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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拖累

    “这时候四姨过来问:那小子呢?

    二舅说:我正问老八呢,他把孩子打了。

    三舅说:我真没打他,我啥时候打过他?

    二舅说,嘴角都是血,他说你给打的!

    四姨说:我找他就这事,这小子偷着在厨房鼓捣半天,我看他不知道把啥塞嘴里了,然后撒腿就跑。我进厨房,红方坛子里勺子筷子一大堆,估计都是他扔进去的。

    二舅笑着说:难道是抹的红方?

    三舅问:二哥,买冰棍儿的钱是你给的么?

    二舅说:我哪有钱?那是他奶奶给他买冰棍儿的钱,他舍不得花。

    四姨说:得找到这小子,红方多咸啊!

    三个人再找他,人儿没了。三个人找遍了前屋后院,到处都找不到他,这可把两个舅舅和四姨急坏了。

    二舅说:关键是这个孩子闯了祸不可能跑,更何况孩子没闯祸,反倒是哄着长辈。

    四姨说:分两路找吧,我去大姐家,看看他是不是回家了。你俩去他奶奶家看看,是不是去奶奶家了。找不到人别声张,别让大娘跟着着急。

    二舅和三舅一直找到奶奶家,人家在奶奶家炕头睡大觉呢,你说气不气人?”

    胡明佳问:“哥,那时候你多大?”

    “好像六七岁!”

    “你可真行!六七岁自己可哪跑?”

    冷冰霜说:“姥姥家在电力公司小区那,现在是楼房了,以前是电力公司家属院。奶奶家在新桥街,悦洋姐说老远了。”

    胡明佳说:“我家就在新桥街,电力公司家属院离我们医院不远,我开车还要二十多分钟呢!”

    林樾檑说:“你俩少见多怪。我小时候公交车特别少,到哪都靠自行车和步行。我小时候治安也好,没有拍花拐卖小孩儿的。那条路我经常走,有时候从奶奶家自己走回家。”

    胡明佳问:“走回家?你不是说小时候就在你现在住的地方附近么?”

    “对呀!有啥稀奇的?”

    “我开车需要四十分钟,你走回家?”

    “不信我问我爸。有一次,我爸带我回家,他看到有人下象棋,就跟人家玩儿上了。玩儿到半夜,自己骑车就走了……”

    胡明佳笑着问:“把你落下了?”

    林樾檑笑着说:“真的,回家你就可以去问我爸。我一看,没指望了,自己回家吧。走了好久,黑天,加上路没走过,走到家,天都亮了。”

    胡明佳笑着问他:“老爹愣没想起来你?”

    林樾檑说:“我爸可粗心了。他是加班了好几天,那天下班早,去奶奶家看看。奶奶说,你带他回去住一宿,孩子想家,明天再给我送回来。爸爸回家了,妈妈以为他刚下班,也没问。我爸倒是想起来了,他以为就在奶奶家门口,我能回奶奶家,就……”

    冷冰霜又拉了一下林樾檑的胳膊问:“你等会儿!就在奶奶家门口啥意思?”

    “奶奶家出来,拐个弯,有个下坡,我们叫下坎儿。我爸在那看到有下棋的,就跟他们玩儿上了。”

    “离奶奶家多远?”

    “上了坡走几步就能看到奶奶家了。”

    “那你为啥不回奶奶家?”

    “说好了让我回家住一宿,我当然要回家了!”

    胡明佳憋不住笑的说:“咱哥就这样,他能干出来!”

    冷冰霜问:“后来呢?”

    “后来我在家吃了顿早饭,自己回奶奶家了。从那之后,我没事就来回溜达,熟悉路……”

    冷冰霜问他:“怕爸爸再把你扔下?”

    林樾檑笑着说:“以防外一呗!”

    胡明佳笑着说:“我很难想象那个画面,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满大街走!”

    “我爸把我落下那年,我不到五岁,夏天,刚过了四岁生日。”

    “这孩子,想遗弃都难,自己能找到家!”冷冰霜摸着林樾檑的头说。

    林樾檑笑着说:“从那之后,我经常姥姥家,奶奶家和我爸妈家来回跑。”

    冷冰霜问他:“所以你就跑奶奶家去了?是不是怕四姨揍你?”

    “我四姨从来不打我,他们都不打我。”他犹豫了一下说:“大舅和大舅妈打我,别人都护着我。我确实是吃红方口渴了,想去奶奶家喝口水。”

    胡明佳笑着说:“哥,换个理由行不?”

    “真的。姥姥家是自来水,不好喝。奶奶家是压力井里的水,夏天,压力井里的水凉快解渴,关键是可甜了,好喝。而且我是从奶奶家出来的,当天得回去,要不然奶奶该着急了。”

    “你抹点红方就行呗,为啥偷吃?”

    “我没偷吃,红方坛子太深,筷子和勺子够不着,掉进去不少……”

    “掉进去的?”

    “我拿不住,就掉进去了呗!抠了半天,没汤,抠出来的不吃浪费了,就吃了不少。”

    “笨死你得了!”冷冰霜又看着林樾檑问:“我老师快过生日了吧?”

    林樾檑点头说:“九月十日,教师节那天。”

    冷冰霜说:“我出去这么多年,确实很少回家。加上一直忙于学习和工作不确定,也不好意思见她。这次从广州出来,我专门给老师带的她最爱喝的英德红茶。结果,我没能如期回来,就寄回家让姐姐给她送去了。

    去年我打算回来,专门跑到云南买的滇红。结果,被隔离在云南了,就又寄回来让姐姐送去了。”

    胡明佳问:“姐,你年年给你老师买茶?”

    冷冰霜说:“没有,以前觉得自己忙忙碌碌的一事无成,不好意思见老师,只是遇到了买了寄回来。我姐倒是年年去看她。这次回来,我去的AH,买的祁门红茶……”

    林樾檑笑着说:“呵呵,我三姨过足了茶瘾。”

    冷冰霜说:“赵老师对我特别关爱,别的老师有事我会尽力,赵老师我想孝敬,不一样的!”

    林樾檑问:“我三姨的大吉岭红茶和锡兰红茶也是你给买的?”

    冷冰霜点点头说:“那是我师姐去学术交流,我托她带回来的。还有正山小种,金骏眉,闽红,反正我去过的地方,只要有红茶,我都会找当地最有名的茶园去给老师买一些寄给我姐。”

    林樾檑说:“我三姨就这一个爱好,并且只喝红茶。”

    冷冰霜说:“在校期间,老师禁止送礼,连明信片和自己制作的礼物都不收。老师说,你们是学生,真想感谢老师,就好好学习。所以,我们班每逢九月十日必有一考,所有人都全力以赴,就连我姐都会提前半个月啃书本,大家都想给老师一份满意的答卷。”

    胡明佳问:“小雪姐和你一个班?”

    冷冰霜笑了:“我姐就是贪玩,她学习比我有天份。分班的时候,我姐突击半个月,以优异的成绩进了实验中学的实验班。平时,我们姐俩都是第一,我是第一,我姐是倒数第一。

    每次关键考试,我姐都能进前二十名。赵老师跟我姐定了个协议:赵老师说,你虽然天资聪慧,却志不在学习。老师不逼你,每个人都会有自己要走的路。但是,你得跟老师说,你想走什么样的路?

    我姐回家想了几天,回来跟老师说:老师,我喜欢服装,您给我指条明路吧!

    赵老师笑了:嗯,那你就跟住了学习,到时候给我拿个一本的成绩,老师给你指条明路。后来,赵老师又亲自家访,跟我爸妈沟通了这件事。我爸说,我大姑娘能高中毕业我就谢天谢地了,她能考上大学,我都不敢想。

    老师说:其实小雪有能力学习,她志不在此,我觉得逼着她可能适得其反。其实学习的目的就是完成每个人自己的梦想,既然她有梦想了,那就尊重她吧。一本线不是那么容易过的,我们都不要给她压力,不过动力和引导还是必须的。就这样,我姐考上了省大的冷门专业:服装顾问管理系。”

    林樾檑问:“我记得是专科呀?而且来我店里,她都有三年的工作经验了?你俩一起考学,她应该……”

    冷冰霜点点头说:“我姐比我能吃苦。大二的时候,就开始勤工俭学了。她一边在服装商场做导购,一边在学校学习。我们都知道,服装导购大部分都是白班,所以,我姐能上着白班拿到毕业证,可想而知,她付出的辛苦了。我姐还申请了提前考试,那年的四月份就完成毕业考试了。

    她为了让我在外地安心学习,就辞了工,打算回家找一份工作。其实,她留在省城的话,工资恐怕翻两倍都不止。”

    林樾檑笑着说:“冷冰雪让我刮目相看啊,好样的!”

    冷冰霜又问林樾檑:“你说的实验三中不让家长进门咋回事?”

    “就是不允许老师找家长。我三姨说,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什么事都找家长,要学校干啥?再说了,学生怕老师要胜于怕家长。这就等于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打架的时候居然去请天下第二和天下第三的帮忙。有没有用且不说,丢人肯定是丢大发了!

    家长只有开家长会的时候才能进入学校。平时有个接待室,家长有事找老师,都去接待室,有教学主任或者校长陪同老师见家长,就怕个别老师违规找家长。”

    “老师完全不跟家长沟通也不好吧?”胡明佳问。

    “老师家访,班主任每学期至少走访每个孩子家里一次。遇到有问题的学生,老师,教学主任或者校长副校长会去家访,先了解家里的情况,然后再找家长谈,拿出解决方案,由学校专门的部门负责跟踪解决。另外,家长有问题,可以联系老师,这个不限制。主要是杜绝老师推卸责任,一有事就找家长。”

    胡明佳问:“那不是增加了老师的工作量?”

    “也不算,他们学校除了高三都没有晚自习。并且一个班大概四五十名学生,一个学期一百多天左右,等于两三天一次家访。并且学校会安排一些福利给家访的老师。比如钟点工帮着解决家庭问题,再比如交通费等。呵呵呵,我三姨是他们姐妹中最柔弱的一个,为了帮老师们争取更好的待遇,现在是市里有名的泼辣校长。她还让我姨夫办了家企业,专门接收学校校职员工的家属就业。他们的利润一大半都捐给了学校,作为改善教师福利和教学环境的主要经济来源。”

    冷冰霜问:“不是不让办校办工厂了么?我老师担着风险啊?”

    “不是,是我姨夫自己出钱,不用学校任何资源。就等于我姨夫开了家企业,赚的钱捐给学校。”

    胡明佳说:“三姨太伟大了!”

    林樾檑说:“是他们一家都伟大。我姨夫不支持,她想干好也难。我表妹夫妻要是想啃老,也够他俩喝一壶的了。而且我三姨夫已经把企业股份制了,现在学校是大股东,股份是我三姨夫捐给学校的。”他又对冷冰霜说:“你刚才的担心主要是针对利用校办工厂个人赚钱的。他们的企业章程里主要有两条明确的规定:一条是企业按比例分红,学校是大股东,自然就分大头。另一条是不使用学校的任何资源。比如学校需要购买的任何物品,都需要竞标。”

    冷冰霜点点头说:“我老师太辛苦了!”

    胡明佳问:“市里和局里不支持么?”

    “我三姨都是泼辣校长了,呵呵,估计都成泼妇校长了,你说能没有支持么?但是我三姨说了,市里和局里大力支持他们,资源又不多,她也就是做做样子,不想难为领导们。”

    胡明佳点点头说:“等回去我建议张院带着我们去参观实验三中,我们取取经。哥,你说的对,不能因为怕担责就不作为或者胡作为。就像你说的,公道在人间,只要行的正,走的直,任他举报信满天飞,又奈我何?”

    林樾檑笑着说:“我可不是故意扯闲篇儿,是你们问我的。说回正题吧!”

    胡明佳说:“霜姐的意思你的症状有点像强迫症,OCD就是强迫症。”胡明佳转头对冷冰霜说:“哥得问题表面有点像强迫症,实际上不是。强迫症的主要表现是强迫行为和强迫思维,咱哥都没有。咱哥也没有表现出强迫自己和强迫别人的行为。另外身体上的应激反应也不是强迫症,而是确定的焦虑症。

    他的表象主动思考一些焦虑的事,是和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和严谨的性格有关。这和强迫症的追求完美和谨小慎微也不同。”

    冷冰霜点点头说:“嗯,其实这么多年,我也没发现哥的强迫行为!”

    林樾檑问:“我逼着你去读书算不算?”

    冷冰霜深情地看着林樾檑说:“那不算。那是我太皮了,你没招了才赶我走的。而且读书是必然的,跟强迫无关。多亏听你的了,我到了学校,正好他们来招生,我就报名了。我那个专业那年特别抢手,就一次考试机会,真错过了,我只能学别的专业了。”

    胡明佳继续说:“我刚才说的只是你之前的症状,现在的你更严重。包括你担心霜姐,我不是说你关心朋友不对,过分担心就是病!”

    小霜赶紧说:“明佳,这不怪哥!”

    胡明佳看了看冷冰霜,摇摇头,示意她不要管:“担心和关心是两回事。如果是关心,没错。如果是担心,还很担心,绝对是病!

    雨晴就说过你吧?你联系不上她时,就开始胡思乱想,净往坏处想。是不是气的雨晴跟你吵,问你能不能盼她点好,对吧?”

    说到这,她观察了一下林樾檑,发现他像个听课的小学生一样,就放心的继续说:“另外,你白天总是昏昏沉沉的,什么事都不能专心去做。晚上躺下,无论想不想事情,都很难入眠。”

    林樾檑回头看着冷冰霜说:“我现在晚上不失眠了。”

    胡明佳说:“医生说话,你别抢话。你白天昏昏沉沉的,对不对?以前你血脂高,还能解释的通,现在你的血脂几乎正常了还这样,你知道为什么么?

    哥,你是严重的焦虑症。你所表现的抑郁,寡闷,失神,失眠,嗜睡,胡思乱想,注意力集中不起来等等这些,都是焦虑所致,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胡明佳的口气开始缓和。她一边坐在林樾檑的对面,一边递给他一杯水说:“哥,我说的担心和你说的担心是不一样的。我担心的是哥哥的身体。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是我的感觉,你至少是我前世的哥哥,而且还是那个疼着我护着我的好哥哥!

    你却担心我会害你。我问你,我送你去精神病院,对我有什么好处?不会的,我怎么会害你?

    哥,妹子今天就给你交个底,你真的有神志不清的那天,妹子接你去我家,我跟晓高照顾你。你放心,今生今世,妹子牵了哥哥的手,就不会放开!”

    林樾檑听她这么说,自己的心瞬间被融化了,眼泪立刻掉了下来。刚才林樾檑回头跟冷冰霜说,自己不失眠了,冷冰霜就猜出哥心理的恐惧了。所以,她就坐下来,一直攥着林樾檑的手,明佳说到牵了他的手,就不会松开的时候,冷冰霜明显感觉到了林樾檑的震颤。她望着林樾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胡明佳接着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利用这几天的时间,把憋在你心里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疑惑都说出来。不管能不能说的,该不该说的,都要全部倒出来,放空你的内心。

    可能有些事情你会有担心,会有顾虑,你可以单独跟我说,单独跟霜姐说,或者于飞哥,或者你自言自语。但是一定要全都倒出来,一定要放空你自己,这是能帮到你的最关键的一环!

    哥,你把所有的事情全部清空,我们大家一起帮你。不要费劲的聊天了,行么?”

    林樾檑有点不知所措了,他才知道,这些年自己以为的稳妥,居然是病?他看了一眼冷冰霜。

    冷冰霜跟一般人的反应的确不一样。这种情况,一般人会以为需要回避,会主动找借口离开。冷冰霜却说:“你是想支走我,然后说我坏话么?”

    林樾檑笑了:“我是想说,你以前说过我的,是我没在意!”

    冷冰霜想起来了,可是哥现在的状况太糟糕了,她很担心林樾檑会随时崩溃,她小心翼翼的哄着林樾檑说:“哥,我那是被你气的胡说的,你可别记恨我,你挺正常的,我胡说的。大不了我陪你创业,继续给你做小跟班,给你补偿。”

    林樾檑笑着说:“没事呀,我能记恨你么?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我可能那个时候就是病态了!”

    冷冰霜给胡明佳讲起了当年在服装店的事情:“哥卖服装时,有一天,姐姐约好了网游决战,我在店里替她。一个顾客买走一件衣服,顾客走后哥就去吸烟室吸烟,可没过几分钟就跑回来问我:小丫头,刚才那件衣服是刚到的,你检查过衣服口袋了么?

    我说,检查过了。

    哥坚持说不对,新衣服有可能她们打过版,就是被试穿过。会不会衣服口袋里有口香糖什么的?还有,会不会有货单,有进货价格?

    这些以前确实验货时发现过,可是每件衣服都是哥和我们验货后,包括熨烫和剪线头才摆柜的呀,从来没出现被顾客发现衣服口袋里有东西的情况。

    我说真验过了。

    他又把所有的衣服验一遍,嘴里还叨咕着:就那件衣服忽略了。

    我就说他焦虑症,这病得治!我当时真的是开玩笑。回家我跟姐说:哥不相信我,我可不想再去帮他卖货了。

    姐说我少见多怪了,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她们都不以为然了。”

    胡明佳听完温和的说:“哥,十几年了吧?可能还要更早,这么多年,你咋挺过来的?

    嗯~你身体上的一些病症,这么看,有些可能是应激性的,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你的自我调理起到的作用。

    听我的话,我带你走出迷宫好么?”

    林樾檑点头回答:“嗯,听你的,她是小华佗,你是小扁鹊,我都信!嘿嘿!”

    冷冰霜却严肃的说:“别嬉皮笑脸的,明佳说你,你就听着。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扁鹊见蔡桓公》么?”

    林樾檑听冷冰霜问他,立刻想起来铁岭的事情了。当时冷冰霜确实说过要带自己去广州,还说钱的事他不用管,小丫头自己有钱。可是林樾檑知道,去广州住院,小丫头要为他花一大笔钱。这怎么行?人家孩子辛辛苦苦打拼了这么多年,他怎么能心安理得的用人家的辛苦钱?

    可是自己已经答应治疗了,就算这次回家,不去广州,治病还是需要钱。小丫头因为自己又不能工作了,生活费也是需要钱啊?自己没钱,还不是拖累小丫头?

    林樾檑后悔了,心想:自己再坚持坚持,或许这个病就好了。就算不好,也不能拖累人家啊!再说了,到时候,这俩丫头联合起来,自己想不听话都难。真的把自己整到医院去,外面那几个也得抢着给自己花钱。谁都不欠自己的,赚钱都不容易,不能拖累他们。

    想到这,林樾檑决定反悔。他故意假装得意的摇晃着头,拿着腔调,慢条斯理的说:“记得:病在腠理,熨烫之所及也;在肌肤,喝药可以治也……”

    冷冰霜用手堵住林樾檑的嘴说:“别再说了,什么熨烫?什么喝药?丢不丢人?”

    她知道林樾檑的习惯,一旦他被人发现问题了,特别是他最信任的人发现他的问题了,他又没有条件解决,甚至于他有难言之隐时,他就会使出他的三招。

    第一招,装糊涂。

    第二招,逃避。

    第三招,强词夺理。

    冷冰霜心想:他们不了解你,我是不会让你这三招用出来的。一旦用出来,就很难对付了。通过之前的谈话,她知道,哥现在最大的难言之隐应该有两个:第一个是,哥确实没钱了,看病住院都需要钱的,哥又不想用别人的钱,所以他才自我诊断,自我治疗。他幻想着自己偷偷的解决了问题,就不用别人为他付出了。

    第二个应该是,他有很多心里话,或者说,他还有很多事藏在心里,不想让大家知道。他不是不信任朋友们,特别是这几个。冷冰霜看得出来,身边的这几人,不仅仅是朋友,他们之间的感情胜过于亲情。

    林樾檑怕什么呢?有什么可怕的?爸爸的事?或许是他心里还在喜欢自己?怕被人看出来?怕被我看出来?

    还有,她觉得林樾檑身边缺一个人,缺一个知近的人。虽然大家情同手足,她了解林樾檑,就连自己的女儿他都不想去麻烦,何况是朋友们。林樾檑为别人付出,从不犹豫。但是别人为他付出,他会认为给别人添了麻烦。

    想到这,冷冰霜决定,制止林樾檑回避问题的想法。她对明佳说:“两年前在铁岭,我就发现他的状态不如当年了。我跟他说,让他重视身体,回家把体检报告拍照给我,他就说没事儿没事儿的。我逼着他背诵这一段话,想让他有危机感,你瞅瞅他!”

    冷冰霜又对林樾檑说:“我再跟你说一遍最后一段,你听着:居十日,扁鹊望桓侯而还走。桓侯故使人问之,扁鹊曰: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无请也。

    居五日,桓侯体痛,使人索扁鹊,已逃秦矣。桓侯遂死。

    你背不下来,简单给我们说一下这段话的含义吧!”

    “这个简单,扁鹊看出蔡桓公有病,要给他治病。蔡桓公没有感觉自己不舒服,不信扁鹊的话。扁鹊三番五次劝他不听,桓公的病越来越重了。后来扁鹊见了桓公就跑,桓公找人问他,扁鹊说:刚得小病,热敷就能治好。病进了肌肉,针灸也能管用。”

    说到这,他看着冷冰霜,冷冰霜笑着点头鼓励他。林樾檑假装得到鼓励忘乎所以的说:“看看,我用心了吧?我都知道针石是针灸。到了胃肠火齐……火齐是啥?啊,可能是火攻,古代人用火烤着治病吧!”

    胡明佳听他这么说,笑的不行了,她笑得合不拢嘴的说:“火齐是泛指汤剂,就是汤药。还火烤着治病,治不好直接火化呗?省事了是不?”

    冷冰霜却严肃的摇摇头说:“还是那个循规蹈矩的林樾哥。我让你说说啥意思,你就简单说说呗!还去翻译,翻译也行,你还蒙我们!

    什么叫简单说一下这段话的含义?你听着,小病,医生能帮你治,大病也能想办法,可是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了,就是扁鹊这样的神医也只能放弃了。

    就这么简单,知道么?现在你的心理疾病,明佳可以帮你。你的身体疾病,我可以帮你。非要等我和明佳都逃离了你,才舒服么?”

    林樾檑不笑了,他点了点头。

    胡明佳问他:“那好,我问你,你还怕我会害你不?”

    林樾檑说:“不怕了,你俩都说明白了,我还怕啥!”

    明佳接着说:“最后一次,我问你答,不许回避,不许躲闪,不许隐瞒!做不到就算了,你是哥,我也没办法。”

    林樾檑使劲的点着头,胡明佳说:“别点头,说话!”

    林樾檑赶紧答应:“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冷冰霜看他尴尬的哈哈大笑,就知道,他没有放弃,还想故技重施。冷冰霜绝不会让他把第一招用出来,她故意生气,让林樾檑感觉自己的眉毛都竖起来了:“明佳,你看见没?就这么没正形!我刚才的话白说了。”

    明佳也笑了:“霜姐,这就是他为什么能挺这么多年的原因。”她转头对林樾檑说:“哥,我认真的跟你说,我们想到的和你想到的,统统说出来。你可以随时选择倾诉的对象,我们都配合你。不要强迫自己非得都面对大家一起说,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林樾檑笑着说:“我想通了,保证配合你,早点把我治好,早点让小丫头走。”

    “让我走?我走哪去?”

    “去南方,去哪都行。你在家,我没安生日子过!”

    冷冰霜站起来看着林樾檑问:“谁说的让我回家吧,又父母老了,又说我该固定到一个城市了。谁说的?”

    “不知道,没听说!”

    冷冰霜看着林樾檑,林樾檑起身要泡茶。冷冰霜瞪着他问:“谁说的欠我十二个团圆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