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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儿叫道:“师父!”跑上前去,拉住何嵩山的手,又问:“你没事吧?”

    火光闪烁之下,何松山见红儿头上的斗笠也不见,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淌下,何嵩山板起脸道:“谁叫你来的?”

    红儿道:“我放心不下嘛。”

    何嵩山叹了口气,道:“今天运气好,你那师伯没有来,不然,可就真难说了……”

    突然,他一张苍白的脸上眼角肌肉抽搐了一下,目光紧盯着红儿身后。

    红儿急忙回头,只见那个少年怪人正呆呆地缓缓走过来。

    何嵩山早就注意到侯飞衣饰奇特,举止怪异,当即将火把交给红儿拿着,缓缓将她拦在自己身后。

    侯飞望了何嵩山师徒俩一眼,呆呆地朝横在地下的马尸走过去,缓缓蹲下,用手摸了摸那匹被砍断了头颈的死马,大雨冲洗之下,地上的血水已经很淡,只听他自言自语道:“这是真的马?”站起转过身来,瞪着何嵩山道:“这马……马的头,真的是你一刀砍下的?”

    何嵩山双眼微微一眯,射出一道冷光来,冷冷地道:“你是谁?”

    侯飞结结巴巴地道:“你真会……武功?这……这到底是在哪?我……你有手机吗?借我用一下,好不好?”

    何嵩山看了侯飞几眼,回头瞟了红儿一眼,红儿道:“我也不知道他说什么……”

    侯飞急道:“难道你们不知道手机?你们从不用手机的?我……这里到底是在哪里?这是不是做梦……我是不是根本就还没有起床?天坑探险是不是根本还没开始?我!我真要疯了……”

    在火把火光忽闪的照耀之下,只见那少年迷惘的脸色变得激动起来,何嵩山冷冷地道:“不知所谓!”对红儿道:“上马,回家!”

    红儿哦了一声,双足一点,飞身上马。何嵩山亦飞身上了马,双腿一夹,当先驰去。

    侯飞心里突然害怕起来,急叫道:“喂喂喂!等等我!”

    两人不睬,催马疾驰。何嵩山突然听得红儿一声惊叫,回头一看,只见那少年已经跃上红儿的坐骑,抱住红儿坐在其身后,红儿似乎被他制住,竟然没了反抗之力,连火把都掉在了泥水里熄灭了。

    何嵩山立即勒马停住,叫道:“小贼,放开她!”探身过去,篾刀的刀头朝少年左肩疾点过去。

    他这一点看似信手而为,实际是他黄山刀法的一记绝招“漫山遍野”,一招后面包含了十余招后手,无论对手望哪个方位躲避都休想逃脱。谁知在这间不容发的一瞬间,侯飞抱了红儿身子一歪滚下马去,竟然以快捷无伦的身法躲开了这一招!

    何嵩山暗吃一惊,一声怪叫,身子如大鸟般离鞍飞起,直扑上去。

    红儿只觉自己双臂被怪人抱住,宛如被铁箍箍着一般,动弹不得,而师父的人尚未到,雨水先已被一股劲风激荡过来。红儿只觉得上身一紧,身子已经被那少年怪人抱着掠开好远!

    何嵩山见侯飞虽然手忙脚乱,抱了红儿却丝毫不费力一般,一掠数丈开外,显然身怀绝技。他生怕伤了红儿,伸手叫道:“慢着!你要怎样!”

    侯飞大叫道:“这里到底是哪?”

    何嵩山道:“好!你放开她!我就告诉你!”

    侯飞立即放开红儿,红儿真气阻滞,一旦骤然放开,竟然双腿一软倒下。侯飞忙又扶住她。红儿缓了一会,挣脱开来,走回何嵩山身边。

    何嵩山瞪着侯飞道:“小子,你是哪个门派的?”

    侯飞怔道:“门派?我……”寻思这是什么鬼?莫非我真穿越到清代遇见了江湖人士?心里一阵迷糊。

    何嵩山低声对红儿道:“运内力试一下,看有没有妨碍?”红儿气沉丹田,运气周转了一下,并未异样,朝师父点点头道:“好像没事。”

    侯飞又问道:“请问这里到底是在哪里?你们要去哪?”

    红儿道:“这儿是黄泥岗。我们要回家。”

    侯飞道:“黄泥岗?你们知道那个天坑吧?这里距那天坑不远吧?”

    红儿回头望了何嵩山一眼,对侯飞道:“什么‘天坑’?我们没听说过呀!”

    侯飞吃了一惊,叫道:“你不知道天坑?这附近山里没有一个很大很深的坑?”

    红儿道:“多大的坑?”

    侯飞道:“直径有上十米,深度起码超过了200米,那么深的一个大坑!”

    红儿道:“十米?两百米?什么意思?”

    侯飞道:“米啊!长度单位,米,一米,两米的米!你不会不知道吧?”

    红儿瞪大眼看着师父,何嵩山一语不发,冷冷地看了侯飞一会,拉起红儿的手,道:“这是个傻子。别跟他啰嗦,咱们走!”

    两人飞身骑上马,夹马就跑。

    侯飞大叫道:“喂喂!等等我!……”

    这一次何嵩山有意与红儿并肩而驰,但他刚一转头,就发现现那怪少年的身子又已经贴在红儿身后。

    何嵩山怒道:“臭小子!你待怎样?”

    红儿吓得花容失色,反手一掌打去。少年侧身避开,抓住她手臂,叫道:“我迷路了,你们带我一程吧!”

    何嵩山投鼠忌器,一时竟然无法可施,见那怪少年神色慌张,似乎并无恶意,但到底不放心,叫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纠缠不清?”

    侯飞道:“我真的是迷路了!求你们带我一下!……我一个人在这有点怕……我就借住一个晚上,多少钱我都愿意!”

    何嵩山见他不似作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候飞。”说完又补充道:“长沙人。”

    何嵩山移身坐在马鞍之后,伸手过去道:“放开她。我带你回去。”

    候飞忙松开红儿,红儿拉住师父的手,从奔驰的马背上腾身而起,换坐到了何嵩山背后的马背上。

    6.

    严格来说,这并非侯飞第一次单独骑马。昔日去HLBE草原游玩时,他就曾和朋友们一起尽情驰马草原。但那是在广阔无边的草原上,是在阳光明媚的大白天,是训练有素的蒙古短腿马。而这次,是在泥泞不堪的山间古道,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是骑着高头大马,是和两个才遇上的陌生人,甚至可能是两个“古人”!说实在的,侯飞心里还真有点紧张。一手扣住马鞍,一手攥紧马缰,双腿夹住马腹,生怕从马背上掉下。好在那马极好,虽然在黑夜之中冒雨疾驰,却如履平地。

    三人很快就回到牛车旁边,何嵩山命红儿坐在车里,免受雨淋,自己骑马走在一侧,挥鞭赶着牛车前行。

    侯飞战战兢兢骑在马上,几次想要提出自己也想坐进牛车里去,料得那个倔老头不会答应,只得忍住了没开口。

    牛车行驶甚缓,走了许久才拐进一条岔路,又走了好一会才来到山脚下的一座茅屋前。一条大狗老早就在屋檐下摇着尾巴跳跃不已;听得外头的动静,茅屋的门吱呀打开,一个老妇从门里迎出来。

    侯飞见屋里一盏油灯如豆,这里显然还没有通电,东张西望,不觉暗怪。又见那个老妇正在埋怨红儿,说女儿家不该淋生雨,虽然明里不敢说何嵩山,口气里自然是对何嵩山不满。红儿道:“没事,我练了武,身子骨好。”吴阿婆兀自唠叨“练了武就不要生孩子了?就不要爱惜身子了?”又忙拿干毛巾给她擦拭头发,道:“我去烧热水,你吃了饭就去洗个澡驱驱寒气。”又问侯飞道:“你吃了饭没?”

    侯飞听得她这么一问,顿时感觉这老妇慈祥得如同观音菩萨一般,忙道:“还没。”

    老妇人道:“哎,早知道就多煮点饭了。要不我去煮两个红薯吧。”说罢望着何嵩山。

    何嵩山板着脸,好一会才冷冷地道:“有就煮。”老妇人揭开锅盖,将焐在里头的饭菜端上一张又小又旧的饭桌。

    桌上摆了两碗白米饭,和两碗菜。

    一个菜碗里煎了一个荷包蛋。

    另一个碗里盛了几条又粗又长的浸辣椒。

    何嵩山端起一大碗饭,用筷子夹了一根浸辣椒,蹲在门口吃去了。往口里趴一大口饭,再夹起辣椒咔嗤一口,吃得很快,似乎也吃得很香,一碗饭几下就吃完了。又去饭锅里盛了一半碗,连锅底的锅巴都刮得干干净净,又蹲去门口,不一会就吃完了。

    相比之下,红儿就吃得慢多了,她夹了一半块荷包蛋送给师父,何嵩山道:“你吃。”

    红儿将半个荷包蛋塞进何嵩山碗里,何嵩山夹起吃了。

    侯飞的肚子里咕咕直叫,背过脸去不敢再看,口水不晓得暗自吞了多少。好在那老妇人果然生火煮了两个红薯给侯飞。

    侯飞接过,连声道谢,一面连皮也来不及剥掉便吃起来。但红薯太烫,只得用力朝红薯吹。

    红儿见他急不可耐,笑道:“放在冷水里一下子就冷了。”

    侯飞忙跑去将红薯放在门口的水缸里浸泡了一会,方才狼吞虎咽起来。

    红儿道:“你来拿根辣椒拌着吃,更好。”

    侯飞又连忙道谢,找双筷子来夹了一根浸辣椒,果然又酸又脆,却并不很辣,很好吃。

    两个又香又热的煮红薯下肚,顿时感觉舒服多了,又对三人连连道谢。

    何嵩山冷冷地道:“我这没得多的床铺。你在牛棚睡一晚算了。”

    侯飞看着何嵩山一身短褂子,头顶上却拖着一条灰白的长辫子,完完全全是一个清代男子的打扮;红儿与那老妇人吴阿婆的服饰与发型也跟清代古装戏里的打扮类似,不由得头脑里一片茫然,对何嵩山的话竟然没有听进去。

    红儿见侯飞不答话,对师父道:“牛棚的气味也太难闻了。要不让他睡在灶屋好了。”

    何嵩山哼了一声,也就没再说什么了,除下上衣,走到外头舀了一桶水自行搓澡去了。吴阿婆则烧水伺候红儿洗澡。所有人都当侯飞不存在一般,各行其是。

    侯飞坐在一侧的竹凳子上,看着这奇怪的一家子,一言不发。屋里所有的家具几乎都是竹篾所制。既然没有通电,自然没有任何电器和电线。

    时至今日,怎么会还有这么落后的村户存在?

    侯飞掏出手机,看了一下,仍然没有任何信号。

    吴阿婆将一身何嵩山的干净衣服递给他。待他们一家子各自忙完,都睡了,也不洗澡,换上干衣服。那衣服上的扣子,全是一粒粒的布扣子,衣服小了,扣不上,只得作罢,从柴堆里弄些干树叶铺在地上,躺下胡乱睡了。

    外头依旧雷声轰轰,闪电不时将屋里照得通亮,风雨声,流水声交织在一起,加之时不时头痛欲裂,侯飞又怎么睡得着?翻来覆去,直到两三点才胡乱入睡。

    次日,天刚蒙蒙亮,侯飞就被一阵公鸡的鸣叫吵醒,窗外透出灰白色来,大雨早已停了。侯飞身上的痛已经大为减轻,头也不疼了,本来还想再睡一会,不一刻就听得他们一家子陆续起床了。侯飞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那么早起来,但只得也爬起来,一摸自己晾在木柴上的湿衣服,幸好晾干了。

    红儿一面梳着头发一面出来,见侯飞穿着师父的衣服太小,身上勒得紧紧的,缚手缚脚,甚是滑稽,不觉哑然失笑。

    不一会何嵩山也起来了,坐在屋檐下抽了几口水烟,叫上红儿,拿起篾刀和刻刀,就往外头去了。

    侯飞也不敢多问,自行拿了自己的衣服,跑去牛棚里把衣服换了回来。只可惜一双运动鞋却忘了洗一下,全是泥水,当下只得赤着脚,在门口的水缸里舀了水洗鞋子。

    吴阿婆站在门口,道:“这鞋子模样倒是怪,没见过。”

    侯飞回过头来,看着吴阿婆问道:“阿婆,借我点钱可以吗?”

    吴阿婆一愣,道:“你要借钱?我可没多少钱。”

    侯飞忙道:“随便多少都行。”

    吴阿婆转身进去,不一会出来,手里抓着一把铜钱,唠叨道:“你的运气好,我还有二十文放在这里。”

    侯飞从她手里把钱接过来,仔细一看,真是古代的铜钱,什么乾隆通宝,雍正通宝,铜钱起了黑垢,但凸起的文字却有些发亮。侯飞目瞪口呆,道:“阿婆,你们难道就用这个钱?”

    侯飞所以提出借钱,实际是要看看他们的流通货币是什么样的,是不是真穿越了,一看便知。待吴阿婆拿出一把清代铜钱,侯飞内心“也许是做梦”的想法开始崩塌,结结巴巴道:“现在是什么年代啊?难道现在真的是清朝?”

    吴阿婆看着侯飞道:“不是清朝,还是明朝?小伙子,你别是糊涂了吧?”

    侯飞见吴阿婆神色不似作伪,急道:“现在真是清朝?那现在皇帝是谁?”

    吴阿婆道:“乾隆爷啊。”

    侯飞叫道:“乾隆?他上台……他在位多久了?”

    吴阿婆摇头道:“我只记得村里的刘举人提起过,说乾隆爷已经当四十年皇帝了……”

    侯飞猛地甩了甩头,苦笑道:“你们别是合起来骗我吧?我……我怎么不信呢?”将铜钱还给她,见灶上连火也没生,估计离吃早饭还早得很,但肚子又饿了,他也无心洗鞋子了,走到茅屋后面,看地里有没有黄瓜之类的吃。

    屋后好大一块空地,只听得叱咤之声,远处两条黑影挪腾跳跃,时分时合,正在过招,是何嵩山师徒正在练武。侯飞呆呆地站了许久,脑子里一片混乱,千百种想法和情绪一齐涌上来,突然忍不住仰头一声大叫。

    何嵩山远远听得侯飞发出的仰天长啸,声震四野,林子里的鸟群四散惊飞,不由吃了一惊,停下练功,低声对红儿道:“这小子内功好深!为师活了这么久,还只在二十多年前听得你师祖曾经在半夜里发出这样的罡气之声!”

    红儿诧道:“可他年纪还那么小。”

    何嵩山不无忧虑地道:“就是啊!这才是为师的担心之处。这小子装神弄鬼,到底所为何来?”

    红儿道:“师父,待会我去探探他的口风。”

    何嵩山道:“虽然昨夜他没有逾矩之举,但我担心他是胡泰山手下的人。”

    红儿道:“师父你昨夜一直看着他?”

    何嵩山道:“留这样一个瘟神在家,我怎么睡得着?得尽快让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