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侯晓天等到晚上和琳等三人回妓院，将自己描绘的张公仁家平面图交给和琳，商量了好久，见燕十三从园子里出去，侯晓天辞出，暗中跟踪燕十三。
见燕十三骑马进了樵帮，侯晓天也就绕路翻墙而入。
次日，胡泰山带了侯晓天、燕十三、胡一豹一起来到知府衙门。
四人在后堂等候良久，阿迪斯方从前面下来，朝胡泰山拱手道：“久等了。”
胡泰山等忙起身抱拳。阿迪斯让座，自己坐下了，看了颇有点局促不安的侯晓天一眼，微微一笑道：“侯公子，咱们又见面了。那些小子下手没个轻重，那日比武，你没大碍吧？”
侯晓天尴尬地一笑，道：“还好。”
阿迪斯哈哈一笑，道：“那就好！我就说了嘛，高手过招，点到为止。”
侯晓天只得点了点头，心里暗骂：老狐狸！
阿迪斯问胡泰山道：“东西都带来了？”
胡泰山道：“带来了。”
这时衙役进来禀道：“鸿禧堂的人到了。”
阿迪斯点头嗯了一声。
胡泰山等人回头看去，从门口进来一个苗条少女，却是程玉娘的四个贴身丫鬟梅兰竹菊之一红梅。
红梅朝阿迪斯及胡泰山各行了一礼，阿迪斯问道：“你家夫人没来？”
红梅道:“回大人，我家夫人昨天就吩咐过了，原本预备要来的，因今日身子偶感不适，只得改变主意，临时打发奴婢来了。夫人吩咐奴婢说了：按理，胡帮主这样提前还贷是不合规矩的，既然阿大人发了话，鸿禧堂必须给阿大人的面子。至于利息，也不用太多，就算一个月的，五百两银子好了。”
胡泰山暗忖：才几天？就要五百两！还说得这么轻巧，真是狠。微微一笑，忙道：“可以。这次多亏了你家夫人出手相助。回头我会略备薄礼，前去鸿禧堂致谢。”
红梅微微一笑，道：“胡帮主，不必客气。”
胡泰山见程玉娘派一个婢女来会，原本就心里不爽了，见她大大咧咧竟然没怎么把自己放在眼里，不觉更加来气，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阿迪斯对红梅道：“既然这样，你也坐吧。等你们办完手续交接，本府还有事要说。”
红梅告了坐，对阿迪斯道：“手续待会再办不迟。倒是大人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
胡泰山见这丫头盛气凌人，竟然替自己做起主来，本待发作，想着手续还没交割，暗忖：等办完手续，看我怎么收拾你！
阿迪斯脸上凝重，道：“这几天的事情，大家也知道了。本府怀疑这几起案子，与前些天掳掠樵帮的千金，和鸿禧堂的小公子，是同一伙人干的。这老鼠帮公然杀人绑架，已经成为徽州的心腹之患。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本府决定：彻底揪出这帮臭鼠，将他们绳之以法。作为本府两大望族，你们两家原本就对地方贡献良多，这次情势又不同，本府望你们两家抛弃前嫌，同仇敌忾，出人出钱，共克时艰。不知胡帮主意下如何？”
胡泰山干咳一声，道：“不知阿大人有何吩咐？”
阿迪斯道：“为了根除老鼠帮之祸害，本府希望你们两家各出一、二千两银子作为资金，另外，各出二三十个得力人手，专门对付老鼠帮。各位以为如何？”
胡泰山尚沉吟不语，那红梅已经先开口道：“大人此议极是。我家夫人日前也曾和奴婢谈起此事，不过夫人的意思略有不同，徽州如今的望族乡绅虽然以张、胡两家为主，但这两家也就是多了几两银子而已，铲除老鼠帮，该当有钱出钱，有人出人才是。好比顺天镖局就在咱们这开了一家分号，真论起来，谁家能比得顺天镖局？虽然只是分号在此，如果对他们视而不见，是看轻了顺天镖局，他们高手云集，大可出人，共襄盛举。”
阿迪斯一拍大腿道：“此议甚是！我倒差点忘记了。顺天镖局的侯公子就在坐，不知道侯公子意下如何？”眼睛望着侯晓天。
侯晓天见阿迪斯与这红梅丫头一唱一和，像演双簧一样，分明是事先已经通气过了的，没想到一个回旋镖顺带还把顺天镖局也拖下水了，看了胡泰山一眼，见他抬头望着屋顶在想什么，只得耸了耸肩，笑道：“阿大人，承蒙看得起，我们顺天分号有点受宠若惊呀！不过，阿大人作为本地父母官，既然点到了咱，顺天分号自然也不甘人后，愿意为街坊邻居们出一份力。不过，话说回来，就像这个小妹妹说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红梅一愣，不由俏脸一沉，总算忍住了，哼了一声，道：“你叫我红梅姐姐就好了。”
侯晓天看她年龄不大，却老气横秋，心里暗笑，道：“哦对，就像这个红梅小姐姐说的，顺天分号新来乍到，说实话，也还没成气候，总不能抢了樵帮跟鸿禧堂的风头。咱们是牛胯里的虻子跟屌晃，你们先议出个章程，我们跟着走。我这个人喜欢丑话说在前头，要钱没有，要人我们愿意出，不过，多少总得给点补贴，要不然，咱们这个分号小门小户的，总共才二三十号人，如果分出一半人来追随各位乡贤去一门心思对付老鼠帮，咱们分号就只能吃西北风了。除非你们能直接去杭州找我们总镖头，他要是点头了，那我们听上头安排就是了，别说一二千，三五万也是他们的客气。我说完了。”
红梅听他一番话看似耍无赖，实则说得滴水不漏，不禁暗忖：夫人所料不错，这家伙果然不好对付，当下微微一笑，道：“侯公子贵为顺天镖局的三少爷，说话这么小家子气，红梅也是服了。来时我家夫人交代了，如果阿大人也提到了这事，咱们鸿禧堂愿意出一千五百银子和三十个好手，供大人调遣。”说完瞟了胡泰山和侯晓天一眼。
胡泰山心里已经打好了盘算，淡淡地阿迪斯道：“樵帮愿出一千五百两银子，三十名好手，供阿大人差遣。”
阿迪斯甚喜，一拍手道：“好！”问侯晓天道：“侯公子呢？”
侯晓天道：“我们分号愿出十个人，由我带队，跟大家一起对付老鼠帮。”
阿迪斯道：“很好！本府会让游捕头带队，率三十名捕快与你们一起行动。”
胡泰山道：“四家合手做事，不能群龙无首。得选一个头儿，凡事听他调派，这事才能成。”
阿迪斯道：“很是。本府，胡帮主，张夫人，我们几个是无法分出精力管这事的。我看，需要在四家为首的四个头儿中，选出一个负总责之人。”
胡泰山道：“既然侯公子愿意亲自出马，我提议就由侯公子担任这个统领全盘之职。”
此言一出，阿迪斯与红梅对视了一眼。
侯晓天有点意外，看了胡泰山一眼，却没有表示反对。
阿迪斯看了侯晓天两眼，问道：“侯公子，你的意下如何？”
侯晓天耸了耸肩，道：“我都没问题。你觉得我能够胜任，我就干；你们另有更好的人选，我就跟着干。”
阿迪斯一拍手道：“好！既然如此，我也推举侯公子作为头领。”
红梅道：“是驴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晓得了。既然阿大人跟胡帮主一致推举，我们鸿禧堂也没什么话说。”
侯晓天看了红梅一眼，见她小小一介丫鬟，竟然能代张夫人当场拍板，看着这丫头平日深得张夫人信任，所以才敢在这件事情上代为作主，不禁对这丫头刮目相看。红梅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与得意之色。
阿迪斯道：“既然这样，为了让他们便宜行事，本府给每人一个捕快的身份，任命侯公子为缉盗总捕头。”
侯晓天啊？了一声，道：“这个任命只是临时的，对吧？”
阿迪斯目光一闪，看着侯晓天道：“临时的。老鼠帮伏诛之日，你这个缉盗总捕头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侯晓天道：“我怎么听说老鼠帮到处流窜作案，今天在山西，下个月去河南，下下个月又到AH。他们要是跑出了徽州，就不归咱们管了，对吧？不会要追到天涯海角去追捕他们吧？”
阿迪斯道：“两个月为期，徽州没再发生老鼠帮做下的新案，缉盗团就地解散，如何？”
众人点头。
侯晓天道：“既然选我为头，事情就得由我作主。人和钱，都必须由我调配，你们不得干涉。我每个星期……哦，我每十天跟你们定期汇报一次情况。遇到特殊情况，再临时上门找你们汇报。后天，你们都把人选好，在这府衙来集合。你们两家各出一千五百两银子，明天就把银子给我一起送过来。银子存在知府衙门的银库里，你们两家派一个管账和一个管钱的人过来，专门负责管钱记账。”
众人见他思路清晰，头头是道，也就都同意了。只阿迪斯道：“银子不要存衙门。这笔银子不能入衙门的银库，那样不合规矩。”
侯晓天想了一下，道：“那就存放再我们分号，我命人看守好了。”
事情就这么议定了。阿迪斯命书吏拟好了两份合同，分别是关于樵帮提前向鸿禧堂还钱的合同，以及关于四方共同出资出人对付老鼠帮的合同，由各方签字画押，方才散了。
胡泰山当即点好两万零五百两银子，押送去鸿禧堂进行交割，要回了抵押在鸿禧堂的地契，至此，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侯晓天回到镖局，召集武子玉、白云飞和张德全开会，转达了成立缉盗团的消息。武子玉倒还好，白云飞与张德全却一下就猜出侯晓天纯粹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使，什么差事推托不了，无非是想拖延回杭州的时间。但这事也的确堂堂正正，还是知府为首倡议的，一时说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因这件事牵涉甚大，三少爷要继续滞留徽州又涉及违背侯四“尽快回家”的指示，于是武子玉白云飞只得再次向杭州总部写信请示。
当晚胡泰山杀猪宰羊，大摆宴席，犒赏侯晓天、秦澜、何嵩山、白云飞、张德全、燕十三以及全体樵帮帮众。论功行赏，各有重谢：侯晓天五百两，秦澜、何嵩山各三百两，白云飞、张德全各二百两，燕十三、红儿各一百两，帮众各二两。加上酒宴，总计花费了两千多两银子，胡泰山这次是下了血本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本来胡泰山是要胡星儿到场来给各人敬酒的，结果胡小姐却以一句“肚子不舒服”为由打发了，连面都没露。不过众豪杰酒醉菜酣之余，也没人再去想这事。
次日一早，又杀了一头牛，三头羊，鸡鸭鹅各二十只，酒二十坛，制了一块“近邻胜亲”的匾，由胡一豹、燕十三带队敲锣打鼓送去了鸿禧堂。本来是要胡星儿同去的，胡大小姐嗤了一声，同样打死也不去。
侯晓天则一大早就约了白云飞，来到张公侠宅邸。在会客厅等了良久，才听得脚步囔囔，侯晓天与白云飞同时转过身来。
张公侠脸色凝重，一面走来一面看着侯晓天，不悦之情跃然脸上。裴如松脸上亦毫无表情。
侯晓天抱拳道：“张爷，无功不受禄。上次张爷打发了那么贵重的厚礼，在下粗心大意，直到早几天才发觉，惴惴难安。今天我是特意来奉还厚礼的，以求心安。请前辈见谅！”说着将布囊双手奉上。
张公侠不接，径直在椅子上坐下，冷冷一笑，道：“是我的银子脏吗？”
侯晓天道：“晚辈觉得，君子之交淡如水，礼物太重，侯某承受不起。”
张公侠冷笑道：“你是君子吗？”
侯晓天想了一下，摇头道：“不算。”
张公侠道：“你该看过《三国演义》吧！刘备不借荆州落脚，他一个落魄王孙，凭什么可以创立蜀国，与曹操孙权争夺天下？靠张飞关羽，杀猪卖枣卖草鞋，他一辈子也别想发迹。我这话，有没有道理？”
侯晓天道：“有道理。”
张公侠道：“我借荆州给你，你竟然不要？”
侯晓天道：“晚辈不是刘备，没那能力，也不打算建蜀国。”
侯晓天朝张公侠鞠了一躬，上前几步，将布囊放在桌上，退下几步，道：“前辈错爱，侯某告辞！”
张公侠突然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侯公子！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啰？”
侯晓天微微一惊，旋即看见张公侠唰地从裴如松手里抽出长剑一振，剑作龙吟之声，喝道：“接我三剑，放你走人！”倏地站起，才见他身形一晃，一股寒气已经直逼侯晓天，令其毛骨悚然。
侯晓天见对方剑影已经笼罩自己全身，心里暗生惧意，只得双爪错开，凝爪不发，以待敌之可乘。张公侠见侯晓天不为所动，长剑倏地刺向其右肩。便在这划虚为实的电光石火之间，侯晓天立即捕捉到战机一招“火中取栗”，一把抓住了张公侠右腕。
但几乎与此同时，侯晓天左肩亦中了张公侠一掌。虽然他侧身卸去了大半掌力，依然痛彻入骨，抓住张公侠右腕的手不由自主一松，两人几乎同时弹开。
裴如松斜刺里探手一抄，将张公侠松掉的长剑抄在手里，呛哴一声插入剑鞘之中，总算替张公侠保存了一丝颜面。
张公侠伸手看着自己右腕已经红肿，呆呆出了一会神，道：“还真是英雄出少年！但愿我们不会成为敌人。”
侯晓天左手抚着右肩，向张公侠点了点头，朝白云飞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裴如松将桌上的布囊解开，见果然是二千两银票与两张生辰八字的纸条，朝张公侠看了一眼，低声问道：“这么好色的一个人，竟然把这个退回来了。他对咱们的戒心还是很重。奇怪的是，他为什么恰恰要在这个时侯来退？是胡泰山答应犒赏银子给他，所以就不把这钱放在眼里了？还是胡泰山真打算把胡星儿嫁给他？”
张公侠微微眯起双眼，道：“哼，痴心妄想！必须想办法阻止这件事发生。”
“遵命！”
“走，看看那人去。”
裴如松伸手拧动墙壁上一个铁八卦，轰轰开启一道暗门。张公侠沿着阶梯往下走了进去，裴如松紧跟了进去，暗门随之轰轰闭合。
见燕十三骑马进了樵帮，侯晓天也就绕路翻墙而入。
次日，胡泰山带了侯晓天、燕十三、胡一豹一起来到知府衙门。
四人在后堂等候良久，阿迪斯方从前面下来，朝胡泰山拱手道：“久等了。”
胡泰山等忙起身抱拳。阿迪斯让座，自己坐下了，看了颇有点局促不安的侯晓天一眼，微微一笑道：“侯公子，咱们又见面了。那些小子下手没个轻重，那日比武，你没大碍吧？”
侯晓天尴尬地一笑，道：“还好。”
阿迪斯哈哈一笑，道：“那就好！我就说了嘛，高手过招，点到为止。”
侯晓天只得点了点头，心里暗骂：老狐狸！
阿迪斯问胡泰山道：“东西都带来了？”
胡泰山道：“带来了。”
这时衙役进来禀道：“鸿禧堂的人到了。”
阿迪斯点头嗯了一声。
胡泰山等人回头看去，从门口进来一个苗条少女，却是程玉娘的四个贴身丫鬟梅兰竹菊之一红梅。
红梅朝阿迪斯及胡泰山各行了一礼，阿迪斯问道：“你家夫人没来？”
红梅道:“回大人，我家夫人昨天就吩咐过了，原本预备要来的，因今日身子偶感不适，只得改变主意，临时打发奴婢来了。夫人吩咐奴婢说了：按理，胡帮主这样提前还贷是不合规矩的，既然阿大人发了话，鸿禧堂必须给阿大人的面子。至于利息，也不用太多，就算一个月的，五百两银子好了。”
胡泰山暗忖：才几天？就要五百两！还说得这么轻巧，真是狠。微微一笑，忙道：“可以。这次多亏了你家夫人出手相助。回头我会略备薄礼，前去鸿禧堂致谢。”
红梅微微一笑，道：“胡帮主，不必客气。”
胡泰山见程玉娘派一个婢女来会，原本就心里不爽了，见她大大咧咧竟然没怎么把自己放在眼里，不觉更加来气，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阿迪斯对红梅道：“既然这样，你也坐吧。等你们办完手续交接，本府还有事要说。”
红梅告了坐，对阿迪斯道：“手续待会再办不迟。倒是大人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
胡泰山见这丫头盛气凌人，竟然替自己做起主来，本待发作，想着手续还没交割，暗忖：等办完手续，看我怎么收拾你！
阿迪斯脸上凝重，道：“这几天的事情，大家也知道了。本府怀疑这几起案子，与前些天掳掠樵帮的千金，和鸿禧堂的小公子，是同一伙人干的。这老鼠帮公然杀人绑架，已经成为徽州的心腹之患。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本府决定：彻底揪出这帮臭鼠，将他们绳之以法。作为本府两大望族，你们两家原本就对地方贡献良多，这次情势又不同，本府望你们两家抛弃前嫌，同仇敌忾，出人出钱，共克时艰。不知胡帮主意下如何？”
胡泰山干咳一声，道：“不知阿大人有何吩咐？”
阿迪斯道：“为了根除老鼠帮之祸害，本府希望你们两家各出一、二千两银子作为资金，另外，各出二三十个得力人手，专门对付老鼠帮。各位以为如何？”
胡泰山尚沉吟不语，那红梅已经先开口道：“大人此议极是。我家夫人日前也曾和奴婢谈起此事，不过夫人的意思略有不同，徽州如今的望族乡绅虽然以张、胡两家为主，但这两家也就是多了几两银子而已，铲除老鼠帮，该当有钱出钱，有人出人才是。好比顺天镖局就在咱们这开了一家分号，真论起来，谁家能比得顺天镖局？虽然只是分号在此，如果对他们视而不见，是看轻了顺天镖局，他们高手云集，大可出人，共襄盛举。”
阿迪斯一拍大腿道：“此议甚是！我倒差点忘记了。顺天镖局的侯公子就在坐，不知道侯公子意下如何？”眼睛望着侯晓天。
侯晓天见阿迪斯与这红梅丫头一唱一和，像演双簧一样，分明是事先已经通气过了的，没想到一个回旋镖顺带还把顺天镖局也拖下水了，看了胡泰山一眼，见他抬头望着屋顶在想什么，只得耸了耸肩，笑道：“阿大人，承蒙看得起，我们顺天分号有点受宠若惊呀！不过，阿大人作为本地父母官，既然点到了咱，顺天分号自然也不甘人后，愿意为街坊邻居们出一份力。不过，话说回来，就像这个小妹妹说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红梅一愣，不由俏脸一沉，总算忍住了，哼了一声，道：“你叫我红梅姐姐就好了。”
侯晓天看她年龄不大，却老气横秋，心里暗笑，道：“哦对，就像这个红梅小姐姐说的，顺天分号新来乍到，说实话，也还没成气候，总不能抢了樵帮跟鸿禧堂的风头。咱们是牛胯里的虻子跟屌晃，你们先议出个章程，我们跟着走。我这个人喜欢丑话说在前头，要钱没有，要人我们愿意出，不过，多少总得给点补贴，要不然，咱们这个分号小门小户的，总共才二三十号人，如果分出一半人来追随各位乡贤去一门心思对付老鼠帮，咱们分号就只能吃西北风了。除非你们能直接去杭州找我们总镖头，他要是点头了，那我们听上头安排就是了，别说一二千，三五万也是他们的客气。我说完了。”
红梅听他一番话看似耍无赖，实则说得滴水不漏，不禁暗忖：夫人所料不错，这家伙果然不好对付，当下微微一笑，道：“侯公子贵为顺天镖局的三少爷，说话这么小家子气，红梅也是服了。来时我家夫人交代了，如果阿大人也提到了这事，咱们鸿禧堂愿意出一千五百银子和三十个好手，供大人调遣。”说完瞟了胡泰山和侯晓天一眼。
胡泰山心里已经打好了盘算，淡淡地阿迪斯道：“樵帮愿出一千五百两银子，三十名好手，供阿大人差遣。”
阿迪斯甚喜，一拍手道：“好！”问侯晓天道：“侯公子呢？”
侯晓天道：“我们分号愿出十个人，由我带队，跟大家一起对付老鼠帮。”
阿迪斯道：“很好！本府会让游捕头带队，率三十名捕快与你们一起行动。”
胡泰山道：“四家合手做事，不能群龙无首。得选一个头儿，凡事听他调派，这事才能成。”
阿迪斯道：“很是。本府，胡帮主，张夫人，我们几个是无法分出精力管这事的。我看，需要在四家为首的四个头儿中，选出一个负总责之人。”
胡泰山道：“既然侯公子愿意亲自出马，我提议就由侯公子担任这个统领全盘之职。”
此言一出，阿迪斯与红梅对视了一眼。
侯晓天有点意外，看了胡泰山一眼，却没有表示反对。
阿迪斯看了侯晓天两眼，问道：“侯公子，你的意下如何？”
侯晓天耸了耸肩，道：“我都没问题。你觉得我能够胜任，我就干；你们另有更好的人选，我就跟着干。”
阿迪斯一拍手道：“好！既然如此，我也推举侯公子作为头领。”
红梅道：“是驴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晓得了。既然阿大人跟胡帮主一致推举，我们鸿禧堂也没什么话说。”
侯晓天看了红梅一眼，见她小小一介丫鬟，竟然能代张夫人当场拍板，看着这丫头平日深得张夫人信任，所以才敢在这件事情上代为作主，不禁对这丫头刮目相看。红梅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与得意之色。
阿迪斯道：“既然这样，为了让他们便宜行事，本府给每人一个捕快的身份，任命侯公子为缉盗总捕头。”
侯晓天啊？了一声，道：“这个任命只是临时的，对吧？”
阿迪斯目光一闪，看着侯晓天道：“临时的。老鼠帮伏诛之日，你这个缉盗总捕头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侯晓天道：“我怎么听说老鼠帮到处流窜作案，今天在山西，下个月去河南，下下个月又到AH。他们要是跑出了徽州，就不归咱们管了，对吧？不会要追到天涯海角去追捕他们吧？”
阿迪斯道：“两个月为期，徽州没再发生老鼠帮做下的新案，缉盗团就地解散，如何？”
众人点头。
侯晓天道：“既然选我为头，事情就得由我作主。人和钱，都必须由我调配，你们不得干涉。我每个星期……哦，我每十天跟你们定期汇报一次情况。遇到特殊情况，再临时上门找你们汇报。后天，你们都把人选好，在这府衙来集合。你们两家各出一千五百两银子，明天就把银子给我一起送过来。银子存在知府衙门的银库里，你们两家派一个管账和一个管钱的人过来，专门负责管钱记账。”
众人见他思路清晰，头头是道，也就都同意了。只阿迪斯道：“银子不要存衙门。这笔银子不能入衙门的银库，那样不合规矩。”
侯晓天想了一下，道：“那就存放再我们分号，我命人看守好了。”
事情就这么议定了。阿迪斯命书吏拟好了两份合同，分别是关于樵帮提前向鸿禧堂还钱的合同，以及关于四方共同出资出人对付老鼠帮的合同，由各方签字画押，方才散了。
胡泰山当即点好两万零五百两银子，押送去鸿禧堂进行交割，要回了抵押在鸿禧堂的地契，至此，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侯晓天回到镖局，召集武子玉、白云飞和张德全开会，转达了成立缉盗团的消息。武子玉倒还好，白云飞与张德全却一下就猜出侯晓天纯粹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使，什么差事推托不了，无非是想拖延回杭州的时间。但这事也的确堂堂正正，还是知府为首倡议的，一时说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因这件事牵涉甚大，三少爷要继续滞留徽州又涉及违背侯四“尽快回家”的指示，于是武子玉白云飞只得再次向杭州总部写信请示。
当晚胡泰山杀猪宰羊，大摆宴席，犒赏侯晓天、秦澜、何嵩山、白云飞、张德全、燕十三以及全体樵帮帮众。论功行赏，各有重谢：侯晓天五百两，秦澜、何嵩山各三百两，白云飞、张德全各二百两，燕十三、红儿各一百两，帮众各二两。加上酒宴，总计花费了两千多两银子，胡泰山这次是下了血本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本来胡泰山是要胡星儿到场来给各人敬酒的，结果胡小姐却以一句“肚子不舒服”为由打发了，连面都没露。不过众豪杰酒醉菜酣之余，也没人再去想这事。
次日一早，又杀了一头牛，三头羊，鸡鸭鹅各二十只，酒二十坛，制了一块“近邻胜亲”的匾，由胡一豹、燕十三带队敲锣打鼓送去了鸿禧堂。本来是要胡星儿同去的，胡大小姐嗤了一声，同样打死也不去。
侯晓天则一大早就约了白云飞，来到张公侠宅邸。在会客厅等了良久，才听得脚步囔囔，侯晓天与白云飞同时转过身来。
张公侠脸色凝重，一面走来一面看着侯晓天，不悦之情跃然脸上。裴如松脸上亦毫无表情。
侯晓天抱拳道：“张爷，无功不受禄。上次张爷打发了那么贵重的厚礼，在下粗心大意，直到早几天才发觉，惴惴难安。今天我是特意来奉还厚礼的，以求心安。请前辈见谅！”说着将布囊双手奉上。
张公侠不接，径直在椅子上坐下，冷冷一笑，道：“是我的银子脏吗？”
侯晓天道：“晚辈觉得，君子之交淡如水，礼物太重，侯某承受不起。”
张公侠冷笑道：“你是君子吗？”
侯晓天想了一下，摇头道：“不算。”
张公侠道：“你该看过《三国演义》吧！刘备不借荆州落脚，他一个落魄王孙，凭什么可以创立蜀国，与曹操孙权争夺天下？靠张飞关羽，杀猪卖枣卖草鞋，他一辈子也别想发迹。我这话，有没有道理？”
侯晓天道：“有道理。”
张公侠道：“我借荆州给你，你竟然不要？”
侯晓天道：“晚辈不是刘备，没那能力，也不打算建蜀国。”
侯晓天朝张公侠鞠了一躬，上前几步，将布囊放在桌上，退下几步，道：“前辈错爱，侯某告辞！”
张公侠突然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侯公子！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啰？”
侯晓天微微一惊，旋即看见张公侠唰地从裴如松手里抽出长剑一振，剑作龙吟之声，喝道：“接我三剑，放你走人！”倏地站起，才见他身形一晃，一股寒气已经直逼侯晓天，令其毛骨悚然。
侯晓天见对方剑影已经笼罩自己全身，心里暗生惧意，只得双爪错开，凝爪不发，以待敌之可乘。张公侠见侯晓天不为所动，长剑倏地刺向其右肩。便在这划虚为实的电光石火之间，侯晓天立即捕捉到战机一招“火中取栗”，一把抓住了张公侠右腕。
但几乎与此同时，侯晓天左肩亦中了张公侠一掌。虽然他侧身卸去了大半掌力，依然痛彻入骨，抓住张公侠右腕的手不由自主一松，两人几乎同时弹开。
裴如松斜刺里探手一抄，将张公侠松掉的长剑抄在手里，呛哴一声插入剑鞘之中，总算替张公侠保存了一丝颜面。
张公侠伸手看着自己右腕已经红肿，呆呆出了一会神，道：“还真是英雄出少年！但愿我们不会成为敌人。”
侯晓天左手抚着右肩，向张公侠点了点头，朝白云飞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裴如松将桌上的布囊解开，见果然是二千两银票与两张生辰八字的纸条，朝张公侠看了一眼，低声问道：“这么好色的一个人，竟然把这个退回来了。他对咱们的戒心还是很重。奇怪的是，他为什么恰恰要在这个时侯来退？是胡泰山答应犒赏银子给他，所以就不把这钱放在眼里了？还是胡泰山真打算把胡星儿嫁给他？”
张公侠微微眯起双眼，道：“哼，痴心妄想！必须想办法阻止这件事发生。”
“遵命！”
“走，看看那人去。”
裴如松伸手拧动墙壁上一个铁八卦，轰轰开启一道暗门。张公侠沿着阶梯往下走了进去，裴如松紧跟了进去，暗门随之轰轰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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