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先遣之刃
十一号趴在灼热的沙地上，头部微偏，覆盖在脸上的面甲遮挡住了他的神情。他将狙击步枪架在地上，戴着漆黑手套的右手扣动了扳机。
那柄狙击枪开火时近乎无声，以猎狐犬Ⅲ型离他的距离，鸠居然听不见半点响动，只听得见隐约的破风声。十一号使用的子弹宛如一根尖锐的钢钉，子弹撕裂空气带起尖锐却细微的炸音，瞬间跨越几十米的距离，从蹲在地上那名反抗军士兵的后颈没入，再从他的喉结处刺出。
那名士兵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暗中袭来的死神收割了生命。
站在前方帮忙放风的士兵听见背后传来“砰”的一声闷响，似乎是什么重物砸在土里的声音，他先是愣了一下，一边用沙漠语笑骂着“兄弟你不会栽坑里了吧”一边转过了身。
然后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视线中一个黑色的小点飞速扩大，转眼间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
十一号默默起身，借助背带将那杆狙击步枪扛在背后，单手握住从荣耀之刃驾驶舱中垂下的绳梯握把，下一刻电机运转，缆绳回缩，带动着他的身体往上方升去。几秒后轻微的装甲摩擦声从拟态斗篷下传来，荣耀之刃的驾驶舱重新闭合，外部装甲锁合，鸠屏幕上象征荣耀之刃的3D模型上字样变动，从“脱离”转换为了“正常”。
从头到尾这场刺杀只花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上一刻梅伦话音落下，下一刻十一号降落到地面。这些时间里还有大部分是用于赶路的，准确来说用于对敌的时间只有短短几秒，在这几秒内十一号黑手套全程未发一言，于沉默中收割了两名反抗军士兵的生命。
全程目睹一切都鸠忽然感到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死亡在战场上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但十一号的手法却让人不寒而栗。什么样的MH驾驶员会如此精通持枪作战？驾驶员本该依靠机动装甲。
不知为何他脑海中闪过狼獾的身影，忽然觉得十一号和狼獾的作战方式有些相像，一样的精准而高效，同时在外人看来带着冰冷如刀的危险感。
但本质上这两个人的手段截然不同，狼獾只有坐在驾驶舱里登上战场时才让人畏惧，平日里他宛如一个性格微冷的邻家大男孩。而十一号的表现则和他全然相反……仿佛十一号的手中本就该握紧枪柄，而不是MH的操纵杆。
梅伦手下带领的到底是群什么样的士兵？这果然是一帮披着军装的职业杀手吧？
“事件已解决，请求进一步指示。”鸠摇摇头甩开心中的念头，在全体频道中低声汇报。
但这一次梅伦的声音并没有立刻响起，而是隔了数秒后才从频道另一边传来：“先遣小队继续靠近，剩余全体人员听令，按照地图上标注的路线中速前进。猎狐犬小队优先行动，其余人侧翼支援，在先遣小队突袭敌方巡逻部队后全速冲锋，强攻沙漠方舟的动力枢纽。”
他将袖口往下拉了拉，遮住手腕：“贝叶丝。”
“我在。”
“通知后勤组进入战场，”梅伦声音平淡，轻轻叹息，“这场战斗会比预想的艰难吧？总觉得这次的乌龙是某种不祥的预兆啊。”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支临时混搭的联邦部队已经被折损了两次士气，剑已经到了不得不出鞘的地步。他自诩为一名唯物主义者，但冥冥中仿佛有一股不可抗力在逼迫着联邦的部队往前突进，不给他们准备万全的时机。
梅伦很讨厌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会让他想起某些无法回避的名词……譬如“命运”，譬如“结局”。
一台台人形机械动力装甲缓缓起身，如同自地平线尽头站起的巨人。在驾驶员的操纵下，一尊尊巨人各自抽出了自己的武器，光束军刀的赤红与冰冷的步枪枪口交相呼应，这些专属于MH的武具曾改变世界战争的格局，现在即将投身下一场战役，便如过去的千万次那样。
它们全副武装，整装待发，头部监视器在核芯动力的输送下越发明亮，宛如骤然睁开的双瞳，瞳孔深处红光炽盛。
顾谨言踩下踏板，狼獾标志的猎狐犬Ⅲ型率先往前冲去，雪橇犬和曼登与他并肩，三台机体组成了冲锋的第一梯队，剩余的猎狐犬小队成员紧随其后，呈梯形朝前突进。
接着是梅伦驾驶的重装特化型荣耀之刃，他的横列上只有独自一台机体，如果从空中往下看，联邦这支MH部队呈现为近似哑铃的形状，前后两堵由MH组建的城墙拱卫着位于中央的统帅。
顾谨言通过屏幕看了眼整个小队的阵型，视线在梅伦机体的位置上停留了片刻，忽然觉得这是个很难以评价的人。
这个年轻的联邦上尉曾和他坐在餐厅二楼侃侃而谈，以中尉自居，表现出宛如邻家男孩那样的热情和亲切；但梅伦同时也毫不掩饰对于功利的渴望，他指挥猎狐犬小队的方式说得好听点是相信猎狐犬们的战斗素养，说直白些其实就是拿他们当拦在阵前的盾牌，究其根本和那些将他们当作炮灰的别区指挥官没有什么不同。
顾谨言想起之前聊天时梅伦所说的野心，现在看来这位上尉确实是这么做得，所谓上位者，本就该踩着万人铸造的阶梯往上攀行。
这时他的太阳穴忽然跳了一下，若有若无的疼痛从脑海深处蔓延出来，如同针刺，那种疲惫与幻痛交织的病症又涌上来了。
顾谨言皱了皱眉，空出一只手摸向控制台下方的抽屉，但只摸到几支冰凉的试剂。原先储备的咖啡棒已经被消耗殆尽了，三原色便利店缺货，从披萨时光返回大厦的路上他没来得及去其他地方购买，所以一直没补上这份空缺，现在如果想驱散困顿就只能注射促醒剂。
他单手取出一支试剂，正要挑开封口，动作忽然停住，诧异地发现头脑已经恢复了清明。这次的症状来得快去得更快，居然在他采取措施之前就自行消退了，仿佛一个总是偷偷溜到外面玩闹的孩子某一天在家长呼唤前就自己回了家。
“先遣小队准备进攻，将反抗军巡逻队往西南方向吸引。”全体频道中梅伦发出指令。
“收到。”鸠甩了甩头发。
在后方大部队启程的同时，鸠和十一号的机体也在按照既定路线行驶，此刻他们距离沙漠方舟外围的巡逻部队只有不到百米的距离。一共六台巨蟒陆战型以稳定的速度缓慢前进着，这支巡逻队本该有八台机体，但其中两架脱离了队伍，并且已经永远不会返回。
鸠不禁有些庆幸，如果不是那两名离队的反抗军士兵主动远离了队友们的视野，他必然无法如此轻易地继续接近敌方阵营。
他操纵着猎狐犬Ⅲ型抬起穿甲弹发射器，虚拟的红线遥遥瞄准位于巡逻队前方的巨蟒陆战型，整个巡逻队里只有那台机体的肩头漆着墨色的沙漠之花旗帜，就算不是队长机也肯定是个重要角色。所谓“擒贼先擒王”，这句话在古往今来任何一处战场上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我打那个肩上有旗子的，你随便挑一架打，怎么样？”鸠朝十一号发去了一条通讯，“你要是说不了话打字回我也行。”
通讯另一头没有人回答，只有沉重的风声穿过电波在鸠的耳边回荡，十一号既不说话也不在屏幕上输入信息，似乎除了哑巴之外还有耳聋的嫌疑。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见等待无果鸠只好叹了口气，轻轻敲击耳麦，“鸠已就位，随时可以开火，等待进一步指示。”
“进攻。”梅伦的命令简洁而迅速。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鸠食指按下，操纵着猎狐犬Ⅲ型扣动了扳机。轰鸣声中钨芯穿甲弹带着华丽的尾焰旋转出膛，在一次性拟态斗篷上开出一个圆形的孔洞，随后在空中二次加速，笔直地射向被锁定的那台巨蟒陆战型的躯干。
这支反抗军巡逻小队的队长还没来得及反应，警报的红光已经填满了整个驾驶舱。下一刻巨大的冲击从外部袭来，穿甲弹旋转着凿开了巨蟒陆战型的外层装甲，电火花伴随着接连不断的细微爆炸声从巨蟒的躯干中穿出，转眼间让巨蟒的小半个身躯陷入了瘫痪状态，不受控制地朝地面倾倒。
“敌袭！敌袭！”巡逻小队队长冷汗直流，声嘶力竭地大吼，“联邦打过来了！所有人准备迎敌！”
他是幸运的，猎狐犬Ⅲ型发射的穿甲弹原本有机会直接引爆巨蟒的动力室，让核芯连带着驾驶舱一起爆炸碎裂。
救了他一命的是巨蟒陆战型糟糕的品控，作为BEE公司的早期产品，巨蟒系列产品的个体质量把控远没有本世代的MH那样精细，每台巨蟒基本上都有各式各样的毛病。巡逻队队长这架巨蟒的病灶在于，它的核芯与动力舱连接并不紧密，因此时不时会有能源损耗率过高的情况发生，这种出厂自带的问题甚至没办法维修。
不过眼下这个缺点成功变成了优点，在刺入巨蟒躯干后穿甲弹被错版的缆线和内构进一步磨损了动能，最终在驾驶舱与核芯的空隙间停了下来，没能达到预想中的效果。
但另一名反抗军士兵就没有队长这么幸运了，因为锁定他机体的是十一号的FOT电浆集束炮。荣耀之刃与猎狐犬Ⅲ型几乎是同时开火，但由于集束炮发射器有短暂的蓄能过程，导致荣耀之刃的火力比猎狐犬Ⅲ型落后了两秒才降临。
但FOT的威力远非鸠那支猎狐犬标配的穿甲弹发射器可比，刺眼的雷霆跨越荒野，所过之处漂浮的沙尘先是被吸附其中，紧接着在高温下化作齑粉，最终在漫天的沙尘中短暂形成了一道真空地带。
浓缩的光束正中巡逻队末尾那架巨蟒陆战型的胸口，下一刻剧烈的爆炸从巨蟒内部爆发。光束在穿透那架巨蟒后犹有余力，末端命中了另一台巨蟒的肩膀，躁动的电流摧残着装甲下方的电路和缆绳，那台巨蟒的头部监视器随之忽明忽暗起来，控制中枢的传动系统发生故障，机体保持着固定的姿势陷入僵直。
六台巨蟒陆战型在偷袭之下转眼减员三人，一台报废两台瘫痪，场上的形势从二对六变成了二对三。不过鸠并没有感到轻松，眼前的巡逻小队只是前菜而已，他们真正的敌人是更远处的沙漠方舟，以及即将从周围汇聚过来的其余反抗军部队。而在梅伦等人到来之前，面对这些敌人的只有他和一旁的十一号黑手套。
至于己方那几架无人机……且不提无人机在MH面前能支撑多久，无人机可都是远程驾驶的，控制它们的士兵躲在远处的装甲车里，和鸠与十一号并没有生死与共的依存关系。
换句话说鸠已经深陷孤岛，周围除了十一号再没有可以依靠的队友，偏偏这厮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家伙。不过这种情况对他而言倒也不陌生，大部分时间里他在猎狐犬小队中担当的就是侦查兵一职，只不过以往陪在他身边的不是雪橇犬就是狼獾，倒也有过其他人，不过那些人早已不在了，回想起来鸠甚至记不清他们的脸。
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佣兵才值得铭记。
“喂，需要帮忙吗？”鸠在通讯频道里对十一号问，语气慵懒，他觉得自己已经回到了熟悉的环境里，心情反而轻松起来。
FOT电浆集束炮的代价如他所知的那般强烈，从屏幕上的3D模型来看，十一号那架的荣耀之刃已经失去了与右侧小臂的链接，庞大的后坐力已然摧毁了荣耀之刃小臂部分与上臂之间的关节。
与之一同损坏的还有罩在荣耀之刃身上的拟态斗篷，斗篷前半部分完全化作了飞灰，且焦黑的边缘仍在高温作用下往后蜷缩，不过剩下的那些部分依然顽强地挂载于荣耀之刃背后，比起斗篷倒更像是一件披风。如果说鸠使用的这件拟态斗篷还有机会回收拆解再利用，那么十一号这件是真的一点剩余价值都没法压榨了。
那柄狙击枪开火时近乎无声，以猎狐犬Ⅲ型离他的距离，鸠居然听不见半点响动，只听得见隐约的破风声。十一号使用的子弹宛如一根尖锐的钢钉，子弹撕裂空气带起尖锐却细微的炸音，瞬间跨越几十米的距离，从蹲在地上那名反抗军士兵的后颈没入，再从他的喉结处刺出。
那名士兵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暗中袭来的死神收割了生命。
站在前方帮忙放风的士兵听见背后传来“砰”的一声闷响，似乎是什么重物砸在土里的声音，他先是愣了一下，一边用沙漠语笑骂着“兄弟你不会栽坑里了吧”一边转过了身。
然后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视线中一个黑色的小点飞速扩大，转眼间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
十一号默默起身，借助背带将那杆狙击步枪扛在背后，单手握住从荣耀之刃驾驶舱中垂下的绳梯握把，下一刻电机运转，缆绳回缩，带动着他的身体往上方升去。几秒后轻微的装甲摩擦声从拟态斗篷下传来，荣耀之刃的驾驶舱重新闭合，外部装甲锁合，鸠屏幕上象征荣耀之刃的3D模型上字样变动，从“脱离”转换为了“正常”。
从头到尾这场刺杀只花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上一刻梅伦话音落下，下一刻十一号降落到地面。这些时间里还有大部分是用于赶路的，准确来说用于对敌的时间只有短短几秒，在这几秒内十一号黑手套全程未发一言，于沉默中收割了两名反抗军士兵的生命。
全程目睹一切都鸠忽然感到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死亡在战场上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但十一号的手法却让人不寒而栗。什么样的MH驾驶员会如此精通持枪作战？驾驶员本该依靠机动装甲。
不知为何他脑海中闪过狼獾的身影，忽然觉得十一号和狼獾的作战方式有些相像，一样的精准而高效，同时在外人看来带着冰冷如刀的危险感。
但本质上这两个人的手段截然不同，狼獾只有坐在驾驶舱里登上战场时才让人畏惧，平日里他宛如一个性格微冷的邻家大男孩。而十一号的表现则和他全然相反……仿佛十一号的手中本就该握紧枪柄，而不是MH的操纵杆。
梅伦手下带领的到底是群什么样的士兵？这果然是一帮披着军装的职业杀手吧？
“事件已解决，请求进一步指示。”鸠摇摇头甩开心中的念头，在全体频道中低声汇报。
但这一次梅伦的声音并没有立刻响起，而是隔了数秒后才从频道另一边传来：“先遣小队继续靠近，剩余全体人员听令，按照地图上标注的路线中速前进。猎狐犬小队优先行动，其余人侧翼支援，在先遣小队突袭敌方巡逻部队后全速冲锋，强攻沙漠方舟的动力枢纽。”
他将袖口往下拉了拉，遮住手腕：“贝叶丝。”
“我在。”
“通知后勤组进入战场，”梅伦声音平淡，轻轻叹息，“这场战斗会比预想的艰难吧？总觉得这次的乌龙是某种不祥的预兆啊。”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支临时混搭的联邦部队已经被折损了两次士气，剑已经到了不得不出鞘的地步。他自诩为一名唯物主义者，但冥冥中仿佛有一股不可抗力在逼迫着联邦的部队往前突进，不给他们准备万全的时机。
梅伦很讨厌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会让他想起某些无法回避的名词……譬如“命运”，譬如“结局”。
一台台人形机械动力装甲缓缓起身，如同自地平线尽头站起的巨人。在驾驶员的操纵下，一尊尊巨人各自抽出了自己的武器，光束军刀的赤红与冰冷的步枪枪口交相呼应，这些专属于MH的武具曾改变世界战争的格局，现在即将投身下一场战役，便如过去的千万次那样。
它们全副武装，整装待发，头部监视器在核芯动力的输送下越发明亮，宛如骤然睁开的双瞳，瞳孔深处红光炽盛。
顾谨言踩下踏板，狼獾标志的猎狐犬Ⅲ型率先往前冲去，雪橇犬和曼登与他并肩，三台机体组成了冲锋的第一梯队，剩余的猎狐犬小队成员紧随其后，呈梯形朝前突进。
接着是梅伦驾驶的重装特化型荣耀之刃，他的横列上只有独自一台机体，如果从空中往下看，联邦这支MH部队呈现为近似哑铃的形状，前后两堵由MH组建的城墙拱卫着位于中央的统帅。
顾谨言通过屏幕看了眼整个小队的阵型，视线在梅伦机体的位置上停留了片刻，忽然觉得这是个很难以评价的人。
这个年轻的联邦上尉曾和他坐在餐厅二楼侃侃而谈，以中尉自居，表现出宛如邻家男孩那样的热情和亲切；但梅伦同时也毫不掩饰对于功利的渴望，他指挥猎狐犬小队的方式说得好听点是相信猎狐犬们的战斗素养，说直白些其实就是拿他们当拦在阵前的盾牌，究其根本和那些将他们当作炮灰的别区指挥官没有什么不同。
顾谨言想起之前聊天时梅伦所说的野心，现在看来这位上尉确实是这么做得，所谓上位者，本就该踩着万人铸造的阶梯往上攀行。
这时他的太阳穴忽然跳了一下，若有若无的疼痛从脑海深处蔓延出来，如同针刺，那种疲惫与幻痛交织的病症又涌上来了。
顾谨言皱了皱眉，空出一只手摸向控制台下方的抽屉，但只摸到几支冰凉的试剂。原先储备的咖啡棒已经被消耗殆尽了，三原色便利店缺货，从披萨时光返回大厦的路上他没来得及去其他地方购买，所以一直没补上这份空缺，现在如果想驱散困顿就只能注射促醒剂。
他单手取出一支试剂，正要挑开封口，动作忽然停住，诧异地发现头脑已经恢复了清明。这次的症状来得快去得更快，居然在他采取措施之前就自行消退了，仿佛一个总是偷偷溜到外面玩闹的孩子某一天在家长呼唤前就自己回了家。
“先遣小队准备进攻，将反抗军巡逻队往西南方向吸引。”全体频道中梅伦发出指令。
“收到。”鸠甩了甩头发。
在后方大部队启程的同时，鸠和十一号的机体也在按照既定路线行驶，此刻他们距离沙漠方舟外围的巡逻部队只有不到百米的距离。一共六台巨蟒陆战型以稳定的速度缓慢前进着，这支巡逻队本该有八台机体，但其中两架脱离了队伍，并且已经永远不会返回。
鸠不禁有些庆幸，如果不是那两名离队的反抗军士兵主动远离了队友们的视野，他必然无法如此轻易地继续接近敌方阵营。
他操纵着猎狐犬Ⅲ型抬起穿甲弹发射器，虚拟的红线遥遥瞄准位于巡逻队前方的巨蟒陆战型，整个巡逻队里只有那台机体的肩头漆着墨色的沙漠之花旗帜，就算不是队长机也肯定是个重要角色。所谓“擒贼先擒王”，这句话在古往今来任何一处战场上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我打那个肩上有旗子的，你随便挑一架打，怎么样？”鸠朝十一号发去了一条通讯，“你要是说不了话打字回我也行。”
通讯另一头没有人回答，只有沉重的风声穿过电波在鸠的耳边回荡，十一号既不说话也不在屏幕上输入信息，似乎除了哑巴之外还有耳聋的嫌疑。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见等待无果鸠只好叹了口气，轻轻敲击耳麦，“鸠已就位，随时可以开火，等待进一步指示。”
“进攻。”梅伦的命令简洁而迅速。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鸠食指按下，操纵着猎狐犬Ⅲ型扣动了扳机。轰鸣声中钨芯穿甲弹带着华丽的尾焰旋转出膛，在一次性拟态斗篷上开出一个圆形的孔洞，随后在空中二次加速，笔直地射向被锁定的那台巨蟒陆战型的躯干。
这支反抗军巡逻小队的队长还没来得及反应，警报的红光已经填满了整个驾驶舱。下一刻巨大的冲击从外部袭来，穿甲弹旋转着凿开了巨蟒陆战型的外层装甲，电火花伴随着接连不断的细微爆炸声从巨蟒的躯干中穿出，转眼间让巨蟒的小半个身躯陷入了瘫痪状态，不受控制地朝地面倾倒。
“敌袭！敌袭！”巡逻小队队长冷汗直流，声嘶力竭地大吼，“联邦打过来了！所有人准备迎敌！”
他是幸运的，猎狐犬Ⅲ型发射的穿甲弹原本有机会直接引爆巨蟒的动力室，让核芯连带着驾驶舱一起爆炸碎裂。
救了他一命的是巨蟒陆战型糟糕的品控，作为BEE公司的早期产品，巨蟒系列产品的个体质量把控远没有本世代的MH那样精细，每台巨蟒基本上都有各式各样的毛病。巡逻队队长这架巨蟒的病灶在于，它的核芯与动力舱连接并不紧密，因此时不时会有能源损耗率过高的情况发生，这种出厂自带的问题甚至没办法维修。
不过眼下这个缺点成功变成了优点，在刺入巨蟒躯干后穿甲弹被错版的缆线和内构进一步磨损了动能，最终在驾驶舱与核芯的空隙间停了下来，没能达到预想中的效果。
但另一名反抗军士兵就没有队长这么幸运了，因为锁定他机体的是十一号的FOT电浆集束炮。荣耀之刃与猎狐犬Ⅲ型几乎是同时开火，但由于集束炮发射器有短暂的蓄能过程，导致荣耀之刃的火力比猎狐犬Ⅲ型落后了两秒才降临。
但FOT的威力远非鸠那支猎狐犬标配的穿甲弹发射器可比，刺眼的雷霆跨越荒野，所过之处漂浮的沙尘先是被吸附其中，紧接着在高温下化作齑粉，最终在漫天的沙尘中短暂形成了一道真空地带。
浓缩的光束正中巡逻队末尾那架巨蟒陆战型的胸口，下一刻剧烈的爆炸从巨蟒内部爆发。光束在穿透那架巨蟒后犹有余力，末端命中了另一台巨蟒的肩膀，躁动的电流摧残着装甲下方的电路和缆绳，那台巨蟒的头部监视器随之忽明忽暗起来，控制中枢的传动系统发生故障，机体保持着固定的姿势陷入僵直。
六台巨蟒陆战型在偷袭之下转眼减员三人，一台报废两台瘫痪，场上的形势从二对六变成了二对三。不过鸠并没有感到轻松，眼前的巡逻小队只是前菜而已，他们真正的敌人是更远处的沙漠方舟，以及即将从周围汇聚过来的其余反抗军部队。而在梅伦等人到来之前，面对这些敌人的只有他和一旁的十一号黑手套。
至于己方那几架无人机……且不提无人机在MH面前能支撑多久，无人机可都是远程驾驶的，控制它们的士兵躲在远处的装甲车里，和鸠与十一号并没有生死与共的依存关系。
换句话说鸠已经深陷孤岛，周围除了十一号再没有可以依靠的队友，偏偏这厮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家伙。不过这种情况对他而言倒也不陌生，大部分时间里他在猎狐犬小队中担当的就是侦查兵一职，只不过以往陪在他身边的不是雪橇犬就是狼獾，倒也有过其他人，不过那些人早已不在了，回想起来鸠甚至记不清他们的脸。
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佣兵才值得铭记。
“喂，需要帮忙吗？”鸠在通讯频道里对十一号问，语气慵懒，他觉得自己已经回到了熟悉的环境里，心情反而轻松起来。
FOT电浆集束炮的代价如他所知的那般强烈，从屏幕上的3D模型来看，十一号那架的荣耀之刃已经失去了与右侧小臂的链接，庞大的后坐力已然摧毁了荣耀之刃小臂部分与上臂之间的关节。
与之一同损坏的还有罩在荣耀之刃身上的拟态斗篷，斗篷前半部分完全化作了飞灰，且焦黑的边缘仍在高温作用下往后蜷缩，不过剩下的那些部分依然顽强地挂载于荣耀之刃背后，比起斗篷倒更像是一件披风。如果说鸠使用的这件拟态斗篷还有机会回收拆解再利用，那么十一号这件是真的一点剩余价值都没法压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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