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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别有洞天

    狼国东境,凤鸣山,破败的神庙内。

    “啊,啊这……”别看洛波平日里总是吹嘘自己是个实践派,可要是真到了关键时候,他反倒手足无措起来,“咱……这就下去?难道不应该先准备准备吗,比如说……编个绳梯?或者我在上面拽着绳子把你吊下去?再不济也得弄支火把吧……”

    布兰卡鄙夷地撇了撇嘴,“无语,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成这样……”她右手一抹,额头上顿时出现了一轮金色的弯月印记,水晶质地的魔甲屏障已然遍及全身,左手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只玲珑小巧的水晶球,“我先下去了,你如果不想被我落太远就抓紧时间跟上来!”话音未落,她已跃入密道中,水晶球随即闪出耀眼的银色光芒,在封闭的通道内顿时收缩,很快就裹挟着她消失在密道的深处。

    洛波一愣,随后拍了拍自己的大脑门。好家伙,自己都快忘了,出发之前紫葡萄老姐生怕他俩势单力孤,万一遇到意外不好收场,于是特地从魔狼石英中分出了一部分力量寄存在他们体内,可以随时随地召唤魔甲使用一些小技能。唉,自己这脑袋瓜是真靠不住……

    “啊——”密道深处突然传出了一声尖叫,洛波心底一惊,是布兰卡?!

    “白子?你没事吧!”他大喝一声,快步奔向密道入口,“不要慌,我这就……啊——”这大男子主义还没逞完呢,他便一脚踩中了刚才布兰卡丢下的棍子,登时失去平衡,身不由己的跌进了密道内。

    扑面而来的坠落几乎令他当场昏厥,过了好半天他才晕晕乎乎地想起来——等一下,自己好像还没召唤魔甲呢。

    没有魔力的加持,他的坠落加速度越来越快,骤然紧缩的空气几乎将他压扁。他急忙挣动手脚,但失重与黑暗几乎屏蔽了他的所有感官,他甚至都不能确定自己究竟是头在下还是脚在下,要像奥特曼的人间体那样从天而降强行在半空中变身登场怕是做不到了。

    完了,这不得活活摔死……

    但该耍的酷还是少不了的。即便是已经泥普萨过河自身难保,他嘴上还兀自大喊着:“布兰卡,我来救你了!你没事——”

    噗通。扑面而来的清凉将他那未喊出口的最后一个“吧”字给硬生生憋了回去。强烈的下坠感消失了,但更要命的窒息感也随之而来,大量的不明液体瞬间涌入了他的鼻腔。

    落水里了?真要命,活活溺死可比瞬间摔得粉身碎骨要痛苦多了。洛波忙扑腾起四肢,惊呼道:“救……救……我不会游泳啊!”

    突如其来的一只手猛地拽住了他的后领,将他直直拎起。“傻瓜,清醒点,就这点水淹不死你!”布兰卡骂道。

    洛波登时清醒,只觉双脚已稳当当的踩住了地面。呛出几口水,借着水晶球的微光,他看到了同样稳稳站在身边正对着自己不住翻白眼的布兰卡。他俩正身处一片水潭,水面只舔到他的大腿。

    “嘿嘿,不好意思,这不是急着来救你么……”洛波老脸一红,捂着后脑傻笑起来。

    “来救我?你倒是看看这是谁救谁啊!”布兰卡无奈地摇摇头,随后撒开了手,“我用不着你关心,先管好你自己吧!”

    “好的好的,哈哈。不过话说回来这是哪里啊……”他举目四望,只觉周围空间异常宽阔,水晶球的那点光根本照不了多远,无尽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压来,让人心生莫名的寒意与压迫感。

    布兰卡弯腰将手浸入冰凉的水里,“我也不知道,不过凭感觉,我们应该还在山体内部……先顺着水流的方向走吧,水往低处流,也总得找个地方淌出去。”说罢,她站起身来,那个小小的水晶球也随之缓缓飞至半空,顺着水流向前飞去,一路在前引路。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周遭空间顿时收紧,待转过一个拐口后,一切忽的豁然开朗了——通道陡然撞上墙壁,水流分成数股不知去向,一道未知的光自上方照来。布兰卡收了水晶球,摸着墙壁的模棱表面向上登去,不过爬了一丈多高,便看到了出口。

    出口是一段极为狭窄的通道,即便是弯下腰也只能堪堪通过,洞口开在半山腰,直面铺天盖地的飞雪,下方则是被云雾笼罩的万丈深渊。她沿着通道来到洞外的平台上,只见另一条狭窄的石质栈道连接着平台,顺着崖壁一路向下延伸着,直没入云雾之中。

    她忽觉光照渐褪,举目四望,只见深埋于云层之下的太阳正在快速黯淡下去。多年一度的日食再度来临了,说来也巧,上一次的日食恰是两年前少狼主败亡的凤鸣山之役。

    她观望了好一阵,洛波才满头大汗的追上来,毕竟通过那么狭窄的通道对于身形高大的他来说也实在是太勉强了。待看到那条向下的通道后,他又是倒吸一口凉气,“我滴个乖乖,这是啥情况?差不多就得了白子,莫非你真想下……”

    他抬头望向布兰卡,却迎上了小白狼诡异的冷笑,他心下一惊,未说完的剩下半句话登时噎在了喉咙里。

    “冤家,有胆子陪我下去走一趟吗?”她狡黠地眨了眨眼,声音虽轻柔,却恰好命中了他心底的软肋,“怎么,莫非……你不敢吗?”

    一向以勇者人设自居的洛波怎么着也不能当着女孩子的面打退堂鼓。他无奈,只能红着脸点头答应,“去就去,谁怕谁啊?!”他斗气般撇下这句,便大步冲在最前,沿着栈道上雕刻的阶梯猪突猛进,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虽然那双腿也依旧是止不住的发抖。布兰卡却只是微笑,抱着胳膊缓缓跟在他身后。十年的朝夕相处,洛波那点小脾气她自然是能拿捏得明明白白。

    乳白色的雾汽一团团的溢出,缓缓地漫上坡来,散成一片轻柔的岚,覆盖了整片视野,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随着他们的摸索前行,雾气逐渐寡淡,周遭的风景也明朗了起来。云海之隔,山下的风景竟是大不一样。没有白雪皑皑,有的只是如春的绿意。原来依偎着山脚的,竟是一片隐蔽的峡谷,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树木丛生百草丰茂,两案崖壁直冲云天,如同竖直的利剑将天地分离。置身其间,时见浓荫蔽日,溪水潺潺,时闻飞瀑泻银,珍禽飞鸣;驻足深渊,可望星月游移,奇峰变幻,可瞰云海苍茫,彩霞沐日,鬼斧神工,令人惊羡,雄奇险幽,叹为观止。在朦胧轻雾的笼罩下,一切都显得如此美妙,如此神秘……

    环顾周遭,洛波惊得说不话来,他和格林自幼四处闯荡,游历过狼国各处名山大川,却从未发现凤鸣山脚下这处隐蔽的桃花源。“话说,如果少狼主没有死,退休到这里来过隐居的日子似乎也挺不错……”他举目四望,却并未发现人类或者狼国、犬族等动物国家居民的活动迹象,看起来这是一处从未被发现的处女地。

    “虽然不排除这个可能,但别忘了我们此行是来寻找什么的……”布兰卡再次掏出水晶球,注视着它如心跳般急速闪烁着淡紫色的微光,“按老姐之前所说,元素之力都是相互影响相互牵绊的,并且在一定条件下会引发共鸣。我事先只是在水晶球里注入了很少一点能量,却引起了这么大的反应……如此来看,应当有另一股更强大的能量在这附近。”

    “莫非是……帝龙石英?”

    “虽然没法确定,但是按老姐之前分析的结果,似乎除了它以外也没有其他可能了……”布兰卡缓缓抬起手,任水晶球凭空升起,“让它在前面带路,我们走吧……”

    接下来又是一段枯燥的赶路,一路无话,只是随着日食的持续,周遭环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暗淡下来——似乎也只有日食的存在,才勉强维续着峡谷与外面世界的联系。水晶球带着他们穿过密林,沿着山脚的崖壁一路前行,最终停留在另一个溶洞面前。如果把出来时的那个狭窄洞口比作小天窗,那眼下这个溶洞可就得是个大城门了。洞口足有三丈高,宽度也超过一丈,以同样宽敞的通道向内延伸,深不见底。

    “芜湖,看起来我们这是找到目的地了。”眼见着有所收获,洛波再无方才不住喊累的负面状态,一下子变得跃跃欲试起来,“一鼓作气冲下去,取了石英收工回家!话说回来,既然老姐能依靠魔狼石英召唤天宇,那我能不能也用这玩意儿召唤神器呢?史料上帝龙的至尊力量叫什么名字,帝龙天谕是吧,挺好听嘿嘿……”一个不留神,他又犯起自作多情的老毛病了。

    “嘿嘿嘿,等我也召唤出一件神器,就能跟老姐还有大漂亮并肩作战了,狼龙狮齐头并进震慑天地,洛戛那老头子拿头跟我们打?怕不是又得跟几年前那样磕头求饶!白子,你说是吧,白子……诶,你人呢?”

    溶洞内回来布兰卡银铃般的声音:“你就留在那里继续白日做梦吧,我不打扰,我先走了。”

    “喂喂喂,又抛下我……”洛波忙紧跟着冲入溶洞,“功劳怎么能都被你抢了呢,我洛波怎么着也是个大老爷们儿,被你盖住风头说啥也不好交差……”

    洞内没有光源,漆黑一片,路况又极为复杂,绊脚的物事极多。他跌跌撞撞的一路紧赶慢赶,嘴上却还是不愿停歇,“白子……我还是叫你姐吧,求求你不要这么着急了,等等我吧,咱有难同当,有福当然也得同……”

    话还没说完呢,身前突然横过一只手臂,抓住他的胸口,硬生生将他抵在墙边。洛波一惊,刚想叫出声来,却又被捂住了嘴。

    “闭嘴傻瓜,想害死我们啊!”待听见耳畔是布兰卡的低吼后,他这才乖乖停止了挣扎。布兰卡面色凝重,不同于之前洛波闯祸时的纠结,眼下这只坚强的小白狼眸子里竟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她松开手,缓缓指向前方。

    洛波举目望去,登时也是吓了一跳。

    他们正站在通道的拐口,连接溶洞口的通道在此戛然而止,而另一个更宽阔的空间也在此映入眼帘,一眼望去竟似别有洞天。这是一个隐藏的地底世界,穹顶高百余米,方圆之广,一眼望不到边。目光所及之处布满大大小小的岩石,形状各异,与洞顶垂挂的钟乳石遥相呼应,地面的缝隙间隐隐透出强烈的红光,竟是缓缓流淌的岩浆。两只狼身处这么庞大的空间之中,自然显得格外渺小。

    而流淌岩浆的微光下看得分明,一个庞然大物蜷缩在不远处的乱石堆上,从头到尾足有数十米长,浑身倒挂青色鳞甲,正枕着头边的收起的双翅酣睡,不时发出的鼾声几乎将周遭岩浆的蒸腾声完全掩盖——再明显不过了,这竟是一只巨龙。

    “这……这什么情况?”洛波狠狠锤了下脸,将险些脱臼的下颌砸回了原位。

    布兰卡竖指靠唇以示禁音,“虽然不知道啥情况,但眼下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打扰这位大兄弟睡觉……”

    洛波忍不住直翻白眼,“好家伙,我们来是找帝龙石英的,也没说真得找只龙啊。”

    “你说,会不会这只龙就是……”布兰卡再次伸手指向沉睡中的巨龙。果然,巨龙的额头隐隐闪着一丝绿光,正是他们千思万想的帝龙石英。

    “石英镶嵌在它的大脑门上?有没有搞错啊,光靠我们两个跟这大块头掰手腕?”洛波苦笑着摇摇头,“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找老姐吧……”

    “笨蛋,现在外面的日食都快进行到一半了,咱那假戏真做的老姐却远在天边,叫她来怕不是黄花菜都得凉了……有这时间打退堂鼓,还不如想点有用的办法呢!”

    “那就只能……霸王硬上弓、赶鸭子上架喽?”

    “嗯,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趁着它还在睡觉,先来一记闷棍给它干趴。我们又不必非得跟它争个高下,抢了石英就跑,洞口狭窄,只要跑出去,它也拿我们没办法。”

    “搞偷袭?还是你了解我啊,我就喜欢玩阴的。”洛波嘿嘿一笑,就势摆弄起自己的三角猫功夫,“看我这么给他来一脚,让他半天爬不起来!”说罢,他一脚踢向旁边的小石块。

    谁知这飞起的小石块竟在半空中拐了个诡异的弧度,在二狼惊讶的目光中径直飞向——不远处沉睡的巨龙。石块轻轻敲击在巨龙的鼻梁上。虽然隔着挺远,动静也不大,但在神经紧绷的二狼耳中,这无疑胜似平地惊雷。

    巨龙鼾声顿止,眼睑掀起,那狭长的褐色眸子凶光侧漏,狠毒的目光如火焰般径直射向目瞪口呆的洛波,显是对于眼前两只小狼打扰自己休眠的冒犯很是介意。

    布兰卡缓缓向后移动着步子,面色煞白,“得,你又闯祸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直面如此的庞然大物,即便是坚毅如她,也忍不住微颤娇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