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春日宴
到了春日宴这日，一大清早，薛氏就带着施家的三个小娘子，备车出门了。
因福瑞长公主请的人不少，若是去的晚了，马车堵在后头进不去，
施家姐妹们果然都穿了玉娘赠与的蜀锦裙子，三个人不同纹样，瑾娘的花纹华丽繁复，琼娘的别致新巧，瑶娘则是单丝罗裙，不似姐姐们的裙子那般华贵，却若云霞般轻盈朦胧，衬得瑶娘纤弱袅娜，楚楚动人。
薛氏也打扮得隆重，她梳了高髻，插了金叶梳，鬓边还点缀了几只红宝花钿，显得容光焕发。
也是，带着三个青春美貌的小娘子，还是福瑞长公主亲口赞过的，想不得意都难。
在公主府垂花门前下了马车，来帮着迎客的是薛家五夫人，也是长公主的妯娌，从娘家论，薛氏应该称呼她一声堂婶婶。说是婶婶，其实两人年纪相差无几，因五夫人的夫君是薛家长房最小的儿子，与薛氏的父亲也差了有十来岁。薛家五郎没有出仕，是有名的书画大家，五夫人周氏年轻，性子也活泼大方，公主府里人口少，有什么大事的时候，长公主总是爱请她来帮忙照应。
虽说是亲戚，毕竟隔了房。薛氏不愿别人说自己攀附权贵，还是称她做五夫人。
“有劳五夫人相迎。”薛氏屈膝行了个福礼，五夫人拉了她的手，亲亲热热道，“雯娘几时还跟我生疏起来，快来。”
说罢又看向她身后三个小娘子，叹道，“都说你家娘子貌美，今日一见，果然琼花玉貌，观之不俗。”
瑾娘等三个羞涩低下头去，一并给五夫人行礼。
五夫人对她们道，“都快请进。”说着让身侧站着的宫人带领众人往里走，她对薛氏歉意一笑，“我还要迎宁王妃殿下，雯娘也不是外人，且跟着女官进去，客人们都在芙蓉厅，先坐一坐，用些茶水。”
薛氏受宠若惊道，“五夫人且忙，我们不打紧的。”
五夫人点点头，又忙忙的去迎别的客人。
一行四人跟着女官往里走，目视所及，亭台楼阁画栋雕梁无不精致华美，杨柳新绿，金檐方朱，廊下幕帘重重，花影潺潺，几人仿佛行走在璇霄丹阙之中，不禁心生向往。
瑾娘虽然跟着薛氏出过几次门，但来长公主府上是第一回，她跟在薛氏身后，心中赞叹，也不敢出声，琼娘瑶娘连出门也少，更是战战兢兢，目不斜视，只管低头走路。
不多时到了芙蓉厅，里面已坐了不少人，薛氏抬眼看去，姜家夫人跟张家老夫人正坐在一起谈笑风生，旁边还有郭家高家的女眷陪着，王妃公主们倒是还不曾见，福瑞长公主也不在，太子妃虽未至，但她身边的女官，叫做宁宁的来了，正在厅内帮忙伺候。
只是夫人娘子们并不敢使唤宁宁，只叫她陪着说话。
见薛氏一行进来，宁宁起身几步迎出，行礼道：“施夫人好。”
薛氏自然也见过她，忙问个好，也问了太子妃好，才由宁宁带着入座。
片刻就有人上八宝茶来，倒是调得十分香甜。
瑾娘她们三个不敢多言，捧了碗喝茶，瑾娘眼尖，看见瑶娘喝一口，微微皱眉。
“怎么？我喝着还好呀？”她凑到瑶娘耳边问。
瑶娘哪里敢说什么，只摇摇头，推说自己昨晚睡得不好，一大早的，喝这个腻的慌。
自从在玉娘那里喝过煎茶，她也喜爱上了清淡的茶香，在自己房里早不吃这种调味重的烹茶了。
瑾娘还想说话，一抬头，就听到薛氏唤她。
她知道母亲这是要带她给别家女眷看，忙携了两个妹妹过去。
“这是你家的三个丫头？”张老夫人睁大眼睛，仔细看过，赞道，“果然生的极好，教养得也好。”
说罢又问年纪几何，平日在家爱做什么，可曾读书，瑾娘强忍着羞意一一答了，琼娘跟瑶娘两个在一旁并不抢着开口，显得端庄大方，张老夫人问下来觉得十分可意，摩挲着瑾娘只不放手，一旁的姜夫人忍不住，佯作醋道，“老夫人这是看到好的，就舍不得放手啦。”
她笑眯眯的看瑾娘一眼，道，“她家还有一个大娘子，也是个极好的，就是她婶娘舍不得，不肯带出来给我们瞧瞧。”
薛氏脸上一僵，虽是玩笑，但也叫人不快。
瑾娘闻言，给姜夫人福了一礼，道：“大姐姐身上有孝，不好出门，托我给各位夫人问声好呢。”
姜氏忙笑说知道，又说有礼了。
看来上回卫国寺福瑞长公主赞了施家娘子的事情，有心人都已知道了。
说了一会子话，宁宁过来吩咐人换茶水点心，又说，“小娘子们都在花园子里，几位娘子也去玩吧。”
瑾娘带着妹妹辞过几位夫人，跟着宫人去了小花园。
此时正值春光浪漫，公主府花园子里树木繁茂，迎春杜鹃都在盛开，朱红连廊下还种了好些紫红芍药，春风拂面而过，带着浓郁的花香，芍药娇嫩的花瓣层层叠叠，在微风中摇曳生姿，分外妖娆。
小娘子们三三两两，有聚在亭子里聊天喝茶的，有在廊下观景散步的，还有在园子里投壶游戏的，放眼望去，桃蹊柳陌花团锦簇，一色的热闹。
瑾娘左右看看，带着两个妹妹往投壶那边去了。
她本喜欢玩这个，在家跟玉娘玩了几回，得玉娘指点，学了好些新技，不禁手痒。
刚走近，就听到一阵欢呼，原来是郭家娘子八投七中，就小娘子来说，很是厉害了。
当年前朝将亡，高祖起事，郭家先祖跟着高祖出生入死赴汤蹈火，忠心耿耿，为高祖的基业立下汗马功劳。高祖称帝后，封郭家先祖为安国公，一等爵，已传延近百年，是帝都一等一的人家了。
慧明妃的母亲，也出自郭氏一族，只不是安国公这一支。
安国公家尚武，娘子养得也不让须眉，郭小娘子面容娇美，身姿婀娜，性子却娇蛮鲁直，自小家里就想把她往贞静温婉的大家闺秀里教养，可惜性格天成，怎么也养不出第二个慧明妃来。
见这局已胜，郭家娘子面露得意，说：“接下来还有谁要玩？”
瑾娘连忙应声道，“且让我一试。”
郭羽娘瞥她一眼，道，“输了的人待会在宴上要自罚十杯酒，你要玩？”
瑾娘听她这样说，有些犹豫，但她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再说自己在家里投壶，向来十中八九，不见得就一定会输。
琼娘瑶娘也给她鼓劲，瑶娘甚至说，“二姐姐不怕，万一输了，酒我跟琼娘帮你一起喝。”
郭羽娘听到了，她倒不屑跟庶女理论，只翻了个白眼。
瑾娘绑好袖子，接过侍女奉上的八支箭，深吸一口气，抬手一投，叮的一声，箭应声入壶。
一支投进，瑾娘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定定神，再抬手，居然是双手各持两箭，四周观看的娘子们不由掩口惊呼。
郭羽娘也收起方才轻蔑神色，认真看起来。
瑾娘咬住嘴唇，屏气凝神，须臾间手腕翻飞四箭连投，叮叮四响，四支全中！
围观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琼娘瑶娘高兴得连连拍手。不知是不是与大姐姐玩投壶玩得多了，二姐姐的技艺精进不少，这双手投壶，以前连她们也未见瑾娘使出来过。
还剩三支箭，瑾娘拿在手里，没有多想，就投了三连珠，可惜最后一支撞在前箭尾翎上，被弹了出来。
这样算来，她也是八投七中，与郭羽娘持平。
算筹的是张家娘子，她想了想，说：“虽然都是八投七中，但施家娘子技高一筹，双手投壶我等自叹不如。”
郭羽娘哼了一声，冷冷道：“明明都是八投七中，你要包庇施家的不成？”
她又上下打量瑾娘一番，出言讥讽道：“有人穿几件华丽的衣裳，被贵人赞一句，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沐猴而冠而已。”
“你！”瑾娘怒瞪她，“算平局也罢了，你为何又出言不逊。”
张家娘子出自中书令张相府上，是长房嫡女，本就不屑与勋贵家的娘子为伍，如今世间皆言文贵武贱，她就更瞧不上郭羽娘了。只见她放下笔，过来拉了拉瑾娘，道：“斗筲之器，不必与之多言。”
这是明白的说郭羽娘心胸狭窄，输不起了。
郭羽娘气得跳脚，她嘴皮子没有张家娘子厉害，只把袖子一甩，就要过来揪人。
才走两步，突然看到宁宁过来，只得硬生生忍住，狠狠瞪一眼瑾娘。
宁宁对瑾娘恭敬道，“福瑞长公主唤婢子来请施家小娘子们过去。”
因福瑞长公主请的人不少，若是去的晚了，马车堵在后头进不去，
施家姐妹们果然都穿了玉娘赠与的蜀锦裙子，三个人不同纹样，瑾娘的花纹华丽繁复，琼娘的别致新巧，瑶娘则是单丝罗裙，不似姐姐们的裙子那般华贵，却若云霞般轻盈朦胧，衬得瑶娘纤弱袅娜，楚楚动人。
薛氏也打扮得隆重，她梳了高髻，插了金叶梳，鬓边还点缀了几只红宝花钿，显得容光焕发。
也是，带着三个青春美貌的小娘子，还是福瑞长公主亲口赞过的，想不得意都难。
在公主府垂花门前下了马车，来帮着迎客的是薛家五夫人，也是长公主的妯娌，从娘家论，薛氏应该称呼她一声堂婶婶。说是婶婶，其实两人年纪相差无几，因五夫人的夫君是薛家长房最小的儿子，与薛氏的父亲也差了有十来岁。薛家五郎没有出仕，是有名的书画大家，五夫人周氏年轻，性子也活泼大方，公主府里人口少，有什么大事的时候，长公主总是爱请她来帮忙照应。
虽说是亲戚，毕竟隔了房。薛氏不愿别人说自己攀附权贵，还是称她做五夫人。
“有劳五夫人相迎。”薛氏屈膝行了个福礼，五夫人拉了她的手，亲亲热热道，“雯娘几时还跟我生疏起来，快来。”
说罢又看向她身后三个小娘子，叹道，“都说你家娘子貌美，今日一见，果然琼花玉貌，观之不俗。”
瑾娘等三个羞涩低下头去，一并给五夫人行礼。
五夫人对她们道，“都快请进。”说着让身侧站着的宫人带领众人往里走，她对薛氏歉意一笑，“我还要迎宁王妃殿下，雯娘也不是外人，且跟着女官进去，客人们都在芙蓉厅，先坐一坐，用些茶水。”
薛氏受宠若惊道，“五夫人且忙，我们不打紧的。”
五夫人点点头，又忙忙的去迎别的客人。
一行四人跟着女官往里走，目视所及，亭台楼阁画栋雕梁无不精致华美，杨柳新绿，金檐方朱，廊下幕帘重重，花影潺潺，几人仿佛行走在璇霄丹阙之中，不禁心生向往。
瑾娘虽然跟着薛氏出过几次门，但来长公主府上是第一回，她跟在薛氏身后，心中赞叹，也不敢出声，琼娘瑶娘连出门也少，更是战战兢兢，目不斜视，只管低头走路。
不多时到了芙蓉厅，里面已坐了不少人，薛氏抬眼看去，姜家夫人跟张家老夫人正坐在一起谈笑风生，旁边还有郭家高家的女眷陪着，王妃公主们倒是还不曾见，福瑞长公主也不在，太子妃虽未至，但她身边的女官，叫做宁宁的来了，正在厅内帮忙伺候。
只是夫人娘子们并不敢使唤宁宁，只叫她陪着说话。
见薛氏一行进来，宁宁起身几步迎出，行礼道：“施夫人好。”
薛氏自然也见过她，忙问个好，也问了太子妃好，才由宁宁带着入座。
片刻就有人上八宝茶来，倒是调得十分香甜。
瑾娘她们三个不敢多言，捧了碗喝茶，瑾娘眼尖，看见瑶娘喝一口，微微皱眉。
“怎么？我喝着还好呀？”她凑到瑶娘耳边问。
瑶娘哪里敢说什么，只摇摇头，推说自己昨晚睡得不好，一大早的，喝这个腻的慌。
自从在玉娘那里喝过煎茶，她也喜爱上了清淡的茶香，在自己房里早不吃这种调味重的烹茶了。
瑾娘还想说话，一抬头，就听到薛氏唤她。
她知道母亲这是要带她给别家女眷看，忙携了两个妹妹过去。
“这是你家的三个丫头？”张老夫人睁大眼睛，仔细看过，赞道，“果然生的极好，教养得也好。”
说罢又问年纪几何，平日在家爱做什么，可曾读书，瑾娘强忍着羞意一一答了，琼娘跟瑶娘两个在一旁并不抢着开口，显得端庄大方，张老夫人问下来觉得十分可意，摩挲着瑾娘只不放手，一旁的姜夫人忍不住，佯作醋道，“老夫人这是看到好的，就舍不得放手啦。”
她笑眯眯的看瑾娘一眼，道，“她家还有一个大娘子，也是个极好的，就是她婶娘舍不得，不肯带出来给我们瞧瞧。”
薛氏脸上一僵，虽是玩笑，但也叫人不快。
瑾娘闻言，给姜夫人福了一礼，道：“大姐姐身上有孝，不好出门，托我给各位夫人问声好呢。”
姜氏忙笑说知道，又说有礼了。
看来上回卫国寺福瑞长公主赞了施家娘子的事情，有心人都已知道了。
说了一会子话，宁宁过来吩咐人换茶水点心，又说，“小娘子们都在花园子里，几位娘子也去玩吧。”
瑾娘带着妹妹辞过几位夫人，跟着宫人去了小花园。
此时正值春光浪漫，公主府花园子里树木繁茂，迎春杜鹃都在盛开，朱红连廊下还种了好些紫红芍药，春风拂面而过，带着浓郁的花香，芍药娇嫩的花瓣层层叠叠，在微风中摇曳生姿，分外妖娆。
小娘子们三三两两，有聚在亭子里聊天喝茶的，有在廊下观景散步的，还有在园子里投壶游戏的，放眼望去，桃蹊柳陌花团锦簇，一色的热闹。
瑾娘左右看看，带着两个妹妹往投壶那边去了。
她本喜欢玩这个，在家跟玉娘玩了几回，得玉娘指点，学了好些新技，不禁手痒。
刚走近，就听到一阵欢呼，原来是郭家娘子八投七中，就小娘子来说，很是厉害了。
当年前朝将亡，高祖起事，郭家先祖跟着高祖出生入死赴汤蹈火，忠心耿耿，为高祖的基业立下汗马功劳。高祖称帝后，封郭家先祖为安国公，一等爵，已传延近百年，是帝都一等一的人家了。
慧明妃的母亲，也出自郭氏一族，只不是安国公这一支。
安国公家尚武，娘子养得也不让须眉，郭小娘子面容娇美，身姿婀娜，性子却娇蛮鲁直，自小家里就想把她往贞静温婉的大家闺秀里教养，可惜性格天成，怎么也养不出第二个慧明妃来。
见这局已胜，郭家娘子面露得意，说：“接下来还有谁要玩？”
瑾娘连忙应声道，“且让我一试。”
郭羽娘瞥她一眼，道，“输了的人待会在宴上要自罚十杯酒，你要玩？”
瑾娘听她这样说，有些犹豫，但她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再说自己在家里投壶，向来十中八九，不见得就一定会输。
琼娘瑶娘也给她鼓劲，瑶娘甚至说，“二姐姐不怕，万一输了，酒我跟琼娘帮你一起喝。”
郭羽娘听到了，她倒不屑跟庶女理论，只翻了个白眼。
瑾娘绑好袖子，接过侍女奉上的八支箭，深吸一口气，抬手一投，叮的一声，箭应声入壶。
一支投进，瑾娘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定定神，再抬手，居然是双手各持两箭，四周观看的娘子们不由掩口惊呼。
郭羽娘也收起方才轻蔑神色，认真看起来。
瑾娘咬住嘴唇，屏气凝神，须臾间手腕翻飞四箭连投，叮叮四响，四支全中！
围观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琼娘瑶娘高兴得连连拍手。不知是不是与大姐姐玩投壶玩得多了，二姐姐的技艺精进不少，这双手投壶，以前连她们也未见瑾娘使出来过。
还剩三支箭，瑾娘拿在手里，没有多想，就投了三连珠，可惜最后一支撞在前箭尾翎上，被弹了出来。
这样算来，她也是八投七中，与郭羽娘持平。
算筹的是张家娘子，她想了想，说：“虽然都是八投七中，但施家娘子技高一筹，双手投壶我等自叹不如。”
郭羽娘哼了一声，冷冷道：“明明都是八投七中，你要包庇施家的不成？”
她又上下打量瑾娘一番，出言讥讽道：“有人穿几件华丽的衣裳，被贵人赞一句，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沐猴而冠而已。”
“你！”瑾娘怒瞪她，“算平局也罢了，你为何又出言不逊。”
张家娘子出自中书令张相府上，是长房嫡女，本就不屑与勋贵家的娘子为伍，如今世间皆言文贵武贱，她就更瞧不上郭羽娘了。只见她放下笔，过来拉了拉瑾娘，道：“斗筲之器，不必与之多言。”
这是明白的说郭羽娘心胸狭窄，输不起了。
郭羽娘气得跳脚，她嘴皮子没有张家娘子厉害，只把袖子一甩，就要过来揪人。
才走两步，突然看到宁宁过来，只得硬生生忍住，狠狠瞪一眼瑾娘。
宁宁对瑾娘恭敬道，“福瑞长公主唤婢子来请施家小娘子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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