心情,但并没有影响到朝鲜那边的计划进行。按照行程,郑贵妃推断出朱常洛应该已经到了朝鲜的王京有些时日了,那边的计划或许该实施了吧?这也是她这些天来心事重重的原因,她一直都对于那个计划,抱有强烈的期望。

    “苏荷,去传高淮。”

    郑贵妃觉得不能再这样等下去,毕竟没有绝对有把握的事情,若是朝鲜的计划出了意外,朱常洛遇袭的事情传回大明,那些该死的腐儒极有可能会要求皇上召回去朝鲜的使团,那便失去了这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看来要尽快实施第二套计划了。

    “奴婢叩见娘娘。”不一刻,高淮便一溜小跑的进来了。

    “起来吧!”郑贵妃看着站起来躬身等候吩咐的高淮,还是没忍住再次问道:“朝鲜那边是否有消息传来?”

    “禀娘娘,奴婢一直都留心着这件事,也派人与那批亡命的海寇联系上了,听得他们说,在年前的时候,就派了一百人在那朝鲜小王子的接应下进入了朝鲜的王京,只要有机会,绝对会要了那人的性命!奴婢也觉着,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皆是心狠手辣之辈,只要瞅准机会,还是很有可能成功的。”高淮哈着腰,尽挑郑贵妃爱听的讲。

    郑贵妃点了点头,似乎对高淮的回答很满意。随后又皱了下眉头,有些不放心的问道:“高淮,朝鲜那人,你认为可信吗?他会为此而冒险?”

    “呵呵,娘娘,那人要想成为朝鲜的世子,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据奴婢所知,朝鲜那边的王储之争也是异常激烈,朝鲜认可的,我大明不同意;我大明…嗯……”高淮说着,突然反应过来,大明给朝鲜的回复是“继统大义,长幼定分,不宜僭差”,这恰恰是郑贵妃最不喜欢听到的,所以赶紧住嘴,打了个哈哈。

    郑贵妃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当然听出了高淮话里的意思,虽然高淮并不是有意,但她还是微皱着眉头瞪了高淮一眼,不过却也没有因此而怪罪:“希望那人不要让本宫失望,如果成功了,一个小小的朝鲜王储,他还算是名正言顺,想来本宫还是能够给他的!”

    “娘娘说的是!只要您开口,巴掌大的朝鲜,哪敢违逆您的意思,大明这边更是好办,根本就不用您开口,这事就能定下来。”高淮赶紧奉承道。

    “行了,奉承的话本宫听得多了,也不差你这几句!”郑贵妃挥了挥手,语气却没有太多责怪:“只要你好好的把事情办好,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奴婢哪里是奉承,这是事实,事实而已。”高淮哈着腰,满脸谄笑,接着说道:“对了,奴婢的人还从那群海寇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不知算不算娘娘需要的。”

    郑贵妃抬头看了一下高淮,随口说道:“什么消息?说说看。”

    “娘娘,听那群海寇说,在朝鲜的那个叫什么釜山的小岛还是什么,倭寇并没有从那里退走,最近这段时间反而增加了不少兵力,看样子目标还是朝鲜。那群倭寇还是对于朝鲜不死心,想要霸占朝鲜。”高淮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嗯?不是与倭国和谈了吗?倭国主动祈和,大明的册封使团都去了,他们怎还会再次增兵朝鲜?这些蛮夷哪来那么大胆子?”郑贵妃有些疑惑,虽然前阵子兵部尚书石星在朝廷上闹得挺热闹,说倭国还会再次入侵朝鲜,不会真正臣服于大明,但郑贵妃还是有些不以为然,那倭国只是个巴掌大的小岛,怎敢屡犯大明的虎威?不是找死么!

    “呵呵,这个奴婢也不知那倭国哪来那么大的胆子,不过这事只怕是真的,他们极有可能再次进犯朝鲜!奴婢估摸着,也许用不了多久,朝鲜再次求援的使者就会到来。”高淮哈着腰说道。

    郑贵妃挑了挑眉毛,脑中似乎有什么新的念头一闪而过,不由得深思起来,想要把它抓住。高淮看郑贵妃在思考,不敢打扰,站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

    思索了良久,郑贵妃脑中有了个模糊的想法,只是一时不知是这个新的念头好,还是原来打算的第二套方案更可行一些,所以本来想要让高淮进行的第二套计划,暂时搁浅了下来。她想要认真考虑一下,哪个想法更好一点。

    时间又过了几天,朱常洛派到京城来的暗卫,已经到了京城,联络到了张永年,开始进行朱常洛的计划。而郑贵妃对于朝鲜那边所期盼的事情,终于也传来了消息,只是这消息对于她来说,并不怎么好而已。

    郑贵妃脸色铁青的坐在榻上,刚才一个小太监因为做错了一点小事,被她大骂着让人拖出去杖了三十,这大概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宫里的人都知道,相较于王皇后而言,郑贵妃就算是在极度生气发脾气的时候,也仅仅只限于大骂小宫女或者小太监一阵,之前从不不会杖责宫里的侍从的。这点不像王皇后,大概是因为作为皇后不受宠而心里难受的缘故,王皇后只要受了委屈,那就是她宫中的侍从倒霉的时候,迄今为止,有几十个侍从为此而被杖责丢了小命。

    或许这就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的缘故吧。虽然郑贵妃也想过失败,但也就是想想而已,她还是对这次的事情,抱有极大的希望的。

    目睹那个小太监仅仅因为一点小事就被盛怒的郑贵妃迁怒,高淮缩了缩脖子,也浓了口唾沫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劝解道:“娘娘,这事…只能说是那人幸运和那些海寇无用罢了。上百人在偷袭的情况下,居然还是不能拿下对方不到五十人,估计在他们的偷袭之下,对方能站起来的,有三十人都不错了,居然还拿不下!那些海寇太草包了!”

    高淮的劝解和对海寇的埋怨,并没有缓解郑贵妃的怒火,她狠狠的瞪了高淮一眼,语气充满了压抑的愤怒:“当初是谁说那些海寇很有战力的?还说他们的勇武不次于锦衣卫!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几十个被他们偷袭的锦衣卫硬是拖到了对方的援军到来?最后还被一网打尽!这就是你说的战力惊人?这就是你说的勇武异常?你…你真是无用之极!”

    “是、是!奴婢有罪,请娘娘息怒!”高淮赶紧跪下,战战兢兢的磕了几个头,嘴里辩解道:“娘娘,这只能怪那人的运气太好了!那些海寇确实还是有两下子的,要不是那人的援军及时赶到,想必他早就丢了小命!朝鲜那边送来的消息不是说,那人随侍的近四十个锦衣卫这一战快死完了吗?唉,要是当时安插在锦衣卫中的人能有一个出现在他的侍卫中,那结果肯定也就不同了。那人只是太幸运了!”

    “哼!”郑贵妃怒哼一声,高淮的解释似乎也说得过去,朝鲜那边送来的消息,的确是说了那人的护卫差点死绝了,相信朝鲜那边还不敢拿这事诓骗自己,毕竟这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回大明。

    那个都人之子…真是太幸运了!

    郑贵妃有点心烦意乱,这种偷袭,以有心算无心,又是在朝鲜,再加上有一个小王子配合,最后居然还没有杀掉那人,这难道是天意吗?连这种几乎必杀之局,都能让他逃掉。

    “高淮,你让人联系一下那一带的驻军,那些海寇不能留!另外,朝鲜那边,那个什么君对这次行刺失败,有什么说的吗?”郑贵妃勉强压下怒火,既然行刺失败了,虽然那些海寇并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但为了安全和泄愤,这些人当然要灭口。

    “是,娘娘!”高淮急忙应承下来,接着答道:“朝鲜那边,是在行刺失败后,安插在锦衣卫中的人送来的消息,朝鲜那位想要争夺世子之位的人,已经被那人派兵把府邸给围上了,所以也没办法交代什么。我们派过去负责联络的人,也被堵在了他的府邸,无法送来可靠的消息。”

    “什么?他的府邸被围了?”郑贵妃一惊:“难道他…被发现了?派过去的人也被堵在了他的府邸,这会不会造成麻烦?他会不会把我们给出卖了?看来要赶紧想办法把此事抹平才行。”

    “娘娘不必担心!事情还没有那么严重。那人不仅让人围困了他的府邸,就连朝鲜其他的几位成年的小王子的府邸都被围了起来,那人是在赴宴归来的途中被袭击的,所以也就是迁怒于几位宴请他的人而已。至于朝鲜的那位小王子,即便是他被发现了,相信也不会乱说的,毕竟孰轻孰重他还是能够分得清的。就算是他说了,无凭无据的,我们也可以说他是为了活命,受了那人的指使才这样说的。”高淮赶紧安慰道,他还真怕郑贵妃怒火之下,失去理智,做出什么难以收拾的事情来。

    郑贵妃皱了下眉头,高淮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就算是事情发展到对自己不利,大不了到时候矢口否认便是。只是,如今那人在朝鲜遇袭后,会不会想要回京?大臣知道后,会不会请求皇上,让他回京?难道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白白的错过不成?真是不甘心!

    “高淮,那人遇袭后,除了让人包围了几个朝鲜小王子的府邸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举动?安插过去的锦衣卫还传来了什么消息?”

    “娘娘,锦衣卫也就传来了那点消息,不过,奴婢倒是打探到了其他的一些有用的消息,就在京城。”高淮把自己开口说道,毕竟朝鲜那里路途遥远,传递消息,即便是快马加鞭,采用六百里加急,也要几天时间,何况根本就没办法采用六百里加急,每天能赶个上百里路,都算是快速的了。

    “京城?这里还能有什么消息传出?”郑贵妃摆了摆手,示意高淮起来,她不太相信京师这里,还能有什么关于那个都人之子的有用消息传出,毕竟那人现在还在千里之外的朝鲜呢。

    高淮站起来,欠了欠身子,说道:“娘娘,奴婢无意中打听到,那人已经偷偷的派了人返回京师,正在找人张罗着,说倭寇已经大军压境,在朝鲜囤积了十多万精锐兵马,随时都会对朝鲜对手,他想要皇上赶紧下旨召回他呢。”

    “什么?”郑贵妃有些失态的站了起来:“你说…你是说他想要回来了?倭寇在朝鲜已经囤积了十几万大军?”

    高淮点了点头:“没错,娘娘,那人确实派人回来张罗了。虽然不知道倭国到底有多少兵马登陆朝鲜了,但上次那些海寇都说了,倭国一直在往朝鲜的那个釜山运兵,想来即便是十几万有些夸张,但想来如今八九万还是有的!从眼前的形势看来,倭寇是一定会再次攻打朝鲜的。”

    听了高淮的话,郑贵妃一阵后悔,早知如此,前几天就不该考虑那么多,直接实施那个新的想法多好!现在实施,还来得及吗?

    “本宫听说,朝鲜的使臣昨天到了京师吧?据说是来谢恩的。”郑贵妃眨了眨眼睛,随口问道。

    “是的,娘娘,万岁爷在今天接见了朝鲜的使者,奴婢专门打听了一下,朝鲜的使者并没有提倭国增兵的事情,而是一个劲的感谢万岁爷圣明,派了…派了使团去朝鲜,让朝鲜上下一心,都是极为感激我大明的恩情的。并且,听他们的意思,对于…对于那人也是极为称赞,说…说那人在朝鲜这段时间,让朝鲜……反正朝鲜的使者,转达了朝鲜王李昖的谢意,想要让那人在朝鲜多驻留一段时间,朝鲜上下都是这个意思。”高淮明智的把朝鲜夸奖朱常洛的话都省略了,以免惹得郑贵妃不高兴。

    “哦?”郑贵妃并没有任何的不高兴,反而眼前一亮,听朝鲜使臣的意思,朝鲜王是想要恳求皇上把那人留在朝鲜一段时间了?不管朝鲜是真心,还是仅仅只是为了对大明进行恭维,在这件事上,郑贵妃都觉的朝鲜王无疑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郑贵妃眼睛盯着东方,心里亮堂了好多,看来现在再实施那个计划还不晚,自己在里面正好推波助澜一番,帮助朝鲜王达成心愿!

    哈,倭国,来的真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