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冷冰霜的微笑
胡明佳喊着冷冰霜：“姐，你转过来，面对着我，听我的试试。来看着我，露出八颗牙齿，微笑！对对，就这样，太好了！姐，恭喜你，没想到你恢复的这么快！你真的会笑了，你等着！”
胡明佳开始进林樾檑卧室去翻东西，边翻边喊：“哥，你的镜子呢？”
“你别找了，我一个大男人，要那东西干啥？带你姐去卫生间，那里有镜子！”
胡明佳赶紧跑出来，又拉着冷冰霜跑进卧室，来到卫生间，打开灯光，让冷冰霜面对着镜子看着她自己说：“姐，你再微笑一个！露出八颗牙齿，就像我刚才教你的那样！”
冷冰霜发现自己真的会笑了，开心的微笑不说，连眼睛都开始有变化了。
看着镜子里的冷冰霜，明佳说：“姐，恭喜你，你已经开始恢复了。别急，这以后你就不用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想笑就笑，慢慢的就能正常了！你以前应该是不敢笑，比如呵呵，哈哈，嘻嘻这些状态你一直在刻意的回避。你是怕自己不会笑，发出这些声音会尴尬。姐，以后不用回避，也不用刻意，顺其自然。晚上我再给你调理调理，明天效果会更好！”
冷冰霜问：“这么容易就好了？明佳，你可真是神医呀！”
胡明佳小声的说：“姐，你忘了？你是很小的时候被吓的，其实你早该好了，只是没遇到机会而已！”
两个人边出了浴室，冷冰霜边说：“明佳，你果然是高手。不瞒你说，我这毛病好多医生都给我看过，看完了都没有下文了。到你手，才不到两天，就有效果了！”
两个人回到客厅，胡明佳说：“姐，这才刚开始，还需要一段时间，而且有一半原因要归功到哥身上！”
林樾檑纳闷的看着胡明佳，冷冰霜有点羞红着脸看着明佳，两个人几乎同时问：“跟我（哥）有啥关系？”
胡明佳一句话，试探出来，林樾檑的情感状态是处于混沌的状态。而冷冰霜羞红着脸，足以表明她特别在乎林樾檑，有可能她喜欢林樾檑。
明佳笑着回答他们：“你俩还真有默契！我是说，不是哥气你一下，也不一定能恢复的这么快！”
冷冰霜说：“对呀，林樾哥，我真该给你点穴，你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事吧！”
林樾檑说：“我是为了让你能恢复，才那么对明佳的。我这叫用心良苦，运筹帷幄，…我…我处心积虑，未雨绸缪…”
两个人看林樾檑都慌不择言了，冷冰霜又露出了一丝笑容，胡明佳哈哈笑的不行了。
胡明佳笑得合不拢嘴的说：“哥，你还能未卜先知，早算到了我们会陪你出来旅游；早算到了在这能遇到我姐；早算到了月姐会摔你，我姐会帮你，是不？”
林樾檑低着头不说话了。
笑够了，胡明佳转而严肃的拉着冷冰霜坐下说：“这只是对我，对大家更是这样，只要是问他关于他的事情，不是头晕就是迷糊，然后就赶我们走！”
林樾檑赶紧为自己求情：“小丫头，你别跟她们学。她们平时总欺负我，合伙欺负我，还分工明确：有主攻的，有助攻的，有溜缝儿的，还有装好人的，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年咋过来的！
再说，你看我都这样了，你再点我一下，还不得要了我命了？还有，来到岛上我都改了，这不问啥说啥了么？”
胡明佳站起来问林樾檑：“你怎么还告叼状？哥，我问问你，我啥时候装好人了？”
冷冰霜对林樾檑说：“要没有姐姐们气你，没明佳护着你，你能开心么？能等到我回来么？
林樾哥，小丫头可是明察秋毫的。不过你放心，小丫头动嘴不动手，不会伤害你的，一手指头都不会碰你的！”她转头对明佳说：“两年前，我们在铁岭见过之后，我就觉得他的身体状况不好了，精神状况也不好。我想处理完手头的事，带他去医院看看，帮他调理调理。
没想到，被这个疫情耽误了。这两年我就后悔，还不如当年我给他栓根绳，直接带广州去了。”
林樾檑看着冷冰霜问：“我是狗么？”
冷冰霜没理他，对明佳说：“明佳，接着说！”
胡明佳又面对着林樾檑坐下说：“你刚一上岛，态度是好。可是这都几天了？你说啥了？啥也没说，然后就让我给你开药，说你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吃点药就行了。你这不是搪塞我是什么？”
林樾檑开始严肃了：“你们的意思，我的问题还挺严重？我白高兴了呗？”
胡明佳也严肃的说：“你自己不知道么？好，你问我，我就直说了吧，你也别怪我。你的问题非常严重，也相当的复杂，不可能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的。如果你的问题不解决，你想翻身，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知道你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挑战么？现在这里就咱们三个人，我就实话实说。你身体很多的问题，在医学上都是不可逆转的，比如多发性脑梗，再比如你的三高。我挺佩服你的，虽然没有逆转，你能不借助药物，把自己的身体调整到今天的状态，你已经很厉害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想彻底的去除这些病，我不是打击你，几乎是不可能的！”
冷冰霜拦着胡明佳问：“明佳，你等会儿！林樾哥，不借助药物是啥意思？”
林樾檑赶紧起身进屋拿出来一个透明的药盒说：“你说不让我停掉降压药，明佳也一直劝我，我听了你们的话，每天坚持吃药。我自己做了个盒子，写的日期，怕忘记吃药。明佳嫌我做的盒子不好看，她给我买的这个盒子，我也写上日期了，天天吃。偶尔会落下一天两天，只是偶尔。”
胡明佳也说：“姐，是真的！降压药他一直在吃。不过你还让他吃别的药的话，他吃没吃我就不知道了！”
冷冰霜在林樾檑的烟盒里拿出一支香烟递给他说：“林樾哥，你是我哥，不用这么紧张。是不是小丫头态度不好，让你难堪了？”
林樾檑接过香烟说：“那倒不是，我知道你们为我好，我怕做不好，怕你们对我失望！”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樾檑声音有着发颤。特别是说到“怕你们对我失望”的时候，林樾檑的尾音几乎是哽咽，并且深深的低下了头。
胡明佳和冷冰霜都了解林樾檑，对于别人对他的关心，他都特别的在意，并且特别的珍惜。别人伸手帮他，他不是不领情，不是不接受。之所以拒绝，他是怕帮他的人会被他拖累。林樾檑更在意的是关心他，爱护他的人的心情和对自己的看法。
冷冰霜说：“怎么会对你失望？”她又对胡明佳说：“明佳，我只是要求哥不要停药，指的就是降压药。其他的药我没要求他吃，没有系统的检查，也不能给他乱用药。
而且哥说，他不想乱吃药，更不想让自己早早的变成药罐子，我也赞同。我的意思是，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回来陪他好好检查一下，然后再决定吃不吃药，吃什么药。
哥也是，早跟我说有你在他身边，咱俩早点沟通，让他去医院好好查查多好？”
林樾檑赶紧说：“我不愿意去医院！”
胡明佳说：“这两年哥听话，一直坚持体检，总的来说还行！”
冷冰霜看着林樾檑问：“你还让不让明佳继续说了？”
林樾檑看着胡明佳说：“胡医生，继续吧！”
胡明佳严肃的说：“你现在孤身一人，没团队，没资金，没人脉，甚至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体力也不如年轻人，你想翻身？这些都是巨大的障碍！
还有就是你的心理问题，这个问题是最大的障碍，不解决好，你的身体会瞬间垮掉。哥，你的身体最近已经出了大问题了，对不对？你不敢开车，你不敢跑同城……”
听到跑同城，林樾檑又一哆嗦。冷冰霜几乎笑出了声：“知道怕还去跑？明佳，你继续！”
“这些都说明你有大事瞒着我们。你也不用紧张，既然来到岛上，我也不急这一时半时的，给你时间，让你慢慢说出你的问题。
哥，你看看，你面临的挑战太大了，你想翻身，几乎是不可能的。对于你，我们是有信心的，因为你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你有不怕吃苦的精神，你有聪明的头脑。所以你的想法还是可以实现的。
身体因素，你在调整，我们也可以帮你。人脉什么的，估计你也想好了怎么去弥补。关键是这个心理障碍，这既是完全可以克服的，又是不克服绝对不行的。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今天我们才开了个头，你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呢。所以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真的想自救么？”
林樾檑看着明佳，又看了看冷冰霜，然后低下头摆弄着手里冷冰霜递给他的那只香烟，他并没有点着。一边摆弄着，他一边点了点头。
胡明佳看着林樾檑，忽然觉得哥哥有点可怜：“哥，你真想自救，我一定能帮到你。”
冷冰霜也说：“哥，只要你铁了心，想重新站起来，小丫头跟他们一起支撑你！”
林樾檑抬起头，有些激动的说：“我当然想自救，我当然想重新站起来。别人不说，就说你们俩，都有爸爸妈妈护着，对不对？小霜还有个亲姐姐疼爱着，明佳有赵晓高和筱筱。
雨晴有啥？没妈妈，没哥姐，只有我这个爸爸，我对她放心不下。”
胡明佳说：“哥，你别激动，我知道你牵挂多，牵挂雨晴，牵挂爸爸，牵挂妹妹，牵挂我们这些弟弟妹妹。你放心，只要你配合我，我保证很快让你走出来。”
林樾檑特别严肃的说：“我也跟你俩说实话吧，我不是不配合，我也不是不知道后果。只是……唉！我问你俩，胡明佳，冷冰霜，你俩跟我说实话，重度焦虑症是不是已经是精神病范畴了？说实话，这次不开玩笑了。”
两个人听到这，都不说话了，不是不说话，是不知道怎么说了。说实话吧，怕林樾檑担心。说假话吧，肯定是不行了，林樾檑应该已经知道真相了。
林樾檑看她俩都不说话，就接着说：“我真不是不信任你们，我是不想进精神病院。你们知道么？从小到大，我最在乎的就是名声。上学时，我处处努力，我不想跟别人争什么，只想自己有个好名声。我努力学习，积极参加劳动，积极参加各种比赛。别人不愿意做的我都去做，打扫卫生，值日，擦玻璃，我不怕苦，不怕累，就怕名声不好。当班干部，当学生会干部，当领操员，别人怕影响学习，我不怕，只要是名声好的事，我都愿意做。
上班时，拼着命的工作，让我干啥就干啥，拼着命的加班，处处当标兵。我真的不是跟别人争，我就想自己有个好名声。
结了婚，我最怕的就是夫妻矛盾，最怕让人说夫妻吵架，所以我处处顺着她们，只要不吵架，只要不离婚，我咋滴都行。可结果……
林樾檑越说越激动，声音有点哽咽。
冷冰霜握着他的手说：“哥，小丫头理解你。哥，先不说了，缓缓！林樾哥，小丫头这次回来，就是给你撑腰来了。以后有小丫头在，你啥都不用怕！”
缓了一会，林樾檑冷静了一些，他接着说：“我不敢打架，不敢惹事，就怕坏了名声。我找任何人借钱，都尽量在很短的时间还上，就怕坏了名声……。”说到这，林樾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唉！没想到，还是得了这个病，最终要进精神病院，我的名声彻底毁了！我不是欺负你们，不是不配合你们。可配合了，确诊了，就要去精神病院，我不认可。
所以我自我诊断，我想尽量调整自己，尽量克制自己，想办法让自己好起来。该吃的药也吃了，该克制的也克制了，最终还是要去那个地方。”
说到这，他又哽咽的停了下来，他平复了下心情说：“唉！有些事不是任性能解决的。跟大家说，咱们回去吧。”他停了一下说：“明佳，你给我五天时间，我把家里的东西都处理掉。”他又对冷冰霜说：“我有点收藏，还有一些书，你帮我收着好么？”他又对明佳说：“我爸身体还不错，你每周帮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就行。真有啥事，你联系悦洋。欣欣让小月带走吧。雨晴……你俩帮我好么？明佳，虽然哥没帮过你啥，你心地善良，跟雨晴又年龄相仿。小丫头，哥已经欠你很多了，那就多欠点。我会把我想做来不及做的事都写出来，你帮帮我。
下辈子吧，下辈子我还做你们哥哥，做个有能耐的哥哥，到那时候再报答你们！”
听林樾檑这么说，胡明佳有些慌，她看着冷冰霜，冷冰霜问林樾檑：“你想干啥？”
林樾檑苦笑着说：“我知道，精神病院进去容易出来难。如果有人问起来，包括我爸和雨晴他们，你们就说我……我去找大姨姥的消息了，他们知道，也会相信。
如果我能出来，我给你俩当牛做马。如果出不来，你们就直接把我烧了，骨灰也不要了，跟我家人说我失踪了就行。好了，收拾收拾，我们回去。五天后，我去精神病院！”
胡明佳看着林樾檑含着眼泪诉说着，本来她也跟他一起哭着，听到最后一句话，明佳突然笑了：“原来你是怕确诊了，就会送你去精神病院啊！所以你就自己偷偷的治疗，不让我给你诊断？”
“我想通了，你安排医院吧！医药费……对呀，医药费……我想想……不用你安排医院了，我有保险，我……”
“哥，我是你妹子，这个重度焦虑症是可以界定在精神疾病范畴，但并不是像传染病一样，一定要去精神病医院的。而且只是可以界定，谁说一定是精神病了？”
“你别安慰我了，还好我买了保险，要不然的话又要害人了。”
冷冰霜问林樾檑：“你还信任小丫头么？”
林樾檑使劲的低着头，泪水已经掉了下来，他点点头。
冷冰霜温柔的问林樾檑：“林樾哥，你还记得当年，你以为我辍学了，鼓励我回去继续读书，你是怎么说的么？”
林樾檑沉默着没有说话，而是使劲的点了点头。
冷冰霜温和的对林樾檑说：“我记得，我记得林樾哥跟我说：小丫头，你信任我么？只要你信任我，我会一直支持你。读书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但不读书，却会阻断很多路。
所以，小丫头，你必须振作起来，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不但要去读书，还要读出个样来给自己看。
你信任林樾哥，林樾哥就是那个给你撑腰的人。谁敢对你复读说三道四，林樾哥替你挡着！”
冷冰霜和胡明佳都看着一直低着头的林樾檑。林樾檑低着头，一直没有回应冷冰霜的话。过了一会，冷冰霜抓起林樾檑的手，坚定的说：“林樾哥，你信任小丫头，小丫头向你保证：你在哪我在哪，我保证不让你去你不想去的地方。你振作起来，听明佳给你分析你的情况，然后我们大家一起帮你。林樾哥，小丫头是你…，你看着我。”说着，她用双手搬起林樾檑满是泪水的脸说：“林樾哥，小丫头是你的小丫头，永远跟你在一起！”
林樾檑闭起眼睛说：“让我自己解决吧，我不能再拖累你们了！”
胡明佳问他：“当年你的飞机比我早一个小时吧？如果你为了我下车了，你会恨我吗？”
“为啥恨你？是我自愿的。再说了，咱俩不认识，我就是一时冲动，和我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我姥爷病重的时候，是你一直在我姥爷的床前伺候着……”胡明佳回头对冷冰霜说：“三年前，我姥爷突发脑溢血，送医院急救。当时我爸和晓高，还有我公公都去了山东。我公公要倒一些苹果回来卖，他俩跟着去帮忙了。我舅舅在重庆，我表哥也没在家，两个姨夫岁数也不小了。总之，家里的男丁不是不在跟前的，就是帮不上忙的。没办法了，我给哥打电话，哥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她看了一眼林樾檑继续说：“我姥爷和哥有同一个毛病，特别封建。平时在家，他的内裤都不允许我妈和我给他洗。这个病又是大手术，虽然昏迷，如果醒了知道是我们护理过他，死的心都得有。
哥听说后，就不离床的护理我姥爷。后来我爸他们都回来了，我舅舅和表哥们也来了，大家商量轮班护理。姐，你说怪不怪？我哥回家了，我姥爷的状况就不好，医生都不能离开病房。
咱哥心细，琢磨着护理的人在医院休息不好，吃的也不顺心。就自己做饭送来，还带来了他的躺椅。哥一进屋，我姥爷的状况立刻就好了。刚开始我们没注意，我舅舅拉着哥出去抽烟，我姥爷又不好了。哥进屋了，我姥爷又好了。后来我爸说让哥早点回家休息，哥刚答应了说明天再来，我姥爷又不行了。
医生就逗哥说：你别走了，或许你在这老爷子放心。果然，哥在那陪了一宿，我姥爷安安静静的，啥事都没有。第二天早上，我公公说：樾檑呀，熬一宿了，回家睡一会吧！
没等哥答应呢，我姥爷的血压又极速下降。哥赶紧说：姥爷，我哪都不去，以后咱爷俩就在这吃住！呵呵……”胡明佳笑出声来了：“没等医生进屋呢，我姥爷的血压又回来了。神奇不？”
冷冰霜笑着说：“说明姥爷的思维和听力都在工作，只是醒不过来。”
林樾檑看见冷冰霜又笑了，他也笑了，并且点着了那支香烟，来到窗前打开窗户，面向着大海。
胡明佳接着说：“直到这时，我们都明白了，哥是把我姥爷伺候舒服了，被我姥爷赖上了，呵呵呵！哥护理了半个多月，我姥爷醒了。我妈就说我姥爷，非得赖着咱哥，害的咱哥一直没觉睡。
我姥爷的出血位置还好，加上手术很成功，还有哥的悉心照料，我姥爷醒了居然就能说话了。虽然吐字不是特别清晰，已经很不错了。我姥爷说让我送哥回家睡觉去，明天再来。”
胡明佳又一次笑了出来：“呵呵呵，哥是没跑了，我姥爷醒了也不放过他。哥不想回去，就想就地眯一觉。那哪行啊？医院根本休息不好，我跟晓高送哥回家了。哥进屋倒头就睡了，睡的可沉了。我们做好了饭，咋叫他都不醒。”胡明佳看着林樾檑说：“哥的电话响了好几遍，他就是不醒，我就替他接了。是一个叫林子华的大哥打来的，说他朋友单位买了一批出租车，都跟他说好了这批车的电子设备都交给他，他也答应了。车到了，怎么也联系不上他。好像他还认识月姐，问了月姐，月姐也支支吾吾的。最后人家找了别人，林大哥是惦记哥是不是出啥事了，就又打电话给他。”
胡明佳叫着面向窗外的林樾檑说：“哥，你过来，我问你，那次我是拖累你了吧？估计那单生意要是成了，你也不至于……”
没等胡明佳说完，林樾檑拦着她说：“成了也白搭，病根没找到，顶多都挺一两个月。再说了，老人重要生意重要？别再提了啊，再提跟你断交！”
冷冰霜拉着林樾檑坐下说：“不许欺负明佳。来，我问问你，你欠我啥了？说说吧，我咋不知道？”
林樾檑低着头说：“欠你的太多了。”
“说说吧，都有啥？我看看是不是咱俩该结账了？”
林樾檑红着脸说：“太多了，记不住了！”
冷冰霜摇了摇头继续问他：“必须说，不说的话，就拿你的人身自由顶账！”
“你帮我看店我没给过你工资吧？咱俩吃饭，都是你结的账吧？你出去了十二年，我欠了你十二个团圆的春节。还有，你要是安定下来，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还有……”
冷冰霜伸手捂住林樾檑的嘴说：“给你看店，是我在家没意思，等于是实习，学习社会经验。你是想找我要实习费么？吃饭本来就是我张罗的，你陪我吃饭，让你买单？我可干不出来那样的事。这十二年，我不是没回家，回不回家也不是因为你。哥，我跟你说，这十二年，我经历了非常丰富的生活，应该感谢你！至于打酱油的孩子，我的人生计划里压根儿就没有。我还没自由够呢，他给我打酱油？还不如说我给他当奴隶呢！”她放开手说：“你记住了，你不欠我的，倒是我欠你的。再不许提了，再敢说一个字，我就公开我欠你啥了，并且跟你清账。能记住不？”
没等林樾檑回答，胡明佳说：“哥，记住了，亲人之间不存在拖累，更不存在谁欠谁！而且真的较起真儿来，指不定谁欠谁，谁拖累谁呢！你要是想跟我们清账，你就提，我们绝不赖账。不想清账，就老老实实的说我们想听的话！
哥，就像你说的，恩情心里有就行。不能让恩情压着，那样的话，情义就没了！”
冷冰霜说：“还有，精神病院离你远着呢！并且我说了，你去哪我去哪，精神病院我肯定不去，所以，你也别惦记！哥，你现在只是在迷宫里，接下来有两个选择：一是你自己诊疗，可能会一直待在迷宫里，小丫头也陪你在迷宫里待着。二是跟我们俩走，我跟明佳带你走出迷宫，带你逃离迷宫。
你选哪个，小丫头都会陪在你身边，不让你孤独，不让你一个人面对。你告诉我：选哪个？”
林樾檑沉默了一会说：“你们别管我了，真不能拖……”
冷冰霜又堵住了林樾檑的嘴，并且严肃的瞪着他问：“说我想听的，你选哪个？自己诊疗还是逃离迷宫？”
林樾檑点了点头，冷冰霜松开手问：“哥，你看着我的眼睛。你选哪个？”
林樾檑犹豫着说：“逃离吧！”
冷冰霜鼓励着他说：“哥，你在哪我在哪，我会一直陪着你。你大胆的说出心里话：你选哪个？”
林樾檑被她鼓励着，坚定的说：“我确定，我选择逃离迷宫！”
胡明佳赶紧说：“哥，你也要信任我，你帮过我，我怎会害你？
你总说帮我的都不是事儿，可是你知道那些事对我有多重要么？你知道我姥爷的事对我们全家多重要么？还有，我们重逢这几年，你几乎就是我的依靠。你一直不信任我，你妹子我长的就这么不善良？”
林樾檑被她逗笑了：“明佳，犯规了啊！姥爷的事不是说不能提么？”
胡明佳假装无辜的问：“霜姐也不能让知道么？”
林樾檑瞪着胡明佳说：“要说我自己说！”他笑着对冷冰霜说：“我不是瞒着你，是不想让他们知道……”
胡明佳抢着说：“哥帮我们，都不让我们之间互相说！”
冷冰霜问他：“为啥呀？”
林樾檑说：“我不是故意隐瞒……”
胡明佳又抢过去说：“哥说怕大家有压力！”说完，她看着林樾檑调皮的说：“我就不让你有坦白的机会！”
林樾檑笑着说：“你说，你说吧！”
胡明佳说：“哥说，好朋友在一起，就是要相互帮衬着。这是应该做的不需要感恩，情义记着就行了。哥说，情义在，就散不了，感恩了，压力就有了，反倒对友谊不利！”
冷冰霜点点头说：“有道理！”
胡明佳继续说：“哥不让大家知道，主要是怕有的人忙，没来得及……就比如我姥爷的事，于飞哥和风哥正忙的时候，还有蕾姐夫，都在忙。我也没告诉他们，小希姐她们也不知道，那件事只有月姐和哥知道。哥的意思是一方有事，八方支援固然好。需要帮助的人必须说出自己的困难，否则就是不相信兄弟情义。而其他人可能恰巧那时候有自己有事，每个人都可能有自己的为难之处，帮不上忙的不能强为，也不能相互攀比和相互怪罪。总之，有人求助了，就必须有人帮忙，但是不需要每次都是兴师动众的。
再说回我姥爷的事，哥怕他们知道了，特别是知道哥累成那样，又遭受了损失，怕大家心里不舒服，更怕他们会对我和晓高有意见，会埋怨我们没告诉他们。”
冷冰霜点点头说：“也是这么回事。他是大哥，就该他担着这些事，我赞同，我支持。哥，再有事，咱俩上，我比你专业！”
胡明佳说：“还有好多时候是面子的事。比如晓高有一次肇事了……”他看着林樾檑捂着嘴说：“完了，哥，我……我又泄露了一个你的秘密……”
胡明佳开始进林樾檑卧室去翻东西，边翻边喊：“哥，你的镜子呢？”
“你别找了，我一个大男人，要那东西干啥？带你姐去卫生间，那里有镜子！”
胡明佳赶紧跑出来，又拉着冷冰霜跑进卧室，来到卫生间，打开灯光，让冷冰霜面对着镜子看着她自己说：“姐，你再微笑一个！露出八颗牙齿，就像我刚才教你的那样！”
冷冰霜发现自己真的会笑了，开心的微笑不说，连眼睛都开始有变化了。
看着镜子里的冷冰霜，明佳说：“姐，恭喜你，你已经开始恢复了。别急，这以后你就不用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想笑就笑，慢慢的就能正常了！你以前应该是不敢笑，比如呵呵，哈哈，嘻嘻这些状态你一直在刻意的回避。你是怕自己不会笑，发出这些声音会尴尬。姐，以后不用回避，也不用刻意，顺其自然。晚上我再给你调理调理，明天效果会更好！”
冷冰霜问：“这么容易就好了？明佳，你可真是神医呀！”
胡明佳小声的说：“姐，你忘了？你是很小的时候被吓的，其实你早该好了，只是没遇到机会而已！”
两个人边出了浴室，冷冰霜边说：“明佳，你果然是高手。不瞒你说，我这毛病好多医生都给我看过，看完了都没有下文了。到你手，才不到两天，就有效果了！”
两个人回到客厅，胡明佳说：“姐，这才刚开始，还需要一段时间，而且有一半原因要归功到哥身上！”
林樾檑纳闷的看着胡明佳，冷冰霜有点羞红着脸看着明佳，两个人几乎同时问：“跟我（哥）有啥关系？”
胡明佳一句话，试探出来，林樾檑的情感状态是处于混沌的状态。而冷冰霜羞红着脸，足以表明她特别在乎林樾檑，有可能她喜欢林樾檑。
明佳笑着回答他们：“你俩还真有默契！我是说，不是哥气你一下，也不一定能恢复的这么快！”
冷冰霜说：“对呀，林樾哥，我真该给你点穴，你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事吧！”
林樾檑说：“我是为了让你能恢复，才那么对明佳的。我这叫用心良苦，运筹帷幄，…我…我处心积虑，未雨绸缪…”
两个人看林樾檑都慌不择言了，冷冰霜又露出了一丝笑容，胡明佳哈哈笑的不行了。
胡明佳笑得合不拢嘴的说：“哥，你还能未卜先知，早算到了我们会陪你出来旅游；早算到了在这能遇到我姐；早算到了月姐会摔你，我姐会帮你，是不？”
林樾檑低着头不说话了。
笑够了，胡明佳转而严肃的拉着冷冰霜坐下说：“这只是对我，对大家更是这样，只要是问他关于他的事情，不是头晕就是迷糊，然后就赶我们走！”
林樾檑赶紧为自己求情：“小丫头，你别跟她们学。她们平时总欺负我，合伙欺负我，还分工明确：有主攻的，有助攻的，有溜缝儿的，还有装好人的，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年咋过来的！
再说，你看我都这样了，你再点我一下，还不得要了我命了？还有，来到岛上我都改了，这不问啥说啥了么？”
胡明佳站起来问林樾檑：“你怎么还告叼状？哥，我问问你，我啥时候装好人了？”
冷冰霜对林樾檑说：“要没有姐姐们气你，没明佳护着你，你能开心么？能等到我回来么？
林樾哥，小丫头可是明察秋毫的。不过你放心，小丫头动嘴不动手，不会伤害你的，一手指头都不会碰你的！”她转头对明佳说：“两年前，我们在铁岭见过之后，我就觉得他的身体状况不好了，精神状况也不好。我想处理完手头的事，带他去医院看看，帮他调理调理。
没想到，被这个疫情耽误了。这两年我就后悔，还不如当年我给他栓根绳，直接带广州去了。”
林樾檑看着冷冰霜问：“我是狗么？”
冷冰霜没理他，对明佳说：“明佳，接着说！”
胡明佳又面对着林樾檑坐下说：“你刚一上岛，态度是好。可是这都几天了？你说啥了？啥也没说，然后就让我给你开药，说你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吃点药就行了。你这不是搪塞我是什么？”
林樾檑开始严肃了：“你们的意思，我的问题还挺严重？我白高兴了呗？”
胡明佳也严肃的说：“你自己不知道么？好，你问我，我就直说了吧，你也别怪我。你的问题非常严重，也相当的复杂，不可能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的。如果你的问题不解决，你想翻身，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知道你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挑战么？现在这里就咱们三个人，我就实话实说。你身体很多的问题，在医学上都是不可逆转的，比如多发性脑梗，再比如你的三高。我挺佩服你的，虽然没有逆转，你能不借助药物，把自己的身体调整到今天的状态，你已经很厉害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想彻底的去除这些病，我不是打击你，几乎是不可能的！”
冷冰霜拦着胡明佳问：“明佳，你等会儿！林樾哥，不借助药物是啥意思？”
林樾檑赶紧起身进屋拿出来一个透明的药盒说：“你说不让我停掉降压药，明佳也一直劝我，我听了你们的话，每天坚持吃药。我自己做了个盒子，写的日期，怕忘记吃药。明佳嫌我做的盒子不好看，她给我买的这个盒子，我也写上日期了，天天吃。偶尔会落下一天两天，只是偶尔。”
胡明佳也说：“姐，是真的！降压药他一直在吃。不过你还让他吃别的药的话，他吃没吃我就不知道了！”
冷冰霜在林樾檑的烟盒里拿出一支香烟递给他说：“林樾哥，你是我哥，不用这么紧张。是不是小丫头态度不好，让你难堪了？”
林樾檑接过香烟说：“那倒不是，我知道你们为我好，我怕做不好，怕你们对我失望！”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樾檑声音有着发颤。特别是说到“怕你们对我失望”的时候，林樾檑的尾音几乎是哽咽，并且深深的低下了头。
胡明佳和冷冰霜都了解林樾檑，对于别人对他的关心，他都特别的在意，并且特别的珍惜。别人伸手帮他，他不是不领情，不是不接受。之所以拒绝，他是怕帮他的人会被他拖累。林樾檑更在意的是关心他，爱护他的人的心情和对自己的看法。
冷冰霜说：“怎么会对你失望？”她又对胡明佳说：“明佳，我只是要求哥不要停药，指的就是降压药。其他的药我没要求他吃，没有系统的检查，也不能给他乱用药。
而且哥说，他不想乱吃药，更不想让自己早早的变成药罐子，我也赞同。我的意思是，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回来陪他好好检查一下，然后再决定吃不吃药，吃什么药。
哥也是，早跟我说有你在他身边，咱俩早点沟通，让他去医院好好查查多好？”
林樾檑赶紧说：“我不愿意去医院！”
胡明佳说：“这两年哥听话，一直坚持体检，总的来说还行！”
冷冰霜看着林樾檑问：“你还让不让明佳继续说了？”
林樾檑看着胡明佳说：“胡医生，继续吧！”
胡明佳严肃的说：“你现在孤身一人，没团队，没资金，没人脉，甚至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体力也不如年轻人，你想翻身？这些都是巨大的障碍！
还有就是你的心理问题，这个问题是最大的障碍，不解决好，你的身体会瞬间垮掉。哥，你的身体最近已经出了大问题了，对不对？你不敢开车，你不敢跑同城……”
听到跑同城，林樾檑又一哆嗦。冷冰霜几乎笑出了声：“知道怕还去跑？明佳，你继续！”
“这些都说明你有大事瞒着我们。你也不用紧张，既然来到岛上，我也不急这一时半时的，给你时间，让你慢慢说出你的问题。
哥，你看看，你面临的挑战太大了，你想翻身，几乎是不可能的。对于你，我们是有信心的，因为你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你有不怕吃苦的精神，你有聪明的头脑。所以你的想法还是可以实现的。
身体因素，你在调整，我们也可以帮你。人脉什么的，估计你也想好了怎么去弥补。关键是这个心理障碍，这既是完全可以克服的，又是不克服绝对不行的。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今天我们才开了个头，你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呢。所以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真的想自救么？”
林樾檑看着明佳，又看了看冷冰霜，然后低下头摆弄着手里冷冰霜递给他的那只香烟，他并没有点着。一边摆弄着，他一边点了点头。
胡明佳看着林樾檑，忽然觉得哥哥有点可怜：“哥，你真想自救，我一定能帮到你。”
冷冰霜也说：“哥，只要你铁了心，想重新站起来，小丫头跟他们一起支撑你！”
林樾檑抬起头，有些激动的说：“我当然想自救，我当然想重新站起来。别人不说，就说你们俩，都有爸爸妈妈护着，对不对？小霜还有个亲姐姐疼爱着，明佳有赵晓高和筱筱。
雨晴有啥？没妈妈，没哥姐，只有我这个爸爸，我对她放心不下。”
胡明佳说：“哥，你别激动，我知道你牵挂多，牵挂雨晴，牵挂爸爸，牵挂妹妹，牵挂我们这些弟弟妹妹。你放心，只要你配合我，我保证很快让你走出来。”
林樾檑特别严肃的说：“我也跟你俩说实话吧，我不是不配合，我也不是不知道后果。只是……唉！我问你俩，胡明佳，冷冰霜，你俩跟我说实话，重度焦虑症是不是已经是精神病范畴了？说实话，这次不开玩笑了。”
两个人听到这，都不说话了，不是不说话，是不知道怎么说了。说实话吧，怕林樾檑担心。说假话吧，肯定是不行了，林樾檑应该已经知道真相了。
林樾檑看她俩都不说话，就接着说：“我真不是不信任你们，我是不想进精神病院。你们知道么？从小到大，我最在乎的就是名声。上学时，我处处努力，我不想跟别人争什么，只想自己有个好名声。我努力学习，积极参加劳动，积极参加各种比赛。别人不愿意做的我都去做，打扫卫生，值日，擦玻璃，我不怕苦，不怕累，就怕名声不好。当班干部，当学生会干部，当领操员，别人怕影响学习，我不怕，只要是名声好的事，我都愿意做。
上班时，拼着命的工作，让我干啥就干啥，拼着命的加班，处处当标兵。我真的不是跟别人争，我就想自己有个好名声。
结了婚，我最怕的就是夫妻矛盾，最怕让人说夫妻吵架，所以我处处顺着她们，只要不吵架，只要不离婚，我咋滴都行。可结果……
林樾檑越说越激动，声音有点哽咽。
冷冰霜握着他的手说：“哥，小丫头理解你。哥，先不说了，缓缓！林樾哥，小丫头这次回来，就是给你撑腰来了。以后有小丫头在，你啥都不用怕！”
缓了一会，林樾檑冷静了一些，他接着说：“我不敢打架，不敢惹事，就怕坏了名声。我找任何人借钱，都尽量在很短的时间还上，就怕坏了名声……。”说到这，林樾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唉！没想到，还是得了这个病，最终要进精神病院，我的名声彻底毁了！我不是欺负你们，不是不配合你们。可配合了，确诊了，就要去精神病院，我不认可。
所以我自我诊断，我想尽量调整自己，尽量克制自己，想办法让自己好起来。该吃的药也吃了，该克制的也克制了，最终还是要去那个地方。”
说到这，他又哽咽的停了下来，他平复了下心情说：“唉！有些事不是任性能解决的。跟大家说，咱们回去吧。”他停了一下说：“明佳，你给我五天时间，我把家里的东西都处理掉。”他又对冷冰霜说：“我有点收藏，还有一些书，你帮我收着好么？”他又对明佳说：“我爸身体还不错，你每周帮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就行。真有啥事，你联系悦洋。欣欣让小月带走吧。雨晴……你俩帮我好么？明佳，虽然哥没帮过你啥，你心地善良，跟雨晴又年龄相仿。小丫头，哥已经欠你很多了，那就多欠点。我会把我想做来不及做的事都写出来，你帮帮我。
下辈子吧，下辈子我还做你们哥哥，做个有能耐的哥哥，到那时候再报答你们！”
听林樾檑这么说，胡明佳有些慌，她看着冷冰霜，冷冰霜问林樾檑：“你想干啥？”
林樾檑苦笑着说：“我知道，精神病院进去容易出来难。如果有人问起来，包括我爸和雨晴他们，你们就说我……我去找大姨姥的消息了，他们知道，也会相信。
如果我能出来，我给你俩当牛做马。如果出不来，你们就直接把我烧了，骨灰也不要了，跟我家人说我失踪了就行。好了，收拾收拾，我们回去。五天后，我去精神病院！”
胡明佳看着林樾檑含着眼泪诉说着，本来她也跟他一起哭着，听到最后一句话，明佳突然笑了：“原来你是怕确诊了，就会送你去精神病院啊！所以你就自己偷偷的治疗，不让我给你诊断？”
“我想通了，你安排医院吧！医药费……对呀，医药费……我想想……不用你安排医院了，我有保险，我……”
“哥，我是你妹子，这个重度焦虑症是可以界定在精神疾病范畴，但并不是像传染病一样，一定要去精神病医院的。而且只是可以界定，谁说一定是精神病了？”
“你别安慰我了，还好我买了保险，要不然的话又要害人了。”
冷冰霜问林樾檑：“你还信任小丫头么？”
林樾檑使劲的低着头，泪水已经掉了下来，他点点头。
冷冰霜温柔的问林樾檑：“林樾哥，你还记得当年，你以为我辍学了，鼓励我回去继续读书，你是怎么说的么？”
林樾檑沉默着没有说话，而是使劲的点了点头。
冷冰霜温和的对林樾檑说：“我记得，我记得林樾哥跟我说：小丫头，你信任我么？只要你信任我，我会一直支持你。读书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但不读书，却会阻断很多路。
所以，小丫头，你必须振作起来，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不但要去读书，还要读出个样来给自己看。
你信任林樾哥，林樾哥就是那个给你撑腰的人。谁敢对你复读说三道四，林樾哥替你挡着！”
冷冰霜和胡明佳都看着一直低着头的林樾檑。林樾檑低着头，一直没有回应冷冰霜的话。过了一会，冷冰霜抓起林樾檑的手，坚定的说：“林樾哥，你信任小丫头，小丫头向你保证：你在哪我在哪，我保证不让你去你不想去的地方。你振作起来，听明佳给你分析你的情况，然后我们大家一起帮你。林樾哥，小丫头是你…，你看着我。”说着，她用双手搬起林樾檑满是泪水的脸说：“林樾哥，小丫头是你的小丫头，永远跟你在一起！”
林樾檑闭起眼睛说：“让我自己解决吧，我不能再拖累你们了！”
胡明佳问他：“当年你的飞机比我早一个小时吧？如果你为了我下车了，你会恨我吗？”
“为啥恨你？是我自愿的。再说了，咱俩不认识，我就是一时冲动，和我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我姥爷病重的时候，是你一直在我姥爷的床前伺候着……”胡明佳回头对冷冰霜说：“三年前，我姥爷突发脑溢血，送医院急救。当时我爸和晓高，还有我公公都去了山东。我公公要倒一些苹果回来卖，他俩跟着去帮忙了。我舅舅在重庆，我表哥也没在家，两个姨夫岁数也不小了。总之，家里的男丁不是不在跟前的，就是帮不上忙的。没办法了，我给哥打电话，哥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她看了一眼林樾檑继续说：“我姥爷和哥有同一个毛病，特别封建。平时在家，他的内裤都不允许我妈和我给他洗。这个病又是大手术，虽然昏迷，如果醒了知道是我们护理过他，死的心都得有。
哥听说后，就不离床的护理我姥爷。后来我爸他们都回来了，我舅舅和表哥们也来了，大家商量轮班护理。姐，你说怪不怪？我哥回家了，我姥爷的状况就不好，医生都不能离开病房。
咱哥心细，琢磨着护理的人在医院休息不好，吃的也不顺心。就自己做饭送来，还带来了他的躺椅。哥一进屋，我姥爷的状况立刻就好了。刚开始我们没注意，我舅舅拉着哥出去抽烟，我姥爷又不好了。哥进屋了，我姥爷又好了。后来我爸说让哥早点回家休息，哥刚答应了说明天再来，我姥爷又不行了。
医生就逗哥说：你别走了，或许你在这老爷子放心。果然，哥在那陪了一宿，我姥爷安安静静的，啥事都没有。第二天早上，我公公说：樾檑呀，熬一宿了，回家睡一会吧！
没等哥答应呢，我姥爷的血压又极速下降。哥赶紧说：姥爷，我哪都不去，以后咱爷俩就在这吃住！呵呵……”胡明佳笑出声来了：“没等医生进屋呢，我姥爷的血压又回来了。神奇不？”
冷冰霜笑着说：“说明姥爷的思维和听力都在工作，只是醒不过来。”
林樾檑看见冷冰霜又笑了，他也笑了，并且点着了那支香烟，来到窗前打开窗户，面向着大海。
胡明佳接着说：“直到这时，我们都明白了，哥是把我姥爷伺候舒服了，被我姥爷赖上了，呵呵呵！哥护理了半个多月，我姥爷醒了。我妈就说我姥爷，非得赖着咱哥，害的咱哥一直没觉睡。
我姥爷的出血位置还好，加上手术很成功，还有哥的悉心照料，我姥爷醒了居然就能说话了。虽然吐字不是特别清晰，已经很不错了。我姥爷说让我送哥回家睡觉去，明天再来。”
胡明佳又一次笑了出来：“呵呵呵，哥是没跑了，我姥爷醒了也不放过他。哥不想回去，就想就地眯一觉。那哪行啊？医院根本休息不好，我跟晓高送哥回家了。哥进屋倒头就睡了，睡的可沉了。我们做好了饭，咋叫他都不醒。”胡明佳看着林樾檑说：“哥的电话响了好几遍，他就是不醒，我就替他接了。是一个叫林子华的大哥打来的，说他朋友单位买了一批出租车，都跟他说好了这批车的电子设备都交给他，他也答应了。车到了，怎么也联系不上他。好像他还认识月姐，问了月姐，月姐也支支吾吾的。最后人家找了别人，林大哥是惦记哥是不是出啥事了，就又打电话给他。”
胡明佳叫着面向窗外的林樾檑说：“哥，你过来，我问你，那次我是拖累你了吧？估计那单生意要是成了，你也不至于……”
没等胡明佳说完，林樾檑拦着她说：“成了也白搭，病根没找到，顶多都挺一两个月。再说了，老人重要生意重要？别再提了啊，再提跟你断交！”
冷冰霜拉着林樾檑坐下说：“不许欺负明佳。来，我问问你，你欠我啥了？说说吧，我咋不知道？”
林樾檑低着头说：“欠你的太多了。”
“说说吧，都有啥？我看看是不是咱俩该结账了？”
林樾檑红着脸说：“太多了，记不住了！”
冷冰霜摇了摇头继续问他：“必须说，不说的话，就拿你的人身自由顶账！”
“你帮我看店我没给过你工资吧？咱俩吃饭，都是你结的账吧？你出去了十二年，我欠了你十二个团圆的春节。还有，你要是安定下来，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还有……”
冷冰霜伸手捂住林樾檑的嘴说：“给你看店，是我在家没意思，等于是实习，学习社会经验。你是想找我要实习费么？吃饭本来就是我张罗的，你陪我吃饭，让你买单？我可干不出来那样的事。这十二年，我不是没回家，回不回家也不是因为你。哥，我跟你说，这十二年，我经历了非常丰富的生活，应该感谢你！至于打酱油的孩子，我的人生计划里压根儿就没有。我还没自由够呢，他给我打酱油？还不如说我给他当奴隶呢！”她放开手说：“你记住了，你不欠我的，倒是我欠你的。再不许提了，再敢说一个字，我就公开我欠你啥了，并且跟你清账。能记住不？”
没等林樾檑回答，胡明佳说：“哥，记住了，亲人之间不存在拖累，更不存在谁欠谁！而且真的较起真儿来，指不定谁欠谁，谁拖累谁呢！你要是想跟我们清账，你就提，我们绝不赖账。不想清账，就老老实实的说我们想听的话！
哥，就像你说的，恩情心里有就行。不能让恩情压着，那样的话，情义就没了！”
冷冰霜说：“还有，精神病院离你远着呢！并且我说了，你去哪我去哪，精神病院我肯定不去，所以，你也别惦记！哥，你现在只是在迷宫里，接下来有两个选择：一是你自己诊疗，可能会一直待在迷宫里，小丫头也陪你在迷宫里待着。二是跟我们俩走，我跟明佳带你走出迷宫，带你逃离迷宫。
你选哪个，小丫头都会陪在你身边，不让你孤独，不让你一个人面对。你告诉我：选哪个？”
林樾檑沉默了一会说：“你们别管我了，真不能拖……”
冷冰霜又堵住了林樾檑的嘴，并且严肃的瞪着他问：“说我想听的，你选哪个？自己诊疗还是逃离迷宫？”
林樾檑点了点头，冷冰霜松开手问：“哥，你看着我的眼睛。你选哪个？”
林樾檑犹豫着说：“逃离吧！”
冷冰霜鼓励着他说：“哥，你在哪我在哪，我会一直陪着你。你大胆的说出心里话：你选哪个？”
林樾檑被她鼓励着，坚定的说：“我确定，我选择逃离迷宫！”
胡明佳赶紧说：“哥，你也要信任我，你帮过我，我怎会害你？
你总说帮我的都不是事儿，可是你知道那些事对我有多重要么？你知道我姥爷的事对我们全家多重要么？还有，我们重逢这几年，你几乎就是我的依靠。你一直不信任我，你妹子我长的就这么不善良？”
林樾檑被她逗笑了：“明佳，犯规了啊！姥爷的事不是说不能提么？”
胡明佳假装无辜的问：“霜姐也不能让知道么？”
林樾檑瞪着胡明佳说：“要说我自己说！”他笑着对冷冰霜说：“我不是瞒着你，是不想让他们知道……”
胡明佳抢着说：“哥帮我们，都不让我们之间互相说！”
冷冰霜问他：“为啥呀？”
林樾檑说：“我不是故意隐瞒……”
胡明佳又抢过去说：“哥说怕大家有压力！”说完，她看着林樾檑调皮的说：“我就不让你有坦白的机会！”
林樾檑笑着说：“你说，你说吧！”
胡明佳说：“哥说，好朋友在一起，就是要相互帮衬着。这是应该做的不需要感恩，情义记着就行了。哥说，情义在，就散不了，感恩了，压力就有了，反倒对友谊不利！”
冷冰霜点点头说：“有道理！”
胡明佳继续说：“哥不让大家知道，主要是怕有的人忙，没来得及……就比如我姥爷的事，于飞哥和风哥正忙的时候，还有蕾姐夫，都在忙。我也没告诉他们，小希姐她们也不知道，那件事只有月姐和哥知道。哥的意思是一方有事，八方支援固然好。需要帮助的人必须说出自己的困难，否则就是不相信兄弟情义。而其他人可能恰巧那时候有自己有事，每个人都可能有自己的为难之处，帮不上忙的不能强为，也不能相互攀比和相互怪罪。总之，有人求助了，就必须有人帮忙，但是不需要每次都是兴师动众的。
再说回我姥爷的事，哥怕他们知道了，特别是知道哥累成那样，又遭受了损失，怕大家心里不舒服，更怕他们会对我和晓高有意见，会埋怨我们没告诉他们。”
冷冰霜点点头说：“也是这么回事。他是大哥，就该他担着这些事，我赞同，我支持。哥，再有事，咱俩上，我比你专业！”
胡明佳说：“还有好多时候是面子的事。比如晓高有一次肇事了……”他看着林樾檑捂着嘴说：“完了，哥，我……我又泄露了一个你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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